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荒宅後院的亭廊下,晏昀百無聊賴的靠坐在柱子旁,指尖捏著根從宅子裡順手掐來的枯草,漫無目的的來回晃動著。
晚上的鄢城很靜,只有荒宅正堂裡有些許聲音。幾名太華山弟子正在議論錦夜,其他人聽著時不時追問兩句,言語中有好奇有驚愕,也有對三日之內破不了陣所有人都要灰飛煙滅的恐懼。
到底是初出茅廬的新弟子,膽子也太小了些。晏昀略顯無奈地搖搖頭,卻在這時,餘光裡出現一抹白影。
後院沒有點燈,皎潔月色下,遲淵一襲白衣,在清輝的籠罩中更顯淡漠疏離。晏昀看著他一步步走近,很顯然,他是來找自己的。
“怎麼了?”晏昀笑著抬眸,好奇的望著迎面而來的人。他看上去和之前一樣無甚表情,只是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隱隱透出些擔憂來。
“信沒有傳出去。”遲淵在他對面的柱子前停下,垂眸掃了眼他手中的枯草。他之前說傳信給太華山,本想著在詢問錦夜及陣法的同時,順便將八百年前的真相告知靈虛真人,不過現在看來,只有等破陣出去後才有機會了。
晏昀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眸光跟著黯了黯。他伸手化出山河圖,果不其然,怎麼試都沒動靜。
“這就有意思了。”
若全都傳不出去倒也沒什麼,可偏偏白祈能傳信給遲淵。之前還以為是那些弟子修為不夠,可他們的境界遠在白祈之上,結果卻一樣毫無反應。
這要說是巧合,那也巧得太離譜了些。
“關於那黑影。”遲淵心中也有疑慮,可以現下的情形看,他們只能抓緊時間從黑影身上尋找破陣的線索。
“我問過茶鋪小二,鄢城附近並無湖海,因為在百年前,南邊的煙湖一夜之間乾涸了。”
因那黑影每次出現都帶有濃烈的魚腥味,在錦夜斷開與小二的操控時,他便趁機問了附近的水源情況。也只有在那瞬間,小二短暫的脫離了錦夜的控制,又尚未來得及與陣法重連,他才能得到最真實的回答。
這也是晏昀抓握他手腕時,趁機傳音讓他留下的原因。
百年前?晏昀看著滿院的雜草若有所思,他活了這麼久,湖泊無故乾涸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那再之前呢?”
他這話剛問出口,南邊的主街便出現了異動。亥時已至,兩個人對望一眼,心領神會的飛身出了荒宅。
“師尊,晏前輩。”白祈早早的在南街最高處的屋簷守著,那潮溼氣和魚腥味太過濃烈,他嗅覺異於常人,見黑影還未出現,便索性先拿手捂著。
“你這是做什麼?”晏昀給自己罩了層結界,見少年捂著口鼻的模樣憨態可掬,傻得他都要看不下去了,便抬手把他也罩起來:“這樣不就行了。”
結界一落,狂風和刺鼻的味道瞬間隔絕,白祈有些茫然的轉身,見他師尊在後面微微點頭,方才對晏昀扯出一抹微笑:“謝...謝謝晏前輩。”
行吧,看在師尊的面子上,他就不和這人計較了。白祈略顯無奈的耷拉著腦袋,盤算著待會兒找機會撤掉結界。
畢竟他的追蹤術,靠的就是靈敏的嗅覺。
對於白祈的小心思,晏昀自然一無所知,他懶洋洋的點了點頭,抬眸看向前方被黑霧籠罩的空地。正如那些弟子所言,伴隨著狂風和魚腥味,不出片刻,那空地上便爬出個巨大的黑影。
在遭受白祈的連續纏鬥,以及他和遲淵在這,晏昀原以為這黑影不會現身。不過現在看來,這黑影應該屬於陣法的一部分,時間到了便出現,抓到人了便離開。
“師尊?”白祈見黑影已經完全爬了出來,忙回頭看向遲淵,無聲詢問著要不要出手。
遲淵朝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倒是一旁的晏昀,看著緩緩走來的黑影,目不斜視道:“先跟著。”
每晚亥時出現抓人,第二天那些人又如往常般出現,且全然忘記晚上被抓之事。如此反覆,那這黑影的出現有何意義?
