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我先走了,下個月見啊。”
“李苑你等等我。”
“操，我數學卷子差點忘了帶了。”
最後一節班會課結束，高國華一離開,教室裡就一片沸騰。
有人拽起書包就立即往外跑，也有人在位置上和朋友笑鬧告別。
喧鬧聲中，周安然慢吞吞往書包裡收東西，一隻冷白修長的手出現在視線中，屈指在她桌上輕釦了下,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先過去了。”
周安然抬起頭，只看見男生高大的背影。
書包還是不好好背,也沒回頭看她,只右手高高舉起,向後衝她揮了揮。
周安然唇角微微彎了下。
張舒嫻側頭，看見她頰邊的那個甜甜的小梨渦若隱若現,湊過來小聲道：“然然,不然你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看他打球吧。”
周安然偏頭：“為什麼啊，不是說好了你們陪我一起去的嗎。”
“這不是――”張舒嫻衝她眨眨眼，“覺得我們過去好像有點多餘嘛。”
周安然：“……”
她臉微微一熱。
“什麼呀，你別亂說,而且反正你們都答應我了,不去我不給你們買汽水了啊。”
“行。”張舒嫻一臉打趣,“那就看在汽水的份上吧。”
收拾好東西,周安然跟張舒嫻挽著手一起出了教室,到樓梯邊略等了等，盛曉雯和嚴星茜很快也挽著手下來了。
四人一起去了學校的小超市。
進去後，嚴星茜幾人各自拿了自己想喝的汽水，周安然伸手拿了瓶橘子味的,臨關上冷櫃門時，她動作停了兩秒，然後又伸手從裡面又拿了一瓶可樂和一瓶礦泉水出來。
張舒嫻在她笑著耳邊長長“喲”了聲：“我們都拿完了，你這可樂和礦泉水是給誰買的呀？”
周安然：“……”
嚴星茜聞言也回頭看過來，語氣酸溜溜的：“為什麼他還多了一瓶礦泉水，我們就都只有一瓶汽水。”
冷櫃門大開著，涼風悠悠吹拂，周安然還是覺得臉一點點在熱起來。
“你們想喝礦泉水也可以拿啊。”
“算了。”嚴星茜放過她，“礦泉水那麼難喝，我才不要。”
周安然：“那你們也幫我多拿幾瓶吧。”
“怎麼？”盛曉雯也來打趣她，“一瓶礦泉水還不夠他喝啊。”
周安然：“……”
早知道現在會時不時這樣被她們打趣，她當時就不告訴她們了。
周安然拿手背碰了碰微燙的臉頰：“不是，祝燃他們不是也都在嗎，只給他一個人買也太明顯了。”
*
籃球場。
陳洛白領著黃書傑和邵子林在跟祝燃、湯建銳和包坤打3v3。
球權此刻在陳洛白他們這邊，陳洛白持球準備要攻筐，祝燃和湯建銳攔在他身前防守。
陳洛白正想往裡突。
祝燃忽然抬頭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周安然來了。”
陳洛白回過頭。
籃球場邊的林蔭道上人來人往，但他一眼就《檸檬汽水糖》,牢記網址:m.1.看出她不在其中，手上倒是倏然一空，像是球被人截走了。
陳洛白轉回來，正好看見祝燃帶球上了個籃，他失笑：“祝燃你無不無聊。”
祝燃進完球順便跟湯建銳擊了個掌，聞言得意地衝他一抬下巴：“我倒是不無聊，就怕有人等得無聊了。”
陳洛白懶得搭理他，讓黃書傑去底線發球。
球傳回他手上後，祝燃和湯建銳再次過來包夾他。
陳洛白肩膀微沉，剛要變向，湯建銳忽又抬頭朝他身後望去。
“洛哥，周安然來了。”
陳洛白好笑：“就算要用同一個招數，你們好歹變下詞。”
