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汪美如車禍現場的照片, 私家偵探在旁邊的街道上拍攝，幾張都是近照，除了汪美如和貨車司機沒其他人。
而其中一張是全景照。
將路道對面也照了進去, 因為那條路處於出郊的路線，兩側的人並不多，其中就有那個中年男人。
為什麼他會出現在車禍現場？
他和蔡聞又有什麼關係？
這會不會太巧了？
譚毓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其實她心中已經冒出一個想法，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想法。
她從有記憶開始, 家族的生意就一直在走上坡路, 雖然從來沒有接觸過生意的事, 但是在小時候她曾經遇到一件事……
一件讓她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事。
因為逃學去了爸爸的工廠, 在工廠裡面看到被毆打得渾身是血的男人, 那是偶爾送她上學的陳叔叔，那次之後便再也沒見到這個人。
聽說人出了意外滾下山坡, 當場死亡。
工廠為了體恤他, 還給他家長一筆自助。
當時她嚇得連病了幾日，後來還是爸爸告訴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該犧牲就得犧牲, 成功人手中多是沾染鮮血的人。
譚毓沒想到……蔡聞也是其中之一。
而被‘犧牲’的人還是汪美如。
是猜錯了嗎？還是說這裡面有她不知道的事？
“你怎麼來了？”接待室裡響起一道聲音，這是譚毓以前最愛的聲音，但今天聽在耳裡總覺得毛骨悚然，她沒有質問, 而是努力讓自己笑出來, 表現的和往長一樣, “我聽說汪美如出車禍了？”
“這和你沒關係。”蔡聞冷聲。
“我就問問嘛, 她運氣可真夠好, 馬上就要出庭結果被她躲了過去，蔡聞，咱們在國內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能為了她丟面子，我看你還是趕緊將她的兒女送出國吧。”
蔡聞並沒有回應她的話，而是皺起眉頭，“沒事就回來，別經常往這邊跑。”
說完，不等她的回應就離開接待室。
離開的他完全沒看到譚毓此時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
兩人相識快二十年，譚毓不說百分百了解蔡聞，但也知道他的一些脾性，明明在之前那麼在意汪美如的兩個兒女，現在卻預設的要將他們送出國，還是在汪美如出車禍這個時期。
這裡面要是沒發生什麼事，打死她都不相信。
雖然不知道汪美如到底做了什麼惹怒了蔡聞，但那也是她蠢，居然會相信蔡聞純良，完全不想著給自己留後手。
譚毓連著吸了幾口氣，便如往常一般離開了公司，離開的時候仍舊昂起高貴的頭顱，讓人察覺不出她半分不同。
她不會去深追，不管汪美如的車禍是不是和蔡聞有關，這和她都沒關係，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去威脅蔡聞獲得一些好處。
要真的這麼做，那汪美如的下場怕就是她的下場了。
汪美如運氣好，在這麼嚴重的車禍中都沒死，但她或許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她今後還有幾十年的好日子過，沒必要摻和太多。
反正，在和汪美如母子的戰鬥中，她才是勝利者。
一個住院，哪怕甦醒過來也將終身癱瘓，兒女們還被蔡聞拋棄，直接趕到國外生存。
而她和瑩瑩，將以勝利者的姿態繼續留在蔡家，這就足夠了。
汪美如車禍的訊息傳到網上，又一次登上熱搜，評論有說她遭報應，也有一些還帶著同情。
更多的是好奇案件該如何進行，會不會影響到判決。
不過後續的發展的很迅速也非常的順利，延期了一次開庭的時間，但鑑於汪美如一直沒有甦醒，最後還是選擇了一個時間開庭。
