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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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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是快失聯兩個月的蘇祈◎

 聽他這麼說, 葉淮低低笑了幾聲。

 確實,要真什麼計劃都沒有,反倒不像溫北硯了。

 意外得知這個秘密,葉淮心情舒暢, 習慣性地敲出一根菸含上, 打火機火光剛亮起, 插進來一道沉冷的聲音,不由分說的兩個字:“規矩。”

 在他家,可以喝酒但別抽菸。

 葉淮覺得好笑,明明他抽得比自己兇, 還定這種規矩, 要是記得沒錯,這規矩還是不久前定下的, 也不知道突然發的哪門子瘋。

 “對我也沒有例外?”葉淮不肯放下煙, 咬著濾嘴囫圇不清地問。

 “有, ”溫北硯走到魚缸前, 指尖捻些麵包屑撒下,逐客令下得坦蕩又無情,“你出去。”

 “……”

 葉淮深諳對方向來說一不二的脾性,這冷冰冰的三個字無疑就是最後通牒,他只能見好就收, 扔了煙,目光跟著魚缸裡的生物遊離一陣,“上次來沒見你這有魚缸啊,什麼時候開始對養魚感興趣的?”

 溫北硯聲音發沉, “很久以前養過, 死了。”

 應該是十歲那年, 溫昭平去外省參加調研活動,擔心他一個人在家會孤獨,就去花鳥市場買了幾條金魚。

 初衷是好的,但溫昭平忘了,他一直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了零丁的世界。

 葉淮不太能理解,“金魚都能被你養死?”

 “不是養死,被我殺死的。”

 葉淮看過去,他目光平靜深遠,像在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怕從那張嘴裡再吐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言論,葉淮沒繼續追問下去,看了眼時間,“我差不多該走了,接下來的幾天你自己看著辦,千萬別把自己養死了。”

 溫北硯冷漠的眼神落在他臉上幾秒,移開的同時很輕地應了聲。

 葉淮很有當男保姆的自覺,離開前順手把垃圾也帶走了,路過曲懿家門口時,腳步頓住,摁響門鈴。

 曲懿趿著拖鞋走到玄關,貓眼裡是一張近乎陌生的臉,正納悶,男人往後退了幾步,西裝革履的打扮,光線變暗,身上的外套變了色,條紋領帶,胸口彆著羽毛形狀的胸針,勾勒出矜貴儒雅的氣質。

 她這才有了點印象,是剛才站在溫北硯家門口的人。

 “你好,我是阿硯的朋友。”

 阿硯這熟稔的稱呼,給他的話增加了可信度,但曲懿還是沒開門,隔著厚實的門板,聲音變得沉悶,又拖著調,落在別人耳朵裡容易被曲解成不耐煩。

 “有事嗎?”

 “是這樣的,阿硯他在杭城沒什麼朋友,”葉淮話音一轉,“大年三十還一個人,多可憐。”

 “……”

 誰不是?

 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葉淮勾唇笑說:“要不你倆一起跨個年?”

 託孤似的口吻,曲懿覺得荒謬的同時,忍不住想笑,正要開口拒絕,貓眼裡的腦袋忽然轉了九十度,停下不動了。

 好奇心驅使下,曲懿開了門,跟著看過去,溫北硯正直直地站在一旁,襯衫溼了一塊,映出腰腹流暢分明的肌肉線條。

 “你怎麼還沒走?”話是對葉淮說的。

 “這不是在邀請你鄰居跟你一起跨年。”

 溫北硯臉上不見絲毫的意外,腦袋稍偏,目光像對上靶子的箭,筆直地朝曲懿射過去,箭口被打磨得鋒利,綴著刺眼的光,曲懿下意識別開臉,然後啪的一下甩上了門。

 葉淮挑了下眉,“阿硯,我怎麼覺得,她有點怕你。”

 “你想多了。”

 溫北硯偏頭咬住一根菸,順手將門帶上,一絲煙味都沒洩進去。

 倚在門邊的姿勢,露出幾分罕見又抓人的懶散勁。

 葉淮相信自己的直覺,但這會也沒和溫北硯爭辯下去,岔開話題,“你剛才對她的態度是不是太冷淡了?怎麼不拿出你平時對同事、委託人的溫柔語氣來?”

