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碎裂的神核融入體內後,晏昀昏睡了近三日才醒。
容華宮內安靜無聲,晏昀緩緩睜開眼,怔然了會兒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其實這麼多年來,他早已習慣獨處的自在和偶爾的孤寂,只是不知為何,或許夢中的晏府太過熱鬧,讓他在這瞬間莫名的有些失落。
“晏哥哥。”
阿淵喚他的聲音彷彿仍在耳邊,晏昀想起三百年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少年,不自覺的便笑了起來,片刻後又悄無聲息的垂眸斂去。
神核融入體內後,他的靈力恢復了很多。晏昀悠悠起身出了寢殿,既然阿淵有意躲著他,那就先去找剩下的神核罷。
鄔尤靠吸食邪念而生,雖然現在還很羸弱,如果不盡快誅殺的話,只要有足夠的邪念,很容易就會恢復修為。
他不想當初的大戰再次上演,更不想那些仙門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遲淵身上,所以他必須儘快重聚神核,徹底誅殺邪神。
不過在那之前,晏昀如此想著,隨手掏出芥子中的魂瓶。他可不會超度怨魂,要想讓這幾個孩童安然轉生,只能先去萬佛宗找下殊塵了。
萬佛宗在西邊,路途遠且難行,晏昀手上一旋,山河圖瞬間展開。而另一邊,遲淵與白祈正御劍前往望丘山。
和其他仙門喜歡清幽避世不同,封玥真人所在的望丘山腳下,是西南一帶最繁華的榷都。並且幾乎所有百姓都知道,在城郊外那座高聳如雲的望丘山上,有一個屹立數千年的修仙門派,喚作青雲宗。
據說封玥真人便是出生在此地,被當時的青雲宗掌門明月真人看重,帶回去收為關門弟子。後來明月真人仙去,她順理成章的接任了掌門之位。
這麼些年來,榷都受青雲宗庇佑,從未發生過邪魔作亂之事。百姓們心裡感激,所以在她兩千歲生辰之際,全都自發的在城中慶祝。
遲淵與白祈到時已是傍晚,榷都內一片燈火通明,大街小巷人潮擁擠,熱鬧堪比他記憶中的故國皇城。
倒是很多年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場景了,遲淵在人群中緩步往前,面上神情看不出悲喜。自入靈淵山後,他便一心修煉,甚少下山。上一次在凡塵間經此熱鬧,還是三百年前的那個乞巧節。
只是於他而言,那天是一切夢醒的開端。
“師尊,那是什麼?”白祈也極少遇到這麼熱鬧的場合,因著遲淵在才忍住想上前圍觀的衝動,只跟在他身邊好奇的東張西望。
遲淵恍然回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前面樓閣的廊簷上,掛著一隻小巧的蝴蝶形狀的燈籠,沒有燭火卻隱隱泛著白光。
“那是青雲宗的探魔紙蝶。”遲淵解釋道,聲音輕柔,不疾不徐:“榷都人口眾多,弟子們又要修煉,所以做了這紙蝶,只要城中有魔氣,他們就能立即趕過來。”
他說著示意白祈看其他地方,果不其然,這樣的紙蝶到處都是。也難怪這裡從未有邪魔作亂,有這麼多的探魔紙蝶,加上青雲宗就在附近,那些邪魔就算進來了也無處遁形。
“走吧,先去找客棧落腳。”遲淵也駐足看了會兒,然後抬手拍了拍白祈的腦袋,率先往前走去。
“師尊。”白祈摸摸頭,看著那在人群中也如謫仙般出塵的背影,忙喚了聲,笑著跟了上去。自那日師尊莫名情緒不對帶著他回了趟瑤霜城後,隔了這麼多天,終於恢復成以前的樣子了。
明日就是封玥真人的生辰,榷都裡多了不少仙門弟子的身影,其實他們應邀而來,直接在青雲宗歇息即可,左右御劍也就半炷香的時間。
之所以留在榷都,大部分是想趁機看看熱鬧。當然也有極個別是遲淵這種,單純的不想提前去與人寒暄,不如在客棧落得清淨。
攬月客棧,燭火如晝。
作為榷都最好的客棧,自然也最受仙門來客的青睞。因此遲淵和白祈剛走進去,便見寬敞的大堂裡已坐了好些人,看裝束基本都是各仙門有頭有臉的人物。
好在這些人他都不曾見過,遲淵淡然的收回視線,不甚在意的與白祈一起往掌櫃處走去。
堂內最裡側,兩名身著青衣的女子正低低說笑著,時不時的環顧四周,在看見剛進來的兩人時都有些頓住。
“清瑤,快看!”兩個人壓低聲音,忙回頭想叫上方的封清瑤,卻見那身著鵝黃錦衣的女子正出神的看著門口,臉上神情驚喜又愕然。
她本為封家人,雖與封玥真人隔了不知多少代,好在畢竟有血緣牽連,在父親的懇求下如願進入青雲宗。對於修煉她不算有天賦,不過靠著提升修為的丹藥,以及與封玥真人的關係,在門中也稱得上小有名氣。
此次封玥真人生辰,因著之前鄢城之事,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除了隨時緊盯探魔紙蝶外,還特地派了弟子在榷都查探。
封清瑤是主動請纓來的,望丘山上這兩日極為忙碌,她原本打算偷個懶下山湊湊熱鬧,卻沒想就這樣遇見了不遠處那人。
三個人的視線太過熱烈,遲淵剛與白祈定好房間,感受到那灼熱的目光,轉身便看了過來。
目光相接的那瞬間,封清瑤感覺自己像是著了魔,因為此時此刻她心中莫名的冒出個想法。
無論如何,這個人她一定要得到。
即便她現在完全不知道他是誰,即便他看過來的目光淡漠又疏離。
遲淵自然不知她在想什麼,只覺那女子看過來的眼神太過濃烈,可他並不認識她,因此很快便移開了視線,與白祈一起往樓上而去。
封清瑤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方才反應過來還未打聽他的名字。她忙朝兩側的青衣女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將人請過來。
兩人心領神會,忙起身上前,柔聲道:“仙君請留步。”
寬闊的樓梯上除了他們再無別人,遲淵聞言微微皺眉,卻也不好直接忽視。他頓了下,稍稍側過身來,看著扶梯口的兩人,淡漠道:
“何事?”
