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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春日初斜[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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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夜裡蘇北顧在自己房裡待了會兒,尋思著覃如意怎麼還沒過來。忽然,她反應過來自己的病已經好了覃如意自然不會過來尋她。

 心裡沒由來的一陣失落。而過了沒一會兒她又懊惱地想:“覃如意沒來就沒來,我做什麼這麼失落?!”

 不得不說習慣真是可怕她習慣了這些日子不是她去覃如意房中與其做伴,便是覃如意擔憂她的病情來照顧她她們同床共枕的次數比她娘提及蘇南城的次數還要多。

 說起來,覃如意上次提及蘇南城是什麼時候?似乎是讓蘇爛給蘇南城帶特產那時候吧都過去了一個多月了。

 看來覃如意心裡對蘇南城確實沒有什麼感情,之所以維繫這段婚姻也只是順應這個時代的規則罷了。

 “算了,我去想他們的事做什麼?”蘇北顧搖搖頭,試圖把所有的雜念甩出腦袋。

 然而聽見門外熟悉的腳步聲,她又生出了一絲莫名的期待以至於在對方敲門之前便問出了口:“阿覃姐姐?”

 腳步聲一頓,覃如意的聲音響了起來:“是我,煮了點紅棗桂圓豬腰湯給你喝了養血安神。”

 蘇北顧開了門,哭笑不得地想她也有被人勸吃養血安神的食物的一天啊?明明自己想要睡得好完全可以設個【安神陣】。

 不過覃如意並沒有將她會陣法的事放在心上她便少些賣弄自己的本事吧!

 蘇北顧側身讓覃如意進來剛想開口說什麼覃如意便道:“阿姑和我已經吃過了這一大盅都是你的你要負責喝完。”

 蘇北顧沉默地坐下來,想了想,開口道:“說到養血……我今日出門散步時遇到了張大郎。”

 懾於覃如意白天說要把她堆肥的坑給填了,蘇北顧愣是把白天出門的目的說成了散步。

 她如今說謊不打草稿,覃如意還真沒懷疑,況且提及張大郎,覃如意難免好奇:“然後呢?”

 “他本來留了塊豬紅給我,也不完全是給我,是因你的緣故給我補血之用。”

 覃如意左思右想:“你今日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看來你沒有接受。”

 “我沒接受,但和他聊了會兒,他跟我提了與阿覃姐姐過去的事。”蘇北顧留意到覃如意的神色終究還是有了一絲變化,她道,“看來阿覃姐姐並沒有忘記過去的事。”

 覃如意輕笑了下:“我又不是某個人,專注一件事的時候就能做到忘記紅塵俗世,哪怕我專注畫棺,可過去經歷的事情也不至於忘得一乾二淨。只是內心強大以後,能夠做到直面過去罷了。”

 蘇北顧覺得她的語氣有些微妙,問:“某個人是指……”

 忽然,她想到了覃如意心心念唸的那個知己,“是教阿覃姐姐振作起來的那位小娘子嗎?”

 “你如何知道是小娘子的?”覃如意反問。

 “張大郎說的。”

 覃如意:“……”

 蘇北顧又問:“阿覃姐姐是如何與她結識的?”

 她猜對方不是覃如意的童年玩伴,若真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那覃如意的童年便不該如張芘芣所說的那麼孤寂陰鬱,理應是後來遇到的知己好友。

 “誰?”覃如意明知故問。

 “那位小娘子。”

 覃如意回憶道:“那是我阿翁剛中風沒多久,那時候他經常頭疼,行動也沒有現在這麼不便,恰逢上元節,我們一家便去浮丘觀上香替阿翁祈福,然後……”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快的事情,覃如意嘴唇抿成了一條線,須臾,臉色才稍霽,“我就遇見她啦!”

 蘇北顧:“……”

 這比長話短說還要長話短說!

