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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富察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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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正文完

 乾隆沉默下來, 翻身躺了回去。

 他未嘗不懷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就好比他與弘晝小時候,兄弟倆經常打打鬧鬧, 壓根兒不用大人管, 沒一會就自發和好了。

 在乾隆看來,永璜與永璉亦是如此,他們是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

 若是大人干涉的話,這件事就徹頭徹尾變了味道。

 底下的朝臣會聞風而動,他是皇帝, 偏好太明顯的話,早早形成了派系鬥爭。父強子壯,猶如康熙與太子那樣,從來不是什麼好事情。

 想到兄弟,乾隆心裡並不那麼好過。

 自小與他一起長大的,除了弘晝之外, 還有福彭。

 他有多久, 沒能與弘晝如小時候那樣, 一起歡快玩鬧,甚至好生說過話了?

 如今他們一個是君, 一個是臣, 他這個君,早就防著了親密無間的兄弟。

 還有福彭, 想到尾大不掉的宗室, 乾隆一顆心, 如同眼前見到的床幃一般, 晦暗難辨。

 他終將對不起他們。

 他的親兄弟們。

 “丹薇。”乾隆輕輕叫了聲,卻沒有聽到回應。

 等了一會,乾隆轉過頭看去,傅丹薇手搭在胸口,雙眼幽暗莫名,靜靜望著某處。

 乾隆的心一緊,試探著伸過手去,握住了傅丹薇的手,卻被她一下甩開了。

 “你怎麼了?”乾隆知道傅丹薇性格不是那麼溫順,卻極少有這般激烈的時候,哪怕以前拒絕他,向來都溫婉不動聲色。

 傅丹薇真的困了,倦了。而且乾隆性格反覆無常,再說下去都是徒然,沒有任何結果,她還不如省點力氣。

 乾隆還是那種賤骨頭,給點陽光就燦爛,要是不給臉,他反而會屁顛屁顛貼上來。

 傅丹薇以前看過乾隆長達千字的旨意訓斥一個打死了宮女的殘暴后妃,怒將后妃降了級,罰月例禁足,以此事警戒眾人,一定要善待伺候的宮女太監。

 結果一個月之後,乾隆重新恢復了后妃的等級,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巴巴再貼了上去,甚至沒過多久,還將后妃升了份位。

 興許乾隆有做戲的成分在,畢竟宮女都是旗人,若是不表達一下態度,會引起旗人的不滿。

 究其根本,還是乾隆性格中的賤格。他一直順風順水,唯我獨尊,誰不是對他服服帖帖。一旦有個真正厲害的,他就跟見了骨頭的狗,哪怕是野狗,照樣要對著骨頭顛顛搖尾巴。

 傅丹薇懶得再與乾隆虛與委蛇,閉上眼直接說道:“我要睡了,不想說話。”

 “你.....”乾隆急了,話卻凝滯起來。

 傅丹薇先前的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如今要她說什麼呢?

 這一夜之後,乾隆依舊每天回長春仙館,傅丹薇卻基本上不與他說話了。

 乾隆成日沒話找話說,傅丹薇與永璉糖罐子兄妹說笑,他抓心撓肺想加入。哪怕傅丹薇逗大白小白,他都恨不得變成貓狗,可只要他一開口,傅丹薇就只淡笑不語了。

 這種無法言說的難受與折磨,幾乎令乾隆快崩潰了。

 眼見春日真正來臨,泥土化凍,嫩綠的小草在地裡探出頭。傅丹薇趁著永璉休息,帶著兄妹倆又在園子裡種番椒。

 乾隆昨晚就聽到母子三人在商議,恰好第二天不早朝,早上吃過飯之後,他故意在東暖閣裡磨蹭著不走。

 傅丹薇向來無視乾隆,飯後照著原計劃,帶著兄妹倆拿著花鋤種子出了門。

 早晚還有些冷,等到太陽出來之後,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至極。

 糖罐子斜挎著小包包,裡面裝著的寶貝們,在包包裡哐當作響。永璉聽了,笑著問道:“妹妹,你揹著包包做什麼?”