 要是這樣,也不至於把人嚇跑。

 吞雲吐霧間,溫北硯扔下三個字:“做不到。”

 沉甸甸的聲線,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

 這是曲懿搬到雲瀾水岸過的第一個年,沒什麼變化,照舊是她一個人,唯一不同的是,以前住在獨棟別墅,現在多了個鄰居。

 陽臺玻璃門開著,有香味從隔壁傳過來,和上次暈倒後在溫北硯家聞到的一模一樣。

 曲懿探出腦袋,什麼也沒看見,撲進鼻尖的鹹香味更加清晰,勾起她肚子裡的饞蟲。

 回客廳洗了個蘋果,一刀下去,連皮帶肉削去大半,她放下水果刀,連皮囫圇咬碎嚥下,舌尖殘留著汁水,甜到發膩。

 味蕾彷彿失效,之後吃什麼都是蘋果汁殘存的甜膩味道。

 冰箱裡還有新鮮食材,曲懿從網上找到菜譜照本宣科。

 半小時後,廚房一片狼籍,到處是菜葉子,還有剝下的皮蛋蛋殼。

 春節期間大壯回了趟老家,因為不放心生活能力近乎於零的曲懿,中途打來好幾通電話,今天一回杭城,行李都沒來得及放,直接趕到雲瀾水岸。

 眼前這幅場景,把他看愣了:“懿姐,你都幹了些什麼?”

 曲懿腰間還繫著圍裙,臉上被熱騰騰的蒸汽烘到泛起淺淺的紅暈,底氣不足,聲音也輕:“我本來是想煮粥的。”

 “你這不是煮粥,是拆家。你要是想喝粥了,你就打個電話給我,我給你帶。”

 “買的和自己煮的不一樣。”

 “……”

 大壯嘆了聲氣,上前幫她一起收拾,側腰忽然被人輕輕撞了下,他偏頭,對上一雙霧濛濛的眼睛。

 有求於人的前兆。

 “要不……你來?”

 大壯被對面那張漂亮的臉蛋蠱了下,在對視中率先敗下陣來,挽起袖子準備大顯身手。

 曲懿嚐了口,眉頭皺起,“不是這味道。”

 “皮蛋瘦肉粥不都這味道?”

 她還是搖頭,“和以前我爸煮給我的不一樣。”

 看她這架勢,今天要是嘗不到一樣的味道估計不會罷休,大壯一面收拾碗筷,一面問:“那叔有沒有把秘方透露給你?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就把秘方告訴我,我幫你做。”

 算不上秘方,曲懿循著記憶,大大方方地說:“大米,皮蛋,瘦肉,油菜。”

 “這就沒了?”

 “沒了。”

 “……”

 “姐,你這只是食材。”

 和秘方有什麼關係?

 “我爸就是這麼煮的。”

 “那火候呢?煮幾分鐘?”

 “煮個粥而已,要什麼火候?”她想當然地反問。

 “……”

 “煮個粥而已——”大壯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既然都是粥,姐你整這麼大的陣仗幹什麼?”

 曲懿噎了噎,嘴硬道:“我剛才想了想,確實是有秘方的。”

 在腦袋裡搜刮半天,也只擠出矯情又離譜的五個字:“父愛的味道?”

 大壯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可姐你不是說,上次你在185那吃到的和叔叔做的一模一樣?”

 曲懿被他問的有些不確定了,嗓音略帶遲疑:“是的吧。”

 “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姐你這鄰居不是和你同歲?就這年紀,還能做出父愛的味道?”

 皮球又踢回曲懿這邊,曲懿徹底被問懵了。

 兩個人齊齊沉默了會,大壯腦袋裡蹦出一個荒唐的念頭:“懿姐,你有沒有想過,你以前喝到的粥就是隔壁的185做的?”

 他已經知道溫北硯和曲懿十幾歲就認識的事實。

 “不可能。”曲懿肯定地說。

 在這之前,她只吃過一次同樣味道的皮蛋瘦肉粥,那會溫北硯剛被曲喬生帶到喬家不久,他會這麼貼心,在她生病後噓寒問暖地送上一碗熱粥?

