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榮安二年二月初二, 天子葉榮榆凱旋而歸, 裕豐城全城百姓恭迎,滿城喝彩。
葉榮榆雖是風塵僕僕, 但仍舊擋那一身貴氣榮華。還有一旁的風姿卓越的吏部尚書顏如卿,傾城的容貌和出眾的氣質,就那麼安安靜靜地在一旁也讓人無法忽視。
一對璧人!
絕配!
這是當天百姓們想得最多的詞。
*
榮安二年二月初八, 姚偉達將軍帶九萬大軍和陣亡將士遺骸安全抵達裕豐城外,葉榮榆親自迎接。
裕豐城所有目睹那日葉榮榆英姿之人永生難忘那一幕。
二月初八這日, 天公作美放了個晴天, 陽光在這冬末初春的寒風中尤為溫暖。葉榮榆身披白貂披風立於城樓, 如同雕塑一般筆直立挺望著前方。
“皇上可真是體恤將士,都在這兒等了一個時辰了,一動不動的。別說,第一次見到皇上的真容,還真是俊俏, 就是瘦了點兒, 風吹就倒似的, 國家大事肯定很辛苦。”
“你不要命了, 敢這麼編排皇上,被人聽了可是要殺頭的。”
“嘖,我才不怕呢,我這是心疼咱們皇上。我聽我軍中的兄弟傳信回來說,他出徵多年,還沒見哪位將領給陣亡將士一一鞠躬流淚的帝王, 咱們當今皇上是第一個。”
“我聽說皇上在北域城外建了個萬將冢,立了塊萬將碑,把陣亡的將士名字全刻在上面……萬將碑還是皇上親自題的字。皇上在北域尋了大師,親自主持超渡數萬英魂。”
“這個我也知道,聽說皇上在雲譚峽谷內和吏部尚書顏大人兩人合力將原襄南王一舉殲滅,聽說那原襄南王不知道吃了什麼,身體驟然變大,寬八丈,高……高起碼十來丈。像個怪物一樣,恐怖極了,要不是皇上和顏大人武功蓋世,這樣的怪物要是攻到皇城,我們可都完蛋啦。”
“我滴個天吶,十來丈?那還不一腳就踩跨城樓,我們這些還沒人家指頭大的人不得被碾碎喲。阿彌陀佛!皇上和顏大人可真是為我們除了禍害。”
“是啊是啊,聽說皇上和顏大人……咳咳!要是這顏大人是個女子該多好……”
“噓!別說了!”
……
天空最後一片陰雲飄過,暫時被遮去的太陽褪去了遮羞的外衣,毫不避諱的釋放出它應有的光芒。
葉榮榆正是立於這片光芒之中,城樓下原本喧囂的百姓剎那間沉默下來,目光皆落在葉榮榆消瘦筆挺的身影之上。
此時的葉榮榆,一手放於小腹,一手負於背後嗎,神態一絲不苟,安靜嚴謹,站了一個時辰的她絲毫沒見異樣,沒有半點兒心浮氣躁。她就那麼等著,靜靜的等著。
不知為何,陽光中的葉榮榆讓百姓們不由想到:此時的皇上可真像是威嚴孤傲的神明。
是啊,皇上可不是他們的神嗎,北域的戰爭情況,他們知曉,不管中間有沒有誇大,皇上打了勝仗是事實。
沒有皇上,這次的北域將會變成什麼樣?裕豐城又會變成什麼樣?整個楚梁又將會怎麼樣?
被怪物統領的國家,他們還有好日子過嗎?
當然,百姓心中想些什麼,葉榮榆並不知情。她只知道,楚梁活著的將士們回來了,亡故的將士們回家了。
隨著姚偉達的臨近,葉榮榆的目光閃閃,夾著內力的聲音高聲道:“朕葉榮榆攜裕豐城眾百姓歡迎楚梁眾將士回家!”
“歡迎將士們回家!”
