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日子好像確實就過得快了起來。
期中考周安然前進了好幾個名次,頭一回考進年級前四十。
之後陳洛白依舊會給她講題目，她也依舊頻繁地會換到後桌他的位置上去坐。
某次，張舒嫻聽著從後面傳過來的講題聲,偏頭看了祝燃一眼：“他們倆不談戀愛，天天在這認真搞學習，是不是襯得我們倆好像很鹹魚似的。”
祝燃贊同地點點頭：“深有同感。”
張舒嫻：“陳洛白講的這題其實我也做錯了。”
祝燃：“我也。”
他說完伸手撞了撞後排自己的課桌：“姓陳的，反正你們是在講題，不是在聊什麼悄悄話,不介意我們也一起聽一下吧。”
陳洛白抬頭，眉梢輕輕一揚：“想聽就聽啊。”
然後就經常變成了他一個人講題,周安然和坐前排的祝燃、張舒嫻一起聽。
周安然需要他幫忙講的題不多,也不希望耽誤他自己的學習,最後就乾脆把時間固定在晚自習開始前的那二十分鐘，有需要他講的題目,他就幫忙講一下,沒有的話，他們就坐在一起各自寫自己的作業。
再後來，湯建銳幾人也常過來蹭題目聽。
有一次教導主任趙啟明路過二班，看到一大群人圍在一起,還以為他們在偷偷搞什麼小動作,輕著動作走進來偷聽了幾分鐘,最後又一臉欣慰地揹著手出去了。
後來在某個年級大會上,趙啟明還當眾表揚了他們班學習風氣格外好。
周安然悄悄瞧見祝燃在底下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他旁邊那個人倒是一臉風輕雲淡,只在抓到她目光時，衝她輕輕揚了下眉。
等到下一次月考，周安然成績又前進了好幾名。
再一晃眼，整個學期也過完。
期末考後照舊是班會課。
結束後,周安然不再需要像去年那樣，要偷偷觀察他收拾東西的進度。
陳洛白收好自己的東西后，就側靠在她桌邊等她收東西。
她也不用再悄悄跟在他身後，而是跟在他身邊，和她的朋友，還有他的朋友們一起，一大群人出了校門。
出校門後，他也沒立即和她分道而行，一路把她送到了公交站前。
周安然也終於有勇氣和他說了去年只敢在心裡和他說的那兩句話：“新年快樂，下學期見。”
陳洛白盯著她看了兩秒，忽然抬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
周安然捂了捂臉頰，皺著鼻子抬頭看他。
男生還是那副欺負她之後就格外愉悅的模樣，唇角勾著明朗又少年氣十足的笑意：“別下學期見了，寒假也見一見吧。”
寒假還是寫不完的作業。
周安然還沒等到和他見面，先等來一個好訊息――
周顯鴻辭了伯父那邊的工作，明年將會入職銘盛總部。
成功辭職那天晚上，何女士高興得做了一大桌子菜以表慶祝。
周安然跟爸爸媽媽吃完這頓晚後，陪著他們在客廳稍微聊了一會兒，然後就回了自己房間，悄悄把手機拿出來，給去北城親戚家做客的某人發微信。周安然：【跟你說個好訊息】
那邊回得很快。
C：【想我了？】
周安然臉一熱：【才不是】
C：【這樣啊】
C：【那我也不想你了】
周安然唇角彎了下：【跟你說正經的】
C：【嗯】
C：【說吧】
周安然：【我爸爸快要換工作啦，還是之前他要去的那家公司，不過這次是在南城總部】
C：【那不是得慶祝一下？】
周安然剛想和他說她媽媽今天做了一大桌子菜來慶祝，他下一條訊息先跳出來。
C：【今天太晚了】
C：【明天讓人給你送個禮物過去】
周安然第二天中午就收到了他的禮物。
拆了快遞盒，裡面是一個小小的禮盒。
小禮盒裡裝的又是一個兔子掛件。
和她書包上掛的那隻款式有點相近，但形狀小了好多，大概只有她四分之一巴掌大小，任何東西變得小小隻，好像可愛值就會瞬間加上無限倍。
周安然輕著動作把小兔子從盒子裡拿出來，正打算掛到手機上，就看見兔子底下還有張小賀卡。
她把兔子放到一邊，拿出賀卡開啟。
上面是他那筆無比熟悉的字跡――
“送給我無情無義一點都不想我的小前桌”
*
無情無義的小前桌最終和他見上面是在春節後，他們一大群人一起約著去看當年的賀歲片。
