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夷山, 明月城。
前些日子正逢廟會,城中的人在廟中祭拜時,偶爾會聽到一個氣若游絲的聲音, 以及輕微的劍鳴聲。
白天人多還好, 到晚上就聽得比較明顯。連著幾日後,城中便傳言那廟中有鬼,又有人懷疑是那邪神未死透, 因被戰神鎮壓著才會如此。
晏昀和遲淵在雅間喝茶, 兩人云遊至此,聽著外面的人談論, 互相看了眼, 瞬間心領神會。
於是當天晚上, 恰逢廟中無人, 晏昀和遲淵連身形也沒隱,如常人般入了城中的戰神廟。
因著之前那場大戰,人間新修了不少戰神廟。兩個人云遊時也遇見過, 有的廟更是連遲淵的神像也有,大概知道兩人是道侶, 才將他與戰神像放在一塊兒。
不過眼前這座戰神廟只有晏昀,而且看上去也是新修的, 打磨得光滑精緻, 頗顯戰神英姿, 而他手中的那柄劍, 看上去也鋒利無比。
兩個人藉著月色打量著, 便在這時, 廟中忽然傳來一聲低呼。
那聲音很輕, 說氣若游絲也不為過, 因為落在兩人耳中,發出聲音的那人應該受傷極重,大約是在忍痛,才這般低吟。
可奇怪的是,每次出現這個聲音,便會聽見一陣輕微劍鳴。
倒是和城中那些人說的一樣,但很顯然,這廟中既無鬼氣,更不會有邪神殘念。或者換句話說,對方並無害人之心。
遲淵沿神像繞了圈,正疑惑間,餘光瞥見晏昀不知道在想什麼,出神的看著神像手中的長劍。
“怎麼了?”他沒避諱,直接輕聲道。既然那些人白天也能聽見,便說明那個聲音並不怕人,又或者毫不在意。
晏昀自然也知曉,他默然看了片刻,疑惑道:“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熟悉。”
熟悉?遲淵微微凝眸:“聲音?”
“不是。”晏昀搖頭,看著那把劍道:“是劍鳴聲。”
他的話音剛落,那劍鳴聲忽的再次響起,而且比剛才還要清晰。與此同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不再是呢喃般的低呼,而是完整的兩個字。
“主人......”
語氣太弱,卻足以兩人聽清,晏昀當即沉眸,像是想到什麼,拂袖一揮,將神像手中的長劍給捲了下來。
那石頭雕刻的長劍落在他手中,在靈力的作用下,碎石轉瞬化為雲煙,不消片刻,他的掌心便只剩下小半截銀白劍身。
“無邪,果真是你。”晏昀看著那熟悉的劍身,斂眉灌入靈力,緊接著一個白衣少年的虛影出現在眼前。
遲淵在他身側默默看著,不用猜就知道,眼前這虛影是晏昀無邪劍的劍靈,難怪聲音那麼虛弱,那劍應該只有原身的三分之一。
晏昀繼續給他灌了些靈力:“你怎會出現在這裡?”
“我......”少年抬眸看他,又看看他身側的遲淵,察覺到兩人身上氣息交融,瞬間明白過來,也不再糾結,直接將自己知道的講與他聽。
不過他知道的也不多,三千年前那場大戰後,無邪劍被折斷成三段,但他那時靈識已毀,根本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麼。直到他被意外塑進石劍,在廟中的香火將養下,才逐漸重生出靈識。
但劍折實在太痛了,他忍不住輕呼,然後沒多久,便遇上了晏昀。
其實在他說時,晏昀便猜到了大概,他看著眼前這極其孱弱的少年,自責的垂了垂眸,低聲道:“是我的錯,沒有及時來找你。”
“不不......”少年忙擺手,安撫道:“劍無靈識,又斷成幾塊,即便主人神識掃過,也不會有感應,找不到的。”
今日若非他重生出靈識,就算晏昀來了,也斷不會察覺,這怎麼能怪他呢。
遲淵自然也清楚,他見晏昀有些感傷,伸手握住他左手,對那少年道:“既然你已有靈識,那能否找到剩下的斷劍?”
“可以。”少年點頭,剩下的斷劍與他本為一體,自然會有所感應。不過......他似想到什麼,有些為難的看著兩人。
“我現在還比較虛弱,需要劍氣養養才行。”
“好。”遲淵沒做多想,化出臨淵劍,少年見晏昀沒說什麼,也不再猶豫,白影一閃鑽進了臨淵劍中。
能找回無邪劍,怎麼也算喜事一樁。遲淵帶著人回到客棧,臨睡前兩人都喝了些酒,情動混著酒意,悄然間落下兩道結界。
第二天上午,晏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遲淵已經起了,從外面買了些粥點回來。兩人吃完後在長街上轉了轉,昨晚廟中劍被毀,得重新找人去修補。
石雕鋪的老闆是個精瘦的老頭,一雙手厚繭斑駁,聽聞兩人來意後,才擱下手中刻刀笑起來:“戰神劍啊,我知道,你們也不是第一個為此事來的。”
不是第一個?晏昀有些不解,遲淵沒什麼表情,那老闆見狀,示意他們看眼前的長形石塊。
“兩位覺得這塊石頭如何?”
