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鄔尤被徹底誅殺後, 縈繞在各界的擔憂和恐懼逐漸淡化消散,一切恢復如常,卻又變得不太一樣。
仙門之中, 清胤真人修為被吞噬, 執念一朝崩塌,心智受損,變成瘋瘋癲癲的普通人。靈淵山重華掌門念及師徒情宜, 仍讓他住在玉清峰, 並在周圍落了結界。
遲淵的玉殊臺也還空著,偶爾白祈回來了會住。
至於其他各仙門, 大概是見證了明無仙尊的飛昇, 像是受到了鼓舞, 大戰之後全都加緊了修煉。
妖族內倒是沒什麼變化, 鳳梧還是老樣子。而魔域內,天魔已死,晏昀將魔尊之位還給了洑素, 又有洛衣和凌墨護法,想必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出現異動。
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不過有時候他們也會想起戰神容暄和明無仙尊,好奇的猜測著兩人在神界的日子。
但只有極個別的人知道, 晏昀和遲淵仍在下界。
大戰已過去三個多月, 鹿臺山上開始下雪, 晏昀不怕冷, 但連日的雪天終歸有些無趣, 便拉著遲淵, 回了瑤霜城的晏府。
這裡四季如春, 即便冬季也還有不少鮮花盛開。兩個人住下沒多久, 便將院內種滿了奇花異草,當初晏昀送的翡翠蘭也開得正盛,在清涼的風中散發著淡雅清香。
遲淵拿了紙筆在亭臺間作畫,原本是想描繪院中盛景,視線掠過一旁倚在亭柱上喝酒的晏昀時,垂眸笑了笑,在右側添了個紅色身影。
“你笑什麼?”
晏昀剛好抬眸,漂亮的眼睫微眨,若有所思般起身走了過來。遲淵也不在意,兀自垂眸認真畫著。
他畫得很熟稔,不消片刻便勾勒出一個慵懶的輪廓,也無需再看,筆尖快速地將晏昀五官描出,從眉眼到鼻樑,再到豔紅雙唇......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尤其是那雙尾端上挑的眼睛,漂亮得與真人無異。
晏昀在他身側站著,難得的安靜乖覺。他知道阿淵從小畫畫就好,卻也清楚,若非三百年前畫了太多自己,時隔多年,又怎會這般不用看便畫得又快又逼真。
半炷香後,遲淵擱筆,側身看著晏昀:“喜歡麼?”
案上的畫分為兩部分,左邊是院中奼紫嫣紅的花,右邊是晏昀懶散的靠在亭柱上,手中還拿著酒盞,一副邊喝酒邊賞花的模樣。
“喜歡,不過阿淵,你畫少了。”
遲淵聞言愣了下,還沒明白他的意思,便見他抬手一指,眨眼笑道:“阿淵,把你畫在我旁邊吧。”
他說得自然,遲淵卻不知在想什麼,怔然看了他好半晌。晏昀沒等到回應,略顯疑惑的歪了歪頭:“阿淵?”
話音剛落,遲淵便伸手扶起他的下巴,低頭吻住那豔紅雙唇,啞聲呢喃道:“好。”
最後遲淵按晏昀所說,將自己畫在了他身側,這臨時起意的一幅畫也因此尤得晏昀喜歡,並且高高興興地將它掛在了兩人寢間。
那之後晏昀又讓遲淵重新寫了‘晏府’二字,將門前的牌匾給換了下來。
沒有洛衣和凌墨,晏府內難免少了些熱鬧,好在兩個人都不是愛吵鬧的性子,日子雖平淡,卻是難得的幸福。
因為不想被打擾,這次回來他們沒有請人做飯,若晏昀想吃什麼,都是遲淵來做。然這日上午,遲淵正在房內調息打坐,冷不丁聽見廚房傳來叮噹作響的聲音。
他聽了會兒,而後斂息起身,待到廚房時,果不其然的看見了晏昀。
“阿淵,你怎麼來了?”
晏昀手中揉著麵糰,似乎對遲淵的出現很意外,他忙回想了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好像忘記落隔音結界了。
遲淵一身白衣,聞言沒有回答,只是笑著搖了搖頭,寵溺又無奈的緩步上前,將他頭髮上、衣袍上的麵粉輕拂乾淨。
最後伸手,拇指在他眼瞼下方摩挲了下,將那泛白的粉痕給拭去:“想吃麵了,為何不給我說?”