“洛哥。”黃書傑插話道，“銳銳這次沒騙你，周安然真的來了，手上好像提著什麼東西。”
陳洛白運球動作一頓，他轉回身，看見女生跟她幾個朋友正朝籃球場這邊走過來，手裡提著個學校超市的購物袋。
不知她朋友跟她說了些什麼，她忽然笑了下，頰邊的小梨渦淺淺露出來，看上去又甜又乖。
陳洛白轉回身，手下的球隨意運了兩下。
祝燃看他唇角忽而勾起，那笑容帶著股熟悉的又狂又挑釁的勁兒，心裡忽然有點不妙的預感。
來不及阻止，陳洛白就倏然往後一撤，手高高揚起，橙紅色的籃球半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穩穩落入籃筐。
黃書傑興奮大嚎：“還是得我洛哥的後撤步三分！！！”
“什麼後撤步三分。”祝燃大大翻了白眼，“我看是孔雀開屏才對。”
籃球掉回地上，彈起來，又掉回去。
陳洛白走過去撈起來，揚手扔到祝燃懷裡：“你們先隨便玩會兒。”
周安然剛在不遠處就看見他投進一個後撤步三分，快走近時，又看見男生把球扔給了祝燃，轉身朝場邊走來，她心跳又好不爭氣地快起來。
當初每次藉著路過的機會，偷偷看他打球時，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她能光明正大地被他邀請過來當他的觀眾。
周安然忽略球場內外其他人的目光，拎著東西走到場邊，也走到他旁邊。
男生額間有點細汗，身上還帶著那股少年氣與荷爾蒙衝撞出來的矛盾感，看得人心跳越發加速，黑眸微垂著看向她。
“怎麼才過來？”
“去了趟超市。”周安然朝一進來球場就自動自覺站得離她稍微隔開點距離的幾個閨蜜看了眼，努力讓自己語氣自然，“她們讓我請她們喝汽水，我多買了幾瓶，有礦泉水和可樂，你要不要喝？”
陳洛白眉梢輕輕一揚：“給我帶水了？”
周安然：“……”
她都說是順便帶的了，被他這麼一問，又好像是她特意給他帶水了似的。
雖然她確實是特意給他帶的。
周安然知道他有多聰明，壓下那點隨時會暴露的緊張感，又多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順便多買了幾瓶，而且你都請我吃了好幾次東西。”
陳洛白唇角勾了下：“那礦泉水吧。”
周安然在心裡悄悄鬆口氣，開啟手上的袋子給他拿水。
陳洛白剛剛目光一直落在她臉上，此刻才看了眼她手裡的購物袋：“怎麼多買了這麼多？”
周安然動作稍頓，莫名有點心虛：“……順便給祝燃他們也帶了。”
男生眯了下眼，臉上像是又出現了下午那副“不太爽”的神情：“他們也請你吃東西了？”
周安然越發心虛。
“沒有。”她搖搖頭，聲音弱下來，“但大家都是同學嘛。”
陳洛白沒什麼表情地點了點頭，一字一頓：“都、是、同、學？”
周安然眨巴了下眼睛，忍著心虛，聲音也虛：“嗯。”
陳洛白盯著她看了兩秒。
女生又眨了下眼睛，因為臉上那點嬰兒肥，顯得越發乖巧無辜。
陳洛白指尖癢了下，這次乾脆沒忍，伸手在她臉頰上掐了把。
他動作太快，周安然直到被掐完才反應過來，臉上仍留著一點他指尖落上來時的觸感。
其實能感覺出來他家裡教養真的很好，雖然很愛欺負人，但除了兩次摸頭殺和下午那次意外之外，他幾乎從沒跟她有過什麼肢體接觸，即便靠近和她說話，也始終會保持一定距離。
像這樣肌膚相貼的情況，還是頭一次。
周安然臉迅速變燙：“你幹嘛？”
男生伸手把她手裡那一大袋東西接過去，他欺負完她，心情像是又好回來了，唇角略彎了下：“不是你說的嗎，都是同學，那張舒嫻她們能這樣掐你的臉，我也能吧？”
