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 off 19
◇
鏡
“哦？”
周衍的臉上沒絲毫的畏懼, 甚至還替他找補了一句：“可惜我現在只是一個凡人，並沒有所謂的能力。”
“不，”周影伸出白皙的手指, 晃了晃，說道：“你的能力永遠不會消散，蘊含在你的靈魂裡，就好像烙印般無法抹去。”
“我也很苦惱到底如何獲取你的能力, 不過我終於尋到了辦法，那就是利用鬼影, 吞噬掉你的靈魂，而後則慢慢地吸收他們,”周影隨手從虛空中拉扯出一道細長的黑影, 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隨後又立即恢復正常, 說道,“他們其實都是被我害死的。”
“你也知道。”周衍冷聲道。
“我當然知道，”周影細長的手指猛地捏碎了魂魄, 空曠的工作室內迴盪著他淒厲的哀嚎, 化為縷縷的黑煙滲入他白瓷般的肌膚，顯出蜘蛛網般的黑色縫隙, 只在臉上一閃而過, 隨後沒入面板，“這些靈魂都蘊藏著深深的仇恨，在這個小島上，意識能夠改變現實, 他們積攢的仇恨力量, 是一股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我跟你是同為一體的存在, 他們怨恨我，當然也會怨恨你。”
周衍此時才明白這場比賽的目的，說道：“你知道自己遲早會敗露，所以你等不及了，利用副本系統的力量，聚集存在於各個位面所有的玩家來到這裡，再透過哪些殘忍的比賽，把他們的靈魂吸收。”
“沒錯，”周影讚許地點頭，“只不過現在他們的仇恨都在我身上，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控制了一小部分的靈魂，讓他們安分一些。”
周衍看著他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說道：“既然我們是同為一體，你所囚禁的魂魄應該會來找你吧。”
“當然不會，”他點了點自己的臉頰，五官漸漸發生變化，變成之前韓小影的模樣，說道，“到時候只需卸下你的偽裝，那些充滿怨恨的亡靈自然會找上你。”
周衍頓在原地，沒有說話，黑沉沉的眼珠看著他，卻閃爍著異樣的藍芒。
周影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胸牌，上面的數字只剩下了兩位，他是「」。
精緻的面孔閃過一絲憤懣，繼而失笑道：“有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要聽那個？”
周衍默默地看著他，並沒有理會。
見他並沒有答話，周影無所謂聳聳肩，說道：“好訊息是你確實是一個厲害的特效師，而壞訊息則是，島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你馬上要被那些憤怒的黑魂撕成碎片。”
周衍微微側身，似乎不想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說道：“恐怕沒有吧，你的那個忠誠的走狗，k先生，他不是人嗎？”
周影皺了皺眉，將手指放在自己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虛空中漸漸顯露出一個半透明的漩渦，一個西裝革履的墨鏡男出現在空曠的工作室內，他見到周影，一改往日的倨傲，恭恭敬敬地說道：“主人，事情都辦妥了，鏡牆已經全部撤離，那些黑魂被全部放出了。”
“很好，K，”周影頷首，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說道，“看來你以後會取代楚的位置。”
K先生面容一肅，說道：“這是屬下的責任，義不容辭。”
周影立即收斂了臉上所有的表情，看著依舊是鹿王形狀的周衍，說道：“你過去，把他鹿角折了，只需要毀壞掉他的鹿角，他的形態就無法維持。”
K先生有些躊躇，他遲疑地往前邁了一步，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怕他身上還留有箭矢，萬一，會傷害到主人，該怎麼辦？”
周影嗤笑一聲，說道：“他身上所有的藤蔓都在鏡牆那裡，你之前不是瞬移過去看見了嗎？”
K先生也顧不得形象，抹去額上的汗珠，一步一步，幾乎是挪動上前，他看著神情自然的周衍，恐嚇般說道：“你，自己把鹿角給我。”
周衍不為所動，說道：“你的主人說的沒錯，我的確沒有任何武器。”
K先生上下打量著周衍，在之前的接觸中他就知道這個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自己的同僚就是被他害死的，如令他這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顯然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想到此處，他不禁深深拜服自己的主人，只需要輕輕折去他頭頂的鹿角，自己就能夠取代楚先生，成為主人最信任的奴僕。
K先生抬起戴著白手套的手，以極慢的速度伸向了周衍的鹿角上，途中不小心還碰到了懸掛的鈴鐺，叮叮噹噹的清脆鈴響讓他幾次想要縮回自己的手。
在周衍頗為嘲諷的目光下，K先生終於握住了他的鹿角。
周衍黑沉沉的眼眸中，驀然亮起一絲耀眼的藍芒，他看著K先生，說道：“對不起，你們認錯人了。”
“什麼！”
