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炏這幾天確實努力勤奮了不少，找來幾位幾位師兄弟比試，認識自己的不足，想著下山後的新鮮見聞，石炏越發來勁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髮膚，為了早日下山闖蕩江湖，石炏卯足了勁練習。“年輕人啊，終究是年輕”，老頭子遠處看著石炏，摸摸鬍子默默背手離去。
這是天傍晚，石炏把師父的陳年老釀從窖裡請了出來，話說，他竟也不怕師父心疼，自作主張想和這師父品嚐這送別酒了，可老頭子，竟也沒生氣，還一味叮囑，“孩子啊，江湖兇險，人心險惡，世事無常，你這一走，為師不知再見你又會是何時啊”，石炏本來興高采烈滿心歡喜的心情期待在聽到師父這話時心裡也變得沉重了，他知師父疼他愛他，是世上唯一待他好之人，又怎忍心就這樣離去，只是那份好奇心催使他一定得下山看看，對，非去不可，誰也攔不住，但欠師父的情，今生還不完，來生繼續還，石炏腦海中盤算的糾結儼然全部寫在了臉上，老頭子也不想給石炏過於多的負擔，語重心長的教誨完了人生大課後，輕輕的說道，：今夜早些睡吧，明日為師親自為你整理行裝，你不必為難，為師一把年紀了，管你們這些年輕人做什麼，只是，去了，就別回頭，門規，不能忘，師父，可以忘，今後還有許許多多的事要你忘懷，撇下，你要做到的，就是你長大了，為師為你感到欣慰……”。也奇怪，石炏縱然鼓起的滿心勇氣在師父臨別贈言後，眼睛裡開始泛起了男人家的淚花，石炏起身跪地扣頭，“師父！！”這聲師父叫得深沉，這位十九歲的少年，也許是諸多年後回想起來畢生最後悔的訣別，也是這聲訣別，這聲深重的“師父”，一個少年寫在臉上的難捨，以及之後所有無數個夜晚，最沉痛的離開，那還沒來得及報答的師徒情，那份遺憾，直到經年以後，寫在一個歷經人世所有雨雪風霜的男人臉上，他成功了，他變得獨一無二了，可他的臉上，雖再看不出那個稚嫩男孩的影子。但他，還是他，那個不曾改變的，昔日在古山密派中的少年，手持長劍，形如影，劍破風，身姿矯健，無憂無慮簡單快樂的他。
師父果真是師父，頭天喝了那麼多，還能早早起來給石炏收拾包袱，石炏這一睜眼，飯菜都擺在自己屋的桌子上了，石炏心裡也清楚，師父這是捨不得，想讓他最後再嚐嚐自己做的飯。
洗漱過後石炏才坐到桌前吃飯，這麼多年沒再吃過的師父的手藝，石炏看著桌上飯菜，定了神，呆住片刻，也是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真的是要走了，這時師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定了神的石炏沒有聽到師父的腳步聲，“快點吃，吃完了跟為師過兩招，為師看看你這段時間長進如何”，石炏這才反應過來“嗯。”，吃了起來。早飯過後，老頭子坐在小校場石頭上擦劍，石炏提著劍勻速的走到師父跟前輕聲喚到“師，師父…”，“不是要下山嗎，先打贏為師”，老頭子起身快速將劍舉起正對石炏心臟，石炏也拔出劍作勢。面前站的是一對師徒，打贏了師父，石炏就可以走了，當然，點到即止。離下山之遙只剩一步他就自由了，“出招吧，為師先讓你兩招”，石炏聞聲低頭閃了一眼後揮劍向老頭子刺去，幾個步閃老頭子惱怒了“為師看的是你的真功夫，看你有沒有能力打敗為師，修得本事，你倒好，以後若真打架你能和你的對手謙讓嗎”，石炏眼睛低落下去，沒有“使出你的真本事，我老頭子奉陪，你到底長進多少，為師就是你的敵人，把為師當成你的對手。”，石炏眼神堅定起來，露出這個少年的鋒芒，他把師父幻想當成真正的對手，老頭子看到石炏眼神中的堅毅，雖不成熟，但也讓他很欣慰，笑著點頭，“很好，來吧，石炏，動手”，石炏把腳步扎穩，二人同時揮劍，展示開來。