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賀明宇的立定跳遠還是拿了冠軍。
下午嚴星茜和盛曉雯參加的分別是鉛球和標槍的專案,她們兩個人和周安然一樣，也沒什麼運動細胞，選這兩個專案主要是重在參與,最後不出意外地沒出什麼成績。
第二天南城氣溫又上漲了幾度，早上九點剛過不久，太陽就曬得厲害。
陳洛白戴了個黑色棒球帽過來，不一會兒就壓到了周安然腦袋上。
周安然戴著他的帽子看完了上午的比賽。
下午比賽開始沒多久，陳洛白就被數學老師叫走。
等他回來後,周安然手裡又被他塞了一罐汽水。
周安然低頭看了眼，他今天塞給她的是和昨天一樣的橘子汽水,她略偏了偏頭,男生手上拿的也是和昨天一樣的可樂。
她頭上仍戴著他的棒球帽,臉還是在一瞬間門又被曬得熱了起來。
周安然捏了捏手裡的汽水罐子，心跳快著,提前問他：“你確定喝可樂嗎,要不要現在就跟我換？”
陳洛白瞥她一眼，拖著腔調，明顯在逗她：“暫時不換吧。”
周安然臉更熱幾分：“那等下就沒得換了。”
陳洛白伸手幫她開了易拉罐，腕上還戴著她的皮筋,笑說：“怎麼感覺我待遇還變差了。”
周安然：“……”
她臉燙得厲害,不想再跟他討論這件事,抿了口汽水,轉移話題：“數學老師找你什麼事？”
陳洛白開了自己那罐可樂：“說了下期中考的事,想不想知道你考了多少分？”
誒？
周安然又抬頭看他：“你知道我分數啦，多少？”
陳洛白唇角勾了下，慢悠悠道：“你求我一聲，我就告訴你。”
周安然：“……？”
這人欺負她上癮了吧。
“不說算了,反正我最遲明天也能知道。”
“真不求？”
“不求。”
陳洛白一手抓著可樂罐子，站姿懶洋洋的：“那我求你。”
周安然眨眨眼：“你求我什麼呀？”
男生懶懶拖著腔調，明顯又在逗她：“求你求我一聲？”
周安然忍不住笑了下：“陳洛白你無不無聊。”
陳洛白點點頭：“現在就嫌我無聊是了吧？”
他頓了下，忽然又稍稍湊近，聲音壓在她耳邊響起：“昨天剛表白完就想不認賬？”
周安然耳朵被他呼吸間門的熱氣拂過，瞬間門癢了下，怕被老師看見，她往旁邊挪了挪，拉開點距離，紅著臉小聲反駁：“哪有，明明是你欺負我。”
陳洛白眉梢輕輕一揚：“我怎麼欺負你了？”
周安然：“跟我說個考試成績還要我求你。”
“這就叫欺負你了？”陳洛白頓了下，意味深長瞥她一眼，“那你怕是不知道什麼叫欺負。”
周安然：“……？”
她又往旁邊挪了點。
“你不說算了。”
陳洛白看她腮幫微微鼓起，唇角不由又彎了下：“147。”
？
周安《檸檬汽水糖》,牢記網址:m.1.然再次抬頭，驚訝道：“你是說我考了147？”
陳洛白“嗯”了聲：“說了我前桌很厲害的。”
周安然有點意外。
她知道自己應該考得不錯，後面的大題都做出來了，但前面還有兩三個小題不太確定，以為最多也只能考個145，沒想到比預想中還要高兩分。
她唇角也彎起：“還得謝謝你給我講題。”
最後的兩道大題剛好都是他給她講過的。
陳洛白低著聲問她：“想怎麼謝我，不會就空口謝這一句吧？”
周安然喝了口汽水，想了想：“下午請你吃飯？”
陳洛白：“就請我一個人？”
周安然稍稍有點心虛：“還想一起請茜茜她們。”
知道她數學考了高分，她們幾個也肯定會讓她請客的。
陳洛白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還有呢？”
周安然越發心虛：“順便再請祝燃他們？”
陳洛白：“他們也給你講題了？”
周安然：“湯建銳前些天生日不是喊了我們一起吃飯嘛。”
陳洛白靜靜看著她沒說話。
周安然伸手輕輕拽了拽他校服衣襬：“行不行呀？”
陳洛白抓著可樂罐子的手指一緊。
