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段時間沒有睡得這麼舒服放鬆,意識自然而然清醒過來。
貓沢奈奈一睜開眼,安然趴臥在床頭櫃的黑貓映入她的眼簾,毛茸茸的身體隨著呼吸輕微起伏,頭臉幾乎要埋進貓爪裡的姿勢看著像是一團黑色的毛球。
她輕手輕腳起身,儘量不發出聲音,抬起手緩緩伸向黑貓太宰。
纖細的手懸在貓咪頭頂還未落下就猶豫著收回,掌心不經意間擦過貓咪的耳朵尖尖上的細小絨毛,薄薄軟軟隱約可以窺見毛細血管的貓耳朵輕抖兩下。
她安安靜靜側頭看著黑貓太宰,和煦耀眼的陽光照進房間撒下一片金光,空氣中漂浮起來的細小塵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早上好,太宰先生。”貓沢奈奈輕輕動了動唇,聲音小得接近氣音。
陷入熟睡的貓咪耳朵抖動兩下,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有聽見。
她環顧著熟悉又覺得有些陌生的臥室,動作極輕起身離開房間。
當初離開的時候以為高專畢業前都不會再回來的地方,因為種種原因提前三四年回來。
並盛町還是一如既往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和平而安寧就如系統所言是適宜居住養老的地方,帶著與東京繁華都市格格不入的慢節奏氣息。
藏在後備箱一晚上的司機移交給並盛町的警署處理,貓沢奈奈交出車鑰匙準備回去的時候,正好遇見風紀集團的草壁哲矢。
“勞煩貓沢小姐特意把人送過來,”他瞥了一眼無精打采的司機,態度比呆在警署的警察還要自然,“我們會好好調查他背後犯過的案件,秉公執法讓犯人得到應有的法律懲罰。”
“那就麻煩你們了。”貓沢奈奈神態如常,絲毫不覺得草壁哲矢的話有什麼問題。
曾經在並盛町生活過幾個月,清楚瞭解風紀集團的作風以及在並盛比警察還隱隱高出一頭的地位,她相信草壁哲矢說會好好調查處理就真的會這麼做。
“這段時間都沒在並盛見到貓沢小姐,是因為在外面上學嗎?”
十八九歲正好是上大學的年紀,並盛町沒有什麼合適的大學,貓沢奈奈會跑去外面上學並不奇怪。
唯一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她好像把家裡所有的動物都一起帶走。
只剩下一個叫夏油傑的男人留在並盛町看家。
“嗯、去了高專學習,”她小幅度點頭,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感覺自己作為咒術師還有許多不夠成熟的地方,所以想去系統學習一下。”
草壁哲矢叼著草葉,沉穩一點頭:“原來如此。”
他其實是有些驚訝咒術師還有專門培養學習的地方,只是習慣擺出可靠沉穩的樣子,就算聽見足以讓他吃驚的事也不會輕易表露在面上。
相比較而言,同樣是特殊的力量。
使用火焰的人卻沒有專門的學校負責引導他們如何使用力量,都是依靠口口相傳的經驗點燃火焰,自行摸索著如何使用力量。
不過火焰與咒術不同,咒術的學習需要天賦,沒有天賦的人無法使用咒力,但使用火焰的人只要擁有屬性戒指和足夠點燃火焰的決心就能獲得這份非凡的力量。
普通人想要使用火焰,屬性戒指和強烈的決心缺一不可。
術師的強大與否一看天賦二看努力,而火焰的強度會受到戒指的精度以及決心的大小影響,就屬性戒指本身高昂的造價來說火焰的力量很難大範圍流傳。
自然也不會生出什麼專門培養使用火焰的學校。
……
簡單與草壁哲矢寒暄過一番再道別。
貓沢奈奈轉身進入便利店,熟門熟路選了幾個便當和蟹肉罐頭結賬。
她在並盛町的房子有一段時間沒住人,需要好好打掃一番把裡面的灰塵都清掃乾淨才能正常入住,在此之前廚房都是屬於暫時被封印的狀態。
不知道黑貓太宰是什麼時候回來。
他完全沒有要打掃家裡的概念,面對滿屋子的灰塵都能安然若素窩在角落一整天都不動彈。
但貓沢奈奈做不到無視家裡的灰塵。
昨晚因為太困沒有打掃的精力,她才勉強忍著灰塵睡下休息。
經過一晚的好眠恢復精力的貓沢奈奈不會繼續再忍耐,她必要把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收拾出能住人的樣子。
“等等……”她腳步突然停住,提起手裡的購物袋看一眼,琢磨著喃喃道:“太宰先生現在算是背叛了我們吧?”
