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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聾子受決定擺爛任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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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發表

 第二天紀阮請假沒去上課, 紮紮實實休息了一整天。

 他昨天累壞了,雖然趙阿姨準備的晚飯很可口,他依然沒能吃多少, 草草墊了下肚子就上樓洗漱睡覺。

 低血糖還吃不下飯的後果, 就是早上起床像上刑。

 睜開眼天花板在轉,閉上眼腦漿在轉,翻身想起床卻只能趴在床沿乾嘔,根本做不到自己爬下床。

 最後還是顧修義像伺候老弱病殘一樣給他灌下一支葡萄糖, 又攙他去洗漱, 再抱他下樓。

 坐在餐桌邊時, 紀阮人都是半暈不醒的,顧修義舀了一勺粥放到他嘴邊:“吃一口。”

 紀阮目光空洞, 遲緩張嘴:“啊——”。

 軟爛的米粥被送進嘴裡,是甜甜的粥, 但紀阮此刻的意識彷彿被抽離在外, 對身邊的一切都感到很恍惚。

 還有點什麼地方很奇怪。

 等了一會兒,他聽到顧修義好像在笑, 輕輕捏了捏他的腮幫子:“嚼一下,怎麼咽都忘了嗎?”

 啊……原來是這個……

 是說有什麼地方很奇怪, 原來是他沒有把粥嚥下去……

 紀阮機械地咀嚼兩下, 軟軟的甜粥才下肚。

 好怪, 身體都不像自己的了。

 他就這麼被顧修義投餵了不知道多少下,意識才逐漸回籠,冰涼發麻的指尖漸漸有了暖意,也能感受到顧修義近在咫尺的氣息。

 終於又像活在了真實世界。

 顧修義看他眼珠轉了轉, 目光也逐漸明亮起來有了聚焦, 知道這算是緩過來了。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 又有些無可奈何,放下勺子抹了把紀阮腦門的虛汗:“你這身體啊……”

 紀阮也知道自己虛得厲害,但想變得健康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他也有可能一直都這樣了,沒什麼大病死不了,但又小毛病一堆哪都難受。

 不過哪怕是這樣也比得絕症死掉幸福多了吧?化療的痛苦可是現在的幾百倍還多。

 想到這裡,紀阮有點感激又有點苦澀,學著顧修義的動作擦擦額角的汗:“要死了……”

 話音剛落眉心就被彈了下,有點痛,紀阮抬眸,看到了顧修義微微皺起的眉頭:“別瞎說。”

 他眉毛不算太濃,但眉梢鋒利,面無表情時都是很沒有親和力的長相,現在甫一嚴肅看起來就格外凌厲。

 餵飯的時候為了方便,紀阮是被顧修義虛虛摟在懷裡的,現在依舊是這個姿勢不變,兩人離得非常近,紀阮能將他的面板紋路描摹地一清二楚。

 於是,紀阮感受到的嚴肅,也比顧修義本身流露出來的放大了很多倍。

 他心顫了顫,莫名覺得自己被近距離兇巴巴了。

 天曉得顧修義有多懵逼,他就只是稍微皺了皺眉看紀阮,同時說了三個字而已,三個字!

 紀阮竟然開始撇嘴,嘴角向下的弧度很委屈。

 顧修義能從他清澈的眼瞳裡看到自己的倒影,可這孩子眼睛水潤潤的,裡面似乎也夾雜了委屈和不可置信。

 顧修義才是要不可置信了。

 “……”

 他想捏捏紀阮的臉,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有些乾巴巴的說:“你……還委屈上了?”

 紀阮不說話,還是用大眼睛看他。

 顧修義抿了抿唇,喉嚨發乾:“我兇你了嗎?你就委屈?”

 紀阮身上的力氣雖然還沒徹底恢復,但腦子已經清醒了,他向後和顧修義拉開一段距離,正色道:

 “你趁我迷糊的時候對我又捏又掐,你還彈我腦瓜崩,你還瞪我,不是在兇我嗎?”

 顧修義:“……”

 他分明只是在照顧老弱病殘的過程中,使用了些許肢體語言作為輔助,提醒某老弱病殘吃飯要張嘴,張完嘴還得嚥下去,而已。

 “我什麼時候……我沒瞪你,”顧修義無奈:“難道不是你一直在瞪我嗎?你眼睛那麼大。”

 “?”紀阮漂亮的大眼睛倏而睜得更大:“眼睛大是我的錯嗎?那要是眯眯眼用眼神殺人是不是不用坐牢啦?”

 “……”

 眼神殺不死人,所以眯眯眼確實不用坐牢,不說眯眯眼,就是紀阮這麼大的眼睛也是不用的。

 “唉……”顧修義扶額。

 他到底在幹什麼?

 為什麼會順著紀阮的思路去考慮眯眯眼要不要坐牢?

 “紀阮,”顧修義哭笑不得:“你是瞞著我偷偷喝酒了嗎,還是剛吃粥吃醉了?”

 紀阮沒吃醉,他是吃清醒了。

 “你彈得我很痛,”他揉揉額頭,“有話用嘴說不行嗎?非要動手……”

 顧修義一滯。

 拉下紀阮的手,看他眉心被彈過的地方確實紅了起來,小小的,他面板白,看起來就像個年畫娃娃,不過是瘦臉美顏版。

 “……”

 顧修義數度語塞。

 這孩子面板也太薄了。

 “好吧,”顧修義終於妥協:“我的錯。”

 他喃喃道:“你真是碰不得……”

 “什麼?”紀阮沒聽清。

 “咳,沒什麼。”顧修義清了清嗓子,神色正經些:“怎麼樣,胃難不難受?”