 蘇北顧見她不願意細說,倒也沒有追問,道:“說起浮丘觀,我也去過一回。那是四年前還是五年前來著?記不太清楚了,師父帶我到浮丘觀交流齋醮科儀的程式。”

 那應該是蘇登死之前的事情,因為自蘇登身死之後,她就沒怎麼去過浮丘觀了。

 覃如意來了興致,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然後呢?”

 “然後?好像病了一場,在浮丘觀待了三天才回太真觀的。”蘇北顧絞盡腦汁地回憶,但當時的她身子骨稍微好了點,她就開始迫不及待地想要修煉,結果體力不支暈倒了,後來又病了一場。

 這期間發生的事太過紛雜,她又一門心思都在修行上,對浮丘觀都沒留下什麼印象,更遑論在浮丘觀做了什麼。

 “哦。”覃如意神色複雜地應了聲,又嘀咕,“原來是病了,那就原諒……”

 “阿覃姐姐說什麼?原諒什麼?”蘇北顧如今耳朵尖著呢!

 “我說你原來總愛生病!”覃如意彈了一下蘇北顧的腦門。

 蘇北顧:“……”

 她懷疑覃如意把自己當傻子糊弄,眾所周知,自己打孃胎開始就體弱多病,她這一副才知道的口吻倒顯得有些欲蓋彌彰。

 她總覺得不對勁,不僅是覃如意的措辭,還有她隱約記得自己在浮丘觀也不全是躺在病床上度過的。當時到浮丘觀祈福的百姓有很多,她在生病前也會跟在掛名師父的身邊學習如何用道家的經典來消除百姓心中的惶惑,也就是說,覃如意當時或許是那些百姓中的一位?

 等會兒,她只去過一次浮丘觀,而且也不確定覃見生是那一年中風的,應該不會這麼巧。就算真這麼巧,消除覃如意心結,令其重新振作的難道不是她的掛名師父嗎?

 蘇北顧剛想詢問覃見生是哪一年中風的,覃如意已經從過去的記憶中走出來,敦促她:“湯都要涼了,你快些喝完。”

 蘇北顧只好嚥下問題,先把湯喝完。

 她喝了一碗便再也喝不下了,覃如意收拾了碗筷就要離去,蘇北顧忽然問:“阿覃姐姐晚上還要我做伴嗎?”

 覃如意的背影一頓,在蘇北顧看不見的地方臉頰微紅,最終她平復了心情,回身問:“北顧是想來我的房間,還是我來北顧這兒?”

 蘇北顧的耳朵再次紅了起來。怎麼問得像是在選擇偷情地點?

 蘇北顧含羞帶臊地把話說完:“既然是阿覃姐姐需要人做伴,那自然還是……去阿覃姐姐那兒。”

 覃如意翹起了唇角:“那我沐浴完後等北顧過來哦!”

 覃如意離開後,蘇北顧把臉埋進了臂彎裡……是她心思不純了,越發覺得這對話就是在為偷情定製的。

 過了會兒,她又開始念起了《清靜經》,淨化了一下心靈,又開始吐納消食。

 等她例行吐納完,內心已經平復了下來,去覃如意那兒時也能做到不帶任何不良心思了。可惜覃如意特意換了件新繡的肚兜,對方卻視若無睹。

 翌日一早,蘇北顧又是在二人極度曖昧的姿勢下醒來的,她一邊暗念《清靜經》一邊目不斜視地收拾自己。

 覃如意悠悠轉醒,看著蘇北顧那正人君子的模樣,總算是回過味來了:蘇北顧不敢直視她,想必是藏了別的心思,心虛了。

 覃如意的心情大好。她有心再逗一逗蘇北顧,然而蘇北顧一心掛念肥料,無奈只能替其操心。

 到了晌午,覃如意從外頭回來,恰巧穆秀秀拿著一份包裹進門,說是蘇南城寄回來的家書,與建州的特產。

 覃如意挑眉,把東西接過來,道:“我拿過去給阿姑吧!”

 盧雪歡正在房間做女紅,見覃如意來了,還帶來了蘇南城的家書,立馬放下手中的活,接過那偌大的包裹。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高興:“虧他還記得家裡,沒白養他!”