周安然：“……”
他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歪理啊。
偏偏他拿她的話堵回來，她又不知道怎麼反駁。
陳洛白視線在她緋紅小臉落了一秒，忽又道：“帶溼巾了嗎？”
周安然：“？”
怎麼忽然又說起溼巾了。
“帶了，怎麼啦？”
陳洛白朝她伸手：“先給我一張。”
周安然有些疑惑，但還是乖乖開啟書包，抽了張溼巾出來遞給他。
陳洛白接過溼巾。
下一秒，周安然看見他忽然俯身朝她靠近。
周安然呼吸一屏，眼睛也稍稍睜大，一點點看著她剛剛給出去的那張溼巾被他手拿著離她臉越來越近，直至終於很輕地落在她臉上。
男生垂眸幫她擦著臉，聲音微低下來，很近在她耳邊響起，又像是仍帶著笑：“忘了剛打過球，手有點髒。”
*
國慶假期，南城依舊炎熱宛如夏季。
嚴星茜跟爸媽去了鄉下外婆家，周安然爸爸要加班，她就哪也沒去，假期第一天窩在家裡寫了一天的作業，晚上陪兩位家長在客廳聊了會兒天，她又繼續回到臥室寫作業。
周安然在書桌前坐下後，抽了張物理試卷出來，還沒寫幾題，擱在一旁的手機就響了一聲。
以為是嚴星茜找她，周安然隨手摁亮螢幕，在提示欄看見陳洛白頭像時，指尖倏然一頓。
一瞬好像回到了前一天下午，他幫她擦臉那時，其實他仍然很注意著手完全沒再碰到她，可她當時心跳還是快得無以復加。
昨天聽他說國慶假是會去蕪城舅舅家的，怎麼這時候給她發訊息。
周安然開啟他的訊息框。
C：【在做什麼】
周安然：【寫試卷】
C：【哪一張】
周安然拍了手邊的卷子過去給他看。
C：【寫到第幾題了】
周安然：【選擇題第七題】
周安然：【問這個做什麼呀】
C：【跟我打個賭嗎】
？
周安然戳了個小兔子疑惑的表情包過去。
周安然：【打什麼賭？】
他先拍了同一張試卷給她發過來，上面空白的一個題都沒做。
C：【讓你七個選擇題，我現在開始做，要是比你先做完，你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周安然：“……”
他做題出了名的快好嗎。
周安然：【什麼條件啊】
C：【沒想好】
C：【輸了你就先欠著？】
周安然：【那要是你輸了呢】
C：【那我答應你一個條件】
雖然知道很可能會輸，周安然還是不想拒絕他。
想知道，他想讓她答應他什麼條件。
周安然：【好呀】
C：【要不要再讓你五分鐘？】
周安然嘴角翹了翹。
隔著手機螢幕跟他聊天，她也不會像面對面那樣緊張。
她指尖在螢幕上輕頓著，最後打字發過去：【你也不要太瞧不起人】
C：【行】
C：【那現在開始】
周安然知道他厲害，也沒再回訊息過去，低頭繼續寫卷子，他那邊也沒有新訊息再發過來。
一直到她剛打算寫倒數第二道大題時，手機才又響了聲。
周安然解鎖螢幕，看見他發了一張寫好的試卷過來，一點也沒意外。
C：【我贏了？】
周安然知道自己和他成績還有差距，也沒覺得洩氣，趴在桌上給他回訊息：【嗯】
周安然：【你還沒想好讓我答應你什麼條件嗎】
C：【放心】
C：【總不會把你賣了】
周安然在螢幕裡看自己唇角又很淺地彎了下。
手機這時也又跳出一條他的新訊息。
C：【明晚繼續？】
周安然：【繼續什麼呀？】
C：【繼續這樣打賭】
還和他隔空一起寫試卷嗎？
周安然心跳又悄悄快了一小拍：【好呀】
二中這次的國慶假放八天，接下來幾天晚上，周安然每天都和他在同一時間開始寫同一張試卷，有時比時間，有時比正確率，但沒一次能贏過一他。