“歡迎將士們回家!”
……
不知是誰先跟著高喊了一句,底下還在發愣的百姓紛紛附和。
多數百姓家中至少有一兩名男丁參軍,聽到皇上說歡迎他們回家,眾人鼻子微酸,回家了。
姚偉達也是懵了一瞬,他上回打勝仗回來,還是八年前。由於邊關局勢一直不穩定,先皇駕崩他都沒能回裕豐城,沒想到這次打勝仗回來還能得到皇帝親自迎接,百姓們也不似往常擁擠喧譁。
“下臣姚偉達,領十五萬將士回家!請皇上指示!”姚偉達反應過來,在城樓下翻身下馬抱拳跪地,聲音有些顫抖。
皇上重視他們,這對將士來說是種極大的安慰,誰願意替一個冷血無情的君主賣命?
葉榮榆閉了閉眼,十五萬將士,剩下九萬,是她無能了,原本以為可以改變什麼,到頭來還是死了那麼多人。
“眾將士聽令,爾等保家衛國,守衛邊關……皆乃我楚梁英雄將士,你們為了楚梁,為了朕身後的百姓,為了你們的父母妻兒。傷的傷,殘的殘,散命的散命……”說到這裡,葉榮榆聲音低了下來,臉上抑制不住的失落與傷感。
“吾等誓死效忠皇上!萬死不辭!”眾將士齊齊在姚偉達身後跪下高喊,聲音幾乎傳到裕豐城每一個角落。
葉榮榆抬手壓下底下的聲音,深吸一口氣,接著道:“朕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付出,你們皆是我楚梁拋頭顱灑熱血的英勇男兒,朕為你們驕傲。”
廣袖下的手微微捏緊,葉榮榆環顧四周目光灼熱的百姓,她繼續道:“諸位將士們的親人,朕也謝謝你們,為國家培育出那麼多好男兒。更對不起,朕無能,沒有讓他們全部活著回來。火燒將士一事,想必天下皆知。朕連他們屍體都不能保住,對不起!”
高高在上的帝王給百姓垂頭道歉,百姓們懵了,百官懵了,整個城內城外頓時變得雅雀無聲。
*
從葉榮榆啟程回裕豐城開始,就有惡意流言說她草菅人命,燒活人,挖屍體,說她殘暴!
雖然君子墨派人極力壓下,可她回到裕豐城,有部分百姓還是不信她的,私下怎麼傳她也清楚。
今天的迎接是她的真心,也是她的手段,作為帝王,她不能失去民心,若是這關都不了,之後她敞明女兒身,又如何讓他們接受?
心思百轉千回,葉榮榆深吸了口氣,高聲道:“但是你們的付出決不會白費,爾等可願與朕共建內部無亂,外族不敢犯的太平盛世?”
百姓們更懵了,皇上在問他們願不願意?難道不是天子在上,說什麼便是什麼,他們聽令就好嗎?
“皇上,我願意!”稚嫩的童音打破靜謐。一位男童坐在自己父親脖子上興高采烈地回應,他也是第一個回應。
“我願意!”
“我也願意!”
“我們都願意!”
……
“皇上,謝謝您!”此起彼伏的聲浪中,不知為何,這道清脆突兀的女聲讓眾人又閉了嘴。
眾人循聲望去,人群中躥出身著素白衣的婦人,婦人懷裡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此人面容憔悴,跪於人群中央,面對四周投來的目光,她緊抿著唇,垂頭閉了會兒眼。
隨後,她抬起頭望著葉榮榆:“夫君他生前給民婦寫過書信,他說他身邊的兄弟們中毒了,他看著他們變成行屍走肉的怪物。看著自己朝夕相伴的戰友沒有了人性,像只野獸吃人肉喝人血。
夫君說與其變成那樣的怪物,還不如戰死,但他說死了也會從墳堆裡爬出來,他害怕變成那樣。夫君說很幸運跟了一個英明的皇上和一個明智的將軍。
皇上,火燒將士一事,我們不怪您,謝謝您沒有讓他們變成怪物!”