K先生只能發出一道氣音，就感到自己的脖頸被鋼鐵般的手指箍住，雙目圓瞪，看著眼前之人臉上的裝飾緩緩掉落，露出一張英挺鋒利的面容。
他彷彿聽見了自己喉嚨裡傳來骨節破裂的聲音，隨後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是你！”
周影再也無法維持淡然的模樣，他的臉上冒出一縷縷漆黑的印痕，全然喪失了之前運籌帷幄的風度，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同為造物主的造物，我應該早就察覺到的！”
季方唯眼中露出嫌惡至極的神色，看著他脖頸間的紅痕，說道：“看來你並沒有吸取足夠的教訓。”
周影剛想開口召喚K，卻又發現他早就癱軟在地上，而隱藏在陰影處的黑魂正緩緩爬出，想要啃食他的靈魂。
季方唯也察覺到他的目光，冷聲道：“你們還想故技重施，可惜你的兩個走狗都死了。”
周影沉下臉，說道：“別得意太早，周衍肯定還在島上，那些黑魂一定會找到他。”
他指尖在虛空輕點，被他囚禁的數道黑魂叫囂著向季方唯襲來，而他本人則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急急忙忙跑向了大門。
禁閉的大門被他開啟，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頭也不回地跑到工作室外。
可是沒有見到任何的變化，眼前依舊是慘白的燈光，空無一物的牆壁，而季方唯早已用魂鈴收拾了所有的黑魂，正站在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宛如夢魘般注視著他。
但是他的眼睛裡並沒有任何光亮。
“這……”
周影環顧一圈，看到四周微微扭曲的場景，彷彿被無形的空間隔斷般的異樣感，立即明白過來，他衝著季方唯大喊道：“可惡，你居然利用了鏡子，利用了鏡子！”
他撲向季方唯，可人影只是搖晃了一下，又重新匯聚，變成了原本的模樣。
周影想要轉身跑向大門，卻見到同樣禁閉的鐵門。
季方唯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說道：“這是你最好的歸宿。”
周影臉上的面具緩緩脫落，露出本來的面容，他神情冰冷地看著封閉的空間，突然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自言自語道：“不，最終的勝利者，還會是我。”
*
工作室外，一隻白色的狂獸正百無聊賴地擺弄著一根枯敗的樹枝和金燦燦的鱗片。
他的身前是一道藤蔓編織的鏡牆，正對著工作室禁閉的大門。
在K先生又破壞了一次鏡牆之後，狂獸就偷偷摸摸地從樹林後面探出腦袋，悄悄用細長的藤蔓撿起幾塊大小合適的鏡面碎片，尋找著島上唯一的建築。
之前那位鹿先生一路上留下了不少的標記，狂獸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找到了那幢顯眼的建築。
制定完所有計劃的他終於不再受到意識的矇蔽，抬眼看去，簡約舒適的別墅小院和倉庫般的工作間幾乎是重疊在一起。
魔幻至極的建築，也只會存在這個神奇的島嶼上。
這個副本的設計者充分利用了潛意識，透過不斷的暗示來讓人沉浸於他所創造出的幻象中，而那重複迴圈的大巴以及一路上一成不變的景象，造就了錯覺。
別墅和工作室其實是兩處地方。
身後傳來平緩的腳步聲，狂獸驚喜地回頭，看見季方唯安然無恙的模樣，問道：“成功了？”
季方唯看著明顯不合適的特效裝束，幾乎都能看見眼眶下週衍白皙的肌膚，說道：“嗯，他被困在了鏡子裡。”
兩人說話間，那面並不平整的鏡面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點點細碎的閃片自鏡面縫隙間掉落在地上，冒出一縷縷黑煙。
而圍繞在兩人周圍的則是一圈圈密密麻麻的黑魂，它們在陰影處蠢蠢欲動，見到地上冒起的黑霧時，發出陣陣尖利的哀嚎。
剛想要上前撕碎鏡中的那個人影，卻又畏懼那枚散發著華光的鱗片。
周衍拿起撿起枯枝，神情落寞，說道：“袁羽和施凌雪，他們都死了？”
說到「死」的時候，他頓了一下，顯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季方唯則是搖頭，說道：“沒有。”
周衍雙眸一亮，說道：“真的？”
季方唯攤開手掌，裡面是一枚小巧精緻的鈴鐺，只不過上面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剛才那個人驅使了所有的黑魂來攻擊我，”季方唯說道，“但是沒有見到其他玩家的靈魂。”
周衍低頭看著手中明顯枯萎的樹枝，說道：“雙生婆娑樹，一枯一榮，生死轉換，難道他們把靈魂轉移到了裡面？”
季方唯說道：“也許。”
周衍面露難色，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要等這枯樹發芽，要等到多久？”
季方唯卻從地下抓起一把沙土，捧到周衍的眼前，說道：“這島嶼上的泥土可以孕育出無盡的生命。”
周衍聞言，恨不得立即挖個土坑，正當他用狂獸的尖利指甲觸碰地面的時候，卻被季方唯阻止了。
“不是在這裡，”他的眼裡閃爍著藍光，“我們現在所在的島嶼，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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