兩秒後，又鬆開，語氣無奈又帶著笑。
“你都跟我撒嬌了，我能說不行嗎。”
*
那天下午的運動會閉幕式上，校長忽然在臺上宣佈明年春季會重啟校籃球賽。
臺下瞬間門沸反盈天。
學校這幾年在專業的高中聯賽上越打越順，校內籃球賽卻一連停了好幾年沒舉辦，高中生活就是日復一日的枯燥學習，聽聞下學期又有大型活動，不管是喜歡打球的，還是不喜歡打球的，都難掩興奮。
二班當然也不例外。
閉幕式結束，去校外吃飯的路上，周安然就聽見幾個男生一直在聊下學期的籃球賽。
等進了飯店包廂，一頓飯吃了大半後，他們又接著聊起了這個話題。
只是路上他們聊的是明天春季學校重啟後的籃球賽會採取什麼樣的賽制，這會兒聊的是各班有哪些打球水平還不錯的人，不知怎麼，就又聊到了上學期那場籃球賽。
“也不知道胡琨下學期還參不參加。”湯建銳說，“校長剛也沒說准不准他們那些特長生參與。”
黃書傑快速啃完塊排骨：“管他參不參加，反正我們有洛哥在，上學期能把他們班按到地上摩擦，下學期當然也能。”
“也是。”湯建銳笑著說，“而且我們這不是還有嚴女俠嗎，要是明年胡琨還上，麻煩嚴女俠像去年一樣，繼續罩我們一下。”
嚴星茜聞言一愣，下意識一臉意外地看向周安然。
不是說陳洛白都跟她表白了嗎，怎麼這件事還沒跟他坦白嗎。
但不管周安然為什麼沒坦白，嚴星茜肯定都站在她這邊，周安然想繼續瞞著，她當然就繼續幫她瞞著：“那個我之前也就剛好跟我爸看了一場球，現在好久不看了，應該幫不到你們。”
周安然剛才聽湯建銳忽然cue嚴星茜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她知道陳洛白有多聰明，嚴星茜剛才驚訝之下，不自覺往她這邊看過來的那一眼，就已經足夠暴露點什麼了。
果然，沒等她想好該怎麼處理，旁邊男生聲音已經懶懶在她耳邊響起：“很久沒看也沒關係，只要記得當初那條規則就行，衝球不沖人是違體對吧？”
嚴星茜其實連違體是什麼都不知道，但當初她既然“隨便看場球賽就能記下規則”，現在再說完全忘了也不合理，她仔細回想了下，好像周安然當初確實是這麼和她說的。
正想點頭，嚴星茜就聽見一道輕軟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茜茜。”
嚴星茜眨眨眼。
下一秒，陳洛白已經起身拉住周安然手腕。
“你跟我出來。”
包廂門開啟，又關上。
等兩人離開後，湯建銳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等等，剛洛哥是不是說反了，沖人不衝球才是違體吧？”
嚴星茜：“……”
難怪剛才周安然會阻止她。
祝燃跟陳洛白最熟，剛才也正好不小心注意到了嚴星茜那個下意識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一點：“他不是說反了，他應該是想詐嚴星茜。”
“啊？”湯建銳一愣，有點沒明白，“他沒事詐嚴星茜做什麼？”
祝燃沒答他，只看向嚴星茜：“那天幫我們的其實是周安然？”
嚴星茜：“……”
這些人怎麼這麼敏銳。
她都不知道怎麼輕易就露餡了，但她不確定周安然現在是什麼打算，就沒直接承認。
“什麼哪天。”她裝了下傻，又接著轉移話題，“他們倆怎麼吃到一半還跑出去了。”
盛曉雯和張舒嫻也幫忙：“可能是嫌我們瓦數太亮了吧。”
*
出了包廂，周安然被陳洛白拉著一路走到飯店外。
秋末的夜晚涼意明顯。
路燈下，高大的男生轉身看向她，聲音比夜色還沉。
“那天幫我的是你，對嗎？”
周安然也沒再瞞他，輕輕點了下頭。
陳洛白心裡有個自己都不敢信的猜測，一時只覺胸腔裡有某種情緒在不停橫衝直撞：“為什麼要幫我，不是說和我不熟嗎，我不記得在那之前我有幫過你什麼？”