 他是來學習的,又不是來給她當保姆的。

 大壯不執著於這個答案,稍加思考後,給出一個方案:“姐,我覺得你可以繼續去隔壁蹭吃蹭喝。一回生二回熟,何況你倆本來就是舊識,185不至於不近人情到連碗粥都不給你喝吧。”

 在曲懿看來,溫北硯不至於不近人情,但也沒到善心氾濫到可以接濟一個和自己有舊仇的人,死乞白賴的手段更不適合用在他身上,大壯這辦法完全行不通。

 後來那一週,隔壁皮蛋瘦肉粥的氣味都會定時飄來,曲懿懷疑他是故意的,但又找不到證據,有次沒忍住,站在他房門外,差點摁下門鈴。

 彷彿有所預感,門開了,露出一張白皙的臉,劉海長得很快,幾乎蓋住半邊眼睛。

 曲懿大腦卡殼好一會,才擠出一句:“哦,這是你家啊。”

 溫北硯視線下滑,停在她的家居服上,微微眯了眯眼。

 見他這麼盯著自己,曲懿渾身不自在,笑容變得生硬,“我說怎麼都輸不對密碼。”

 剛轉過身,就聽見對面的男人報了串數字,“。”

 “什麼?”

 “這房子的密碼,”嗓音透著刻骨銘心的冷意,神色卻是與之矛盾的平靜,“你不可能再錯了。”

 曲懿這次是真愣住了,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家,點開周挽頭像:【你會把你房門密碼告訴你鄰居嗎?】

 周挽:【?】

 周挽:【你把你房門密碼告訴你鄰居了?】

 恰恰相反。

 曲懿:【沒有,我就是隨口一提。】

 周挽:【聽大壯說,你隔壁住著一個帥哥,你給我清醒點,別被美色蠱了心智,剛從蘇祈的坑裡爬出來,就跳進另一個坑裡。】

 曲懿敷衍地哦了聲,腦袋裡想的全是溫北硯發的什麼瘋,把密碼告訴她幹什麼?

 -

 元宵過後,劇組復工,年前簽下的那檔戀綜也被提上日程。

 “之前不是說給你招了個女助理?”周挽揚了揚下巴,將曲懿的注意力引過去後,又朝著門邊的人招手,“杵在那做什麼?趕緊過來。”

 小姑娘應了聲,短短几米走出了“壯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壯,瘦瘦單單模樣,梳著魚骨辮,頭一直低著,看不清臉。

 曲懿盯住她髮旋看了會,問周挽:“她叫什麼名字?”

 沒想到先等來一道陌生的嗓音,輕而慢,脆生生的。

 “我叫宋吟,懿姐叫我小吟就好。”

 說話的同時,腦袋抬起來了,唇紅齒白的,四肢纖細,但臉上帶點嬰兒肥,眼睛很大,瞳仁眼色很淺,像蒙著一層霧,毫無攻擊性的長相。

 曲懿挑了下眉,驚詫於她的反應,還有與柔軟嗓音相匹配的青澀稚嫩的臉。

 “盛安什麼時候改招童工了?”

 宋吟正想回答,周挽搶先說:“人今年都二十二了,大學畢業也半年了。”

 曲懿也就是隨口一說,對她的實際年齡不怎麼上心,漫不經心地哦了聲,周挽又說:“收收你的暴脾氣,別把人小姑娘嚇著了。”

 曲懿當著宋吟的面,毫不避諱地說:“你們讓她來當我的助理,怎麼反倒成了我要順著她的脾氣來?”

 論斷章取義的本事,沒人是這姑奶奶的對手,周挽略過她的不滿,直接對宋吟說:“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先問大壯。”

 宋吟點了點頭。

 周挽離開後,曲懿視線落在宋吟臉上的頻率多了些,直白又坦蕩,還帶著幾分審視意味,宋吟沒忍住問:“懿姐,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長得像一個人。”

 大壯跟著看過去,“還真有點像江稚魚。”

 宋吟嗓音遲疑了下,“是幾年前自殺的那明星?”