“那這幾個蟹肉罐頭還要給他嗎?”
不管黑貓太宰的“背叛”是否事出有因,他現在確實是站在加茂憲倫那邊的合作者,在他沒有好好道歉、迴歸他們這邊的陣營之前,她是不是不應該這麼體貼給“敵人”準備喜歡的食物。
貓沢奈奈盯著蟹肉罐頭思考半晌,決定還是先回去打掃衛生。
“我要看一看太宰先生的表現,再決定這幾個蟹肉罐頭要不要給他。”
她準備的蟹肉罐頭是給一直陪伴著她的小夥伴黑貓太宰,而不是偷偷摸摸揹著她與加茂憲倫勾搭上的壞貓太宰。
為小夥伴準備喜歡的食物是友好促進雙方之間關係的行為,但是為“敵人”準備喜歡的食物就是示弱、討好、沒心沒肺。
她回來並盛町可不是向黑貓太宰示弱投降的。
是要來討回一個公道、討回一個解釋,讓黑貓太宰好好認錯的正當舉動。
“要是太宰先生完全沒有悔過之心,這幾個蟹肉罐頭就不能給他,”貓沢奈奈自我肯定般點頭,道:“不知道悔過的貓咪只配吃便當。”
蟹肉罐頭是好貓貓才可以吃的東西。
壞貓貓只配吃乾巴巴的便當。
她一回家就左右扭頭,確認黑貓太宰的身影沒有出現在附近,微微鬆一口氣,謹慎小心把蟹肉罐頭分別藏進幾個隱蔽的地方。
“奈奈,你在幹什麼?”
冷不丁出現在身後的聲音嚇了貓沢奈奈一跳,她猛然合上櫃子轉身抵住櫃門,緊張道:“沒什麼,只是想找點東西。”
此地無銀三百兩。
貓沢奈奈的行為已經暴露她身後的櫃子肯定有什麼東西。
“是嗎?”黑貓太宰歪頭看她,沒有直接戳穿她的謊言,而是順著她的話問道:“奈奈想要找什麼東西?或許我會知道東西在哪。”
貓沢奈奈靠著身後的櫃門,支吾著道:“不用了,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左右亂瞟的視線對上貓咪鳶色的眼眸,她逐漸開始心虛加倍。
明知道貓咪的臉上很難看出什麼表情變換,但她就是有種黑貓太宰已經看穿一切並且在暗暗笑話她的意思。
“啊啊、家裡實在是太髒了。”
雙手交扣在一起高舉過頭頂,她努力轉移著話題,試圖讓黑貓太宰的注意力從她身後的櫃子挪開。
“奈奈準備留下來打掃嗎?”黑貓太宰有些意外。
今早醒來沒有看見貓沢奈奈,他以為人已經回去高專,沒想到她還會折返回來。
而且還一副準備留下來大展拳腳,好好打掃衛生的樣子。
“當然,”她乾脆點頭,說道:“太宰先生沒看見家裡多髒嗎?”
