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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成了三星堆女主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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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這是我媳婦, 叫魏苗苗。”李大根介紹說。

 轉過頭,李大根又給魏苗苗介紹,“這是葉桑, 你認識的。這位是……”

 介紹到金蠶的時候,李大根有點忘詞。

 摸著腦袋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叫什麼, 只好對金蠶訕訕地笑了笑說:

 “哎看我這腦子,您這名字, 我沒記住……”

 “我叫金蠶。”

 李大根是不是記得住自己的名字, 金蠶半點都不在意, 她的關注點全放在了他媳婦身上。

 看向魏苗苗的目光,幽邃得如同不見底的深淵。

 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 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啊,‘金蠶’啊。”魏苗苗揚起下巴, 肆無忌憚地與金蠶對視。

 目光中帶著三分挑釁, 三分不服, 三分怨憤。

 “奧,對對對, 叫金蠶,金蠶。看我這記性。”李大根拍拍自己腦門。

 寒暄過後,李大根問自己媳婦:“苗苗,你飯做好了?”

 魏苗苗這才收回射向金蠶的那束敵對的目光, 側過頭去看李大根。

 表情瞬間從凌厲變得春風拂面起來, 笑吟吟地說:“做好了做好了,全是你愛吃的。”

 “咳,你做我愛吃的幹什麼, 咱不是說好了今天招待客人嘛?”

 李大根衝著葉桑尷尬地笑笑, 拉過魏苗苗到一邊小聲說:

 “苗苗, 我昨天不是都跟你交代過了嗎?葉桑可是貴客,你再任性也要挑個時候。”

 “知道了知道了。”

 魏苗苗敷衍地打著哈哈,踮起腳衝著金蠶的方向故意大聲說:

 “全是‘貴客’愛吃的。”

 “貴客”兩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恨恨地。

 是不是貴客愛吃的金蠶不知道,但看得出來,這一桌子肯定都是李大根愛吃的。

 很難想象魏苗苗一個人,是怎麼在短短的幾小時之內,做出這樣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好菜的。

 連湯帶菜都算上,足足有27道。道道分量十足。

 滿滿當當上下襬了三層,擠在早上吃飯的紅木桌子上。

 李大根為了體現出招待自家弟弟的氛圍感,度假山莊的工作人員一個都沒讓過來,桌上就他們四個。

 “來,大根。”

 魏苗苗拿出幾個大海碗,用酒罈子先給李大根倒滿白酒,接著又給葉桑倒了一碗,然後給自己滿上。

 最後,斜睨著眼睛問金蠶:

 “這位‘貴客’,你也要喝點嗎?”

 “跟你一樣。”

 金蠶面色從容,惜字如金。

 “喲,跟我一樣?啊哈哈哈,你們聽見沒有?她說跟我一樣?”

 魏苗苗誇張地大笑起來,笑的腰都彎下去了。

 那笑聲中很刻意地拉滿了嘲諷。

 笑夠了,她扭頭對李大根說:“你瞅瞅,她這是有多瞧得起她自己?”

 “苗苗!”

 李大根低聲喝止,不停給她暗中遞眼色。

 “招待客人要講禮數,你怎麼說話呢!”

 他連忙面帶歉意地跟金蠶解釋:

 “讓您見笑了。我們都是小地方的人,不太懂規矩。您別見怪啊。”

 “不要緊。”

 金蠶這三個字說得淡淡然,語氣和她平日裡沒有什麼區別。

 李大根仔細分辨了一番,沒覺出她有什麼不滿的情緒,這才稍稍放了放心,眼睛餘光有些心虛地向葉桑看了看。

 葉桑明顯感覺到了魏苗苗對金蠶的敵意,臉色不大好,但沒當場發作。

 他把筷子往金蠶面前送了送,示意金蠶開席。

 金蠶也沒客氣,抬起纖纖玉手優雅地拿起筷子開席,主賓範兒十足地去夾第一口菜。

 誰知菜還沒夾到,單單夾菜這個舉動,就已經惹來了魏苗苗強烈的不滿。

 “喂喂喂,你懂不懂規矩啊。我們家大根才是一家之主,他還沒動筷子呢,哪兒就輪得到你?”

 這話一出,火藥味瞬間就上來了。

 “哦?”

 金蠶抬起下巴。

 下一秒。

 “啪”地一聲撂下筷子。

 那聲音不大,卻脆得很,直驚得李大根渾身一顫。

 葉桑立刻面色一沉。

 李大根明顯地捕捉到了葉桑臉色的變化,忙伸手去打圓場。

 “葉桑,金蠶,你們是客人,是我的貴客上賓,你們先吃沒毛病啊。苗苗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別聽她的。”

 緊接著,李大根就聽到葉桑擲地有聲地回了一句:

 “今天這桌上,金蠶是我的貴客上賓。她不動筷子,那我也不用吃了。”

 一股不怒自發的威壓,頓時在空氣中直接爆開!