晏昀有些想不明白,更何況要動手不急一時,先看看也無妨。於是三個人隱去身形,不緊不慢的跟著黑影往城中走去。
狂風仍舊呼呼颳著,翻動的水浪聲,夾雜著黑影身上傳出的無數哭喊聲,直聽得屋內的人膽戰心驚。而那黑影似乎並無目的,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只是每到一戶人家前都要駐足片刻,然後抬手敲兩下門。
即便隔著層結界,晏昀也能感受到屋內之人在那瞬間提到嗓子眼的恐懼。
在敲了大半座城的門後,黑影終於選定目標,直接破門而入,然後抓著人便往回走,任那幾名不幸兒哭喊尖叫,絲毫不為所動。
它走得不算快,三個人悠悠跟著,在它即將回到南街時,晏昀飛身而上,飄飄然落在它的面前。旁邊的遲淵和白祈則分散兩側,斷了它所有退路。
見有人擋道,黑影停下腳步,略顯笨拙的低頭看向他,像是在辨別攔路的是什麼人。
晏昀自然也在看它,只是那碩大的腦袋黑霧繚繞,即便藉著月色,也看不出來什麼。
“你來了。”就在晏昀準備直接出手時,那黑影突然開口。三個人都有些意外,尤其是白祈,他這幾天與黑影纏鬥,除了那無數哭喊聲外,還從未聽它說過話。
而且那聲音也很奇怪,像是幾個孩童異口同聲。可除了少年阿淵,晏昀極少與孩童打交道,他無從猜起,乾脆直接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他的話音剛落,那聲音便低低呢喃著,帶著股茫然與疑惑。晏昀還未分辨出是男聲還是女聲,緊接著就傳來此起彼伏的低語:
“對啊,我是誰?”
“我又是誰?”
“我現在在哪兒?”
“我的手呢?”
“誒,這是誰的腿?”
“......”
這下晏昀聽清楚了,男女老少的聲音都有,嘰嘰喳喳的從黑影身前傳出,在狂風呼嘯的夜晚,簡直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晏昀被吵得腦仁疼,也懶得等那個聲音回答。他抬手一揮,將那黑影身前的濃霧吹淡了些,隱約露出裡面的軀幹來。
一個影子裡有很多人,晏昀想起白祈的描述,沒忍住輕笑了聲,雖然這說法樸實了些,但他確實也沒有說錯。
因為那黑影的身軀,全部由人的屍體組成。男女老少都有,或完整或殘缺,扭曲著緊密的堆積在一起,詭異至極。
晏昀若有所思的打量著黑影,屍身笨重,不可能如白祈所說那般敏捷,這裡面定然還有其他東西。他如此想著,下意識的往前走去,然不等他靠近,那黑影便揮手攻了過來。
那手壯如樹幹,揮過來時強勁有力。晏昀一個飛身避開,而後踏著它的手直接衝向胸前,伸手便要去掏心,動作行雲流水,直看得白祈目瞪口呆。
這操作,怕是沒有人比他更猛的了。
黑影顯然也沒料到他會順勢而上,忙不迭的往後退了兩步,不想遲淵就在後面,待它反應過來避開時,後背仍是中了一掌。
緊接著,那中掌的地方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痛呼與尖叫,聲音比剛才的議論大得多,直吵得三個人眉頭緊皺。
看來必須得速戰速決才行,晏昀看向遲淵,兩個人心領神會,同時出手攻向黑影胸口。
能將這麼多屍體做成軀幹,必定有強大的東西做支撐和供養。這也是晏昀方才試探的目的,而黑影的反應,很顯然,他沒有猜錯地方。
面對他們的合力進攻,黑影變得敏捷了許多,身上的靈力也越來越強,兩個人與之對上,強勁靈流衝擊開來,差點沒將周圍的房屋夷為平地。
“我拖住它。”遲淵說著將靈力纏繞在黑影的雙手上,用強大的靈流牽制住他的上半身。
晏昀趁機化出靈力探進它的心窩,那裡果不其然的裝著東西,只要他輕輕一扭,便能將那東西掏出來。
可在靈力與那東西觸碰的瞬間,他忽然察覺出那是什麼,臉上神情當即愣住,待他反應過來時,那東西竟透過靈流,意圖與他的神識相連。
“晏昀!”遲淵見他眉頭緊皺,似乎正在經受莫大的苦楚,臉色也變得蒼白,不免有些擔心:“怎麼了?”
“阿淵。”神識的拉扯痛入肺腑,晏昀聞言回神,只覺全身無力,眼皮重如千金。他低低的喚了聲,而後便如一羽飛鴻,直直的從半空中墜下。
“晏昀!”
“晏前輩!”
作者有話說:
白祈:真是一頓操作猛如虎,佩服佩服
晏昀:人已暈,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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