“這裡到處都鋪滿了灰塵,再過一段時間連蜘蛛網都會長出來,”貓沢奈奈皺了皺鼻子,警告道:“總是生活在這種環境的小貓咪會長出蝨子。”
黑貓太宰可以無視居住的環境髒汙惡劣與否,但他總不能連身上長蝨子都不管吧?小動物身上長這個可是很難受的。
“……奈奈說得有道理,”貓咪尾巴在身後晃悠一下,黑貓太宰不緊不慢道:“正好今天天氣還不錯,我也來幫忙打掃一下衛生吧。”
話音落下,他轉身離開廚房留下一臉愣怔的貓沢奈奈。
“欸、欸?!”她幾乎不敢相信,一貫愛躲懶的黑貓太宰也會說幫忙做家務之類的話。
以前幫忙的人都是織田作犬和銀狼立原。
夏油傑偶爾會幫著搭把手,嫻熟處理家務的能力讓貓沢奈奈看著都震驚不已。
不管是打掃、洗衣洗碗、做飯還是修水管、補屋頂甚至是給爬藤搭建架子都做得非常熟練,自理能力堪稱是一流。
就算是立刻把身無分文的夏油傑放去路邊,他都能靠著強大的生存能力好好活著。
與不會照顧自己,經常讓人擔心的黑貓太宰相比,夏油傑簡直強得像個十項全能。
當然貓沢奈奈也知道黑貓太宰的長處不在處理家務,他對生活的要求不怎麼高,屬於勉強能活著就不折騰過什麼好日子的懶貓。
正如這次,如果貓沢奈奈不來找他,黑貓太宰絕對可以一直窩在角落不動。
反正道具靈魂不需要食物維持生存,他一直睡覺還是一直窩著不動都不會影響他的計劃。
一般人會有對自己好的本能,但黑貓太宰沒有。
他不追求高質量的生活,本身的物慾需求除了在食物方面想吃點蟹肉,其餘都低得相當可怕。
因此、黑貓太宰突然贊同她的話,願意幫忙打掃衛生,實在是驚到了貓沢奈奈。
她悄悄跟上黑貓太宰的腳步,看著他踱步走向客廳角落的掃地機,優雅又矜持踩上去按下啟動鍵,掃地機緩緩帶著貓咪移動出發清掃地板。
“呼……原來是這樣打掃,”貓沢奈奈鬆了口氣,拍著胸口安心道:“果然太宰先生還是太宰先生。”
沒有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地面由太宰先生負責打掃,”她挽起袖子,拍了拍臉頰打起幾分精神,道:“我就先去把臥室需要清洗的床單被套拆下來清洗吧。”
洗這麼多東西估計要洗好幾個小時,正好她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打掃一下其他地方的灰塵,桌椅板凳電視機以及一些邊邊角角容易積攢灰塵的地方。
等她打掃完這些地方,需要洗的東西也差不多能洗好。
“奈奈今晚還要住下來嗎?”端坐在掃地機上面的黑貓太宰經過貓沢奈奈身邊,問道:“蘭波先生他們留在高專會很擔心吧?”
一晚上跟他這個背叛者呆在一起,沒有電話沒有訊息,更是沒有天亮就立刻回去高專。
怎麼看都十分危險的行為。
“今晚要回去高專,”她擦著桌子,認真回答:“要是今天都不回去,蘭波先生他們肯定會擔心的。”
原本她說的只是回來並盛町看一眼,沒有說過要留在這裡住下。
只是貓沢奈奈想著天亮以後要把打劫他們的黑車司機送去警署,要是開車回去高專之後還要重新拉著人再出來一趟。
還不如住在並盛町的房子一晚上,等睡醒休息好再把黑車司機送去警署,這樣也不用多跑兩趟。
黑貓太宰低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奈奈今晚也要留下來。”
這麼勤勞打掃家裡的衛生,原來不是想著留下,只是單純看不過眼這裡這麼髒。
不過也是,他不能跟著貓沢奈奈回去高專,她又憑著留在並盛町的小房子。
呆在宿舍多睡一會懶覺再起床上課,不比在並盛町早早起床開車前往高專上學要舒服得多。
“今晚確實是不行,”視線垂落正好看見黑貓細長的尾巴煩躁甩動兩下,拖在掃地機後面不時掃動兩下揚起一片灰塵,“太宰先生的尾巴要弄髒了。”
她彎腰撿起黑貓太宰的尾巴,重新給他順過來放在身側的位置,道:“不過明晚會回來。”
不安分的尾巴抬起一頓,黑貓太宰困惑問道:“為什麼?”
