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駿並沒有立即返回張府，而是無聲地躍上了房，摸了摸瓦，挺牢。
他還是小心翼翼地蛇行過去。是個兩進院子。各屋都黑著。
他伏在房上注視著黑黑的院子，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眼睛已經習慣了這個黑，可是還是在月亮冒出來那一會，才發現前院後院之間，一東一西兩個小天井裡各有棵大樹。
他慢慢移了過去。枝繁葉茂，藏身其中，一時半會外人難覓。左右鄰居也都是黑黑的。
試試水？他吸了口氣，輕輕揭開一片瓦，在手裡掂了掂，一甩手，丟進前院。
“啪啦！”
很響的瓦碎聲震破了這死寂的夜空。在趴在屋脊後邊，只露出一雙眼睛。
先是外院東屋的門開了。沒亮燈，出來一條人影。林駿屏息不動，決定只要這小子上房發現了他，就一擊斃命。
可這小子沒上房，在外院裡走了一圈，這才唰的一道火光，點亮一盞氣死風燈，舉過頭頂尋摸前後屋頂，再又走到內院……“咦？”那小子照見了一些碎瓦片，彎身拾起了一塊。
外院西屋裡有了亮光，也把院子照明瞭點兒。又有個人光著膀子出來，靠近內院那盞氣死風燈，輕聲問：“有人？”
“不知是人還是畜生。甭管有沒有，給你這一喊，也溜了。”
“給老大說一聲吧？”
“等會，我先繞繞……”他在前後院又繞了一圈，查了查各屋門窗，還查了天井，又振臂一跳，一個旱地拔蔥，把小天井邊的大樹仔細檢查一遍。
林駿也隨之不斷變換方位。
對方毫無所獲，下到內院，上了北屋臺階，在廊下敲了敲東邊一扇窗戶。
裡頭有了燈光。又過了會了，門也開了。門中間站著一個人。亮光從他背後照過來，只勾出來一個黑黑的輪廓，看不清臉，可從身形判斷，應該是黃臉老者。M.Ι.
他們兩個站在門口，那小子用風燈照著手上的瓦片，說了會話。林駿一句也聽不見。
門裡頭那個人進去了。正屋的燈暗了下去。提風燈的亂照了一通，慢慢走回前院，很響很清楚地自言自語，“哪來的毛賊，也不先打聽打聽雁蕩五散人！”
林駿趴在房頂上，一直等到下頭那兩個小子全回了屋，燈也滅了，又待了半刻鐘，才從鄰居宅院下了房。
回到張府密室，張世安正在打坐，聞聲收功，遞給林駿一個問詢的眼神。
“找到五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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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了，在西區，離橫街不遠的一條巷子裡……本想來個突然襲擊，又覺得不妥……不如，直接拿住黃臉老者？……或者，小弟來個桃代李僵？”
張世安遲疑片刻，問道：“有把握嗎？”
“五散人本就對王室那幫人不滿至極，暗地裡曾商議報告宗門……如果能試著解除那什麼酥骨魔種，再亮出宗門特使的身份，八九不離十吧！”
第二天吃過午飯，林駿出了張府，尋個偏僻地兒恢復本來面目，從橫街東頭慢慢逛到西頭，耗到掌燈時分，才帶著易容後的張世安一前一後拐進小巷。
兩個人，一個蹲在左邊天井上頭，一個在右邊天井上頭，一直蹲到五更天，沒見人影。又守株待兔地蹲了兩天，只有一個晚上有人，是那兩名年輕女子。
林駿他們耐住性子，沒輕易妄動。
張世安到了張府密室跟林駿說，控制五散人的那幫人規矩挺嚴，他覺得每天晚上都該去蹲蹲。還有，既然是個住家，那家裡的主事人就不可能永遠不回家。
這也是林駿的打算。
第二天，他們天剛黑就準備妥當出了門。剛拐進小巷，林駿就立刻抽身，順手拉住身後的師叔。前面那幾棵大樹下站在五散人，一人開鎖，其他人輕聲嘀咕。
二人不願驚動太多人，各自窩在老地方。