 曲懿戴上墨鏡,巴掌大小的臉被擋去大半,掐斷他們的話茬,“走吧。”

 大壯哦了聲,快步跟上。

 -

 《心動滿分》是一檔戀愛社交真人秀節目,嘉賓四男四女,全是素人,每期邀請心動偵探來觀察和解讀素人之間一些細微的曖昧互動,並進行相應的心動連線。

 作為國內首檔戀愛真人秀,題材新穎,看點十足,從官宣開始就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我沒看錯吧?之前網傳的陣容都是真的?曲懿和陸星蔓怎麼想的?戀綜同臺,這不得直接掐起來?靠這博眼球,一個個的都想紅想瘋了吧?】

 【本來不感興趣,一看這陣容,恨不得立刻讓它放出全集。】

 【我土我壞我先承認!我這人呢沒別的愛好,就喜歡看美女罵街,最好再配上抓臉扯頭髮一條龍服務!】

 錄製當天,曲懿才知道其中有對嘉賓曾經是男女朋友,這層關係被節目組利用,製造出了不少噱頭,最後又將話題引向陸星蔓和曲懿,畢竟在某種程度上,她們算擁有一個共同的“前任”。

 主持人:“星蔓,在你看來,分手後的前任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陸星蔓搖頭,“我和我前男友分手這麼多年,聯絡一直沒斷過,但我和他之間的感情到不了能當朋友的地步。”

 一雙大眼睛,寫滿誠實坦蕩,“也希望大家不要再撮合我和我前任了,我和他早就已經分手,也該有各自獨立的生活了。”

 陸星蔓沒有明確點出前男友的名字,但所有人都清楚她說的是誰,更何況是曲懿。

 滿打滿算已經過去半個月,蘇祈還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裝死。要不是娛樂榜時不時跳出他的名字,曲懿都覺得這人快從自己生命中消失了。

 大壯在臺下朝曲懿使了個眼色,曲懿思緒快飛到外太空,自然沒注意到他的微表情,直到被主持人cue了第二次,才回過神。

 鏡頭銜接得很巧妙,從陸星蔓釋懷開朗的笑容到她愣怔的反應,孰高孰低,高下立判。

 這段預告一播出,兩家粉絲以及路人三方鬧得不可開交。

 鹿人:【這兩個人加起來101個心眼子了吧,不過我宣佈,這一局陸星蔓勝。】

 星星點燈:【我們星星才不會耍心機,她一向有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好不好?又不是曲三刀,心狠嘴還毒。】

 yy我的神:【什麼心狠嘴毒?那叫心直口快,哪像陸某某,成天在那裝可愛,也不嫌膩味。】

 錄製進行到一半,曲懿接到周挽電話,“你知道有幾臺攝像機對著你嗎?能不能給我上點心,杵在那裡當空氣呢?還是說非要別人給你挑出一堆刺你才滿意?”

 曲懿:“不是你說的言多必失?”

 周挽差點被氣笑,“不該聽的話,你記得倒挺勞。”

 “我當初說不接這綜藝,你和趙時韞不也沒聽我的?”

 言下之意:你們強人所難在先,就別怪我擺爛、沒有職業素養。

 下半場,曲懿在周挽的警告下,開口次數多了不少,有時候還會主動接梗,估計心裡堵著一口氣,說出來的話全都夾槍帶棍的。

 三號男嘉賓性格外向,會在冷場時主動拋梗活絡氣氛,在女嘉賓面前,似是而非的情話層出不窮,加上外形條件好,人氣最高。

 主持人朝曲懿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懿懿,現實生活中你會喜歡三號這種性格的嗎?”

 曲懿:“……”

 倒不如直接問她:蘇祈私底下是不是這種性格的人。

 曲懿面無表情地轉向鏡頭,“你說很會甜言蜜語的?”

 “可以這麼理解。”

 “不喜歡。”毫不猶豫的一聲。

 “……”

 曲懿也覺得自己剛才把天聊死了,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鄭重其事地補充道:“這種甜言蜜語一套接著一套的男人,說的永遠比做的好,他今天能對你甜言蜜語,明天就能抱著別人喊honey、寶貝,口口聲聲的''愛''還沒你臉上的粉底液持久。”

 “……”

 “短時間內可能比較吃香,相處時間久了,真面目暴露,估計就會遭人唾棄了。”

 “……”

 “奉勸廣大男士,把耍嘴皮子的工夫多多用在行動上,甜言蜜語適當就行,多了就是油腔滑調。”

 “……”

