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世安摯友，林駿吧？！”
一雙閃爍智慧之光的清亮眼睛，含笑望著面露警惕之色的林駿，有型的嘴角微動，飄出與義兄張世安一模一樣的出塵嗓音。
他上下打量林駿時，林駿也不無防備地仔細觀察他……
一頭濃密黑髮整齊梳向腦後，看不見一根白髮；兩道長眉斜飛入鬢，淡灰色菱眸瑩瑩閃亮；一張看似威嚴的方形臉，被幾道恰到好處的皺紋勾勒得平和近人，又不失其威嚴……當面之人，真的是張世安之祖，創立清陽縣唯一仙紳世家的張家老祖張天賜？
只看其體態外貌，根本不似兩百多歲的人；再觀神情氣質，是那種歷經世事滄桑之人身上獨有的淡然和堅毅。
視線落到他端在胸前的右手上，林駿終於看見那塊暖玉碎片，長舒了一口氣，趕緊趨步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三拜大禮，朗聲道：“林駿拜見祖爺爺……”
“好孩子！”
張天賜長眉一揚，說了這句話後，就把視線轉到身首兩處的卓天然那兒，祭出一隻緊口擴腹羊脂玉瓶，飄了過去。
半空中的玉瓶緊口朝下，噴出一道黑光，罩住地上屍體，就像收網的漁夫一樣，又緩緩拉回撒出去的光網。
光網底部赫然出現一個米白色的畸形人影兒。說它畸形，是因為人影的頭臉奇大，五官清晰可見，而四肢卻幾不可察。
它分明是微縮版的召武堂內堂堂主卓天然。
光網裡的卓天然，如初生嬰孩般驚慌失措，又一臉茫然，似乎看不見網外的世界。
林駿暗暗猜測，這微縮版的卓天然，莫不是傳說中的神魂？
眼看米白色神魂被吸進羊脂玉瓶，張天賜掐起法訣，對準玉瓶打出一道法術。
玉瓶突然搖晃起來，伴隨一聲若有若無的慘叫，玉瓶吐出一團藍光。那團氤氳藍光繞瓶轉了半圈，倏地沒入林駿的頂門。
又？……
林駿心裡剛泛起嘀咕，耳邊已傳來張天賜出塵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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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煉煞武修的神魂記憶，先不要著急翻看。”
他隨手收回玉瓶，一臉感慨。
“沒看到小友前，老夫以為，世安信中提及的天才，專指俗世武功……親眼見到剛才那場龍爭虎鬥後，老夫不得不承認，小友確是武道天才！……嘿！習武不過三年，不僅成就了極限肉身，還憑自個摸索，進階武道蛻凡第一境，了不起呀！”
林駿郝然，只想撓頭緩解尷尬。
張天賜眯眼思量片刻，又開口道：“既然如此，這盤棋就得換個下法嘍！”
林駿心裡一突，腦海驀然蹦出與踏波山下相似的畫面：一張粘連清遠王室、召武堂、清水王室乃至清陽張家的漆黑大網，以及那隻巨大的幕後黑手……
此刻，聽見張家老祖這麼一說，林駿心中突然升起一絲明悟：
擺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什麼漆黑大網，分明是一盤牽涉歸元宗和煞身門千年爭鬥的曠世棋局，他自個不過是一枚可憐棋子……扮演的肯定不是車馬炮，但願不是過河卒。
想到這，林駿黯然一嘆，靜待下文。
張天賜似乎很滿意林駿的沉穩表現，微笑道：“老夫聽聞小友欲轉修煞功，成為滅煞峰弟子？”
林駿抱拳稱是。
“其實，滅煞峰或煞身門的功法，不過是武道皮毛，最多隻能稱雄一隅，蹦躂二三百年……欲得真經，踏足武道巔峰，非西方降神武宗莫屬。”
“祖爺爺的意思是？”
“清遠國趙無忌父子轉修煞功之事，我和滅煞峰張峰主早已察覺，也稟告了陶真人……本想利用這檔子事兒，讓世安得償所願，成為宗主一脈真傳弟子，順便釣出幾條大魚，洩洩憤……這也是陶真人點頭支援的。”
“那不是宗門釋出的試煉任務嗎？”
“嘿！”張天賜一聲哂笑，“指望那群只懂拉幫結派、彼此算計的蛆蟲？沒有陶真人和張峰主暗裡推動，恐怕清遠王室舉族投敵了，他們還兩眼一抹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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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駿深有同感地笑了笑。看看仙人鎮那間頹敗的歸元居，看看外事峰對仙童的不管不問，看看充溢著銅臭味的雜事房和傳功閣……一葉而知秋！數千年逍遙秉權，僵化墮落還是輕的……
“唉！都是些糟心事兒，算啦……”張天賜一臉痛心地嘆了口氣。顯然，他雖歸隱俗世，對宗門尚有深厚感情。
“世安邀你參與試煉任務，也是張峰主順手推舟之舉……那既是世安的試煉，也是對你的考驗。憑你小子的天賦才情，老夫覺得可以試一試很久以前的某個計劃。”
說到這，張天賜意味深長地看了林駿一眼，沉吟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若想完成那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計劃，計劃中人必須心甘情願參與進去，還得武道天賦奇高，具備大毅力大智慧……連驚才絕豔如張峰主，也半途折戟，差一點丟掉性命……”
他盯著默然不語的林駿，一字一頓地說：“你可願委身煞身門，並以煞身門為跳板，加入降神武宗，成為一枚仙門暗子？”
林駿心頭大震。他想到了歸元宗，想到了煞身門，卻怎麼也沒想到，這盤棋佈的那麼大！
他囁嚅片刻，苦笑道：“晚輩何德何能，竟能入祖爺爺的法眼？”
“小子不必自謙！……千萬別被什麼武宗、仙盟之類的高大上名號給唬住嘍！數萬年以來，我們派暗子，他們摻沙子，都是人盡皆知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只需頂著暗子的殼，努力修成降神武宗的某門秘技，幫我們驗證一個猜想。”
林駿悄悄鬆了口氣，一門秘技而已！對別人來說，也許千難萬難；對他來說，有“肉身成聖”系統在手，怕啥？
他還是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
張天賜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語。
默然良久的林駿，似乎下定了決心，揚起閃亮亮的丹鳳眼，張口問出兩句出人意料的話：“仙門暗子，可有福利？親人安危，可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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