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又到了每月一次的教學日。
“仙上，你在嗎”
“嗯……”燕祁夢中迷迷糊糊的彷彿聽到有人在叫自己。
過了片刻，燕祁睜開眼睛，只有一個感受，頭疼，疼得厲害，彷彿腦袋要裂開了，昨日喝了許多酒。
燕祁習慣性的摸了摸旁邊，空的！燕祁心頭一驚，連忙起身尋人，他分明記得昨日同季姜一起飲酒，怎會，心道:阿季！
“阿季！”燕祁焦急的在房中尋人。
“仙上到底在不啊”上音閣門外前來問學的燕辰奚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問一旁的燕雲川。
燕寧字辰奚，燕朝字雲川。兩人是古月城這一代子弟中最為傑出的。
“大概是…”在的吧還沒有說出口，二人就看到燕祁匆忙的跑了出來
“仙上？”燕辰奚，燕雲川。二人大訝，彷彿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好大的酒氣，他們家仙上居然喝酒了……
燕祁雙手抓住燕辰奚的肩膀問道:“如今是何年？”
“玄正…玄正己卯年……”被燕祁嚇到且雙肩被他捏得有些疼的燕辰奚小聲的回答道。
“玄正己卯年………”燕祁喃喃道，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原來，是夢啊。原來…她還是沒有回來，三百年了。阿季……
看著燕祁那失魂落魄的樣子，二人相視了一眼，只能搖搖頭，怕是今日的學，求不成了。每年這個時候都求不成學，仙上總是閉門不見，然後就出門一段時間才回。
二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剛從梵音谷清談盛會回來的燕南蘇便恭敬的叫道:“君上。”
“嗯”燕南蘇微笑，又有些疑惑，今日不應該是一月一次的到上音閣去問學嗎，怎麼還在這，便問“為何不去問學？”
燕辰奚方才被燕祁捏的肩膀，現在還在隱隱作痛，便帶著些怨氣道:“還說呢，我二人到上音閣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仙上出來，出來了吧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好大的酒氣味！”
“辰奚…”見燕雲川一邊說，一邊坐著誇張的動作，燕雲川無奈。
“原來如此”聽了原委，燕南蘇一笑，然後後道:“只因，今日是她的祭日。”
“她？”二人異口同聲，祭日？那不是早已經死了。難不成……
“辰奚，你可有見過子熹房中的畫”燕南蘇問燕辰奚。
燕辰奚道:“見是見過，可是那已經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燕南蘇道:“那畫中之人，名為季姜，是梵音谷的二小姐”
燕辰奚:“為何不姓黎？”
燕南蘇:“義女”
“哦……”
燕南蘇轉過身去，看著眼前那片開得正豔的曼珠沙華，道:“季姑娘容貌昳麗，修為高深，與子熹情投意合，怎奈，天公不作美，穆家滅了梵音谷滿門，逃難時，季姑娘不知如何去的界外，待她歸來時，已經成為鬼族中人，被仙門百家所不能容忍，最後死於子熹劍下……”
【注:六界之中，人，神，魔，仙，妖，鬼各領一界，互不相干。季姜生前曾去過一次界外，回來時已經棄了人族血統，改入鬼族，還成了鬼族聖女。】
燕雲川道:“心愛之人死於自己劍下。仙上定是受不了。”
“那也太慘了吧，手刃自己的意中人，仙上當時肯定是心疼死了。”燕辰奚道，聲音有些大，不過他又問:“那仙上為何不去找她的轉世。三百年過去了，她應當早已轉世了…”
“她沒有轉世……”燕南蘇看著花惆悵道。
燕辰奚，燕雲川大驚:“為何？！”
燕南蘇道:“靈魂震碎，僅有一縷殘魂附於佩劍內，入不了輪迴”
“啊？那也太慘了吧”燕辰奚道，怪不得仙上這些年總是深居簡出不近女色，也不同人接近，除了家主，便是每月的問學。