 李大根那原本就已經謙卑無比的姿態,登時更加低軟了下去。

 “是是是,來,苗苗,給客人們把筷子拿上。”李大根直勁給魏苗苗遞眼色。

 遞了一次,見魏苗苗沒什麼反應,李大根又接連催了兩次。

 魏苗苗這才不情不願地一把抓起筷子,“呼啦”一下,隨意地胡亂甩到金蠶面前。

 “行行行。吃吧吃吧。”

 金蠶沒動,端坐在那,連瞧都沒正眼瞧一眼魏苗苗。

 一把木頭椅子彷彿被她坐出了,等吃兒媳婦茶的官家婆婆的味道。

 “苗苗,對待客人要講禮貌,雙手遞過去!快點!”李大根再次場外指導。

 只聽魏苗苗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句“倚老賣老”,然後才被逼營業似的敷衍著,搖頭晃腦、毫無誠意地兩手送上了筷子。

 金蠶也沒再跟她計較,隨手把筷子接過來,還去夾剛才那菜。

 是盤碧綠碧綠的清炒萵筍。

 夾起來緩緩送進嘴裡。

 入口清甜爽脆。

 好吃得很。

 果然是要刮目相看的。魏苗苗雖然年紀不大,但她在做菜方面的天賦之高,著實令人驚歎。

 看來,傳說屬實不假!

 “手藝不錯。”金蠶點評了一句。

 “還行吧。”

 魏苗苗立馬回嘴。

 那速度,就好像不回快點就落了下風似的……

 大家正式開席。

 魏苗苗給李大根夾了塊爆炒“翡翠羊”腰,翻翻眼皮看看金蠶,又看了眼葉桑,轉回頭陰陽怪氣地說:

 “現在有些個女孩子啊,年紀輕輕不學好,不奮鬥不努力,只知道傍上個有錢的男人。殊不知這有錢人的口味可是瞬息萬變的,今天能看上你,明天就能看上別人。”

 李大根聽到這話,心裡再度一驚,忙偷偷去觀察葉桑的臉色。

 發現,葉桑卻正在觀察金蠶的臉色。

 桌上兩個男人再遲鈍也聽得出來,魏苗苗在拿話擠兌金蠶。

 結果,金蠶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

 只淡淡一笑,說: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對女性的敵意莫名就大了起來。不過你說的對,打鐵還需自身硬。要是隻會飽食終日,圍著鍋臺水池打轉,格局未免就小了。被拋棄的也是有的。”

 魏苗苗一愣,雖然說不出來是哪裡不對,但就是隱隱感覺被對方diss了,不覺有些氣悶。

 她撇撇嘴,吃了口菜,安靜了幾分鐘,轉轉眼珠又說:

 “都說你們城裡人會打扮,今天一看,也不怎麼樣嘛。衣服素得不行,再配上你這白慘慘的面色,怎麼看也像是個容易招災的。哎你可別怪我這人說話直,你家裡人……都不太好吧?”

 她挑釁又得意地提眉笑著。

 “苗苗……!”李大根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魏苗苗的腿。

 被魏苗苗蠻橫地閃開了。

 金蠶沒有立刻說話,一口蓮藕慢悠悠地吃完了,這才開口:

 “倒難得你這樣有心了。我家裡人要是知道你還掛念著,或許會託個夢也來謝你也說不定。地域歧視就更沒必要了,城裡有城裡的活法,山裡有山裡的樂子。”

 冷不丁聽到“託夢”這個詞,魏苗苗猛地就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身上不禁打了個冷戰。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消失,轉而露出了一絲驚恐的神色。

 她連忙端起手邊的大海碗,一口氣整碗酒全喝乾了。

 打了個酒嗝,她穩了穩神。

 轉頭拿過酒罈子給自己倒滿,假裝咳嗽了兩聲,一邊夾菜一邊又說:

 “哎呀,聽說過去那當皇帝的都吃滿漢全席。十道菜裡有九道都是肉,那叫一個尊貴。不像那些為奴為婢的下等人,只配吃些個蘿蔔青菜的。

 所以說,但凡是當過奴隸的人,管他以前身份尊不尊貴,日後就算再穿上龍袍也變不回太子咯。”

 “哦?”

 金蠶放下筷子,視線落在牆上掛著的一副神獸圖上,不疾不徐地說:

 “我看別人家畫裡的神獸個個都膘肥體壯,養尊處優似的。怎麼只你們這幅畫裡,一副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模樣?是不是無論如何都得捱餓,就算天天吃肉也不夠填肚子的?”

 “你……”

 魏苗苗咬著牙,騰地一下站起身,“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金蠶放滿了語速,特意強調了那個“人”字,半天才說出後兩個字:“太甚?”

 “我……”幾次三番沒討到便宜,魏苗苗被氣到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苗苗,你今天是怎麼了。坐下坐下。”

 李大根強按下魏苗苗,拿起她的飯碗。

 挨個菜盤子裡都夾了幾筷子的菜,一下子就把那碗裝滿了。

 不光滿了,還冒了尖。

 “你是不是餓了?脾氣怎麼這麼衝?來,乖,多吃點。”

 李大根對魏苗苗說話時的語氣特別溫柔,跟哄孩子似的,還順帶摸了摸她的頭。

 魏苗苗原本一臉怒氣,但一聽到李大根哄她,馬上就露出了笑容,低下頭乖乖吃了起來。

 心驚肉跳終於結束,飯桌上恢復了難得的平靜。

 李大根眼看魏苗苗被安撫住了,這才立起主人身份張羅開來。

 “葉桑,金蠶,你們吃,別客氣,我們苗苗手藝可好了。來,吃這個牛肉,就是我之前說賣的好的那種。”

 李大根給葉桑夾了一塊和牛肉,放進他碗裡。

 “不用客氣,我自己來。”

 葉桑注意到金蠶面色波瀾不驚,也沒再動氣,他也就恢復了往日裡一貫的和氣,拿起筷子。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李大根攬著魏苗苗的肩膀泣不成聲。

 “……我特心疼我媳婦。從見著她那天起,我就覺得她吃不飽,你看看瘦的,穿個衣服都逛蕩,來陣風就能給吹倒了。”