 -

 節目播出當天,《心動滿分》熱度不斷攀升,佔了五個文娛熱搜榜單。

 其中#曲懿這網際網路已經沒有你在意的人了嗎#這條熱搜逐漸被頂到第三的位置,且長時間居高不下,評論點贊數量不斷增長,甚至超過了節目組有心製造的三角話題。

 【笑死,主持人到最後都不想cue曲懿了,生平主持生涯慘遭滑鐵盧!】

 【究竟是誰從一開始的“老孃很冷很高貴,不是你們這群狒狒能cue的”,變成了滿臉寫著“你們怎麼不帶著我繼續聊天了?”哈哈哈哈哈我宣佈這期變臉達人屬曲小懿實錘了!】

 【就我一個人的注意點在三角虐戀上嗎?哦現在已經算不上了三角了,應該成了曲某的單相思/狗頭.jpg】

 【主樓的pph給老孃閉嘴,我懿懿獨美!】

 周挽自然是第一時間看到了這些熱搜話題,又氣又笑,“你說你好好一個人,怎麼就偏偏長了張嘴。”

 “能別提了嗎?”曲懿比周挽還氣,她在節目裡的很多鏡頭都被惡意截圖做成表情包,醜得她眼睛疼。

 周挽不會輕而易舉地讓她如意,事先準備好的說教跟彈珠一樣叭叭個沒完,十句裡有七句提到了陸星蔓和蘇祈。

 芝麻爛穀子的事,早就被網友炒爛了,真正讓周挽生氣的是被陸星蔓搶佔先機,先曲懿一步乾脆利落又不帶一點徵兆地從“三角戀”中抽身而退,以此來宣告他們三人之間的捆綁關係不再。

 人都是多面生物,嘴硬心軟只是曲懿其中一個特性,除此之外,她最擅長的是“演”,只要她想,隨時隨地都能開始,而且能駕馭住各種毫無相似之處的角色,說不上爐火純青,但總會讓別人短暫地跟著她一起入戲。

 換句話說,她扮演的所有角色最終都逃不開一個設定:騙子。

 周挽說得很有道理——曲懿在心裡這麼對自己說,緊接著低眉順眼地擺出一副虛心聽教的姿態,最後才換上快被懟哭又無可奈何的話腔:“我能管住自己的嘴,可我管不住陸星蔓的嘴呀。”

 “呀”這尾音聽上去太像撒嬌,周挽還沒什麼反應,大壯先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曲懿餘光瞄到,提起嘴角飛快朝他咧開一個含著威脅性質的笑,倏地又收回,眼睛變得專注起來,繼續之前的話題:“我真沒想到陸星蔓會在節目裡說這些。”

 周挽刷著評論區,頭疼地說:“現在網上都在誇陸星蔓大方灑脫,這樣只會顯得你這人擰巴、死纏爛打。”

 “我什麼時候死纏爛打了?別說我現在對蘇祈沒意思了,還喜歡那會,我也沒纏著他啊,我給他造成過一星半點的困擾嗎?”

 “有沒有不重要,只要大眾覺得你有,你就逃不出被人貼上矯情、恬不知恥、倒貼這些標籤,而且容易被人噴帶頭搞雌競那套。”

 曲懿越聽越無語,“圈裡這麼多男明星追求我呢,怎麼不說他們在搞雄競?”

 趁周挽沉默的空檔,曲懿又說:“感情不是鏡頭前的作秀,我自己有分寸,而且我早就已經打算跟蘇祈把話當面說明白了,我這不是聯絡不上他嗎?”

 就在今天早上,有訊息傳出蘇祈已經飛到國外參加一個音樂節,可她有她的工作要忙,總不可能特地為了說這無關緊要的事,推掉所有行程去見他。

 聽她這麼說,周挽稍稍放心了,沒幾分鐘重新鞭策起她那張嘴。

 曲懿據理力爭:“我說的都是些發自肺腑的實話。”

 “就讓這些實話好好待在你的肺腑裡不行?非得讓它們從你嘴巴里蹦出來?”

 “有點困難。”

 “你知道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不愛講實話了嗎?”不給對方回答的時間,周挽自顧自往下說:“因為沒人愛聽。”

 曲懿點頭,實話確實沒多少人愛聽,畢竟大多數人就愛自欺欺人那套,沉浸在別人給出的美好幻想裡,以此來逃避現實。

 她是過來人,所以挺能理解這種心態。

 懶得再浪費口舌,索性附和:“你說的是,我以後一定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

 周挽還不解氣,見曲懿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轉而將矛頭對準大壯,“我要你看著她,你怎麼回事?”

 他還能怎麼看,拿膠帶把人嘴巴封上嗎?