周安然跟嚴星茜她們去買奶茶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他要不要喝，他說不要。
可等到電影放到一小半，周安然就感覺他身上清爽的氣息一瞬靠近，聲音也在她耳邊很近的地方響起，壓得格外低：“周安然，我渴了。”
周安然側頭，目光在昏暗光線裡，撞進男生漆黑的眼中。
她也輕著聲：“開場前問你，你又說不要。”
陳洛白目光在她手上的奶茶上落了一秒，聲音好像又壓低幾分：“準我喝嗎？”
周安然耳朵悄然一熱，睫毛低低垂下來，手卻沒往回收。
是默許的姿態。
一秒後，她手上的奶茶被那隻冷白修長的大手握住。
周安然看見男生低下頭含住了她的吸管。
臉在一瞬間變得滾燙。
那天的賀歲片就是普通的六七分水準的商業片，周安然沒多久就忘了內容。
可那一刻心跳加速的感覺，和男生咬住她吸管時，朝她望過來的目光，她後來記了好久好久。
高二下學期，陳洛白戴著她送的護腕，帶領著二班拿下了校籃球賽的冠軍。
這一年周安然個子長了好幾釐米，高三上學期一開學，周安然一到教室就發現，她新座位和陳洛白就臨在一起，也就是說，她跟某人正式成了同桌。
因此，這學期坐在她前桌的張舒嫻開學第一天頻頻回頭，用一臉“我就這麼被你拋棄了”的怨念小表情看向她。
於是第二天一早，周安然就從家裡帶了何女士做的冰綠豆沙過來哄張舒嫻。
但新前桌哄好了，新同桌又不開心了。男生聲音淡淡在她耳邊響起：“為什麼不給我帶？”
周安然早熟悉他口味，偏頭瞥他：“你又不喜歡喝。”
“誰說我不喜歡喝了。”陳洛白伸手搶走了她手上的半杯。
周安然：“……？”
進入高三後，時間好像就過得更快了，每天都日復一日的枯燥學習，做不完的題海，和倒計時上不停在快速減少的數字。
苦當然是苦的。
但偶爾周安然做題累了，稍稍一偏頭，就能看見旁邊男生低著頭在認真寫題，側臉帥氣又好看，是好像無論看多少次，都還是會為他心動的模樣。
然後好像又抓到了一點繼續咬牙堅持下去的動力。
答應了要和他一起考同一個大學的。
偶爾她低頭在認真寫題，會有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往她嘴裡喂一顆汽水糖，大多數時候是檸檬味的，偶爾也會是其他果味的。
小氣泡在嘴裡炸開的感覺也格外提神醒腦。
可能是因為這些相處的小細節，後面再回想起這段日子，又覺得好像每一天都無比值得紀念。
高三上學期，周安然成績已經穩定在年級前十，到了高三下學期，和陳洛白在考場裡最接近的時候，中間只隔了兩個人。
高考他們大部分人都留在二中考。
周安然和陳洛白也是。
但因為周顯鴻和何嘉怡一起請假過來陪考，周安然和他也沒什麼見面的機會，只在考試第一天早上，悄悄和他見了一面。
兩天的考試平平順順過去。
最後一堂考試結束，周安然出了校門，就看見等在門外的兩位家長都是同款的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神色。
她走到他們身邊。
“爸爸媽媽。”周安然先各叫了他們一聲，又主動說，“我考得應該還行。”
於是兩位家長又齊齊露出欣慰又如釋重負的神情。
何嘉怡笑著問她：“今晚確定不回吃飯了是吧？”
周安然點點頭：“和茜茜他們還有另外一些同學約好了一起去吃飯。”
周顯鴻問：“那要爸爸媽媽幫忙送你們過去嗎？”
周安然又搖頭：“不用啦，我們有差不多十來個人，你們早點回去休息吧。”
“行。”何嘉怡又多交待一句，“那晚上也別玩太晚，早點回來。”
周安然應下：“好的，媽媽。”
每到高考這兩天，二中外面的大小車位就供不應求。
他們家的車今天下午到得晚些，停在了幾百米開外。
周安然站在原地，看著父母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視線中。
她考點離校門最近，想著其他人這時應該也快要出來了，周安然正打算回頭，書包就被人從後面扯了一下。
這下頭也不用回了。
周安然唇角彎起：“陳洛白，你又扯我的兔子。”
