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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聾子受決定擺爛任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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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發表

 樂園裡光過山車就有四種不同的花樣, 韓小林一行人挑著把最刺激的專案全坐了一遍,玩累了,就去附近的餐廳吃飯。

 沒吃兩口, 秦山還是摸出手機打開了漢繡活動的現場直播, 他不死心地想著萬一子章學姐拖著病體也要趕來現場呢?

 事實證明,程子章還沒那麼偉大。

 醫院裡好吃好喝地歇著,她沒道理費老大勁跑過來再把刀口給崩了,現場有她媽守著出不了問題。

 秦山不太大眼睛盯著螢幕仔細巡視一番, 深深嘆了口氣:“唉, 果然真的不會來了……”

 “你幹嘛呢?”韓小林啃著雞腿探出腦袋:“喲, 還是看起直播了啊,都說了人學姐闌尾炎來不了, 你這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啊。”

 秦山遺憾:“沒意思,關了。”

 “哎等等, ”韓小林轉念一想, 抬手製住秦山的動作:“就讓它放著吧,吃飯沒電視看挺難受的, 聽個聲兒也好啊。”

 李遇附和:“對,開都開了繼續看唄, 正好我們也接受下藝術的薰陶。”

 秦山見兩人都這麼說, 點點頭:“行。”

 他從包裡翻出支架裝在手機上, 再放到桌子前方,另外兩人拖了拖椅子坐近,一起用直播下飯。

 活動剛剛正式開始,畫面里程雲琇老師正在逐一介紹到場嘉賓和他們的作品, 氣質嫻雅音容婉轉。

 螢幕前三位男士不由自主浮起笑容。

 “程老師跟學姐真的好像, 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氣質真好啊……”

 “能不像嗎,人可是親母女!”

 “別說,這種精細的活兒確實好看哈,顏色好濃,那鳥是鳳凰還是鴛鴦啊?”

 “鳳凰吧,鴛鴦不都成雙成對兒的嗎?”

 整個活動大廳裝飾得古色古香,程雲琇帶觀眾欣賞的很多作品,都是近幾十年尤為出名的,很多需要從博物館或者各地收藏家手裡請出來。

 三人原本隨意聽著,卻漸漸被吸引了注意,連筷子都忘了動。

 直到大師鑑賞告一段落,輪到弟子們分別展示自己的作品,秦山才又埋頭扒了幾口飯。

 韓小林叼著雞骨頭盯著螢幕,含糊道:“大師們的看完了,現在是不是要看紀阮做的那個了?”

 秦山立刻抬頭:“是嗎?!”

 李遇也湊過來:“哪幅啊?”

 畫面裡目前還是一位陌生的年輕女孩兒在展示,她老師在一邊笑得格外欣慰。

 韓小林不懂行,這個女孩的作品落到他眼裡也只能看出還挺漂亮,但沒覺得和前面大師手筆有什麼區別。

 秦山很激動:“哎呀我看到程老師在後面了,肯定馬上就要到小阮和學姐繡的那幅了!看不到學姐美麗的臉龐,睹物思人一下也好啊!”

 韓小林:“……”

 李遇:“……”

 他們確實不太理解這種迷弟心態。

 鏡頭一轉,一位高高瘦瘦的男生從女孩手裡接過話筒,自我介紹道是程雲琇老師的弟子。

 秦山皺眉:“他哪位啊?程老師有這徒弟?”

 李遇點頭:“你眼睛全長學姐身上了能知道什麼,他確實是程老師的徒弟,叫林清。”

 秦山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他也是美院的,同一棟樓上課經常碰到,不過他高兩個年級,不算太熟就是了。”

 李遇說著想起什麼:“對了,年初校慶的時候他也繡了幅冬景圖,只是當時大家都在走廊看小阮他們的畫,沒多少人注意。”

 “哦……”秦山若有所思:“看來他水平一般啊。”

 韓小林笑起來,拿肘窩戳他:“咱外行別亂說啊,小心被打。”

 “——這幅作品名叫《小院一角》,靈感來自京大北角廣場後的那片梨園……”畫面裡林清開始溫聲介紹,模樣看起來斯文儒雅。

 “我和師姐程子章耗費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共同完成了這幅作品,池塘的磚牆用的是黛青絲線摻銀線撮捻繡成的,可以更好地展現雨後霧中磚牆上水汽瀰漫的美感……”

 三人聚精會神聽著,林清洋洋灑灑說了一大段,可一直到他結束四周掌聲響起,他們都沒從林清口中聽到一句紀阮的名字。

 韓小林皺眉。

 秦山迷惑:“他弄啥呢?啥意思啊?這不是紀阮和學姐一起做的嗎,哪怕只是幫個忙多少也該提一嘴啊,不然別人還以為他做了多少呢……”

 “不應該啊……”李遇撇嘴:“他剛才明確表示了哪一部分是學姐做的,按這個說法那剩下的都出自他自己之手,這不就等於把紀阮的部分頂替了嗎,他們圈子很忌諱這個的。”

 韓小林吐出雞骨頭抱著胳膊:“哪個圈子都忌諱吧,這不就是小偷嗎?”