 “裡面有寶貝呀。”糖罐子笑嘻嘻答,特意按了按包包。

 傅丹薇看著糖罐子鼓鼓的包包,知道里面裝有她的哪些寶貝。糖罐子把雍正留給她裝糖的圓肚瓷瓶一直背在身上,裡面一罐子糖,卻幾乎沒怎麼動過。

 永璉溫和,情感細膩。仔細深究起來,糖罐子看似活潑,大大咧咧,其實她才是最長情之人。

 傅丹薇記得雍正駕崩時,永璉哭過之後,問的第一句話就是誰成了新皇帝。

 在傷痛難過之餘,他卻依然冷靜,小小年紀,對朝政時局的敏感,令傅丹薇側目。

 這種性格,傅丹薇說不出好或者是壞,只盼著他依舊能在心底深處,保留有一片溫軟之地。

 在長大之後,他會記得此時,他們母子三人,有一塊小小的菜圃,一起播種,一起守著番椒發芽,生長,收穫。

 春風吹拂,拂過花草樹木,帶來清新的氣味,傅丹薇轉頭看去,靠近菜圃的杏樹,已經冒出了花苞。

 只待一夜春風,杏花便會綻放枝頭。杏花向來嬌氣,粉粉嫩嫩看上去如煙霞般,卻只能開上三五天,轉瞬就逝去了。

 永璉跟著傅丹薇一起抬頭看,見傅丹薇轉頭朝他看來,他抿嘴一笑,說道:“額涅,這顆杏樹只開花,結出的杏澀得很,一點都不好吃。”

 傅丹薇失笑,揉了揉永璉的腦袋,說道:“這顆杏樹呀,就是圖個熱鬧。就跟我們種的番椒一樣,只長得茂盛,卻沒結幾個番椒出來。”

 永璉跟著傅丹薇一起笑,笑著笑著,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了,悵然說道:“汗瑪法會種地,可是他不在了。”

 傅丹薇心裡嘆息一聲,柔聲安慰著永璉:“沒事,我們種多之後,肯定能學得會。”

 這時,傅丹薇聽到身後重重的腳步聲,轉頭看去,乾隆穿著一身錦緞短打,手上提著釘耙走了過來。

 乍一見到乾隆的裝扮,傅丹薇幾乎倒抽了口涼氣。

 乾隆向來喜歡華麗,不知從哪裡找來了這麼一身,穿上去怪異不說,還不倫不類。

 尤其那把釘耙,傅丹薇首先想到的是豬八戒,情不自禁翻了個白眼。

 永璉與糖罐子一齊看呆了,彼此面面相覷,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乾隆笑著走上前,將釘耙放在地上,說道:“農書上寫了,種地首先得翻地,地一定要多翻幾次,弄得平整。你們的力氣太小了,刨那麼點坑哪行,且看我的!”

 傅丹薇看著閃亮無比的釘耙,以及雕花的紅木把手,她無語至極,拉著兄妹倆退到了一旁。

 乾隆興致勃勃揚起釘耙,一耙釘在泥土上,用力一拉,拉出了幾道轍。

 傅丹薇就是再不懂種地,都知道翻地要用鋤頭,用這種昂貴釘耙的,只能是豬八戒!

 母子三人誰都沒有做聲,看著乾隆費盡力氣,撅著屁股在那裡拼命耙地,直耙得汗流浹背,地被他耙得亂七八糟。

 永璉看了一會,轉頭看向了傅丹薇,神□□言又止。

 傅丹薇朝他笑了笑,抬手擋住額頭,看著已經升高的太陽說道:“太陽大了,我們回去吧。”

 耙地比拉弓射箭還要辛苦,乾隆手心沒一會就火烤火撩般痛。只先前誇下了海口,乾隆沒臉歇下來,只能咬牙硬挺著。

 聽到傅丹薇一說回去,乾隆立刻鬆了口氣,將釘耙一扔,說道:“今天就到這裡了,下次再來吧。李玉,你將地翻好了,趁著日頭曬一曬。”

 傅丹薇聽到李玉恭敬應旨,只他這次的應答,與以前相比之下,好似多了幾分苦意。

 回到屋裡,傅丹薇讓許嬤嬤把兄妹倆的小鋤頭小鏟子拿去收好,看到乾隆低頭在看自己掌心,暗自冷笑一聲,對永璉說道:“回你的院子寫功課去吧,糖罐子,你去把你的功課也帶上,跟哥哥一起寫。”

 糖罐子乖巧說了聲好,跑回去拿自己的功課了。永璉小眼神偷瞄了好幾眼乾隆,猶疑了一陣,偷偷扯了扯傅丹薇的衣袖。

 傅丹薇看向永璉,他墊著腳尖,飛快小聲說道:“汗阿瑪好似受傷了。”

 乾隆在那裡動作誇張,幾乎沒把手貼在城牆上,昭示天下。又恨不得將手砍斷送到傅丹薇面前,讓她看他起泡破皮的掌心,她哪裡能不知道。

 活該!