晏昀雖為堂堂戰神,但對廚藝方面卻是一竅不通,剛剛所有心思又都在揉麵上,根本沒發現自己何時變得這般狼狽。
加上遲淵的動作太快,親暱間帶著寵溺,讓他莫名有種做錯事被發現的心虛,又湧出些說不上來的甜蜜和羞赧。
“我......”他頓了下,臉頰隱約浮現緋色,想了想又覺得不該這樣,於是眉眼微垂,似自言自語道:“我是想做給你吃。”
他的聲音很輕,神情有些沮喪,本來還想瞞著阿淵,給他做碗長壽麵,誰知光是揉麵就把他難住了。
遲淵沒想到是這麼個回答,當即愣在原地。晏昀向來懶散,之前進廚房也是在旁邊看著,卻沒想他親自動手,竟是為了給他做面?
他何時說過想吃麵了?遲淵在心中想著,片刻後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今天是他的生辰。
自從三百年前晏昀被困無方境後,他便再沒有慶祝過生辰,即便在靈淵山內,也無人知曉明無仙尊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而他常年閉關,一心修煉,自己也早就將此事遺忘,卻沒想到晏昀還記著。
他如此想著,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結果一抬眸,見晏昀又垂著頭開始揉麵,好笑的搖搖頭,伸手將他手腕捉住:“我們去外面吃。”
“不行。”晏昀氣勁上來,他就不信自己一介戰神,還搞不定一碗麵。更何況都到揉麵這一步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他朝遲淵抬抬下巴,示意他出去:“你再等等,馬上就好。”
遲淵沒動,看他下定決心,只好道:“那我教你。”
說著也不等他答應,繞到他身後,伸手帶著他揉麵團,雪松清香縈繞在晏昀鼻尖,那瞬間,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自己教阿淵術法的情形。
倒是沒想過有一天兩人會反過來,還是在這種事情上。
在遲淵的幫助下,半炷香後,兩碗熱氣騰騰的面終於擺上餐桌。晏昀拉著人坐下,又從芥子中拿出個錦盒,遞給他道:“阿淵,生辰快樂。”
錦盒裡是一隻白玉髮簪,簡潔卻不失矜貴。這是三百年前,他提前為阿淵備下的及冠禮,只是誰也沒想到,兜兜轉轉,到現在才送出去。
“晏昀......”遲淵拿著那髮簪,抬眸看著他,“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
以前他不是沒問過晏昀,然他都只說自己忘了,也從來不過生辰。他問過幾次得不到回答,洛衣和凌墨也不清楚,這事便不了了之。
晏昀也不缺什麼東西,他便趁逢年過節,送給他一些自己挑選的禮物。
“我的生辰。”晏昀頓了下,隨後笑起來,“若按人間的時令換算,應當是乞巧節。”
說來也湊巧,自從遇上阿淵,每當逢年過節他都會送自己東西,連乞巧節也沒落下。現在想想,其實他的生辰一直都有收到禮物。
更何況今年的乞巧節,阿淵與他結為道侶,更是將性命毫無保留的交付給他,許他從此再無傷痛。
“乞巧節......”遲淵低喃了聲,將其記在心間。
兩人吃完麵,歇息片刻又出府閒逛了圈,晏昀順便買了盆醉玲瓏,回來種在花圃裡。然後與遲淵備了酒和瓜果,用山河圖來到遲驍夫婦的墓前。
當初遲驍說過,若是他和晏昀成親,記得帶最好的酒來敬他們。如今兩人已是道侶,自當前來祭拜。
“你的意思是,他們早已知曉我與你的關係?”
待祭完酒,遲淵方才說起當時遲驍的話,晏昀對此全然不知,臉上神情好奇又驚訝。原來早在回遲府的路上,遲驍就已經看出來了。
他那時還心有不安,也不是怕什麼,只是他畢竟答應過遲驍,要找機會勸阿淵娶妻生子,結果應下沒多久,自己就......
遲淵知道他在想什麼,伸手與他十指相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他只是不想我孤身一人,可是晏昀,若在我身邊的不是你,即便再熱鬧,我的心也是孤寂的。”
他說得極為認真,夕陽斜暉灑下,將他深邃的眼眸映得似琉璃。晏昀怔然的看著,若非現在身處墓地有所顧忌,他已經吻上去了。
“阿淵。”他緊了緊兩人交握的手,漂亮眼眸認真的看著他:“我天生神核,修煉極快,卻也因此七情六慾薄弱。所以不管是以前在神界,還是後來成為魔尊,我都從未想過會愛上誰。”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孑然一身,直到那年大雪紛飛,我在簷上喝酒,垂眸間看見了你。”
月老曾言,人間姻緣自有定數;佛家有云,凡世間事有因必有果。他想,他們之間的命數因果,便是從那時開始的。
作者有話說:
下章是雲遊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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