 覃如意笑了笑,沒說話。

 包裹開啟,裡頭是一塊團茶還有一些散茶。

 眾所周知建州最為有名的就是茶葉,其中的北苑茶焙更是官茶中的貢品,一些精品只有皇家才能享用,就連高官想要喝都得靠皇帝賞賜。

 蘇南城寄回來的自然不是那些貢品,但也屬於上好的官茶,這一塊團茶拿出去外頭賣,得十幾貫呢!

 難怪蘇南城寧可放棄離家近的巡轄馬遞鋪官,也要去千里之遠的建州當監當官,著實是近水樓臺先得月,從中得到的好處並不少啊!

 盧雪歡歡喜過後,一顆心便沉了下來,她擔憂地對覃如意說:“這茶若是他買的倒還好,就怕是……”

 她的未盡之言,覃如意也明白,她怕蘇南城沒忍住誘惑,貪汙受賄,屆時被查出來那可是大罪!

 覃如意道:“官人向來曉得輕重,他是不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的。”

 倒不是她在哄盧雪歡,而就她對蘇南城的瞭解,蘇南城此人在小事上有些糊塗,可在涉及自己的前程和身家性命之事上,他比誰都要慎重。

 盧雪歡只好壓下心中的不安,展開他的家書看了起來。不一會兒,她面上一喜,剛要跟覃如意分享,突然想到什麼,笑容又是一僵。

 覃如意佯裝沒發現她的神情之變,問:“阿姑,官人在信上寫了什麼?”

 盧雪歡捏著信,猶豫了下才道:“沒什麼。對了,北顧又跑哪兒去了?新婦幫我把她找過來吧!”

 覃如意沒說什麼,甚至沒有不滿的神情流露,聽話地出去把蘇北顧給找了過來,然後又是以有事為由離開,把私密空間留給母女倆。

 “這次大哥又說了什麼不能讓阿覃姐姐知曉的事?”蘇北顧氣定神閒地問。

 盧雪歡在自己女兒面前,終於不必掩飾自己的真實一面,她喜憂參半地道:“你大哥與我說,他在建州納了個妾,而且納妾已經有身孕了。”

 “大哥去建州不過一個多月,就算他剛到建州就納了妾,又一發入魂,扣去傳信的時間,那也才一個月出頭,就算那妾室有了身孕,還未顯懷,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才是叫盧雪歡為難之處:“他沒有說月份多大了,可我想著,既然他已經很肯定懷上了,那必然已有兩三個月。這日子算來,那個妾想必是他在潭州時就好上了的,只不過一直沒有往家裡帶,也沒讓覃家人知曉,他就悄悄地帶著去了建州……”

 蘇北顧早就猜到了他在外頭偷吃了,只不過之前一直沒有說出來,如今猜測成真。

 “他可提到了阿覃姐姐?”

 盧雪歡道:“他說他與那個叫王絡秀的妾是真心相愛的,之所以不想迎娶如意也是因為王絡秀的出身不好,知曉我不會同意他們,便只能拖延與覃家的親事。事到如今,王絡秀懷了他的孩子,又一直跟隨他到建州去陪他吃苦,哪怕如意不同意,他也是不會休棄對方的。”

 蘇北顧可不相信蘇南城是個情種,他的愛都是建立在這個世俗規則之下的,也就是說,假如覃如意不是棺材匠的女兒,而是一個高官或者富商的女兒,哪怕他並不愛覃如意,他也不會做出逃婚這種事。

 同理,他若真愛王絡秀,就會排除萬難將對方娶回家,或者為了對方不再娶妻。可是他沒有,他只是將對方納為與奴婢沒有區別的妾,——奴婢還有契約期滿,恢復自由的一天,妾卻沒有,終其一生或許都為對方的私人物品,哪天他要是不愛了,還能將妾賣了。

 所以到頭來,他蘇南城是高興了,娶了妻子,又有寵愛的姬妾和孩子,卻苦了一直在家守候的妻子,還有為了自己不被髮賣,只能賣力地討好蘇南城的妾。

 “娘何必瞞著阿覃姐姐?”蘇北顧道。

 盧雪歡道:“不瞞著,那蘇家只怕會被鬧掀了屋頂。”

 “阿覃姐姐不是這麼蠻不講理的人。”

 “這又豈是她能決定的?”