 傅丹薇眼都不眨,對永璉說道:“妹妹應該收好了,我們走吧。”

 永璉回頭看了乾隆一眼,跟著傅丹薇一起往外走去。剛走了沒幾步,乾隆從後面追了上來,黑著臉拉住了傅丹薇,對永璉說道:“你帶著妹妹回去,我與你額涅有事要說。”

 傅丹薇斜向乾隆拉住她衣袖的手,乾隆迎著傅丹薇的目光,倔強著,寸步不讓。

 永璉小眼神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見了禮之後,朝傅丹薇討好地笑了下,飛快邁著小短腿跑了。

 傅丹薇見永璉跑了出去,拉住了往屋裡走的糖罐子,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會,一起回頭望了一眼,然後結伴一起走了。

 臨走時,還不忘喚上大白,抱起了在曬太陽不願意動彈的小白。

 “皇上又有話要說了?”傅丹薇暗自罵了句永璉小混蛋,用力抽回衣袖,嘲諷地問道。

 乾隆委屈得很,咬牙將斥候之人趕得遠遠的,將手雙猛地伸到傅丹薇面前,怨氣沖天說道:“你看看,你看看,我是皇帝,皇帝!皇帝乃是九五之尊,傷到了龍體,這可是震驚朝野的大事!”

 傅丹薇哎呀一聲,跟著說道:“那可得叫太醫了,我去叫太醫吧。不然皇上龍體有恙,我卻視而不見,那就是天大的罪過,這份罪名我可擔不起。”

 乾隆忙拉住了傅丹薇,怒瞪著她說道:“我可沒這意思,你休要冤枉我!”

 傅丹薇抬眉,目光在乾隆掌心那幾個水泡上掃過,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忍住,認真說道:“皇上還是去傳太醫吧。”

 乾隆聽到傅丹薇好似重新關心起了他,那份開心簡直難以言表。

 被冷落了好幾個月,傅丹薇終於搭理他了!

 乾隆咧嘴笑,忙心疼地說道:“沒事,我抹點藥膏就行,你不用擔心。”

 傅丹薇淡淡說道:“再不去請太醫,等下太醫來得遲了些,皇上的手就已經痊癒了。”

 乾隆:“......”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傅丹薇,她真是能氣死人!

 不過,就算吵架,都好過她對他不聞不問。

 乾隆本來升起的怒意,被自己一下戳破了。外面日光燦爛,乾隆乾脆上前,半拖半拽將傅丹薇拉到屋外,一起在廊簷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傅丹薇轉頭斜著乾隆,看到他眯縫著雙眼,仰望著天際。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笑得簡直跟個神經病一樣。

 以前乾隆與弘晝在小時候,兩兄弟貪玩得很,喜歡在青石地上打滾兒,坐在廊簷下曬著太陽,主要是偷偷曬蛐蛐兒等抓來的蟲子。

 他已經好多年沒有這般隨性坐著了,石階被太陽曬得溫溫的,坐上去舒適無比。他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側頭看著傅丹薇,說道:“我不會種地。我就是想要找藉口,讓你同我說話。丹薇,你不理我的這段時日,比那颳風下雪的凜冬還要難受。”

 “是嗎?”傅丹薇面色尋常,毫不猶豫拆穿了乾隆的矯情:“任那外面是颳風還是下雪,皇上所在之處,永遠溫暖如春,哪裡就難受了。”

 “心裡難受。”乾隆被鄙夷了也不生氣,指著自己的胸口說道:“雪都下這裡去了。”

 傅丹薇不耐煩起來,乾隆不錯眼看著她,靜默半晌,肅然說道:“先前你問我,將如何處理永璜永璉兄弟的事情,我處理好了。”