 紀阮昨天都沒怎麼吃東西,突然進食可能會難受,雖然他剛才只給紀阮吃了幾口很溫和的粥,但顧修義依然怕這個玻璃人身體會受不了。

 “還好吧……”紀阮摸了摸上腹感受了下,其實早上起來乾嘔那會兒是最難受的,現在吃了點東西,反而身上都暖暖的。

 顧修義見他臉色確實不像剛起床時慘白得嚇人,也放心了些。

 他把筷子放到紀阮手裡:“不難受的話就坐起來再吃點,還有灌湯包。”

 紀阮癱軟地靠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灌湯包什麼餡兒啊?”

 “蟹黃。”

 紀阮喉結瞬間滾了滾,按著桌面坐直,夾起一顆吹了吹輕輕咬下一口。

 顧修義知道他還沒什麼力氣,不動聲色扶了一把,支撐著他的身體,讓他能夠借力靠一下。

 然後就撐著額角安靜地看紀阮。

 看他因為一口蟹黃灌湯包幸福得眯起眼睛,小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

 ·

 這一天顧修義也沒去上班,陪紀阮在家全天擺爛,沉浸式體驗了一把當代大學生放假時的頹廢生活。

 無聊的撲克遊戲,他們能從吃完早飯一直玩到午飯,然後美美睡一個午覺,下午在充滿陽光的陽臺上,給紀阮當畫畫模特。

 顧修義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張肖像畫。

 和他一起入畫的,還有窗外新抽出嫩芽的樹枝,和紀阮帶回家的那盆養得很好、綠油油的草。

 這樣的生活對以前的顧修義來說,無異於謀殺時間,慢性自殺。

 可今天他坐在陽臺上,那一小段時間陽光非常好,他看紀阮拿著畫筆一筆一劃描摹自己的模樣時,卻感到無比充實。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比以往人生三十年裡的任何時光都要令人愉悅的,絕妙的充實感。

 傍晚,紀阮的體力精力終於恢復到了正常值。

 顧修義陪他出去散步,順道買了點花和水果去探望程子章。

 單人病房裡很安靜,只有一個護工陪著程子章,學姐躺在病床上眼睛緊緊閉著,也不知道是沒醒還是又睡著了。

 她臉色蒼白,眉頭因為疼痛緊緊蹙著,扎著針的手還搭在腹部的刀口處,紀阮只看一眼就不敢再把視線停留在她身上。

 他小小呼了口氣,環視一圈,沒看到林清和程雲琇,轉而問護工:“沒有人來看過她嗎?”

 護工是個面目和善的中年女人,聞言低聲道:

 “昨天請我來的年輕人付完錢就走了,今天還沒來過。早上有位很有氣質的老師來陪了程小姐一會兒,應該是她媽媽,不過好像很忙,剛剛離開了。”

 紀阮點點頭,又問:“學姐怎麼樣,醒過嗎?”

 “醒了醒了,”護工笑著說:“早上迷迷糊糊醒了一會兒,但嚷嚷傷口疼,就加了點鎮痛現在又睡過去了。”

 “這樣啊……”紀阮瞭然,見程子章暫時沒有甦醒的跡象,也不準備繼續留下來打擾她。

 他把花和水果留在儲物架上,對護工淺淺笑了笑:“麻煩您多照顧照顧她。”

 “會的會的,我本職工作嘛。”護工笑眯著眼連聲應道。

 紀阮對她頷了頷首,又看了程子章一眼,才和顧修義一起離開。

 走廊上人來人往,空氣漸漸活絡起來,紀阮捏著衣袖長長抒了口氣。

 顧修義見他興致不高,低聲問:“怎麼了?”

 紀阮唇角緊緊抿著,輕輕搖了搖頭。

 他很久沒見過開刀動手術的人了,剛才病房裡程子章臉色煞白的樣子,讓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重病的時候。

 那時候他一直開刀病情卻一直復發,身體一次次在手術檯上被開啟又縫上,每一次術後都異常痛苦,刀口非常非常疼。

 剛開始他還會殘留一絲希望,可每開刀一次,希望就少一寸,到最後醫生都放棄了,他就變成了一具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活屍體。

 後來他總算解脫了,睜眼卻來到了這個世界,沒了沉痾痼疾,還遇到了身邊這個男人。

 以前的痛苦隨著時間的流逝,在記憶裡越飄越遠變得恍若隔世,可一旦回頭望一眼,又會突然清晰,像一把鋒利的刀直直刺回來,心臟和血液都能感受到劇烈的疼痛。

 紀阮似乎對那樣的記憶有生理性的牴觸,一旦被啟用,就會條件反射地想要嘔吐。

 顧修義眼睜睜看著紀阮的臉色蒼白下來,額角滲出冷汗,胸膛也微微起伏,卻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紀阮?”他很輕地捧起紀阮的臉,聲音緊了緊:“紀阮你怎麼了?睜眼看看我。”

 紀阮卻沒有反應,彷彿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就在顧修義耐心壓到極點時,紀阮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眼。

 顧修義從他眼裡看到了很多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恐懼和無措。

 他心臟緩緩下沉。

 彼時夕陽漸落,在天空懸掛了一整天的暖陽,緩緩走向日落前最耀眼的時刻,大片金色的餘暉灑在走廊雪白的瓷磚上,甚至沾了幾點到顧修義的褲腿。

 他帶紀阮到窗邊的長椅上坐下,那裡可以最近距離地感受到夕陽的餘溫。

 天際是一望無際的紫紅,紀阮在這裡坐了一會兒,臉色也被映得暖了些。

 顧修義蹲在他身前,撥了撥他的額髮,讓兩人對視,輕聲問:

 “你為什麼這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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