回答她的是男生愉悅的笑聲，他手虛虛在她肩膀上搭了一下，聲音從側邊傳過來：“考得怎麼樣？”
“還行。”周安然側頭看他，“你呢？”
太陽還未落山。
金色的日光籠在男生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他唇角也勾著點笑意，語氣還是狂得厲害：“一般般吧，估計也就理科狀元的水平。”
周安然唇角翹起的弧度變大，又問他：“我們就在這邊等其他人嗎？”
陳洛白目光在她唇邊的小梨渦上停了兩秒：“不等他們了吧，讓他們自己先去玩，那邊會有人招待他們，你暫時跟我走？”
周安然眨眨眼：“去哪呀？”
陳洛白也是臨時起意。
他本來想明天，或者後天，再找個時間單獨約她。
但剛才那一刻，看她朝他笑得那麼甜，他忽然就不想再等了。
“沒想好。”
他目光稍抬，隨即衝不遠處的公交站抬抬下巴：“去那邊的公交站，等下哪輛公交車先來，我們就先上哪一輛，一路坐到終點站去怎麼樣？”
周安然不是喜歡未知和冒險的性格。
但有他陪著一起，未知和冒險好像也變得十足期待。
“好。”
兩人朝公交站走去。
還沒到站，有輛公交車忽然駛近。
“就這輛吧。”陳洛白說。
周安然還沒反應過來，甚至也沒來得及看清公交車的路數和到站地點，手腕已經被男生拉住，被他帶著跑到了站點，從前門上了車。
等付好款，到後排落座時，周安然心跳還快得好厲害。
公交車上只有寥寥數人。
周安然還沒調整好心跳和呼吸，又聽見陳洛白聲音在耳邊響起。
“運氣還行。”
誒？
周安然偏頭看他：“什麼運氣還行？”
陳洛白下巴指指對面的公交路線：“最後一站剛好是個公園。”
周安然順著看過去，眼睛也亮起來：“真的誒。”
這趟車始發站離學校不遠，離終點站有二十多個站點。
公交車搖搖晃晃向前。
時間也緩緩慢慢前行。
到終點站時，夕陽已經落山，晚霞是大片橘子汽水的橙色。
白日的暑氣散了少許，公園裡植被密佈，氣溫明顯比外面低上幾度。
進去後，陳洛白先在租了輛腳踏車。
周安然坐在他後座，手拽著他白色T恤，被他載著逛了小半圈。
然後兩個人一起去在公園裡面吃了一頓有史以來吃過的最難吃的晚餐，最後都沒吃飽，又一起在外面的小攤上買了兩根玉米填肚子。
吃完他們下到湖邊去坐了遊船。
周安然抬頭看晚霞。
旁邊男生低頭握住了她的手。
下船後，兩人手心都起了汗，卻誰也沒主動鬆開。
因為剛才那頓晚飯確實太難吃，他們對公園的奶茶店也產生了一點懷疑，飲料就去了小賣部買汽水。
陳洛白拿了瓶可樂。
周安然拿了晚霞同款的橘子汽水。
牽在一起的手仍沒鬆開。
十指相扣著，一路走去坐摩天輪。
因為還要回去和其他人會合，兩人沒排隊，直接買了快速票。
這邊正好是雙人轎廂，他們不用和其他陌生人同乘。
轎廂緩緩升起。
城市被拋在腳下。
暮色早已降臨，城市亮起的萬家燈火像碎在地面的星星。
周安然低頭看了會兒夜色，又感覺旁邊的男生目光像是始終都落在她身上，她不由偏了偏頭，目光撞進他漆黑深邃的眼中。
“周安然。”陳洛白叫她名字，聲音壓得有些低，“汽水今天被扣在下面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周安然卻好像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跳也在這一剎那倏然加快。
陳洛白手撐在座椅上，低頭朝她靠近，聲音仍輕著：“可以嗎？”
周安然呼吸微屏，心跳越發喧囂，但就像運動會那天，他在圍牆邊逼問她是不是喜歡他時那樣，她緩了下心跳，也還是很輕地回了他一聲。
“嗯。”
轎廂還在慢慢上升。
即將升至摩天輪頂端的那一瞬。
陳洛白低頭吻住了她。
很輕的一個吻。
先是輕輕貼著她雙唇，而後輕輕含著她的唇親了片刻，最後又很輕地咬了下她唇瓣。
陳洛白這才稍稍退開，額頭抵著她額頭。
“再不畢業我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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