開庭時，汪美如那方的律師並沒有做太多的辯解，在證據之下只是特敷衍的請求寬大處理，判決下來後，也沒繼續上訴的意思。
而在蔡聞威脅的事件裡，他那邊的律師團體表現的就足夠認真，因為只有一段錄音，再加上並沒有真的去實施這件事，蔡氏企業的律師團隊主張這僅僅是一時氣急的口頭威脅，並不是真正的犯罪行為。
簡單來講，就是男人偶爾的說大話行為，當不得真。
這麼說很是滑稽，但確實也沒證據指明他真的做過犯罪的事。
最後只是賠償了一筆錢以及當眾道歉。
當判決下來，網上又開始熱鬧起來。
其中有一個評論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點贊和回覆的人超多。
——折騰了這麼久，就一筆幾千的賠償和口頭道歉，不知道蘇家會不會後悔沒和蔡家做交易，畢竟錄音裡就說過，如果他們諒解就會給予百萬的好處費。
很現實的問題，有網友說早知道蔡聞判得這麼輕，還不如收下百萬的好處費。
但也有網友支援蘇家的做法，認為有些事並不是用錢來衡量。
兩種選擇，各有各的支持者。
但蘇家這會還是蠻高興的。
蔡聞本來就是順帶，葛偉花兩口子要的是汪美如罪有應得，她才是調換孩子的主兇，就該為她以前做過得錯事贖罪，哪怕現在還處於昏迷的狀態，那也得讓她待在特殊的病房裡昏迷。
尤其馬上就要開學，蘇家人的心思還真不想繼續放在這些人身上。
開學後出攤肯定沒法出，一開始蘇霖想著放棄這門生意，但現在又覺得有些可惜。
哪怕這段時間美食街那邊有出現相同的攤子，但在外觀和味道上都比不上他們家，但凡嘗試過的人，都願意來他們家買。
最近這幾天，每天六盤都不愁賣。
生意真的好，最重要的是並沒有那麼累，每天出攤兩三個小時就好。
這一日，兩兄妹賣完甜品往家裡走，走著走著，蘇言突然道：“哥，你說讓爸媽接手咱們的生意好不好？”
“為什麼突然有這個想法？”蘇霖先問著。
蘇言抿了抿唇，“也不是突然，其實早就想過了，賣提拉米蘇的利潤蠻高，最重要的是並不會太累，製作加出攤一天也就四五個小時，而且……”
而且比早起賣菜輕鬆多了。
前幾天有次起夜，才凌晨三點左右家裡就有了輕微的動靜，剛剛走出臥室的門，就見爸爸一臉愧疚站在走道上，問是不是他們起來的動靜太大，把她吵醒了。
偶爾一次起那麼早到沒什麼。
但蘇言真的沒法想象，要堅持幾年甚至十幾年每天凌晨三四點就要起床出門，那得多大的毅力啊。
在家裡待得時間越長越能感受到爸媽的辛苦，也總想為他們多做一點什麼。
想來想去，她好像又什麼都幫不到，唯有出攤這門生意。
出攤其實也不容易，每天要在家裡製作甜品，因為把控口感每一步都不得分心，和哥哥出門稍微輕鬆一些，因為大部分的東西都是哥哥拿在手裡，該喊累的人也是哥哥。
出攤後待得時間不算長，但是在寒風中站兩三個小時也不容易。
哪怕穿得衣服再多，也能冷得渾身發抖，回到家的時候雙腳雙手都有些凍僵了。
掙得錢不少，但也真是體會掙錢的不容易。
所以想想爸媽每天那麼早起出門賣菜，多少有些心疼。
蘇霖對著她笑了笑，“你比我懂事，我都沒想到這些。”
“那我們回家就跟爸媽說說嗎？”蘇言知道哥哥是贊同她的主意。
蘇霖搖了搖頭，“爸媽賣菜賣了這麼多年，就算出攤賣提拉米蘇會更輕鬆、更掙錢一點，他們也不會輕易放棄菜市場的攤位。”
因為後者不一定穩定。
他們當父母的不怕苦不怕累，不然也不會堅持這麼多年，他們更怕收益不夠穩定，畢竟家裡還有兩個正在讀書的兒女，一旦收入出現什麼變故，整個家都會亂成一團糟。
所以，就算蘇言將出攤的生意讓給爸媽，爸媽都不一定會接手。
出攤的收益確實會高一些，但也沒高到他們甘願放棄一個穩定收入的活，至於累不累，都不是他們考慮問題的主要原因。
除非，出攤的生意能穩定或者收益大大增加，爸媽才有可能考慮。
“你讓我先計劃下，和最開始一樣，弄出一個計劃表咱們再找爸媽。”蘇霖說著，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還得慢慢來。
正好他心裡也有一個想法。
蘇家所在的城市雖然小，但人口量不少，有些地方還挺熱鬧。
