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影陣的動靜傳來時,遲淵幾乎愣在原地。他輕闔雙眼,很快便在靈海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容。
當初他剛學會靈影陣,在下山歷練時順便回了趟瑤霜城,將其布在了自己房間。那時他剛入師門七載,距今已過去兩百八十三年。
他曾無數次的期待那個人會回來找自己,在一次次的失望後,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陣法出了問題。卻沒想隔了這麼多年,他會在遇見自己之後故地重遊。
當真是諷刺至極!
遲淵面色陰沉的睜開眼,繼續往玉殊臺走去。歷練的弟子已經下山好幾日了,最近才傳回來訊息,他也是剛從靈淵殿聽完出來。
然而他一回到玉殊臺,就見剛剛還在瑤霜城的晏昀,轉眼便出現在了自己的殿門前。
“我說過,別讓我再看見你。”遲淵冷聲道,他不清楚晏昀是如何做到瞬息之間橫跨千里的,他現在也沒有興趣知曉。
遲淵說完直接從他身邊擦過,頭也不回的踏入殿內,而後揮手便要關門。
“你不是想殺邪神,護天下蒼生嗎?”
話音剛落,遲淵抬起的右手頓時僵在半空,晏昀勾了勾唇角,趁機閃入殿中。
“我可以自己尋找機緣,飛昇成神。”遲淵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若是以前,你的確可以。”晏昀泰然自若的在桌前坐下,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再抬眸時,不出意外的看見遲淵皺起了眉頭。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麼,為什麼這三千年來再沒有人飛昇,明明踏入渡劫期幾百年,卻始終尋不到飛昇的機緣?”
這個問題遲淵不是沒想過,卻始終沒有頭緒,即便是他的師尊清胤真人,也只是告訴他機緣難尋,飛昇本就不易,這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聽晏昀的意思,他似乎知道些什麼。遲淵看著他淡定從容的模樣,沉聲道:“為何?”
“因為整個玄武大陸的飛昇通道,全部被毀掉了。”晏昀垂眸抿了口茶,說得輕鬆自然,落在遲淵耳中卻如晴天霹靂。
或者說,落在任何一個修仙者耳中都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什麼意思?”遲淵上前,在他對面半步之遙的屏風處停了下來。
“三千年前的天劫,也就是邪神降世。”晏昀右手托腮,懶懶道:“這你應該也看過卷軸記錄了,不過你知道邪神為什麼叫邪神嗎?”
遲淵:“......”
“你直說便是。”
若是三百年前,少年阿淵肯定會不斷的追問。不過晏昀也不介意,只是極輕的嘆了口氣,繼續道:
“那邪神誕生於神界,集眾神邪念而生,卻遠比他們強大。眾神見打不過,便將其驅趕進了玄武大陸,同時毀滅了所有通往神界的通道。”
這個邪神由來遲淵倒是第一次聽說,他有些懷疑的看著晏昀,對方似乎覺得光說話有些無趣,正百無聊奈的轉著桌上的杯蓋。
“你是如何知曉的?”
“我?”晏昀停了手上動作,抬眸笑看著他:“很簡單啊,戰神告訴我的。”
遲淵:“......”
“你不信?”晏昀故作驚訝道,似乎覺得自己說了這麼多,他居然不信,這真是太委屈了!
遲淵的確有些懷疑,若是以前,這個人說什麼他便信什麼,結果後來才發現,從一開始,他連名字都是假的。
晏雲,晏昀,雖然叫著並無區別,但假的就是假的。
一想到這,遲淵便下意識的皺起眉頭。晏昀見狀,猜到他肯定沒想什麼好事,忙喝了口茶準備繼續說。
卻在這時,遲淵突然收到了白祈的訊息,他伸出右手,下一刻掌心便出現封透明的書信。
此為符信,仙門弟子中最常用的聯絡方式,晏昀自然也知曉,而且這符信周圍隱隱散發出紅光,說明寫信人有極重要的事相告。
事實也的確如此,因為遲淵在看完那信後,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得愈發難看了。
“怎麼了?”晏昀疑惑的站起身,還未上前,遲淵便撇下他直接往殿外走去。
白祈信中所言,他們一行歷練的師兄弟遇到了疑似邪神的東西,即便有他相護,也有好幾名弟子受傷。遲淵不敢耽擱,想都沒想就要趕過去,卻在及至殿門時停住了腳步。
“有沒有比縮地成寸更快的方法?”
白祈他們所在的地方離靈淵山較遠,縮地成寸的陣法需要時間繪製,而符信傳回已經廢去至少半炷香時間,他不想再浪費。
又或者,他只是需要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以便自然而然的帶上身後這個人。
“有啊。”晏昀看破不說破,快速上前的同時拿出了山河圖:“去哪兒?”