對於此刻的暴露，周安然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他有多聰明，她再清楚不過。
當初她能拿“不熟”當藉口騙過他，是因為他那時確實對她不熟，他此前從沒注意過她，他對她一無所知，所以才輕易相信了她所有不實的理由。
但這兩個多月，尤其是國慶假後，他們變成了前後桌，幾乎是朝夕相處，他對她不說是瞭如指掌，也已經算得上十分熟悉。
不是這一件小事，也會是另一件，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或者將來哪一天。
只要給他一點蛛絲馬跡，他就能輕易猜穿她隱藏的絕大部分秘密。
可他也喜歡她，她現在就完全不怕暴露了。
周安然輕輕踢了踢腳邊的落葉：“你幫過的。”
陳洛白一怔：“我幫過？”
周安然點點頭，雖然已經確定他心意，但跟他坦白這些事情，她多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就繼續低著頭踢落葉玩：“高一報道那天，我在二樓差點摔倒，是你扶了我一下。”
陳洛白忽然被拉回到記憶中那天雨天。
他當時匆匆往樓上趕，看見有人摔到的時候，順手扶了下，因為情況緊急，也沒來得及注意手的落點，一把摟住了少女細軟的腰身。
因為難得有些不自在，他也沒再去看對方的臉，事後也再沒放在心上。
陳洛白喉間門發澀：“那天是你？”
周安然點點頭：“還有一次湯建銳他們在球場打球，不小心把籃球碰出場外，差點砸到我，也是你幫我接到的。”
陳洛白隱約也有點印象。
但他當時只順手攔了個球，甚至並不覺得那是幫忙，因而一點也沒注意到，差點被球砸到的是誰。
原來他們這麼早就有過交集。
原來他錯過了她這麼久。
“你怎麼――”
陳洛白心裡被澀意充斥，他本來想問她怎麼不和他說，可問到一半又覺得沒必要。
不說她性格本就內斂。
就憑他當初那樣忽略她，又要她怎麼跟他開口。
難怪那天她會給他塞完東西就想跑。
難怪她一開始總不敢看他。
難怪他不管說什麼，她都乖乖答應，惹她生氣了，也一下就能哄開心。
“那天――”陳洛白嗓子堵得厲害，“上學期期末考前一天，你在天台哭，是不是因為我？”
周安然：“……”
他怎麼順帶著連這件事也猜出來了。
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有點點丟臉。
她抿了抿唇，還是不想瞞他，主要是也瞞不過。
“嗯。”
陳洛白閉了閉眼。
難怪那天他越哄，她哭得越厲害。
“對不起。”
周安然：“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又不是他讓她喜歡上他的。
當初所有的酸澀與難過，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況且喜歡上他，也不僅僅只有酸澀與難過，偶爾他朝她這邊看過來一眼，或者不小心跟他買了同款東西，她就能悄悄開心好久。
而且因為他那麼那麼優秀，她也有了更多的讓自己進步的動力。
她從來不覺得，他沒注意到她，就因此虧欠她什麼。
“你又沒做錯什麼。”
陳洛白垂眸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伸手又拉住她：“跟我走嗎？”
周安然一愣：“去哪呀？”
陳洛白拉著她往前走：“替當初那個有點瞎的陳洛白給你賠罪。”
周安然被他帶著走了幾步，忙說：“都說了你沒虧欠我什麼呀。”
陳洛白：“那就替當初的我自己彌補下遺憾。”