 李遇搖頭:“他們尤其忌諱,因為做漢繡其實真的賺不到什麼錢,人家也不是為了錢。費盡巴拉做這種苦差事就是為了傳承下去,名聲就是一切,幾乎算立足之本吧,該是誰做的就得是誰,一根線都必須分得明明白白。”

 李遇小聲八卦:“我之前聽過一個傳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像就是有人在一個小比賽裡幹了這種事,直接被除名了,這個行業永遠不會再承認他。”

 秦山震驚:“我去!那他還敢幹這種事兒?而且這種手頭上的功夫每個人總會有點不一樣吧,就跟咱寫字兒一樣,那程老師教他這麼多年會看不出來嗎,這不太容易被發現了?”

 “就是說啊,”李遇也百思不得其解,看向韓小林:“他們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幅?可能這個真的只是他和學姐兩人做的?”

 韓小林摸著下巴回想,說:“不、不是……他們這次只交一幅作品,我記得紀阮跟我說過。”

 李遇撓撓後腦:“那就奇了,不過今天只是個小活動也不是比賽,可能就算被發現也不至於除名?”

 “但沒道理啊,也不是比賽又沒有獎勵,犯不著冒這個險啊,對他有什麼好處?”秦山實在不理解。

 韓小林湊近螢幕看得很仔細,忽然他大聲道:“就是紀阮,這個一定紀阮做的我確定……你們看這裡——”

 鏡頭給到臺上的作品一個大特寫,韓小林截圖下來放大,把直播調成小窗,指著手機說:“最右邊那些樹都是梅樹,紅梅!”

 秦山第一眼就看見了,那些梅花很顯眼:“是,可那又怎麼了嗎?”

 韓小林重新把直播調回全屏,說:“紀阮跟我吐槽的時候提過,說那幅圖原本是要繡梨樹的,但他不小心戳破了手,滴了一滴血在上面,不得已才臨時改成紅梅。”

 “他當時還說因為那滴血作品差點毀了,我記得很清楚!”

 鏡頭裡有觀眾舉手提問,將三人的注意吸引過去。

 提問的是個長相很可愛的女孩子,被林清抽中時開心得臉都紅了。

 “你好林清學長,我是金融系一年級的學生,我我我特別你們喜歡你們這幅作品……”女生說著有點緊張地整理劉海。

 林清溫和地笑了笑:“謝謝,學妹別緊張慢慢說——能麻煩工作人員幫忙遞杯水給她嗎?”

 秦山當即翻了個白眼:“挺能裝啊這小子。”

 女孩因為林清體貼的舉動臉更紅了,結結巴巴道:“謝、謝謝學長……我就是想說雖、雖然我不懂漢繡,但只要是有正常審美的人都會喜歡你們這幅的……尤其是最後的那些梅花,我好喜歡!”

 林清眼中閃過一抹轉瞬即逝的情緒,但消失得太快,讓人抓不住是什麼,他半開玩笑似的:“嗯,只喜歡梅花,別的不喜歡嗎?”

 女生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反問,愣了一秒,而後立刻擺手:“不不不,都喜歡,都好看的!只是我個人最喜歡梅花,它真的特別漂亮不是嗎?像真的一樣,是你繡的吧學長?”

 林清的笑意淡了些許,他低下頭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又抬頭微笑著看向女生,沒有明確回答。

 但女生下意識把這種行為當做預設,捂著嘴更加興奮:“你太厲害了學長!——對了我還有個問題,可以問你嗎?”

 林清紳士般抬手:“請講。”

 “就是……你剛才不是說靈感來自咱們學校的梨園嗎?”女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可是為什麼要在梨園裡繡梅花呀?對不起我問得好像有點蠢……”

 林清的笑意有一剎那凝滯。

 ——原本是梨樹。

 他們這幅作品原本是要繡梨樹的,畫稿上明明白白畫著的都是梨花!