 大壯指了指自己眼睛,委屈巴巴的腔調:“我使眼色了,而且眼皮都快抽筋了。”

 周挽目光從他的綠豆眼上收回,交代宋吟:“你也看著她點。”

 宋吟點頭。

 大壯第一個離開辦公室,回頭,一個不經意間瞥見宋吟不在狀態的呆愣模樣,本能地拍了拍她的肩,“身體不舒服啊?”

 宋吟幾不可察地縮了下肩膀,抬頭迎上對方關切的神色,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好多了,謝謝大壯哥。”

 片刻又問:“對了,大壯哥,我剛才聽到曲懿姐和周挽姐提到了蘇祈,所以網上傳的那些都是真的?”

 大壯搖頭,“網上傳的那些都是誇大後的,經不起考究,之前有人拍到我和我懿姐在一起吃飯的照片,還說我是她新找的小白臉呢。”

 宋吟盯住大壯看了幾秒,面板被曬成小麥色,五官普普通通,個子不算高但壯,放在大街上不會讓人看第二眼的型別。

 “哦他們還說我懿姐這人尖酸刻薄,孤僻喜歡獨來獨往,脾氣臭到沒朋友。”

 說著,大壯湊到宋吟耳邊,神秘兮兮地壓低音量,“其實我懿姐在圈裡有不少朋友,前不久拿了最受歡迎女藝人獎的林枳,就是我懿姐的好姐妹。“

 “可網上不是都在說她倆——”宋吟想了半天,才憋出“不合嗎”三個字。

 “那是網上那些不懂裝懂的傻叉瞎揣測的,真正關係好的,有幾個會成天掛在嘴邊?”

 大壯摸摸後腦勺,嘿嘿笑了兩聲,“所以啊,網上的流言你聽聽就算了,千萬別當真,我懿姐人美心善,這世界壓根就沒有男人能配上我懿姐。”

 宋吟點頭附和了聲,抿了一小口熱水,將紙杯放到一邊的矮桌上,風一吹,很快變涼。

 -

 《心動滿分》這檔綜藝在第二期節目播出前出事了,最受歡迎的三號男嘉賓被人扒出腳踏兩條船,在這之前,節目組聲稱素人嘉賓在現實生活中全部單身。

 這人恰好是被曲懿噴得最慘的那位,黑料一爆出,反倒誤打誤撞幫助曲懿憑藉耿直毒舌人設圈了波粉。

 “早就和你說了,我這張嘴我自己心裡有數,只噴該噴的人,”曲懿一板一眼地分析道:“這年頭走單一高冷人設沒前途,得製造點矛盾的性格衝突,才能給網友們帶來驚喜感。”

 也就這麼一回被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周挽皮笑肉不笑地聽她狡辯,最後再狠狠來上一擊戳穿:“你要是心裡真有數,我也不至於給你擦了這麼多年的屁股。”

 “……”

 曲懿不聽她的冷嘲熱諷,眨著眼睛問:“那我這張嘴可以解封了嗎?”

 她今天畫的鑽石眼妝,睫毛很翹,眼線勾勒出眼尾輪廓,薄薄的雙眼皮褶子,漾著一圈淡淡的煙粉色,盯住人看時,純情又生動。

 周挽在她身邊這幾年,早就見慣了她時不時借臉耍無辜的臭德性,不吃這一套,對著她眼睛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你可真沒意思。”聽她這麼說,曲懿神態瞬間變了。

 曲懿把周挽的話聽進去了,之後那幾期節目能不開口就不開,PD私底下找到她,“懿姐,求您了,多說說話吧。”

 節目播出四期後,節目組算是明白了,比起素人嘉賓天雷勾動地火的性張力,曲懿不經意吐出的耿直金句才是這節目真正的流量密碼。

 曲懿以笑臉回應節目組的痴心妄想,不是她不願意說話,而是她的經紀人教育過她:她不開口時最美。

 女演員的美對她們來說是加分項,在她還沒有徹底轉型、靠演技在圈裡紮根前,她必須學會放大自己的美,再延長美的期限。

 中場休息期間,大壯預訂的咖啡到了,給工作人員人手一杯分完後,提著兩杯冰美式進了節目組單獨騰給曲懿的休息室。

 “懿姐,錄製結束後是直接回——”

 話音戛然而止。

 曲懿放下口紅,順著大壯的視線看去,是快失聯兩個月的蘇祈。

 高大的身形半倚在門邊,手裡那束玫瑰花,紅到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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