人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一些有遠見的人，不僅僅是兩兄妹所在的美食街多了類似的攤位，還有其他街道也多了不少。
蘇霖這日並沒有出攤，而是走訪了這些人。
連著早出晚歸跑了兩三天，手上拿著的一個冊子都了二三十個電話和訂單。
等這天晚上，蘇霖將來意說明，等他的話說完，葛偉花兩口子是特別驚訝。
“你讓我們當供貨商？”
“這些人都要從我們這裡拿貨？”
蘇霖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出攤賣類似甜品的人，當然也不是全部，我記錄的這些都是願意嘗試從我們這裡拿貨的人，並承諾在指定的範圍內可以送貨上門。”
四方桌子，每一方都坐著一個人，蘇霖不等爸媽開口，直接拿出一張紙開始算賬，“先不說其他，我們可以來算算賬，一盤提拉米蘇的成本能控制在三十五左右，咱們家能用電動貨車配送，再加上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一盤的總共成本大概在四十塊。”
說著的時候，他在紙上寫了一個‘40’，在後面又加了一個‘20’。
“我給他們報的價是六十塊一盤，也就是說每盤我們的利潤有二十塊。”蘇霖跟著又道：“這個價錢對於他們來說不算高，一來咱們甜品的口感更好，再來我們可以給他們節約更多的時間和消耗，蠻多人還是願意介紹這個定價。”
這些出攤的人並不都是烹飪好手，他們在製作甜品的時候，大部分都無法把握口感和消耗，費事費力不說，再加上購買的一些器材和食材等等，他們的成本不一定能控制在五十左右，現在無非就是多加十幾二十塊就能省掉一切麻煩，大部分還是願意接受。
當然，最重要還是口感。
想要把生意做長，味道才是王道。
蘇霖在說服這些人時，專門帶了一些讓他們品嚐，到底是有老師親自教導，專業和業餘之間的區別還是蠻大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葛偉花兩夫妻臉上的神色就有些變化了。
賣菜也屬於做生意，做生意的人誰不會算賬？
更別說這筆賬還特別好算。
對比之前他們自己出攤，每一盤的利潤少了很多。
但那個時候他們最多一天也就只能出個六七盤，可現在當供銷商不同。
供銷商那都是薄利多銷，重點不在‘薄利’而是在‘多’上！
葛偉花直接問道：“你接了多少人？一共多少盤？”
“二十三人，所有訂單加起來有八十六盤。”
“一千七百二十！”
蘇霖剛說完數量，葛偉花就算出了總利潤，不是銷售額而是一天的純利潤！
“嘶！”蘇華輝倒吸一口氣，“怎麼會這麼多？”
另外一個方角的蘇言沒有說話，但她滿眼都是崇拜的神色，她只是想將這門生意交給爸媽，但她沒想到的是大哥一個想法，居然能讓利潤翻這麼多倍！
“這麼多人要，他們能賣完嗎？”葛偉花問著。
他們供了貨，自然不會承擔對方賣不賣得出去，但如果甜品滯銷，後續的訂單肯定就跟不上，他們前期要是鋪得廣，後面又接不到訂單，那他們前期的投入也怕回不來。
一天做八十幾盤的甜品，需要準備的食材和器具就得備上。
提拉米蘇得冷藏幾個小時後才能出單，八十幾盤最少得備上三四臺大冰櫃，這些都算是前期投入。
如果後續沒訂單，這些投入也都打了水漂。
葛偉花不是不想闖，這段時間她一直有心事。
蔡家用錢砸他們、瑩瑩回來每句話也沒離開過‘錢’的字眼，因為他們家比不過蔡家，外人對言言的稱呼，在千金前面還得加一個‘假’的字首，她寶貝的孩子怎麼就是假的了？
但她又不敢闖，兩個孩子真是最關鍵的時候，家裡實在是承受不起低谷的時候，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下她根本不敢動。
現在兩兄妹給她一個選擇，葛偉花其實是想抓住。
可就是因為太過慎重，所以她得弄清楚一點。
“媽，你看看他們的地址。”蘇霖指著本子，本子上記著電話、姓名、訂單的數量以及他們打算在什麼地方出攤。