 他喝了一大口酒,端著酒碗長嘆:

 “葉桑啊,你是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娶到她這麼好的女人啊。而且,更何況我還有病,孩子的事……”

 “大根,別說了。”

 魏苗苗打斷了李大根的話,把他手裡的酒碗奪下來。

 “我自己願意的。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嫁給你。不管你什麼樣我都跟定你了……”

 金蠶端起酒碗,抿了一口。

 顯然,這是魏苗苗自己釀的酒。香是香,只可惜不夠醇,火候差了不是一點半點。

 “你為什麼不給他治病?”慢條斯理地放下酒碗,金蠶抬眼問魏苗苗。

 “關你什麼事!”魏苗苗兇巴巴地回她。

 “真,不關我事?”金蠶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

 “哼。”

 魏苗苗冷哼一聲,站起身,把上面兩層吃完的菜盤子摞在一起撤走,露出最底下一層菜。

 正中間是一道著名的清蒸鹿腦。

 李大根一看見這道菜,歡喜得兩眼直放光。

 “葉桑,來,吃這個,這個你在別處可是哪兒都吃不著。”

 鹿腦……

 葉桑知道這菜的製作過程異常殘忍,一點兒想吃的慾望都沒有,便勸了回去。

 “我這碗裡還有菜呢,你吃。”

 “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李大根喝的微醺,也顧不上什麼禮節不禮節的了,看見自己喜歡的菜有點激動,拿起勺子就去舀。

 就在勺子快碰到鹿腦的時候,“忽悠”一下,沒成想舀了個寂寞。

 是魏苗苗,搶先一步已經把盤子整個兒都端走了。

 “大根,你不是說要好好招待客人的嗎?那得客人先吃。”

 她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兩轉,恭恭敬敬地把那盤菜端到金蠶面前。

 “尊貴的客人,剛才不是還誇我手藝好嗎?來,看看這個,可是我壓箱底的手藝,您不賞臉嚐嚐?”

 她挑釁地盯著金蠶。

 “哦?那倒是要嚐嚐了。”金蠶嫣然一笑,拿了個空碗,用勺子盛了一碗。

 只不過,她沒往回端。

 胳膊一伸,直接放在了李大根面前。

 “這兩天免不了叨擾了,這頭一碗還是主人先請。”

 “好說好說。”

 李大根笑眯眯的,剛才舀空了的勺子順勢就落在了金蠶遞來的碗裡。

 “哎呀,啊,別……!”

 魏苗苗急的尖聲大叫了起來,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把她嚇到了。

 她驚悚到連五官都在扭曲,一伸胳膊就把李大根面前的那鹿腦連勺帶碗的搶走了。

 那碗在魏苗苗手裡呆了一會兒,從空中畫了個美麗的弧線,這次被放在了葉桑面前。

 魏苗苗笑笑:

 “葉桑啊,聽說你跟白芒是好兄弟。那我這個當表嫂的怎麼也得感謝你的照顧。這最名貴的菜,你必須得先吃。快,給表嫂個面子!不吃跟你急啊!”

 葉桑也是無語。

 區區一碗鹿腦,還搞出擊鼓傳花了。

 今天這怪怪的氣氛,可真是糟蹋了一桌的好菜。

 要不怎麼說女人的心思最難猜。

 前面剛唱了一出針鋒相對,後面才平靜點,現在沒必要為了一碗鹿腦再彆扭起來吧。

 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葉桑拿起勺子,勉強舀了一勺,強忍著不適準備送到嘴裡。

 “葉桑。”

 由於太過於不情不願,葉桑動作實在緩慢,還沒等吃到嘴裡,就聽見金蠶叫他。

 “我突然也想嚐嚐了。不如,你這勺就餵我吃了吧。”

 說完,金蠶就倚到了葉桑胳膊邊上。

 她剛喝了酒,白嫩白嫩的小臉,面頰上紅撲撲的,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態,身嬌體軟地依偎在他身邊。

 這……

 葉桑也是喝了酒的。

 金蠶這樣羞答答嬌滴滴地攬著他的胳膊,讓人說不出的心神不寧……

 葉桑看著金蠶,眼神格外溫柔,不知不覺中,烏眸深處浮現出一抹難以隱藏的寵溺。

 他拿起勺,側過頭,慢慢一勺,小心翼翼地喂進金蠶紅潤微翹的小嘴裡。

 鹿腦爽滑,順著喉嚨直接就嚥下去了。

 金蠶坐正回去,用手指輕拭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魏苗苗,“果然名不虛傳啊。”

 “呵,秀恩愛啊!”

 魏苗苗冷笑一聲,咬著後槽牙小聲說: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打大根的主意,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金蠶收回笑意,將那碗鹿腦從葉桑面前挪開,推得遠遠得。

 冷冷地只回了四個字。

 “彼此彼此!”

 **

 李大根這頓酒喝的可謂是盡興極了。

 這些年,除了魏苗苗之外,他已經好久沒有碰見過酒量這麼好的了。

 葉桑的酒量幾年前他是見識過的,可沒想到的是,金蠶竟也這麼能喝。

 要知道,魏苗苗釀的酒可是經過了反覆50回以上的蒸餾,已經達到了70%的酒精度。

 一般人是招架不了幾口的。

 酒過半巡,大家喝下去的量不相上下,六個大酒罈子已經全都空了。

 可李大根還意猶未盡,非得讓魏苗苗搬出珍藏的陳釀,繼續一碗接一碗的喝。

 一直喝到日落西山,終於吃光了所有的菜,李大根人也“咕咚”一聲趴在桌子上了。

 魏苗苗一看李大根醉倒了,忙攙扶他起身回房間。

 李大根晃晃悠悠走了兩步,到了門口又回頭,揮舞著胳膊、嘟嚕著舌頭衝葉桑喊:

 “苗苗……再,再來一碗……我今天,跟……葉桑,不醉不歸……!”