遲淵見到那圖時當即愣住,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圖以前就放在古宅裡晏昀的房間,被做成屏風隨意的放在床前。
“東邊,鄢城。”
——
遲淵從未聽說過世間有山河圖這種法寶,不過眨眼之間,便將他和晏昀送到了千里之外的鄢城。
“就是這了。”晏昀看著前方城牆上的‘鄢城’牌匾,手上一旋,熟稔的將山河圖納入了芥中。
鄢城外沒有人,城門也是關著的,晏昀只一眼,就看出這城中布著個大陣。那陣法將整個鄢城籠罩其間,境界低的估計根本看不出來。
遲淵自然是看出來了,並且察覺到白祈等人就在城內。他快步上前,剛及至城門口,那厚重的坊門像是知曉有人想進來,自己給開了。
要破這種陣只能入城,晏昀毫不猶豫的跟著進去,待兩人完全走進來時,那前後都空無一人的城門又緩緩合上。
簡直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不過更詭異的則是眼前,晏昀看著城內熱鬧非凡,稱得上一片祥和的場景,當即‘嘖’了一聲。
好傢伙,這是座死城啊!
當然也不能完全算死城,因為裡面還有不少像他們這樣的活人。不用猜就知道,這些人要麼是好奇誤闖進來的,要麼就是像遠處那群修仙的白衣弟子,察覺到不對勁進來查探的。
“師尊!”
就在晏昀左右探查情況時,一名身著雪白勁袍的少年不知從哪裡飛跑出來,滿心歡喜的一頭扎進遲淵懷中。
晏昀:“......”
遲淵的性子他這幾天也是見識過的,清冷似風雪中的松柏,恨不得將人拒之千里。所以當那少年直接撲過來時,他下意識的為對方捏了把汗。
卻不曾想,他堂堂魔尊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白祈。”晏昀呆愣的看著遲淵不僅沒有避開,反而任那少年撲進來,甚至連聲音都變得輕柔許多:“先起來。”
懷中的少年聞言,不僅沒有起來,反而在遲淵身上拱了拱,直到頭頂傳來熟悉的撫摸,方才有些不捨的站直身。
晏昀:“???”
那瞬間晏昀差點以為這城中出現了幻覺,唯有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這是真實發生的,而且就在他眼前!
“師尊,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白祈認真的將遲淵看了一圈,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旁邊還有一人。他偏了偏腦袋,疑惑道:“你是誰?”
晏昀沒有回答,他剛才已將人打量了番。這個喚作‘白祈’的少年估摸著也就十七八歲,烏黑的頭髮用青色的發繩高高束著,腰間掛著枚碧綠的虎形玉墜,看上去幹淨又明朗。
除了長得不像外,頗有些少年阿淵的影子。
見晏昀不回答,白祈兀自上前圍著他轉了圈,鼻翼兩側微微闔動,然後少年的臉上更疑惑了:“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別,我好像以前在哪聞過。”
晏昀:“......”
“白祈。”遲淵低低喚了聲,知曉不告訴他定會追問,這才不鹹不淡道:“他叫晏昀。”
“晏昀?”白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邊在腦海中搜尋這個名字,一邊等師尊將自己介紹給他。
然而少年很快發現,他對這名字毫無印象,而他的師尊,似乎也沒有要介紹他的意思。
“師尊,你怎麼不介紹我?”白祈扯了扯遲淵的袖子,他很喜歡師尊向別人介紹說‘這是我徒兒,白祈。’,這讓他有種莫名的驕傲。
他可是明無仙尊唯一的徒弟!
遲淵正看向趕過來的其他弟子,聞言偏頭掃了眼晏昀,面無表情道:“沒必要。”
晏昀:“???”
怎麼就沒必要了?晏昀有些不服氣,剛準備問問他,那廂誤入的仙門弟子已經全部過來了。
“小師叔!”
“明無仙尊!”
這些年輕弟子大多是靈淵山門下,夾雜著七八個其他門派的,看弟子服應該是太華山的人。
所有人都沒料到遲淵會來,而且還來得這麼快,大家都有些高興,然後他們很快發現,在明無仙尊的旁邊,還站著一人。
那人著一身靛藍色的雲繡長袍,烏黑的長髮慵懶的披散開來。白皙的面容光潔無暇,丹鳳眼尾微微上挑,他就那樣懶洋洋的站著,整個人看上去既矜貴又明豔。
“明無仙尊,這位是?”太華山的弟子謙遜的看向遲淵,這種情況下,理應由他出面介紹。
左側的白祈卻不管,聞言立馬就要回答,結果剛開口就被遲淵下了禁言咒,頓時驚訝得有些懷疑人生。
如果沒記錯的話,天劫大會上曾有人說過,八百年前魔尊晏昀曾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了太華山數十名弟子。遲淵不清楚此事是否屬實,也不知道這些年輕後輩是否聽說過。總之,他不想因為晏昀的身份,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他姓晏,是我的......朋友。”遲淵斟酌著用詞,聲音仍是淡淡的:“你們可以叫他晏前輩。”
朋友?晏昀在心中重複著,比起說不認識,這聲朋友也算有了質的突破。他沒忍住笑了笑,然後在聽見最後一句時皺起眉頭。
朋友可以,這晏前輩的稱呼是怎麼回事?聽著很顯老啊喂!
作者有話說:
晏昀同學,請正視自己的年齡【狗頭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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