心愛之人，死於自己劍下。百年如一日般的煎熬，仙上心裡定是有許多苦，怪不得君上總說他與從前不同了。
若是換作他，怕只會比仙上還要痛苦。
三百年…還有未來無窮無盡的相思之苦……
燕辰奚才想起來在哪聽過季姜的名字疑惑問道:“可是君上，季姜不是心狠手辣的女魔頭嗎，她是鬼族聖女啊，還是幽都鬼城的大城主。”
“你是如何得知的。”燕南蘇對於他知道並不驚訝，驚嚇的是他如何得知，畢竟在古月城這種負面訊息已經封鎖了，為的就是不能讓燕祁聽到有人議論。
“說書的說的啊！”燕辰奚回答道。
“上次外出歷練途徑琅琊，到茶肆裡休息，便聽到了。”燕雲川補充。
“聽說那季姜殺人滿門，無惡不作，三百年那一戰，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死在她手中的冤魂無數啊”燕辰奚說道，有些誇張，還表現出與聽書時同樣的表情。
“辰奚，你又誇張了。”燕雲川拉住他道。
“你這話，莫要在聽學時講與子熹聽”燕南蘇說道。
“為何？”燕辰奚剛問就反應過來，嘟囔道“仙上為何喜歡如此毒辣之人。”
“辰奚…莫要揣測長輩的心思。”燕雲川提醒。
燕辰奚想起他們家那位嚴格的仙上，趕緊捂住嘴巴，抬起頭偷看了一眼燕南蘇。
“無事，我且當沒有聽過”燕南蘇微微頷首。
燕辰奚不再張嘴，悻悻然的站在燕雲川的旁邊。
三人話間，燕祁已經換好了著裝。腰配一柄白色長劍，左手所握才是自己的歲寒。
“兄長。”
“仙上。”
“嗯。”燕祁淡淡的應了一聲。
“仙上是要去露夜嗎？”看到燕祁帶著劍，燕辰奚好奇的問。既然仙上已經酒醒，為何不繼續問學？
燕祁道:“不是，去雲夢。”
“雲夢？那個負有美名的雲夢大澤嗎”燕辰奚一聽雲夢兩字，眼睛便發了光，將方才的尷尬和揣測長輩忘得一乾二淨，“從前只聽先生在教學時說雲夢大澤美如仙境，仙上此次可不可以帶上我？”
燕祁冷冰冰拒絕道:“不可。”
燕辰奚有些失落小聲道:“哦。好吧”
燕雲川安慰道:“桑北不必難過，仙上此番定是有要事，下次再去也是一樣的”
自燕辰奚，燕雲川二人記事起，便每月由燕祁親自檢查每月的聽學成果，可每年這個時候燕祁都會缺席，然後外出一段時間。
“可是……”燕辰奚有些委屈，若是從前被拒絕他定不放心上，不知為何今日偏想去。淚眼汪汪的看向燕南蘇。
“便帶他去吧。季姑娘若是知曉他如今已經這麼大了，定會高興的”燕南蘇對著燕祁道。
燕祁直接拒絕，他並不想帶著燕辰奚這個嘰嘰喳喳的小鬼，在古月城有先輩們管教，他還是沒規沒矩，更何況離開了古月城，他道“兄長，我此番乃是去小住”
燕南蘇收到了燕辰奚的求助訊號:“我同你們一起去，不讓他胡鬧”
燕祁道：“兄長…”
“走了走了，雲川快快回去收拾東西”還未等燕祁開口，燕辰奚便拉著燕雲川跑回去收拾東西。
看著二人興高采烈的背影，燕祁無奈問道:“兄長為何要帶辰奚一同前去，你知我此次並非是去露夜。”
燕南蘇溫和的笑道:“我看你神色好像同意了”
燕祁搖頭反駁:“並沒有。”
燕南蘇道:“辰奚和雲川並非只會玩笑打鬧，課業從未落下，就連先生都稱讚，況且此去雲夢路途遙遠，帶上他二人解解悶。”
燕祁不可置否，滿臉寫著不同意，不是解解悶，他定會被燕辰奚的碎嘴子煩死。
燕南蘇又道:“況且，他終歸是要見他母親，不是嗎。”
燕祁有些愕然，他倒沒有想過，自三百前，季姜死後，他到幽都從碧落，黃泉等人手中把只有四歲大的燕辰奚接回來，抹去他的記憶，將他留在古月城，卻沒有想過要告訴他，季姜是他的母親。
樹下寂靜得有些可怕。
半晌，燕祁才道:“我還未想好如何同他講”
燕南蘇剛想要說些什麼，燕辰奚和燕雲川已經快速的拿著佩劍跑了過來，只好閉口不語。
一行人御著劍往雲夢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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