 “好好好,不醉不歸。”

 魏苗苗看他手舞足蹈不好控制,乾脆直接背在背上,三步兩跳地就出門去了。

 她那穿著花襖的瘦弱身軀,彷彿背上的不是個體重兩百多斤的大漢,而是背個小學生的書包似的那麼輕鬆。

 “她這……”葉桑指指魏苗苗遠去的背影,“也太不避諱咱倆了吧。”

 金蠶衝那背影笑笑,“你也看出來了?”

 “她,不會就是,昨晚那個……?”

 葉桑用手放在頭上比了個犄角的形狀。

 小警犬這動作可愛兮兮的。

 金蠶點點頭。“反正她也知道瞞不住,所以乾脆明著來。”

 說完,她用兩根手指把那碗鹿腦捏著提起來,丟到桌子正中間。

 之後很嫌棄的用溼巾擦了半天手。

 “這個,有問題?”

 葉桑指著那碗一直被針對的鹿腦。

 為了生動的回答他這個問題,金蠶又去外面抓了一隻活麻雀,給它餵了點鹿腦。

 哪知道那麻雀的嘴剛剛碰到鹿腦,就脖子一歪,直接死掉了。

 比昨晚,被黃肥尾蠍蟄到的那隻麻雀,死得快多了。

 “有毒?”葉桑立刻警惕起來。

 “有毒。而且就是魏苗苗的毒,她可……”

 剛說了兩個字,金蠶忽然眼前一黑,身體發沉,腳下虛浮,隱隱覺得有些站不穩。

 她慌忙伸手去扶眼前的牆壁,卻對距離失了判斷,手裡一空,身子失去平衡,向前撲跌下去。

 整個過程非常突然。

 就在馬上要摔倒的一瞬間,忽然感覺到一個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扶住了她。

 眼睛裡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只能聽見耳邊葉桑焦急的聲音:

 “金蠶,怎麼了?”

 “我……”金蠶低下頭,喉嚨裡一嘔。

 “是不是想吐?”葉桑一隻手從前面託著金蠶的肩頭,另一隻之手繞到後面去拍她的背。

 乾嘔了幾聲,什麼也沒吐出來。

 金蠶穩穩身體,心裡判斷應該沒有什麼大事。

 她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身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心口劇烈地一疼。

 “哇”地一聲,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

 “金蠶!”

 葉桑看到她吐血,酒瞬間就被嚇醒了。

 黑血,這絕對是中毒無疑了!

 葉桑急忙一個公主抱,抱起金蠶就往前院自己車上跑。

 金蠶的身體特別的輕特別的軟,窩在葉桑懷裡氣息奄奄的。

 葉桑心裡發慌,隱約覺得她就像個紙風箏一樣,隨時一個抓不緊,就會從手裡飄然離去。

 一路上,葉桑眼睜睜地看著金蠶的眼睛慢慢地就要閉上了,不由心急如焚。

 他知道這個時候需要她保持清醒,於是千方百計、換著花樣地跟她說話。

 --“金蠶,不能睡,不要睡過去,你聽話……”

 --“金蠶,你堅持住。我知道附近有醫院的,我開車很快的,我們馬上就能到……”

 --“金蠶,你不是還要完成那個什麼任務嗎?你跟我說說那是什麼,我幫你啊。要我幫什麼忙我都願意……”

 --“金蠶,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離開考古隊,我不該陪你到這來。早知道這麼危險,我一定不會求你救芙蓉……”

 葉桑在後悔。

 聽到“芙蓉”這兩個字,金蠶那遮住眼下的睫毛,忽地動了一下。

 她強打著精神,努力睜了睜眼睛。

 “……回……回去吧。”身體重得很,她實在沒什麼力氣了。

 “什麼?”葉桑沒聽清,停住了腳步,“金蠶,是你在說話嗎?你再說一遍。”

 “神……族,重承諾……,回……小木屋……”

 用盡了最後的力氣。說完這句,金蠶的手就無力地垂了下來。

 “金蠶!”

 葉桑握住她的手,冰涼冰涼。

 她再也不動了。

 葉桑此刻儘管已經焦急萬分了,可頭腦卻還依舊保持著相當的冷靜。

 只不過金蠶留下的最後這句話,令他被迫陷入了進退兩難。

 送醫院?還是回小木屋?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肯定是送醫院啊。

 一來,有病中毒就應該找大夫救治,這是很正常的腦回路。

 二來,既然知道這裡有人要害她,不往外跑還留下,不是找死中的找死嗎?

 可……

 金蠶剛剛明確說了要回小木屋。

 那……

 葉桑把心一橫。

 回小木屋!