 因為紀阮的阻攔,林清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它完整的樣子,竟然直接把這一茬忽略了過去。

 他咬著下唇看那片梅花,攥著話筒的指節隱隱發白突出。

 秦山一巴掌拍在桌上:“問得好!不愧是我大金融系的妹子,就是一針見血!這下看他丫的怎麼圓!”

 韓小林也笑了:“梨園的靈感繡梅花哈哈哈哈,真他孃的是個人才。”

 林清久久不答話,只凝視著那片梅樹,臺下逐漸竊竊私語起來。

 女生從裡面聽到一些不太好聽的猜測,皺著眉打斷,又不自覺地急切起來:“學長……”

 林清回過神,看了女生一眼,又掃了一圈臺下神色各異的目光,握緊的手卻鬆了鬆,又露出溫溫柔柔的笑容:

 “學妹是大一新生吧?”

 “啊?……是、是的,怎麼了嗎?”話題轉得有點突兀,女生看起來很懵。

 林清笑而不語,打量了臺下好一會兒才優哉遊哉道:“看來我們很多觀眾都和這位學妹一樣是新生啊,好吧,那我就解釋一下。”

 秦山急得不行:“啥玩意兒?他還想解釋啥?”

 林清卻還不緊不慢地停下來喝了口水:“以前梨園裡也是有梅花的,就在最深處那裡有兩株,學妹學弟們進校的時候,它們已經被全部移栽到梅園了,所以你們不知道。”

 “——我們本來也是想繡梨樹的,但可能是因為懷念吧,一不小心繡錯了一點,索性將錯就錯直接改成了梅花。大家如果不信大可以自己去問信得過的學長學姐,他們肯定知道的。”

 話音剛落,臺下爆發出了更激烈的討論。

 “是這樣嗎,真的有啊?”

 “確實有的,早幾年梨園最裡面確實有幾顆梅樹,他說的是真的。”

 “畢竟人可是藝術家,不至於撒這種謊……”

 林清靜靜聽著臺下扭轉的風向,垂下頭,嘴角不著痕跡地露出一抹笑。

 女生當即鬆了口氣,激動道:“謝謝學長的解釋,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

 她說著坐回椅子上,臉上全是自己沒有信錯人的驕傲。

 “臥槽……”李遇驚了:“這也行?我大一我活該唄?”

 韓小林眉頭緊皺抱著胳膊:“行啊,小瞧這王八羔子了,心理素質不錯啊。”

 秦山急得不行:“哎喲我去,總不能就這麼讓他爽了吧?!程老師愣著幹啥,她這種大師也看不出來嗎?趕緊來掀了這王八羔子的皮呀!”

 說話間一道軟軟綿綿的笑聲傳來:“——你們在看什麼呀,怎麼都氣鼓鼓的?”

 眾人抬頭,果然是紀阮,他和顧總約會回來了,正捧著一大束花笑吟吟地走過來。

 韓小林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扶額。

 紀阮有時候真挺幼稚的,喜歡毛茸茸的小玩意兒,愛花也愛笑,顧修義給他選的紫色小毛球現在還在腦袋上顫巍巍晃著。

 捧著一大束花跟個傻白甜似的,臉頰紅撲撲眼睛亮晶晶。

 兩人不知道去幹了什麼,反正顧總春光滿面,黑色外套上沾滿了紀阮紫色毛衣的毛,看數量至少得抱著滾過兩輪,戰況相當挺激烈的樣子。

 “哎喲祖宗您可算回來了,”秦山一臉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還笑呢?你知道嗎你都被偷家了!你還笑呢?!”

 “什麼呀?”紀阮剛吃完飯,一直沒顧上看手機。

 眾人二話不說往旁邊擠了擠,把C位留給紀阮和顧修義。

 紀阮將花小心地放在一邊,坐到中間,發現他們在看漢繡活動的直播,一個個都氣得面紅耳赤。

 韓小林指著螢幕:“就這林清,你認識的吧?那個梅花,也是你繡的吧?”

 紀阮點頭:“嗯哼。”

 韓小林荒唐地一笑:“這逼丫的,竟然說是他自己繡的,他冒名頂替你!”

 紀阮“啊”了一聲:“這樣……”

 “不止呢,”秦山說:“剛才有人提出質疑說梨園裡怎麼要繡梅花,也被這逼糊弄過去了,現在大家可勁兒誇他!氣都氣死了!”

 李遇皺眉:“其實我最奇怪的是程老師,她為什麼一句話都不說,你們這種刺繡,應該是能看出個人風格的吧?”