裡院外院都亮起了燈。不多會，兩男兩女走進裡院正屋，像是在聚餐。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在時隱時現的月光下，看見正屋裡的人一個個出來。
頭一個是白衣女子，後面跟著另一個女子，接著是兩個男的。他們一起向站在屋門口的黃臉老者道了安，才一個個回了房。
林駿知道還有得等，可是他放心了。今晚黃臉老者在家，廟是跑不了，你這個和尚也別想溜。
他突然發現頭上月亮移換了小半個天……而且下邊早已沒了動靜。
外院沒燈了。
裡院也沒亮了。
林駿悄然轉到義兄那邊。張世安沒言語，只是用手一指後院。
兩道光膜一前一後，無聲無息地覆蓋了正屋，又悄然隱沒。
二人飄下了院子，一起一落，立在屋門口。
林駿使了個暗勁，一掌震碎門閂，輕身穿過正房，進了內屋睡房。張世安緊跟著進屋。身後忽地光膜一閃，幻化出一扇一模一樣的門。
現在沒了顧忌，林駿隨手掏出照明符，啟用後恰到好處地甩到房樑上。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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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銅床上面被窩裡卷著一個人。林駿移步跟前，道：“別裝了……”
床上人突然跳了起來，把錦被扔向林駿，同時叫道：“哪裡來的蟊賊？！……”
林駿早就移形換位貼到黃臉老者身旁，一拳擊散對方的肉掌，迅速化拳為爪，卡住脖子，掐斷喉嚨裡的驚呼。
後面的張世安又啟用一張照明符，放到窗邊的楠木茶几上，坐進旁邊的太師椅裡。
兩張符的光亮，把屋內照的亮堂起來。
老者那張黃臉漲的發紫。林駿稍微鬆了鬆他龍爪般的手指，一瞄義兄。
張世安慢慢張開左手，憑空變出身份玉牌，放到茶几上，開門見山地說：“奉師門密令，歸元宗外事峰弟子張世安到此清查趙無忌殘害武人，叛投煞身門一事……問一句，答一句，不會為難你們雁蕩五散人。”
黃臉老漢慢慢輕輕點頭。林駿鬆開手指。
“姓名？”
“李如一。”
“幫昆王做事？”
李如一苦笑起來，邊揉右手，邊低聲答道：“懇請仙人給我那四位弟妹留條生路。”
張世安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也不理他。
李如一嚥了口吐沫，瞟了一眼茶几上通體雪白的玉牌，知道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甭管當面之人是不是仙門仙人，憑對方毫無顧忌地亮明身份，點出他們五散人名號，又故意留下破綻，讓自己出招，喊出一嗓子示警，反被一招制住，外面也沒動靜，就說明在人家眼裡，他們根本就是案板上的鹹魚。
憑他行走江湖大半輩子練出的眼力勁，對面的公子十有八九是仙門中人——別的都可以假冒，可那份出塵飄逸的氣質，那手憑空變物的本事……只能是傳說中的仙人。
“啟稟仙人，我和四位義弟義妹隱居於雁蕩山雲霧山莊，倒也快活……”
五年前，暴君趙無忌突然釋出召武令，設立直屬內廷的召武堂，號令武林中人獻出武功秘籍，聽從調遣。
江湖中人慣於無拘無束，自然奮起反抗……然而，趙無忌不知從哪找來的高手，或者稱其為怪物也不為過，渾身銅皮鐵骨，力大無窮，還不懼普通刀劍，一時間，清遠武林陷入史無前例的浩劫……
當然，一些江湖敗類甘為鷹犬，一些武林名宿，包括他們雁蕩五散人，被召武堂主，也就是昆王親妹明敏公主種下酥骨魔種，生死不能自已，不得不違心加入召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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