他以為貓沢奈奈這次離開就不會再回來。
沒想到她居然還會回來這裡。
“什麼為什麼?”貓沢奈奈的神情比他更加困惑,道:“這裡不是我家嗎?我想回來就能回來的地方啊。”
她回自己家還需要什麼理由嗎?單純想回來就回來。
他安靜片刻,笑著道:“是啊……這裡是奈奈的家,自然想回來就可以回來。”
意味不明的重複話語讓貓沢奈奈眨眨眼,不解又茫然看著他:“?”
她剛剛的回答有什麼問題嗎?總感覺說了以後,黑貓太宰的心情似乎沒有之前好
“我還以為奈奈是捨不得我才留下,”貓咪端坐的姿勢改為趴臥下來,四隻爪子端端正正放在身下,尾巴左右晃動兩下,似真似假道:“原來只是單純想回來住一住,真是讓人失望。”
掃地機負擔著九斤重的黑貓艱難在貓沢奈奈腳下的位置挪移,打掃之前積累下來的厚厚灰塵,鳶色的貓咪眼睛假寐般閉上,一副準備進入休眠狀態的樣子。
小腿腳踝被掃地機輕撞過幾下,識別到障礙物的掃地機轉頭繞路去別的地方繼續清掃。
貓沢奈奈一手壓著抹布,低頭看著被她擦得鋥亮的桌面,緩緩道:“也有這部分原因。”
捨不得黑貓太宰獨自留在空蕩無人的房子,從早到晚一動不動呆在一個地方。
她不知道黑貓太宰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態回來,或許是無處可去、或許是隨便找一個地方暫時打發時間……
但她不想留著黑貓太宰孤零零呆在這裡。
貓沢奈奈知道只有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是多麼寂寞的事,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沒有別的地方能去,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坐著看向窗外發呆。
數窗戶外面的樹有多少片葉子、看住在樹上的小鳥會生出幾隻鳥寶寶,看著樹葉由綠轉黃再落下,第二年春天又重新冒出新芽長出葉子。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重複看著同樣的風景。
直到窗外的樹被鋸掉,唯一可以看的東西也要失去,彷彿整個世界的安靜傾覆而來,寂寞如潮水不斷蔓延升高,最後淹沒自己的全部。
貓沢奈奈不知道黑貓太宰會不會害怕寂寞,她只是以自身的角度出發,不想留著他一個人被寂寞包圍。
即便他現在還是“背叛者”,不願意跟著她回去高專。
“雖然可能性很低,”她轉身離開去打掃下一個位置,慢慢說道:“但要是太宰先生感到寂寞……”
她不會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裡。
黑貓太宰緩緩睜開眼睛,鳶色的眼眸沉靜望著前方的位置出神。
這次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聽著掃地機四處移動發出的吵雜聲響。
……
雖說貓沢奈奈開始嘀咕著壞貓貓不配吃蟹肉罐頭,但午餐時間她還是非常誠實拿出偷藏起來的蟹肉罐頭放在黑貓太宰面前。
美名其曰,這是對他認真打掃的獎勵。
看著貓沢奈奈在家裡轉悠走過四五個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掏出一個蟹肉罐頭,黑貓太宰心情複雜道:“這是奈奈之前藏起來的罐頭嗎?”