 照經驗,葉桑覺得,金蠶不管說什麼做什麼,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和道理的。

 前面幾次的事件都反覆證明了這一點。

 當然,有些他懂,有些他不懂。

 既然不懂,那就不能用隨便普通人的思維高度去判斷,不然恐怕很容易好心辦壞事。

 “……金蠶,你可別騙我啊。萬一耽誤治療害了你,一年以後,我就是陪你死了也不會瞑目的……”

 葉桑一邊往小木屋跑一邊念。

 唸了整整一路。

 回到小木屋,他輕輕地把金蠶放在床上。

 摸摸她的手,似乎又沒那麼冰涼了。

 那就是還活著。

 只是金蠶看上去十分痛苦,頭上不斷冒著冷汗。

 葉桑拿來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給她擦汗,可眼看十幾分鍾過去了,情況沒見一點好轉。

 正在手忙腳亂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一個女人幸災樂禍的聲音。

 “喲,你這男朋友當的挺貼心啊。”

 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推開了,魏苗苗換了一身清涼寬大的民族風長裙,顯得身材更加瘦巴巴乾癟癟。

 她還毫不避諱地露出了脖子。

 脖頸處一圈新鮮的、肉粉色的疤痕,像是勒傷又像是燒傷。

 “表嫂,你又開玩笑了,什麼男朋友不男朋友的。同事喝多了,順手照顧一下。哎表嫂,你脖子怎麼了?”

 葉桑表面上是側頭去看魏苗苗脖子上的傷,腳底下卻暗暗往床邊挪了一步,不露痕跡地擋在魏苗苗和金蠶的床鋪中間。

 “神,使,大,人!”

 魏苗苗一字一頓,嘴邊漸漸浮起一抹獰笑,揹著手踱著步子走過來。

 “你少在我面前裝糊塗了!”

 她那氣勢洶洶的架勢,生生逼得葉桑後退了一步。

 不過就只這一步。他站定了,沒再動。

 “你以為,就憑你,擋得住我?”

 魏苗苗高高地抬起頭,表情不可一世。

 “要不是念在你昨晚放了我的份上,我早就一口吞了你了!”

 ……昨晚那個怪物,果然就是她。

 葉桑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看床上臉色慘白依舊的金蠶。

 把頭轉過來,壓低聲音對魏苗苗說:

 “表嫂,看在你是白芒表嫂的份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說到這裡,他停住了,支支吾吾地,看看金蠶又看看魏苗苗,越發吞吞吐吐起來。

 魏苗苗狐疑地抬起頭。

 葉桑把心一橫,一番話說得特別的語重心長:

 “你想想看,你在金蠶手裡吃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真覺得你能鬥得過她?”

 “這……怎麼說?”

 魏苗苗本能的疑心病“唰”地一下被勾起來了,覺得他說的似乎有那麼點道理。

 葉桑腦子轉得飛快,說話間卻欲言又止。

 “看在我跟白芒的交情上,我好心奉勸你一句。”

 他小聲說:“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中用了?她那麼厲害,萬一又是陷阱呢?”

 “嗯?”

 魏苗苗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陷入了思索。

 但只是一陣,很快,她眼中再度露出兇光。

 “你少唬我。我親眼看著她吃下了沾有我毒液的菜,還看到了她吐出的毒血,她此刻必定已經中毒無疑了。這個金蠶,今天我是吃定了的!

 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碰上這麼一個。要是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以後想吃她就更難了。你給我讓開!”

 她一把推開葉桑。

 一步……

 兩步……

 三步……

 慢慢走到金蠶床邊。

 臉上帶著興奮又解恨的表情。

 “祭司大人,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不給大根治病嗎?哈哈,我還小呢,不吃了你,哪來的本事給他治病呢?”

 她伸出長長的舌頭,遠遠地舔了舔金蠶的臉,一副享受的表情。

 於此同時,她的頭開始發生變化,接著是身體。

 轉眼就變成了昨晚那個四不像怪獸的樣子。

 接著,它嘴巴猛地一張。

 越張越大,大到能裝得下整張床。就那麼哈著熱氣,流著涎水,湊到床邊,打算把金蠶一口吞掉。

 就在它那血盆大口,馬上就要捱到金蠶的一剎那……

 金蠶的眼睛突然睜開了。

 雙目中射出兩條極亮的閃電,快速扭結在一起匯成一股麻花一樣的粗繩,“倏”地一聲頭尾相接,形成一個項圈,“啪”地一下精準地套在怪獸的脖子上。

 怪獸低吼一聲,把頭一甩,迅速變回魏苗苗的樣子,試圖透過變小身體的方式從那閃電項圈裡掙脫出來。

 沒想到的是,那項圈也隨之變小了,始終牢牢吸附在魏苗苗脖子上,剛好跟之前的那圈傷疤重合。

 “你……啊……”

 魏苗苗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你……竟然……敢殺,殺,同族……!”

 金蠶用胳膊將身體從床上撐起,慢慢走到魏苗苗面前。

 “呵。或許是我老了,還是這個世道變了。總之一覺醒來,什麼都不一樣了。既然連你都敢殺同族,我又有什麼不敢。”

 “可,可你是神族元老,你,怎麼可以……?”

 魏苗苗拼盡全力用手拉那閃電項圈,卻發現根本無從下手。

 “既然知道我是元老,你不也敢給我下毒?”

 金蠶逼近了一步,看著魏苗苗的眼睛。

 此時的魏苗苗驚恐極了,一下子便沒了之前的囂張氣焰。

 迅速閉上眼睛,掙扎著把臉轉到了一邊。

 “少騙我了……就算是,神族元老,也……解不了我的毒……”

 她說著說著,忽然想到了什麼。

 “除非……你已經不是原來的,你?怎麼可能……?”

 疑惑之下,她竟然忘記了危險,主動對上金蠶的眼睛,彷彿答案就隱藏在那深不見底之處。

 “小朋友,聽老人家一句勸。身體差就要多鍛鍊,見識少就要多學習。記住了嗎?”

 說完,金蠶眸中一亮,一道閃電驟然射入魏苗苗眼裡。

 “不!”