 前段時日,永璜與永璉分了先生,課堂,兄弟倆根據不同的進度,各自跟了先生單獨學習。沒碰面之後,永璜就沒了找事的機會。

 傅丹薇神色微頓,哦了聲,雲淡風輕說道:“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皇上再提出來做什麼。”

 乾隆說道:“分先生分學堂,分別跟著先生學習,在以前可沒這樣的規矩,只因我下了旨意。”

 傅丹薇早就知道是乾隆的旨意,不然先生肯定不敢這樣做。規矩規矩,成天把破規矩掛在嘴上,傅丹薇最討厭的就是這些。

 大清才多少年,要真講規矩,乾隆如今該住在樹上。滿人的祖先圍獵為生,住得高看得遠好放哨。就如盛京的皇宮,房子就修在了高臺上。

 “丹薇。”乾隆凝視著傅丹薇,輕輕叫了聲,“我這段時日,可有去過別的院子?”

 這段時日,是乾隆活了這麼多年,從未體會到的難受與落寞。

 不用傅丹薇提,他也知道該正視永璜永璉兄弟間的關係。

 一個為長,一個為嫡,如果他處理不當,以後又會有無盡的紛爭。

 至於天第一家春的嬪妃,他成天焦頭爛額想著怎麼讓傅丹薇能重新搭理他,壓根兒沒功夫理會。

 後來他一想,不對啊,好像他已經很久都是除了傅丹薇處,就是他自己歇著了。

 這樣的生活已經成了習慣,讓他去別處走一走,乾隆打心底感到麻煩與不適應,

 傅丹薇並不在意這些,根本沒有管過乾隆去翻誰的牌子,要寵幸誰。

 聽乾隆說完,傅丹薇難得坦白說道:“我真不知道,畢竟圓明園不比宮裡,園子裡沒有翻綠頭牌的規矩,不用敬事房記錄。”

 乾隆瞪了傅丹薇一眼,旋即笑了起來,無奈說道:“我還真是無處說理去了。不過,我問心無愧,因為我對你一心一意,哪怕你再不待見我,我還是沒有去寵幸別人。等到以後選秀,留下來的人,賜給宗室皇親就是。”

 傅丹薇很煩躁,她根本不想要這些,更不想生孩子。乾隆不寵幸別的嬪妃,壓力就全部到了她的身上。

 乾隆已經有了三個兒子,他如今的兄弟也只有三個,兒子就算了,三個兄弟他覺得已經很多了。

 沉吟了片刻,乾隆終於低聲說道:“丹薇,我如汗阿瑪那樣,立了密詔。”

 再次聽到密詔,傅丹薇藏在衣袖下的手,不受控制緊拽成了拳,努力壓抑住心裡的驚濤駭浪,平靜說道:“密詔立儲乃是事關天下朝堂的大事,皇上還是別說了吧。”

 “不。”乾隆笑了聲,眼神比太陽還要炙熱,望著傅丹薇柔聲說道:“永璉是我們的兒子,當然你得要知道。我在密詔裡立了永璉為儲君,待我百年之後,由著我們的兒子接替大清天下。這就是我先前告訴你,我有處理好,這才是我的處理結果。”

 傅丹薇的手鬆開了,又握緊。

 聽到乾隆輕鬆尋常說出了密詔,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乾隆活得比王八還長,等他百年以後,還有六十幾年的時間。六十近七十登基的皇帝,歷史上絕無僅有,永璉活脫脫成了大清查爾斯。

 再者,乾隆中年以後混賬得很,留下那麼個爛攤子,就是神仙下凡,都無力迴天了。

 乾隆深情款款,聲音繾綣低沉,“丹薇,以後就我們兩人,相守到老好不好?”

 到老就算了,還是自己一個人清淨。傅丹薇垂下眼眸,掩去了眼裡的情緒,笑著隨意答了句:“好呀!”

 不知是太陽太好,還是春意太濃,乾隆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動與甜蜜,倒在地上,手朝傅丹薇伸了過去,握住了她的手。

 傅丹薇微微一笑,緊緊反握住乾隆的手,他嗷地慘叫一聲,“哎哎哎哎,鬆一些,鬆一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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