為什麼要每個地方藏一個?罐頭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食物類的罐頭不放進廚房,反而放在什麼電視櫃、書架上層書與夾板的空隙、壁櫃的棉被裡面還有吊頂上的視角盲點位置。
他還是第一回見貓沢奈奈有玩尋寶遊戲的興趣。
“不是的,”她搖搖頭,扭捏一下小聲道:“是今早買便當時一起買回來的。”
黑貓太宰抬頭看她,疑惑問道:“那為什麼要藏起來?”
不是以前存下來的罐頭,當做應急儲備糧食,為什麼要藏得這麼隱蔽?而且還要每一個罐頭都分開放去不同的地方。
“我擔心太宰先生會吃多,”她支支吾吾回答,臉頰幾乎要埋進便當裡面,“以前太宰先生吃蟹肉罐頭就沒什麼節制。”
勉強要說的話,這也算是一個原因。
不過不是她最開始把罐頭都藏起來的原因。
黑貓太宰看著開啟的蟹肉罐頭,低頭嗅聞一下味道,緩緩問道:“那為什麼現在不怕了?”
“呃、我不是說了嗎?”她有些心虛道:“這是給太宰先生的好貓貓獎勵。”
只有好貓貓才可以吃蟹肉罐頭。
她還是遵循著這個原則沒錯。
只是願意幫忙打掃衛生,順帶監工一下的黑貓由不願意說實話的嘴硬壞貓貓變成幫忙打掃衛生的勤勞好貓貓。
所以她才會把藏起來的所有蟹肉罐頭都拿出來。
貓沢奈奈可是相當有原則的女人。
“獎勵嗎?”黑貓太宰輕笑一聲,尾巴矜持又優雅劃過一個圈,道:“奈奈願意給我這麼多獎勵,看來是對我的表現很滿意。”
貓沢奈奈差點被便當嗆住,悶悶咳嗽幾聲,壓著胸口弱弱應道:“倒也沒錯。”
黑貓太宰笑而不語,低頭開始品嚐美味的蟹肉罐頭。
他當然知道貓沢奈奈說的話有異,對他今天的表現滿意是真,但藏起蟹肉罐頭的理由就不好說了。
總歸不是什麼怕他吃多了。
以他們家現在的資產想要隨便吃蟹肉罐頭還是相當簡單的事,沒有經濟負擔剩下的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很早以前黑貓太宰就說過道具靈魂的身體並不是普通的貓咪,他可以胡吃海塞都不會受到多大的影響,遠比當人的時候還要能吃。
區區四五個蟹肉罐頭對黑貓太宰來說,不過是分分鐘能解決的小前菜。
跟他相處過這麼長時間,貓沢奈奈不可能不知道他吃螃蟹時的飯量,說什麼擔心他吃多了都是無稽之談。
肯定是有什麼別的理由驅使著她把蟹肉罐頭都藏起來。
“太宰先生,蟹肉罐頭好吃嗎?”
她扒拉著便當,一眼一眼瞅著黑貓太宰。
他矜持又剋制道:“非常美味。”
以黑貓太宰對螃蟹的喜愛程度,怎麼可能說出不好吃的話。
只要是螃蟹在他這裡都是好吃的,區別只在於好吃和非常好吃以及絕頂好吃。
“奈奈是不想幹吃便當嗎?”黑貓太宰壓著一個蟹肉罐頭推過去給貓沢奈奈,道:“奈奈可以吃這個,蟹肉是非常美味的佐料。”
他語氣壓低幾聲,帶著蠱惑的意味:“任何食物只要加入蟹肉都會變得美味加倍。”
這是大螃蟹教信徒的堅持。
蟹肉罐頭肯定比什麼海苔便當、肉丸便當、炸豬排便當要好吃無數倍。
貓沢奈奈連連搖頭,婉拒道:“我吃炸豬排便當就夠了,再多的我也吃不下。”
黑貓太宰有些惋惜,道:“那我們下次再一起吃吧。”
“好。”她輕應一聲,欲言又止看著他,想說什麼又沒能輕易說出口。
“奈奈想說什麼?”他大大方方說道:“奈奈想說什麼都可以直接跟我說,就算是抱怨的壞話,我也不會生氣的。”
貓沢奈奈連忙否認道:“不是壞話!”