 魏苗苗發出一聲瀕死般的咆哮。

 可是,並沒什麼用。

 金蠶眼中的閃電已經狠狠刺入魏苗苗眼裡,觸角一樣四面八方探得更深,渴水一般從她記憶深處攫取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葉桑看著眼前兩個幾乎靜止不動的人,長出了一口氣。

 靠牆坐在地上。

 攤開手心,裡面有一個奇怪的圖形,看著像是個太陽日晷,中間一條蚯蚓一樣的東西。

 這是剛才他在床邊握著金蠶的手的時候,她在他手心裡畫的。

 這是古蜀符文,金蠶教過葉桑。

 教的時候她說過:

 “每一個古蜀符文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字,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二維碼,裡面可以包含一個數字,一句話,或一篇文章,乃至整個宇宙。”

 剛剛她給的這個符文,意思是:假裝勸魏苗苗不要害我,利用她的多疑誘她動手。

 突然,面前的魏苗苗怪叫一聲,葉桑連忙抬頭去看。

 只見魏苗苗面對著金蠶惡狠狠地說:

 “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這個卑微的奴隸,只配當我夔饕餮的食物!”

 她一甩頭,突然變回怪獸,抬起毛茸茸的獸爪。

 正在摳自己的眼睛。

 為了加快攫取魏苗苗腦海中所存資訊的速度,金蠶此刻已經呼叫了全部靈力。

 那些她需要的東西正在源源不斷被獲得、被複制到自己腦中。

 她剛剛中了毒,身體很虛弱,並沒什麼多餘的靈力去關注外面,所以剛剛哪怕魏苗苗的喊聲那麼大她也沒聽到。

 忽然,探出去的閃電觸角被一塊塊斑駁的暗影遮擋住了。

 金蠶本能地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收回了搜尋的觸角,並迅速斷開了探入魏苗苗眼中的閃電。

 才剛一斷開,金蠶就看到面前的魏苗苗那張猙獰恐怖的獸臉。

 巨大的怪獸正在用兩隻毛茸茸的獸爪狠狠去挖自己的雙眼,她顯然已經受傷了,鮮血不斷從眼睛流下來。

 原來剛才遮擋住閃電觸角的那些暗影就是這血。

 金蠶慶幸,還好反應快斷開的及時。

 否則不光是魏苗苗性命不保,就連她自己,也會被困死在魏苗苗的意識裡。

 看來,魏苗苗就是想要她的命,哪怕同歸於盡也想要她的命。

 金蠶動了動手指。

 怪獸魏苗苗脖子上的閃電項圈發出刺眼的光芒,一道電流透過她的脖頸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怪獸的雙手頃刻間就被擊麻,便再也使不上力氣去挖自己的眼睛了。

 電擊持續了一陣,慢慢地,怪獸連腿也軟了下來,癱坐在地上,漸漸恢復回了魏苗苗的人形。

 金蠶抬起胳膊,驅使一道閃電索把她輕放到床上。

 手指再一動,紫色光芒緩緩注入魏苗苗眼中。

 只一眨眼功夫,她眼上的傷口就癒合了。

 魏苗苗坐在床上直喘著粗氣,惱怒地瞪著金蠶,大聲吼道:

 “你別做夢了。我是不會讓你拿走祖輩傳承下來的記憶的。一個字也不會!你要是再敢不問自取,我就死給你看!”

 “死?”金蠶拿了紙巾去擦她臉上的血,“像現在這樣?你覺得你有能力死嗎?”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我蠶叢神族,除非大祭司傳下密諭,否則絕不在外留字,一切歷史變遷、法術記錄都靠口耳記憶傳承。

 你要想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唯一的方式就只能透過我!”

 魏苗苗的頭狠狠地甩開金蠶來幫她擦拭血汙的手。

 短暫的沉默之後,金蠶眼神終於冷厲起來。

 既然敬酒不吃喜歡吃罰酒,那她也不介意按吃罰酒的規矩辦!

 金蠶便再不給魏苗苗好臉色,只把紙巾放下,倨傲地抬起頭,回身動動手指,操控閃電索搬來一把椅子,端端地坐下:

 “只能透過你?你該總不會以為,族人就只剩下你和我兩個了吧?”

 魏苗苗野蠻地用紙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兩把,兇巴巴地說:“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關於那棵青銅神樹,你父母難道沒有告訴過你嗎?”

 注意到葉桑在聽到“青銅神樹”這四個字的時候,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

 金蠶伸伸手,閃電索又搬來一張椅子,放在他身邊。

 “呵。我父母……”

 魏苗苗冷笑。眼中隱約泛起幾點淚光。

 “早死了。”她咬著嘴唇說。

 金蠶有一瞬間的詫異,轉而臉上的神情肅穆起來。

 眼前的魏苗苗,從面容上看,大概有二十出頭的年紀,可是那副倔上天的勁頭卻像極了只有十四、五的叛逆少女。

 此前還一直想不通,夔饕餮這樣的高等神族怎麼可能會如此無禮不堪,原來原因出在這裡。

 “怎麼死的?”金蠶立即追問。

 魏苗苗梗梗脖子。

 “我憑什麼告訴你,你不是有本事嗎?那就自己再去我記憶裡挖呀。三千三百年的傳承,我看你挖上十年能不能找得出來?”