“這二十三個人除了個別幾個在同一條街道上，其他都是分佈在不同的熱鬧街區，其中有十來個人更是在各個學校附近，我不能保證生意一定能長久的做下去，但想堅持一段時間應該沒什麼問題。”
能不能長期做下去，這個因素不在他身上，而是在經營者的身上。
也就是說，如果爸媽真的要接手，這個生意能做多久又能做到什麼程度，全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
最後的最後，葛偉花兩夫妻沒說做還是不做。
他們只是將這個本子收了起來，在之後的幾天忙得不見人影。
等要開學之前，葛偉花才慎重的宣佈著，“我和你爸決定，正是接手你們的生意，不過菜市場的生意還是得做。”
“這會不會太累了？”蘇言有些擔憂，她的初衷並不是想賺多少錢，而是想讓爸媽輕鬆一點。
“菜攤只做早上的生意，剩下的時間你爸就能在家裡幫我，我們打算在菜市場附近租一間房子弄，在家有些放不開。”葛偉花看著兩兄妹，有些愧疚的道：“到時候做起生意肯定會很忙碌，對你們的關係……”
“媽，我們都這麼大了，你還怕我們走丟了不成？”蘇霖打斷她的話，“吃飯的問題也不用擔心，學校附近那麼多吃食，實在不行我和蘇言也能在家自己做，正好讓你們嚐嚐我的廚藝呢。”
葛偉花有些好笑，“你有什麼廚藝？別把菜都燒糊了。”
“可別小巧我，不信我今天下廚給你們嚐嚐。”蘇霖開始擼起袖子，他哼聲道：“怎麼說我也是爸的兒子，多少也能遺傳些天賦。”
就這樣，蘇霖進了廚房，一頓操作後弄了四菜一湯。
味道……居然還行。
當爸的蘇華輝笑得合不攏嘴，豎起手指頭誇著，“不愧是我兒子，廚藝隨我。”
葛偉花瞪了他一眼，“瞧你顯擺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生意的事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蘇霖也沒功夫繼續摻和，他這會已經進入學校，成為一名光榮的學生。
學生就該做學生該做的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是正理。
原身作為一個復讀生，成績並不是太好。
第一次高考失利，原身就放棄過讀書的念頭，但熬不住爸媽想讓他再試一試，再加上他因為比同齡人早上學一年，那個時候還沒滿十八歲，家裡根本不會放任他去外拼搏。
所以就有了現在復讀的他。
復讀半年，原身根本沒有讀書的心思，成績不但沒有提升上來反而還下降了，老師倒是找他談話幾次，但看他並沒有考好大學的準備，便沒怎麼監督他了。
眼瞅著還有半年的時間就要高考，班主任一開始並沒有將太多心思放在他身上，可連著上了幾天課後，就發現蘇霖在課堂上特別的認真，每天的家庭作業也完成的很好。
這天，班主任找到了蘇霖，說著：“以前勸你那麼多次也不見你用功，雖然不清楚你到底是怎麼想通，但既然你已經決定，那就好好加把勁，還有半年的時間，只要你多努力一些，也不是不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蘇霖聽著連連點頭，保證會好好學。
班主任特別滿意他的態度，輕拍著他的肩膀，“明天會有一次小考，先看看小考的成績，老師會幫你規劃下重點學習的知識點。”
“謝謝老師！”蘇霖感謝著。
“不用謝，回教室吧。”班主任讓他回去。
剛離開辦公室，胡鵬就湊了過來，“是不是又挨批了？”
蘇霖看了他一眼，這人不就是最開始在他面前說三道四的麼，原身的狐朋狗友，沒少在背地裡說蘇言的壞話。
他淡淡道：“我又沒做錯事，為什麼會挨批？”
“也對哦。”胡鵬怪異的看他一眼，“你這段時間怎麼回事啊？寒假裡叫你出去玩你都不去，開學這幾天也不見你逃課，你不會真打算當好學生吧？”
蘇霖比他更怪異，“我是學生，當個好學生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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