問完也不等他們回答,自顧自道:“在你們之前,已經有不少人來找我,說昨晚戰神像的劍不見了,託我重新給刻一柄。”
雖然他聽到時很震驚,好好的劍怎說沒了就沒了,不過也因此,一上午都沒再聽到那個奇怪的聲音。大家都說是戰神顯靈,以劍降伏了那野鬼,所以不管怎樣,就算沒人拜託,他也會給戰神重新雕一柄劍。
晏昀:“......”
戰神顯靈,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老闆看著精心挑選的石頭,頗為滿意的點點頭,又見兩人有些仙人之姿,自來熟的繼續道:“兩位是修行之人吧,我聽說那明無仙尊是戰神的道侶,可是真的?”
晏昀:“......”
遲淵點頭:“真的。”
“真的啊......”老闆聞言,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刻刀,低喃道:“我記得那戰神廟挺大的,既如此,那我就再雕個明無仙尊好了。”
他說著笑起來,像是很滿意自己這個想法,甚至在腦海中定好了用哪塊石頭。晏昀見狀有些好笑,漫不經心道:“你知道他長什麼樣?”
老闆自是不知,只道:“我可以去問,或者買幅畫像。”
“不用。”遲淵站在晏昀身側,道:“照著我刻就行。”
老闆:“???”
老闆還沒反應過來,晏昀便拉著遲淵,轉瞬消失在石雕鋪內。待他想明白追出去時,長街上哪裡還有兩人的身影。
城北的天香樓裡,晏昀和遲淵要了個雅間,小二前腳一走,他便再也忍不住,單手伏在遲淵肩膀上低笑。
遲淵偏頭看了他一眼,唇角也泛起淺淡笑意。他以左手倒了杯茶,待他笑完了,自然而然的遞給他。
兩人在雅間用午飯,這天香樓是明月城最豪華的酒樓,用飯時還會有人在樓下亭臺說書,講些民間流傳的故事。
晏昀邊吃邊聽,以前他雲遊時隻身一人,聽也只是聽,如今有遲淵在,還能閒談兩句,倒是別有一番愜意。
不過待他飯吃完了,那說書人的故事也沒講完。晏昀有些沒盡興,在回客棧時瞥見路邊有人賣話本,一時心血來潮,看也不看便全部買下。
然他買了後也沒多少心思,索性直接扔進了芥子中。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根據無邪劍靈的感應,從東邊到西境,又南下繞了圈,兜兜轉轉,終於將剩下的斷劍給找了回來。
然即便如此,無邪也無法恢復如初,好在劍身已全,他將其傳回神界,託負責鑄劍的神官修鑄。
那之後兩人去了趟靈淵山,在尋劍期間,遲淵意外獲得一枚雪靈丹。據那煉藥的聖女所言,此丹可解百毒,即便是他三師兄那種情況,只要有人在一旁相護,也有一定機率甦醒。
不管怎樣,他想試一試。
重華在見到兩人時頗為意外,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之後遲淵將那藥餵給柳彧,晏昀則在旁邊以靈力相護。
兩日之後,柳彧甦醒過來,剛開始還有些神智不清,好在沒多久就恢復如常。只要再將養些時日,便能徹底痊癒。
晏昀和遲淵沒有多留,轉而去見了鳳梧和白祈,解了與白祈的靈寵契,邀請兩人一起過除夕後,方才回到晏府。
突然不再奔波,晏昀歇了不到半月,便有些坐不住了。
是夜,窗外圓月當空,晚風輕拂。
遲淵坐在書案前,認真寫著自己對劍法修行的領悟。此事乃重華所託,他亦覺得不錯,所以毫無保留的將其分享出來。
晏昀懶洋洋的在地上絨毯坐著,大半個身子靠在遲淵腿上,閒得無趣時忽然想起芥子中的話本,伸手一旋,便隨機取了三本出來。
但他實在沒多少耐心,第一本翻了兩三頁,第二本好一點,翻了五六頁,然後隨手一扔,打開了第三本。
遲淵正好寫完擱筆,見晏昀忽然安靜,一頁書半天沒翻,臉上也不知何時變得燙紅。他疑惑的皺了皺眉,抬手將那話本從他手中抽出。
晏昀本就有些出神,一時不察被他搶了書,正要伸手去奪,卻見遲淵眸子深沉,已然看見了。
那是本畫冊,遲淵怔然看著,臉上神情莫名,好一會兒才偏過頭,淡聲道:“你喜歡這樣?”
晏昀:“......”
晏昀百口莫辯,他本以為那也是話本,想也沒想便打開了,又一時震驚,結果忘了合上。
然遲淵不等他開口,直接將他打橫抱起:
“既然喜歡,那今晚就試試。”
作者有話說:
到這裡就全部完結了,感謝各位小可愛的陪伴和支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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