 “那倒也不是不行。”

 金蠶從椅子上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說:

 “我是不介意再來一次。反正大不了你再弄傷自己,我也不是不能幫你治。”

 就在金蠶作勢俯下身去,要對上魏苗苗眼睛的時候,三層小樓那邊忽然傳來李大根醉醺醺的喊聲。

 “苗苗……苗苗……你在哪兒啊……”

 聽到丈夫的呼喚,魏苗苗馬上扭頭,衝門口應聲道:“大根,我……”

 金蠶伸出手指,在空中輕點了一下。

 魏苗苗的聲音“倏”地就消失了。

 後面她還在激動得說著什麼,可是全部都變成了電流一樣的滋滋聲。

 被禁言了。葉桑眨了下眼。這情形他可不陌生。

 魏苗苗張著嘴,衝著三層小樓說了好一陣,還是發不出任何聲響。

 她終於放棄了掙扎,轉頭怒目圓睜地瞪著金蠶。

 金蠶睫毛略抖了抖,直起身,款款走到門口,衝前院大聲說:

 “大根哥,表嫂她……”

 說到這裡,她頓住了,回頭看看魏苗苗,眼神中半真半假地帶了威脅,那樣子分明是說:

 我往下會怎麼說,可就取決於你了。

 魏苗苗緊咬著嘴唇,內心劇烈地掙扎著。

 過了好半天,才終於開了口。

 金蠶看懂了她的口型:

 【我父母,是被,吃掉的。】

 說完,魏苗苗就別過臉去,表情羞憤至極。

 金蠶深吸了口氣,回過身,轉向前院,客氣地衝三層小樓說:

 “大根哥,表嫂她在我房間聊天呢。”

 “哦……你們聊……好好聊……苗苗,替我好好招待客人……”

 李大根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幾句,又打起呼嚕來了。

 金蠶手指一動,魏苗苗終於能說話了。

 她一開口便怒氣沖天地咆哮起來:“我警告過你!別打李大根的主意!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金蠶坐回椅子上,儀態莊嚴,神情凝重。

 “魏苗苗,蠶叢神族夔饕餮。1904年出生,父母死於同年。因為沒有接受過系統的教化,所以花了三十年時間才在機緣巧合之下偶然變成人身。”

 魏苗苗嘴張了張,難以置信地看著金蠶。

 “你……就那麼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連這個都找到了?”

 “一半是靠找的,一半是靠猜的。”

 金蠶抬手解除了對魏苗苗的電擊禁制,接著說:

 “魏苗苗,我知道你父母死的早,你從出生起就沒有受到過正規的教養,也沒接受過族內系統的傳承指導,所以才變得這樣頑劣不羈。

 李大根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你好的人。所以你才這麼在乎他,甚至不惜甘犯族規,也要吃掉我這個同族來給他治病。”

 魏苗苗身體上的麻木感漸漸消失了,臉上的肌肉也已經可以活動自如。

 她扯著嘴角,譏諷地說:

 “哈。就算你猜的全對,那又怎麼樣?你跟我又有什麼不一樣?就算論出身,你比蠶叢王祖的兒子都要高貴,可那又怎麼樣?

 還不是一落地就被擄走,成為最低賤的奴隸,一生都沒能迴歸族群。

 你又受到過什麼教養?你又接受過什麼傳承?你又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擺出一副高高在上說教的姿態?”

 ……

 金蠶不說話了。魏苗苗精準地擊中了她的全部痛點。

 那一瞬間,她低下了頭。

 低垂著眼,藏起了眸中氤氳著的淡淡水汽,一股落寞沒壓下去,快速在眼底劃過。

 葉桑呼吸一滯。

 看到身前金蠶那纖細弱小的背影正低頭沉默著,一陣憐惜沒由來地在心尖上蕩了一下。

 但很快,金蠶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漆黑的雙眸緩緩抬起。

 眼下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她還得抓緊時間問出更多。

 “呵。就這?那看來,傳承裡也沒記下什麼有用的。”

 金蠶故意擺出一副不屑一顧的口氣。

 果然,魏苗苗立刻就上鉤了。

 “當然不止。”

 她恥笑的意味更加明顯。

 “傳承裡說,你出生後只活了二十二年,堪稱全族壽命最短。大祭司到死也沒能再見上這唯一的女兒一面。

 更可笑的是,可憐大祭司窮極一生為了振興族群肝腦塗地,結果她生的女兒竟是造成全族滅門的禍首。這難道還不夠可笑嗎?”

 魏苗苗越說越激動,乾脆直接從床上站起來,潑婦一樣用手指著金蠶的鼻子破口大罵起來:

 “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三千三百年前你做的孽,我的父母根本也不會死!而我也不會淪為孤兒,喪家之犬一樣東躲西……”

 可說著說著,魏苗苗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指著金蠶的手也猶豫著猶豫著,慢慢放了下來。

 “咦?不對啊。他們說你只活了二十二歲就‘死’了,所以才認定,你是造成之後滅族慘案的禍首。可是,你明明不光沒死,還好端端的活了三千多年。

 可,就連蠶叢王祖,他也只活了一千多年……難道說,傳承……錯了?!這,不可能,那可是全族上下幾千年來的無上信仰。錯了?這不可能……”

 魏苗苗似乎陷入了某種困頓。

 她不再去理會金蠶,只顧著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屋子裡轉起了圈圈。

 那轉圈圈的路線,像極了她腦子裡那些怎麼捋也捋不明白的圈圈繞繞,雜亂無章又毫無頭緒。

 “她這是……”葉桑看著魏苗苗那沒頭沒腦亂轉的樣子不太正常。

 “算了,讓她一個人靜靜吧。我們也出去透透氣。”