 紀阮看向李遇,笑道:“嗯,你說得沒錯。”

 秦山焦急地拍大腿:“那這是弄啥呢?”

 六隻眼睛都盯著紀阮,紀阮卻不說話了。

 大家又看向顧修義,顧總面無表情。

 不過他一直都這樣,不管心裡在想什麼都一個表情,大家也沒指望能從他臉上看出什麼來,又將注意力轉到紀阮身上。

 可紀阮托腮看著螢幕,似乎對眼前的事實絲毫不感到氣憤,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唇角的彎起的弧度都和剛開始一模一樣。

 餐廳裡燈光明亮柔和,襯得紀阮眼波溫柔瑩潤,好像他在看的不是林清那張討人嫌的嘴臉,而是什麼治癒系慢綜。

 韓小林沉不住氣了,問紀阮:“你到底在想什麼,你都不生氣嗎?”

 紀阮扭頭,眼周還餘留著一抹緋色,看上去格外溫柔:“再等等看呢。”

 在醫院的時候,他刻意沒告訴林清自己幫程子章繡了一部分,就是在想會不會有現在這種情況發生,現在等到了,他當然不驚訝。

 主人公都這麼說了,大家再急也沒用,只好忍住那口氣跟紀阮一起安靜下來。

 螢幕裡林清結束介紹,正要把話筒遞給下一個女生,程雲琇在最後一刻忽然開口:“等一下。”

 林清回頭。

 程雲琇笑了笑:“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可以嗎?”

 秦山猛地捏緊拳頭:“程老師終於要發力了嗎!”

 大家看到鏡頭裡林清很明顯愣了一瞬,而後擠出一抹笑:“當然可以,老師您說。”

 程雲琇雖然氣質柔婉,但一舉一動都隱隱透露著不怒自威的壓力,是明晃晃的大家風範。

 這一點程子章很像她,紀阮不自覺地笑了笑,覺得她們和自己的母親姐姐也很像,身上都有那股勁在,這是林清怎麼學也學不來的。

 或許是因為老師的威壓,林清不再像剛才那樣遊刃有餘,頗有些侷促地站到程雲琇身邊。

 程雲琇手指在梅花上劃出一小塊地方,看向林清:“這幾朵花的顏色為什麼比別的都要暗呢?”

 紀阮臉上的笑意瞬間加深。

 大家雖然不清楚緣由,但看紀阮的表情也知道程老師問到點子上了,紛紛打起精神。

 “氧化嗎?”顧修義抱著胳膊悠悠道。

 啞巴霸總終於說出了到場以來的第一句話。

 李遇完全美術生思維:“不是用明暗色差來營造光影效果嗎?”

 秦山學理科的,跟顧修義一個腦回路:“就是血液氧化後變暗了啊,那可是咱小阮珍貴的Rh陰性A型血啊!”

 李遇據理力爭:“是,但你睜大你的小眼睛看看,小阮珍貴的Rh陰性A型血只有一滴,但花有好幾朵,明顯是想營造光影效果!”

 “不是李遇,話不能這麼說,咱要講科學,你看啊——”

 “哎呀好啦好啦,”紀阮笑著出來打圓場:“這有什麼好吵的,你們說得都對。”

 他嗓音綿綿的,人也因為頭上那顆小毛球看起來格外軟乎,兩人一見他這樣就都不好意思再紅著臉嚷嚷,偃旗息鼓坐了回去。

 紀阮捧著臉,天真爛漫的樣子,指了指螢幕:“不急哦,我們看林清怎麼說。”

 可林清半天都放不出一個屁。

 他杵在臺面上一動不動像畫面卡頓了一樣,秦山甚至拍了拍手機,以為是自己的網不好。

 直到他們看到臺上除了林清別的人都在動,才徹底相信他就是被問住了。

 韓小林咂舌:“不是……這麼簡單的知識點我一體特生都知道,他用得著想這麼久?”