他的聲音太過清冷,疏離感比那目光更甚,而且簡單的兩個字裡,透出一種天然的威壓,所以兩名女子在聽見這問話時都愣了下,一時竟忘了該怎麼說。
“我...我們....”
“也沒什麼。”封清瑤見狀,忙笑著上前:“我是青雲宗封清瑤,不知仙君如何稱呼?”
通常來說,這個時候留在榷都的,除了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外,便是如他這般的年輕仙君。所以封清瑤只當他是跟著師父們前來參加宴席的弟子,並未在意那奇怪的壓迫感,因此說話也帶著些微的傲氣。
“封清瑤...”饒是白祈也能感受到她的高高在上,更何況遲淵,他有些不耐的沉了沉深邃眼眸,聲音冷冽至極:“本尊的名字,你無須知曉。”
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與白祈徑直而上,進了最南面的房間。
直到關門聲傳來,封清瑤方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輕視了,當即怒不可遏,若不是身旁兩人將她拉住,提醒她那人的自稱為‘本尊’,她已經衝出去了。
本尊麼?封清瑤在心中咬牙切齒道,管他是誰,既然她看中了,就不可能放手。
對於剛才的意外,遲淵並未放在心上,簡單洗漱後便準備打坐修煉。恰好白祈探頭看了看窗外,忙在他坐下前招手道:“師尊,快來看。”
少年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雀躍,遲淵淺笑著點點頭,過去後覆手立於窗前,溫聲道:“怎麼了?”
“蓮花燈,師尊你看。”白祈興奮的指著不遠處的長河,遲淵抬眸看過去,只見不計其數的蓮花燈漂浮在河面,燭火閃爍,如萬千星辰。
似曾相識的畫面映入眼簾,遲淵沒來由的有些感傷,畢竟曾經,他也與那人放過不少次河燈。只是後來他不辭而別,自己又專於修行,說起來,也有好多年沒有見過河燈,更不用說放了。
“那是他們在為封玥真人祈福。”
往事俱往已,遲淵很快便恢復如常。他柔聲解釋道,視線掃過岸邊的人群,拍拍白祈的腦袋就要轉身。
卻在視線收回的瞬間,余光中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忙回頭看過去,岸邊人頭攢動,他看了好一會才默然轉身。或許是眼花了吧,他怎會來這裡。而且就算來了,那青雲宗的探魔紙蝶也早該有動靜。
遲淵如此想著,自嘲的笑了笑,他將那瞬間翻湧出來的情緒全部壓下,回到床上心無旁騖的開始打坐。
可事實上,那個人的確來了。
榷都的主街仍然擁擠,晏昀漫無目的的閒逛著,想起自己剛才的行為,兀自垂眸笑了起來。
他原本是去萬佛宗尋殊塵,結果那些和尚說,他們的佛子去參加封玥真人的生辰宴了。於是他便趕來了榷都,想著正好無事,順便湊個熱鬧也好。
誰知他轉著轉著就轉到了河邊,見那些百姓在放河燈,一時心血來潮,也跟著放了一盞。
其實這並非他第一次放河燈,在很多年前,他也曾與阿淵,以及洛衣和凌墨,幾個人一起,在每年的中元節都會放上一盞河燈。
他們在一起七年,便放了七次。
世人都說,河燈分兩種,一種是對死去親人的思念,一種是對活著的人祝福。他不知道阿淵在河燈上寫過什麼,但他從始至終,都只寫過一句話。
願阿淵,一生無憂,平安喜樂。
作者有話說:
咕咕咕,六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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