 走出小木屋,已經入夜了,外面的風冷冷的,吹起了金蠶的裙角。

 雖然有點冷,但是也沒關係。

 身體上的冷,至少不會像魏苗苗的侮辱那樣,讓人心裡發冷。

 背後忽然一暖。

 是葉桑,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謝謝。我不冷。”

 金蠶剛要推辭,聽到葉桑那帶著磁性的聲音:

 “披著吧,身上暖和了,心就沒那麼冷了。”

 金蠶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葉桑。眼神卻淡淡的。

 她的感動,被她巧妙地掩藏下來了。連同她被看穿了的狼狽,和她對過去的不堪回首。

 葉桑敏銳地從金蠶臉上捕捉到了轉瞬即逝的那抹脆弱,會心地沒再開口。

 葉桑的外套上還帶著他的體溫,不高不低暖和和的。

 金蠶的心情瞬間被治癒了許多,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山莊裡走動起來。

 不知不覺兩個人轉到了度假山莊的養殖區。

 眼前的景象非常讓人驚訝……

 --一群蘆花雞正排成直直的一隊走進雞舍。

 --成群的和牛優哉遊哉地在聽著音樂,主動按順序走進按摩機器享受按摩服務。

 --幾隻駱駝跪成一圈,你一口我一口一個接一個地在啃仙人掌。

 ……

 不像白天,有許多來山莊工作的村民在打理,此時整個養殖區沒有一個工人,然而所有的動物卻各自井然有序,悠然自得。

 養殖區太大,動物太多,兩個人走了一圈下來,好像是在逛夜間動物園。

 走到猴子山的地方,金蠶停下腳步,靜靜地看了一會兒。

 山腳處有一隻母猴,懷裡抱著一隻很小的小猴子寶寶。

 一隻成年公猴在戲弄那母猴。

 趁她行動不便,三番五次搶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食物。

 像最後這次。

 母猴怯生生地伸手想要去拿一顆被啃得已經沒有肉的蘋果核,卻被公猴一把搶走。

 幹完了壞事不算,那公猴還發出吱吱的叫聲,興奮地手舞足蹈,不知道是在恐嚇還是在嘲笑。

 【還給她。】

 金蠶心裡這樣想著,眼中閃電驟然亮起。

 就看不慣這欺負弱小的。

 金蠶正準備出手教訓那公猴,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那隻公猴忽然乖乖地把蘋果核還給母猴了。

 母猴戰戰兢兢地接過蘋果核,不敢相信地看著那隻公猴,半天都沒敢吃。

 金蠶大大的眼睛怔了怔。

 剛在心裡說讓它還,它就真的還了。

 這麼巧?

 她心生疑竇,忽然想起了什麼。

 不如再試試。

 她盯著那隻公猴。

 【去找些好的給她吃。】

 意外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那公猴竟然真的照做,上躥下跳了一番,給母猴送來了一顆新鮮的桃子。

 金蠶長長的睫毛上下忽閃了幾下,這次把目光鎖定在了山頂的猴王身上。

 【把你的香蕉給她。】

 奇蹟再次發生。

 那猴王好像得了令一般,突然三竄兩竄從山上跳下來,真的把手裡正在享用的半根香蕉送給了母猴。

 母猴一見到猴王,顯得害怕極了。

 可又拒絕不了香蕉的誘惑,終於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抱起懷裡的小猴寶寶,飛一樣跑到角落裡,狼吞虎嚥地塞進嘴裡……

 看到這一幕,金蠶明白了。

 “夔饕餮,不愧是百獸之王。”金蠶笑了。

 沒猜錯的話,自己剛剛從魏苗苗身上,獲得了新技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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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薦我的預收文《古穿今頂流的異能女友》,專欄可見。鞠躬~~比心~~

 (づ ̄3 ̄)づ╭~

 蘇淺14歲的時候在自家的藥王廟裡遭到不明襲擊,幸好一個人從天而降解了圍。

 救命恩人清冷無雙,矜貴孤傲,身手矯健,長髮飄飄的樣子完全不像這個時代的男人。

 不久後,她居然在電視上又看到了她,男團【The One】的隊長,名叫方祏,年18歲。

 蘇淺盯著電視裡的神顏出神了十分鐘,抖了抖睫毛,有了一個想法:

 她要接近他。

 於是,十年後蘇淺站在了方祏對面,以選秀的名義面對這個導師。

 導師的性格和他外貌一樣,疏離到骨子裡,和所有人都有距離感。

 就在蘇淺沮喪地覺得他也會這麼對自己的時候,方祏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目光灼灼,整場舞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連動都沒有動過。

 也是在這時,她和方祏的緋聞甚囂塵上。

 那要把一個人看進心裡的眼神,專注而深沉,看得蘇淺都以為他們二人有什麼不可言說的關係了。

 小鹿亂撞之際,方祏找到她,問:“藥王蘇家?可還留著仙草?”

 蘇淺:……原來他是對自己家的草圖謀不軌。

 等下!他是怎麼知道自家有仙草的?!

 依稀記得,仙草是祖上傳下來的,每一代的蘇家人都在等待使者歸。

 只是至今都不知道使者是誰……

 *

 都說1800年前,徐福被秦始皇派遣出海尋長生不老靈藥,一去不復返。

 然,此並非實情。

 徐福歷盡千辛萬苦,原是帶回了一棵仙草。只是這株仙草,尚未成熟,與雜草無異。

 秦始皇親點了一支中醫世家,專門負責培育種植,命其後代世世守護,在遙遠的未來等待使者取回。

 此同一天徐福開啟時空法陣,送舉國上下唯一一名符合條件的男人去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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