“皇上萬歲!”
“皇上萬歲!”
“皇上萬萬歲!”
此起彼伏的高喊聲一陣接著一陣。
***
臨城的某間閣樓中,臨窗的位置,一名老者神態卓然,精明銳利的雙眸若有所思的看著外面的景象,耳畔全是百姓的聲音。
他對面的紅衣蒙面女子遞給他一杯茶,“父親,葉榮榆這是在籠絡人心。”
老者緩緩轉過頭,此人正是君謹越,他拿著茶輕啄一口,緩緩道:“這點兒手段都沒有,葉榮榆怎麼能做帝王?肖銘鈺是做將軍的料,卻是沒有做帝王的才。”
大開的窗戶灌進一陣風,吹起女子通紅的面紗,一張布著刀痕的臉只露出一瞬,便又被遮去。
此人便是紅女。
聽到肖銘鈺三個字,她手中泡茶的動作微滯,手垂下不自覺摸向腰間那顆血玉珠。
想起當日師兄從顏如卿手裡救下她,她去找肖銘鈺時,肖銘鈺正拿著這顆珠子細細摩挲,望著珠子出神,一向警覺的肖銘鈺那一刻全然沒有防備。
她問他:“這珠子很重要?”
他回答她:“很重要,比命還重要!”
她說:“想來是你心愛之人送的了,我看見你有很多次都望著它出神,要是這時候有人殺你,你必死無疑!”
肖銘鈺臉色頓變,變的猙獰可怖,他恨道:“心愛之人?呵~不,是最恨之人!”
不,她看得出來,那不是恨,那是得不到也要毀掉的執念。
而後又想到那日,君謹越撤走後,又命她給肖銘鈺送藥丸,她將藥丸放下後便躲在暗處看著肖銘鈺,血玉珠是他營帳內撿到的。
肖銘鈺怎麼死的,她也是親眼所見,肖銘鈺和葉榮榆他們的對話她也聽了些。
她知道肖銘鈺對葉榮榆不是恨,那是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愛戀,或者說是他根本不敢承認的愛戀。
肖銘鈺恨顏如卿可以肆無忌憚的說愛葉榮榆,恨葉榮榆接受同為男人的顏如卿,更恨他自己沒有像顏如卿那樣勇於接受自己的內心。
終是情字而起罷了!
紅女回過神,平靜道:“那父親為何還要讓我幫助肖銘鈺,子墨哥幫葉榮榆?還讓子墨哥拿走了星盤陣?”
君謹越起身將窗戶關好,轉身含笑的看著紅女,“紅兒,你這是在打探為父?”
看到君謹越的笑容,紅女的手顫抖不已,連忙起身垂頭跪地,“女兒不敢,女兒只是隨口問問!”
要說這世上紅女怕誰,那自然是君謹越無疑,這人行事詭異,實力強悍,讓人永遠看不出猜不透他到底想幹什麼。
上次的戰役,她敢說 ,若不是君謹越故意放任肖銘鈺不管,葉榮榆和顏如卿早就不知道死了幾百回。各大門派合力又如何,他們根本不是君謹越的對手。
“呵呵,你看你,怎麼動不動就下跪,快起來。”君謹越依舊笑面如風的將紅女扶起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目光在她腰間的血玉上停留。
紅女連忙攏了外衣將其遮住,“父親,我只是……只是覺得這珠子好看,很適合我……”
“呵呵,的確很適合你。”君謹越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紅兒,該你知道的事,為父自會告訴你。做好為父給你安排的事便好,去吧!”
“女兒遵命!”見他沒有追究,紅女鬆了口氣,隨後開啟窗一躍而下消失在人群中。
“隔下來了,何不進來喝杯茶?”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更新!!!你們還在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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