她哪有什麼壞話要跟太宰先生說。
最生氣的時候也說不出什麼難聽的話,何況是現在這樣兩個人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吃午餐。
“我是想問、為什麼太宰先生今天看起來沒什麼胃口的樣子?”
她小心翼翼等著黑貓太宰的回答。
努力想透過面前黑黢黢的可愛貓臉知道他心裡的想法,可惜貓咪要是這麼容易能被人看穿就不是貓咪了。
動物與人類之間天然有著情緒隔閡,不以動作表達理解情緒,只看小貓咪的臉想要判斷對方的情緒絕對是錯誤的做法。
這樣不僅不能知道貓貓心裡是怎麼想的,甚至容易把自己輕易矇騙過去。
畢竟貓咪的臉無法做出生氣的情緒,除非是更加明顯的哈氣呲牙炸毛表現,否則沒有人能透過貓咪的五官表情看出它們的想法。
“奈奈覺得我沒什麼胃口,”黑貓太宰緩緩看著吃空的三個罐頭,真心疑惑道:“是因為我今天只吃了三個嗎?”
平時他都是吃四五個起步,再加上一些別的正餐零食會把肚子塞得圓鼓鼓。
貓沢奈奈重重一點頭,伸手摸摸他的腦袋,擔憂道:“太宰先生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
要知道她買的可是黑貓太宰一頓的蟹肉罐頭量,他今天居然沒有吃完!
震驚貓沢奈奈。
黑貓太宰是想要減肥嗎?還是說新買的蟹肉罐頭不合他的胃口?可是她明明記得黑貓太宰誇過幾次這個牌子說裡面的蟹肉特別鮮美可口。
“……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他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道:“我現在的身體沒有明顯的飢餓感和飽腹感,吃三個罐頭和吃五個罐頭都是一樣的。”
任黑貓太宰怎麼都沒想到,他會被貓沢奈奈擔心的一條理由是吃得不夠多。
他倒是寧願她這時候抱怨幾句什麼話,也比在這裡擔心他吃得不夠多,是不是不舒服要好。
“可是、可是……”
貓沢奈奈糾結著看他,擔憂的心情幾乎要蓋過她好好品嚐美味炸豬排的想法,吞吞吐吐道:“太宰先生比平時吃少了兩個。”
她比出兩個手指,加重語氣道:“比平時少吃了兩個!”
為什麼貓沢奈奈買蟹肉罐頭從來都不買多,一直都是按照一頓一頓買,還不是因為擔心狂熱喜愛螃蟹的黑貓太宰看見蟹肉罐頭會節制不了自己。
有多少吃多少,直到把可以看見的蟹肉罐頭統統吃進肚子。
她當然知道黑貓太宰沒有什麼明顯的飽腹感,要是他真的會吃撐吃飽就不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頓胡吃海塞。
“……”黑貓太宰開始反思。
他在貓沢奈奈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形象。
以至於少吃兩個蟹肉罐頭是需要擔心他不開心或是不舒服,完全沒有想過是他覺得一頓吃三個蟹肉罐頭差不多足夠。
毛茸茸的黑色貓咪爪子壓著蟹肉罐頭,黑貓太宰沉吟半晌,徐徐緩緩道:“我承認以前的我不是特別成熟,看見蟹肉罐頭會忍不住多吃。”
“但人是會變的,”他抬頭以真摯的眼神看向貓沢奈奈,道:“奈奈可以理解嗎?”
他真的不是那種一言不合就狂炫蟹肉罐頭的貓。
貓沢奈奈鄭重點頭,道:“我可以理解。”
“所以太宰先生是不喜歡蟹肉罐頭了?”她如此謹慎著問道:“以後想換換別的口味嗎?”