 本來蘇南城逃婚已經令覃家人極為不滿,傳出鄉里後,誰人不笑話蘇、覃兩家?

 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又生出這種波折:蘇南城嫡子未生,倒先有了庶子,這對他的名聲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同時也會給覃如意帶來莫大的壓力。

 為了維護正室的權利地位,輿論的壓力必然會脅迫覃如意去建州迎合蘇南城,生下一個兒子來維護自己的地位。

 蘇南城本就不喜她,她去了建州又會如何待她?寵妾滅妻這種事完全有可能發生在蘇南城這樣的混人身上,她在建州沒有人相幫,豈非要受辱?

 她不去建州,豈非要獨守空房一輩子?到時候無兒無女,守了一輩子活寡,豈非更遭罪?

 蘇北顧沉默了。

 過了會兒,她道:“娘其實有些高興的吧?”

 盧雪歡臉色一僵。

 “畢竟大哥要有後了,娘要當祖母了。”

 盧雪歡認命道:“是,娘是很高興,但娘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這事錯在你兄長,更是錯在我。若我能在年輕時多學一些本事,也不至於讓這個家如此沒有章法規矩,更不會把他教養得如此自私……”

 說著說著,她難受得落了淚,又嗚咽地哭了起來。

 蘇北顧揉了揉眉心,沉聲道:“娘不好開口,那阿覃姐姐那邊就由我去說吧!”

 盧雪歡不希望她這麼早告訴覃如意,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片刻後,吞吞吐吐地道:“你不要說得那麼直白,也先讓娘想想這事該如何處理。”

 “這事是蘇南城攪和出來的,自然該他去想如何處理,什麼事都要讓寡母替他想辦法、替他處理,那還要他何用?!”蘇北顧這回是真動了怒,靈氣在她體內亂竄,清風徐徐的屋外忽然捲起了一股狂風,屋內的空氣卻開始凝固,瀰漫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無形的壓力包裹著盧雪歡,她嚇得心臟都停跳了一秒,她毫不懷疑若蘇南城此刻在蘇北顧的面前,蘇北顧是真的會要蘇南城消失在這個世上的!

 她結結巴巴地道:“娘、娘知道了,你不要生氣。”

 屋外,覃如意敲了門:“北顧,阿姑,發生了什麼事嗎?屋外好大的風。”

 覃如意的聲音讓蘇北顧一個激靈,迅速冷靜了下來。盧雪歡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雙腿哆嗦地跑去開了門。

 覃如意的目光在母女二人身上流轉:“我剛才遠遠地便聽到了屋內起了爭執,發生了什麼事?”

 盧雪歡看著蘇北顧,——這件事的主動權已經不在她這個當孃的身上了。

 蘇北顧將體內的暴戾氣息壓制下去,道:“這事說來話長。”

 覃如意微笑道:“那肯定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就等有時間再慢慢道來吧!北顧,陳阿虎過來了,說棉花田施了肥後,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你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這事果然轉移了蘇北顧的注意力,她道:“那就先去棉花田看看吧!”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盧雪歡鬆了口氣,旋即又有些心悸,——她那個體弱多病,無論何時看起來都淡泊寡慾的女兒,剛才為何會有那種令她無法言說的氣勢?

 想了想,她決定趁蘇北顧不在家,趕緊給蘇南城寫一封信,讓他想辦法處理了這事。

 她怕他不處理好這事,只怕蘇北顧會先處理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板外的蘇渣男,突然打了個激靈。

 泡麵:你差點就領了盒飯你知道嗎?

 蘇渣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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