周安然眨眨眼，又想起什麼似的：“等等，我還沒結賬。”
結完帳，周安然被陳洛白帶著去了附近一家電玩城。
週五晚上，電玩城客流不小，周安然跟著他一路在人潮裡穿梭，最終停在一排夾娃娃機前。
“我們是要來夾娃娃嗎？”
陳洛白“嗯”了聲，一邊買幣，一邊回她：“不是喜歡兔子嗎，想要多少今晚我都給你夾。”
周安然跟嚴星茜她們來這邊玩過一次。
這排夾娃娃機她們四個都試過，沒一個人夾上來過一個娃娃，經常是快到洞口就晃了下，抓起來娃娃又重新掉回機子裡。
她有點想提醒他，但看男生下頜線還緊繃著，又怕阻止他玩會讓他更不高興，就還是什麼都沒說。
等陳洛白把幣投進去，手搭上手柄，她心稍稍提起來。
白色的一小隻兔子被機械爪子抓住，搖搖晃晃著轉向洞口，然後……
真的穩穩掉了下來。
誒？
他居然真的會！
陳洛白彎腰拎起那隻小兔子，剛一轉身，就看見旁邊女生一臉的驚喜，連唇邊的小梨渦都淺淺露了出來，他心裡那股不停衝撞著的躁意與遺憾好像終於輕了少許。
他把兔子塞到她懷裡：“拿好。”
周安然看著他轉身繼續去夾娃娃。
很快她懷裡就多了第二隻兔子。
然後是第三隻、第四隻、第五隻、第六隻……
“夠了吧。”周安然輕聲開口，“我快要抱不下了。”
陳洛白拎起第七隻兔子轉過身。
女孩子滿滿抱了一堆兔子，她自己就是又乖又萌的長相，又抱了一堆同樣白白軟軟的兔子，場面格外可愛。
陳洛白勾唇笑了下，把第七隻也塞進她懷裡：“等著。”
周安然見他終於笑了，心下稍稍一鬆。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即看見陳洛白推了個小推車過來。
周安然把懷裡的兔子都放進推車裡。
陳洛白手搭在推車上：“繼續夾兔子，還是想要點別的？”
周安然：“都行吧。”
他開心就行。
陳洛白推著車子走到旁邊第二臺機器邊：“那每樣給你夾幾個。”
然後是第三臺、第四臺……
很快，小推車也滿了。
周安然看他下頜線不再似剛才那般緊繃，輕聲問：“夠了吧，你打算夾多少個呀？”
陳洛白頭也沒回：“365個吧，替高一的陳洛白每天給你補送一個。”
周安然唇角一彎：“那你會被老闆趕出去的。”
男生轉過頭，眉梢輕輕揚了下：“你現在正和我同流合汙，老闆要趕肯定也是連你一起趕，怕不怕？”
周安然：“……”
什麼同流合汙呀。
她唇角還翹著：“怕的。”
說完頓了頓，鼓起勇氣伸手去把他的手從手柄上拉下來：“所以夠了好不好，你記不記得你還欠我一個條件，我想現在用掉，過去的都過去了，我現在很開心，而且這裡也差不多有幾十個了，你替高一的陳洛白每月送我一兩個就行啦，不然我家都要放不下，你不要不高興，也不要覺得有什麼遺憾。”
陳洛白目光落到她握在他腕間門的手上。
周安然耳朵熱了下，卻沒鬆開。
“周安然。”陳洛白心裡軟得厲害，輕著聲叫了她一聲，“你傻不傻，我當初送你一個條件，是讓你為你自己跟我提要求的，不是讓你為了我跟我提要求的。”
周安然仰頭看著他：“可條件歸了我，那提什麼就由我做主呀，你不要告訴我你現在打算說話不算話。”
陳洛白目光灼灼望著她，沒接話。
周安然不由又輕著聲問了一句：“那說話算話的話，你不要不高興了好不好？”
陳洛白重新低眸，視線落在她在拉在他腕間門的手上，停頓一秒，又重新落回她臉上，靜靜看了她兩秒，然後手稍稍往下一移，反握住她的手。
周安然感覺指尖一點點被分開。
電玩城裡光線偏暖，襯得男生神情有些溫柔，聲音也低得溫柔。
“好，聽我未來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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