黑貓太宰一口否認:“我不可能不喜歡吃螃蟹。”
任世界斗轉星移,他都是一直好螃蟹這一口。
除非他能把螃蟹一直吃到滅族,否則黑貓太宰是不會放棄自己的愛好與堅持。
貓沢奈奈頓時鬆一口氣,安心道:“太宰先生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變。”
想吃螃蟹的黑貓太宰貓設不倒。
可能今天真的只是想少吃兩個蟹肉罐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
“……是啊,”他一時不知道如何評價又繞回源頭的話,索性嘆著氣憂鬱道:“其實我今天是有點不舒服。”
她頓時緊張起來,連便當都顧不上吃,“太宰先生身體不舒服嗎?不舒服為什麼不跟我說?”
貓沢奈奈小心抱起黑貓太宰,摸著他的後背腹部和四隻貓爪,擔憂不已道:“是不小心受傷了?”
她突然想起黑貓太宰離開高專好一段時間,跟著加茂憲倫四處奔波流浪,可能就是那時候不小心受的傷。
貓沢奈奈暗暗生著悶氣,可惡的加茂憲倫拐走太宰先生還不好好照顧她的貓!
可惡的詛咒師懂什麼養貓,騙走她的貓咪以後把他棄如敝履,導致太宰先生無處可去只能孤零零回來縮在角落一天都不動。
“我沒有受傷,”黑貓太宰趴在貓沢奈奈懷裡,貓爪子被她握著手裡,尾巴輕搖慢晃,幽幽嘆氣道:“只是覺得心口有一點悶痛。”
身段柔軟的貓咪在貓沢奈奈腿上翻過身,抬爪制止她伸向腹部的手,尾巴愉悅地勾著一甩一甩,聲音降低幾分帶著些低落:“可能就是季節性的難受吧。”
貓沢奈奈一時摸不敢摸、碰又擔心會讓懷裡的貓咪更痛,只好輕輕攏著他的貓爪,關切又止不住擔憂道:“太宰先生,我們去看醫生好嗎?”
黑貓太宰的【人間失格】會抵消【請君勿死】的力量。
她就算想用術式給他治療一下都不行。
貓沢奈奈開始深深懊惱,要是她之前可以勤奮一點多看些醫書、多去找找家入硝子學些基礎的醫學,現在就不用面對黑貓太宰的難受束手無策。
黑貓太宰搖搖頭,故作堅強道:“不用擔心,這都是老毛病了。”
猶如剔透玻璃球的鳶色貓眼,專注凝望著貓沢奈奈,貓爪輕輕壓在她的手背上,道:“奈奈要是擔心我,就陪我午睡休息一下吧。”
“這樣就可以了嗎?”
貓沢奈奈輕輕撫過黑貓身側的毛髮,不敢落在太重的力度。
她知道一般貓咪是喜歡別人撫摸,舒服的時候還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但黑貓太宰不是一般的貓咪,他很少發出貓咪放鬆狀態下的聲音。
無論是摸後背還是撓耳朵頸側臉頰這些地方,黑貓太宰最舒服的表現就是微微眯起眼睛,看起來有些睏倦的樣子。
要是能透過撫摸讓黑貓睡著,基本就是他狀態非常放鬆以及足夠信任的人在面前。
“這樣就可以了,”黑貓太宰翻身落下貓沢奈奈的腿,端莊自持蹲坐在她身旁,低聲道:“奈奈的便當還沒吃完,我們吃完再一起上去。”
原本經過微波爐加熱的炸豬排便當,被主人扔下放置一段時間逐漸變冷,味道可能沒這麼好吃。
不過貓沢奈奈也不是特別在意,會買便利店的便當本來就沒想著會多麼好吃。
只是因為今天要收拾房子,沒空去廚房做什麼料理安撫飢腸轆轆的腸胃。
她快速扒拉著便當,兩頰塞得鼓起努力嚼著試圖快速嚥下去。
黑貓太宰無奈道:“不用這麼著急,奈奈不是晚上才回去高專嗎?今年是週日,沒有任務、沒有實操和理論課,什麼時候午睡都可以。”
反正又是一個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午後。