八天假期轉眼快過完，最後一天晚上，她回到臥室後，又收到他訊息。
C：【繼續？】
周安然：【不要了】
C：【怎麼了】
周安然鼓了鼓臉頰。
雖然知道不如他厲害，但天天輸，也好沒有成就感的。
而且――
周安然：【我都欠了你七個要求了】
周安然：【再輸怕以後完不成】
C：【今晚讓你】
周安然：【不用你讓】
她更想努力讓自己變得再優秀點，努力追上他的步伐。
C：【我的意思是】
他意思是什麼呀？
一句話還不說完。
C：【今晚不管輸贏，我都欠你一個要求】
C：【真不要？】
咦？
他白送她一個要求嗎？
可是她好像也沒什麼要求想跟他提的，總不能要求他也喜歡她吧。
雖然她現在也不再是完全不敢想這個可能，甚至能感覺到他大概多少對她應該是一點點不同的。
不過單單是“陳洛白欠她一個要求”這件事本身，就已經對她有足夠的誘惑力了。
周安然：【那行吧】
C：【想好跟我提什麼要求了嗎】
周安然：【也沒有】
周安然：【你也欠著吧】
C：【行】
*
次日返校，天一大早就陰得厲害，厚重的雲沉沉壓下來，像是隨時要下雨。
下樓前，周安然往書包裡塞了把傘，結果一直等她和嚴星茜下公交進去學校，雨都沒有下下來。
快到教學樓時，周安然感覺書包被人從後面拽了下。
不用回頭都能知道是誰。
“你又幹嘛呀？”
男生熟悉的聲音帶著笑從後面傳過來：“還記得你欠我七個要求吧？”
誒？
周安然這才回頭看他。
身後的高大男生穿著身夏季夏服，頭髮剪短了些，一隻手拽著她書包帶子，另一隻手插在校褲口袋裡，清爽又帥氣。
“你想好是什麼要求了嗎？”
陳洛白點了下頭：“想好一個了。
周安然心跳悄悄又快一拍：“什麼要求啊？”
陳洛白朝她背後的書包揚了揚下巴：“能開一下你書包嗎？”
周安然：“……？”
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要求？
不過她今天書包裡除了書和作業就只有一把傘，隨便他怎麼開都沒關係。
“你確定嗎？”
“確定。”
“那你開吧。”
周安然停下來。
陳洛白站到她身後：“轉過去，不準回頭。”
周安然好奇看他一眼：“你剛剛又沒說不準我回我頭看。”
陳洛白唇角勾了下：“要求的一切解釋權歸我，懂吧？”
周安然：“……”
這個人真的歪理一堆。
不看就不看。
她轉過去。
聽見書包拉鍊被他拉開，然後已經有點沉的書包裡又多了點重量，像是他放了什麼東西進去。
“你放了什麼進去啊？”
周安然沒等到他回答，倒先聽見有人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陳洛白。”
像是高國華的聲音。
周安然心裡一緊，忙回過頭，看見高國華果然站在他們身後。
隔著點距離，周安然看不清楚班主任的臉色，但一大清早看到班裡的省狀元苗子跟她打鬧，估計他臉色不會好到哪裡去。
陳洛白倒是不見任何緊張，臉上仍帶著散漫的笑意：“不是說了不準回頭嗎，怎麼還偷看？”
周安然抿抿唇，沒有了跟他開玩笑的心情，提醒道：“班主任叫你。”
“嗯。”陳洛白不緊不慢拉上她書包拉鍊，“別擔心，應該是什麼好事情，你回教室去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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