石炏腦海中的劍法，並非師父一招一式所教，而是石炏憑心憑感受悟到的，花式劍法也罷，直奔敵人招招要刺其要害也罷，為的都是一招中的，刺到目標，打敗敵人，而與石炏的比試中，老頭子一眼便看穿了石炏所用的劍法，便套招發現，石炏這孩子確實單純，劍術在藏宗中雖不是最主要的術法，但也是防患敵人的主攻啊，石炏竟有如此多的缺陷，江湖中真正的箇中高手三分鐘就可以秒殺石炏，這缺陷不補足是不行的，真讓人放不下心，老頭子先是看出石炏劍招之不足，而後便想用此次過招親身教他填補，幾個飛身，石炏還是一竅不通，只想一劍中的，而不細看師父的回招，老頭子怒了“石炏，為師是在教你如何填你劍術之弱點，而你倒好，一股猛勁與為師作對，就這樣，你這山，如何下得，還敢於外界說你是學成下山而不是皮毛功夫嘛，你如何我對得起藏修派，如何對得起為師的一片苦心”，石炏這才聽懂“師，師父，我錯了”，“石炏，記住，持劍者，心中有劍，雖最後為的目的是此種目標，可這過程，若劍術修為不足，便暴露缺點，喪身對手的劍下，這刺中前的劍招，以及牽制，施壓，都為其重要，今日是有師父與你指點迷津，來日無人授你這些道理，無人與你款談各種奇妙，你如何懂得，你，可明白了”，石炏點點頭：“嗯，石炏明白了，並謹記師父教誨，專心致志，不讓師父失望，日後出了山門去，也敢說是藏修弟子”，老頭子欣慰的摸摸鬍子又緊張起來：“嗯…哎，錯了，萬不能說自己是藏修弟子，知道嗎，本門不得外傳，否則，藏修派，以及所有藏修士，在江湖除名是小，外傳術法於他人洩露本門武功絕學引來殺身之禍是大。”，石炏有些不明白了，同樣是學武功，別人門派聲勢頂頂，廣收弟子，名帖八荒捲來。而藏修派若論武學術法也不比其它任何修真門派差，卻行事向來低調，甚至出去了都不能承認是本門子弟，如此被湮沒的無聞門派甚至外人極難找到，本門弟子下山後又不得回來，但仍收了數十名子弟。或許，這就是門派不同於別的豪門望派之處吧，雖非人煙稀少卻極盡低調，平添些神秘感。石炏這孩子還是有些天賦的，至少老頭知道，他只是太年輕，身體裡的潛能還沒開發出來，即使從小在山裡，修習的也只是些心法，內功及武學，但心法這東西，心若正也便正了，心若偏了，也就邪了，心法控制不好，人吶，也就走火入魔了。試問，多少人來山上修行，是希望習得一身法術，縱橫武林的，可既不讓外傳，又不讓對別人面前施展，那學這術法，無處炫耀，豈非荒廢，莫非藏修士只能隱姓埋名於世間，這術法，究竟為何所學，學有何用，這個問題困擾著石炏。這時候老頭看出石炏又走神，突然停下說道“石炏！你分心了！專心點，否則丟了劍，赤手空拳，你如何勝得過為師！”，石炏抱劍跪地拱起手來低頭道：“師父，石炏慚愧，一直未能悟出，弟子所學藏修之術是為了什麼，既不能下山打架收徒，又不能暴露自己身份，師承何派恩師，縱然學得絕世武功，仍……無處顯擺，豈……豈……豈非白學……”，石炏聲音壓的很低卻是說出了困擾心中的疑惑，倒也坦誠，老頭子大聲笑起來，笑聲停罷，老頭子看著石炏道：“你若真學成，日後必有用武之地，不必在意何時何處施展，而要記住一句話，處於危難時，君子，小人，總在一念思量，你的敵人便是你的鏡子，你可以在這面鏡子裡掙脫，也可以萬劫不復。”，“君子，小人，只在一念思量？”石炏叨咕了出來，老頭子笑著點頭：“不錯，等你真正參悟各種奧妙，無論是武功還是人品，都成功一半了，繼續吧，全身心投入進來，記住，我，就是你的敵人”。也許他還不明白，但總有一天，他會清楚，他該走的路，充滿選擇亦或無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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