睜圓的紅眸無辜看著他,貓沢奈奈想了想放慢速度,含糊著應道:“太宰先生要是不舒服就先上去休息吧。”
她吃完再收拾一下會跟著上去。
“我在這裡等奈奈。”黑貓太宰低頭舔舔貓爪,蹲坐的姿勢慢慢改成趴臥,貓咪腦袋壓在貓爪上面,靜靜靠著貓沢奈奈身邊。
黑貓懶懶打一個哈欠,開始有些犯困。
昨晚睡得太晚,早上又醒得太早,導致他都開始有些犯困了。
系統出品的道具靈魂身體並不會輕易生病,不過他對貓沢奈奈說的話也不算全然是謊言。
只是那些胸悶難受的老毛病都是以前還在當黑手黨首領的事。
總是熬夜不能按時吃飯、按時休息的破爛身體會有點小毛病都是很正常的事,要不是異能者的身體會比普通人耐折騰一些,怕是根本熬不過那四年時間。
不過幸好,名字叫太宰治的人生命力就是要旺盛一些。
就算疼痛發作起來,也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鎮定自若給手下發號司令處理檔案,一直到神經麻木開始適應疼痛都不會有人看出他的異常。
“太宰先生?”貓沢奈奈輕輕撫過他的毛髮,柔軟纖細的雙手溫柔抱起黑貓太宰的身體,“已經睡著了嗎?”
他抬了抬眼皮,以示自己沒有輕易睡著。
說好要等貓沢奈奈一起上去休息,自然不會自顧自趴在這裡靠著入睡。
“好像快要睡著了?”她動作輕輕摟著黑貓,脫下拖鞋赤腳走上樓梯,儘量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果然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貓沢奈奈一時有些心虛。
昨晚好像是因為她的突然到來,黑貓太宰才會跟著折騰到凌晨以後入睡。
要知道小貓咪對睡眠的需要可是比人類要多上許多。
雖說黑貓太宰很多時候都不怎麼像貓,一些嗜睡、一些容易受驚炸毛還有一些想要追逐獵物的慾望統統都沒有,不過有些本質上的東西,不來源於道具靈魂的生物擬態而是黑貓太宰的性格,她覺得還是十分像貓咪的。
總是喜歡藏著掖著,躲躲藏藏不遠不近看著人。
不會主動接近,甚至還會在人想靠近他的時候突然跑掉。
貓咪的神秘主義,一點被黑貓太宰貫徹的十分徹底。
她輕手輕腳把黑貓太宰放在枕頭上,手指一點點梳理著他凌亂的毛髮,讓團起身體睡著的小黑貓都能當只精緻體面的小貓咪。
“好夢,太宰先生。”
黑貓的耳朵抖了抖,睡著的姿勢都端端正正的貓咪聽見貓沢奈奈的聲音,稍微放鬆些許。
醒著的黑貓太宰不管平時表現多麼放鬆自在,都是他有意為之表現出來的狀態。
只有睡著的時候,才能窺見些許他的疲憊與緊繃的精神。
貓沢奈奈其實不知道他是否真的難受。
她不是專業的醫生更不是什麼權威的獸醫,小動物都是非常擅長隱瞞自己身體病痛的生物,這點黑貓太宰在她看來與真正的貓咪沒什麼不同。
她無法透過黑貓的外表判斷他的身體狀態,更不知道他常說的道具靈魂生物擬態出來的身體並不是真正的貓咪隨便吃喝、隨便玩都不影響的話是真是假。
貓沢奈奈只能肯定她自己清楚知曉的事。
太宰先生並不如他的表面一樣強大。
看似非常強大、無所不能的太宰先生,其實還是會有害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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