 秦山點頭:“可能他是憨批吧。”

 傻不傻紀阮不知道,但他清楚林清的心理素質很不好。

 就像韓小林說的,這麼簡單的知識點林清不可能不會,但在臺上,眾目睽睽之下,面前站的還是嚴厲無比的老師,他又心虛得不行,一定會懵。

 人都慌了,腦子哪裡還轉得過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臺上的安靜已經讓觀眾開始不耐煩,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逐漸放大為成片的質疑。

 就在林清呼吸頻率異常到鏡頭前都能看出來時,程雲琇淡淡開口:

 “我猜是因為當時出了點小意外,比如刺破手指掉了滴血之類的,但血液幹了以後就會變暗——”

 她指了指一旁的樹枝:“所以索性多繡了幾朵同樣暗色的梅花,又在邊緣繡了一根樹枝虛虛掩過來,看上去就像光影下前枝遮蔭後枝。”

 “至於為什麼是一根樹枝而不是整顆樹……”程雲琇像覺得很有意思一般笑了聲:“大概是沒時間了?雖然是討巧的做法,但這樣留白也不失為一種趣味。”

 竟然都猜中了,紀阮眼睛亮了亮,程老師連他時間不夠只繡一根樹枝來偷懶都說得絲毫不差。

 他甚至有一瞬間懷疑是不是程子章已經告訴她了,但一想到程子章剛做了手術,老師又只來得及去看她一次,就知道不可能。

 麻醉剛醒的時候腦子和舌頭都不可能清醒,這種狀態紀阮太懂了,程子章那時候做不到把實情說給自己母親聽。

 臺上程雲琇代替林清解釋完,忽然隨口問了句:

 “我說得對嗎?”

 但她看的卻不是林清,她視線越過林清耳畔,直直看向了後面的鏡頭。

 攝像師很會來事,當即給她一個大特寫。

 紀阮看得仔細,於是這一眼就像突如其來的隔空對視,猛地奔襲而來讓他心神一蕩,像巨石從高處墜入水面,激起大片浪花,沒入水面後卻又只留下淺淺的波紋。

 紀阮忽然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他臉上浮現起愉悅至極的笑容,狠狠吸了口奶茶。

 林清已經徹底慌了,根本注意不到程雲琇的神情,聽她這麼問連連點頭:“對對!老師您說得對!”

 程雲琇將視線移回林清臉上,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你自己的作品,當時怎麼想的都說不出,需要我來幫你嗎?”

 她眼神很溫柔,卻帶著凌遲般審視的意味,這種眼神已經直白到近乎赤|裸,林清再傻也能看清裡面的含義。

 他整個人狠狠一僵,像是連呼吸都不會了一樣,冷汗刷刷往外冒。

 啪嗒——

 林清手裡的話筒應聲墜地,音響發出尖銳的轟鳴,引得臺下觀眾全部捂住耳朵抱怨,場面一時沸騰。

 這一刻林清心裡很清楚,程老師沒有當眾戳穿自己,已經是在給他最後的顏面了。

 “臥槽真爽啊!”秦山一拍大腿站起來:“瞧給那王八羔子嚇得,爽死你秦哥了!”

 顧修義給紀阮遞了張紙巾,讓他擦掉唇珠上的奶茶,柔聲道:“所以那位程老師看出了這些梅花既不是林清做的,也不屬於程子章,是出自第三人之手?”

 紀阮用紙巾在唇珠上按了按,眉眼含笑:“嗯,我想應該是的。”

 李遇皺著眉:“可我還是有一點搞不懂,你們刺繡都有自己的風格,那林清看不出來嗎,他怎麼還敢頂替啊?”

 紀阮淺笑:“大概是那一部分像又不像學姐的手法吧。”

 “……什麼意思?”

 紀阮又喝了口奶茶,不緊不慢道:“我本來只是幫忙,為了讓整幅作品更協調,有意識向學姐的針法靠攏,但因為時間緊沒能做得很像,所以我那一部分如果非要說是林清的,其實也能說通。”

 他看向李遇:“林清和學姐的針法本來也相似,他應該根本沒想到還有第三個人,覺得就算被懷疑,也只是他和學姐之間扯皮,說不定老師還因為學姐是親生女兒怕被別人說偏心轉而相信他呢。”

 “臥槽……好卑鄙啊!”

 紀阮笑著眨了眨眼:“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

 他唇珠又掛著奶茶珠子,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

 顧修義看到對面三個男的目光瞬間移到紀阮嘴上。

 “……”

 他坐直,放棄八風不動的坐姿,後背第一次離開椅背,抽出張餐巾紙,捂住紀阮的嘴巴穩準狠。

 “——唔?”紀阮驚恐抬眸。

 顧修義神色無異,優雅將紙巾對摺,準確按到紀阮唇珠上:“又沾上了,擦擦。”

 “哦~~~!”眾人絕望捂眼。

 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當眾擦嘴,紀阮耳朵瞬間紅了,身體卻一時做不出反應。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來,他才手忙腳亂推開顧修義。

 ——程子章打來的。

 紀阮等了一會兒,任由來電顯示在螢幕上跳躍,而後才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按下接聽,聲音一如往常:

 “喂,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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