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苗苗如願以償地在考古隊門口無聲地吼了兩嗓子, 然後就乖乖跟著葉桑和金蠶回家了。
葉桑的住處，在市裡最高檔的別墅區。
那是小區裡最大的一幢獨棟別墅，不光樓層比別家高, 還帶了個超大的院子。
明顯有連夜被人精心被打掃過的痕跡。
“不錯嘛。”一進門，魏苗苗就看見一架考究的室內電梯。在屋裡轉了一圈之後更是讚不絕口：
“這裝修也太豪華了, 沒有五百萬下不來。比我家小樓地方還大。”
“坐下歇會吧。”葉桑放下自己的行李，又回車裡去拿魏苗苗的行李。
金蠶一眼就看到擺在客廳正中央的那口女生版LV行李箱, 就是她當時離開考古隊, 葉桑來送她時帶著的那口。
越過那口箱子, 她站在落地窗戶旁邊，往院子裡看了看。
不錯, 地方夠大了。
安頓好李大根，金蠶說：
“都早點睡吧, 明天你們倆還要去找藥靈蠱蠶。”
魏苗苗敏銳地捕捉到了重點, 忙問：“我們倆？你不去嗎？”
“我要留下來照看李大根, 順便還要做些準備工作。你們記住，蠱蠶的數量越多越好。葉桑負責在考古隊院裡找, 魏苗苗負責在院外。也不要打擾到考古隊的正常工作。”
“知道了。”葉桑點點頭，視線落在院子裡，轉頭問金蠶：“今晚你住哪兒？”
他這地方哪都好，就是還沒來得及為她種上幾棵桑樹。
“找間屋子吧, 我今晚需要睡一下。”
明天給李大根治病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她需要保持最好的狀態。
“那就，住我屋吧。”
“嗯？”
“我住客房。”
葉桑伸手摸了摸金蠶歪起來傻看著他的小腦袋。真是個小呆瓜。
金蠶的頭馬上低了下去。葉桑的手掌好大。
不不不，小警犬的爪子好大。
魏苗苗：？！我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不不不, 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裡, 我應該在電梯裡……
**
第二天一大早, 葉桑就帶著魏苗苗去考古隊門口找藥靈蠱蠶了。
為了避免被人看見，魏苗苗還特意戴上了口罩。
可惜尋找的進展……
十分，不順利。
從裡到外就沒找到任何一隻。
“別說是蠱蠶了，就是個普通蠶我都沒見著。”
當時金蠶捉藥靈蠱蠶的時候，葉桑可是在場的，那蠶的樣子他還記得。可惜現在是真的沒有。
“是不是那東西走的太慢了，都一晚上了怎麼還沒過來。”魏苗苗納悶地說。
“會不會是被麻雀吃了？”葉桑想起來，當時金蠶為了捉藥靈蠱蠶還用閃電劈死了一隻麻雀。
“等會兒，我找人問問。”魏苗苗施展起御獸術來。
先後過來幾隻螞蚱和青蛙，都說這附近沒有見過藥靈蠱蠶。
“真是奇了怪了。”魏苗苗不信邪，“我再叫幾聲！”
葉桑看到魏苗苗口中唸唸有詞，絮絮叨叨說了好半天才停下。
“好了？”怎麼感覺像和尚唸經。
“啊。好啦。”魏苗苗胸有成竹。
“那，我們去哪兒找？”葉桑其實也很著急，他還等著捉這東西給芙蓉治病。
“不用找。等著就行了。”魏苗苗拍拍胸脯說，“你放心。有我在呢！”
葉桑喉結滾了滾。
好像……有你在才更叫人不安吧……
“就這麼幹等著好無聊啊。”才沒一會兒，魏苗苗就失去耐心了。“不如我們找點好玩的？”
葉桑沒答話，他興致不高。
“你說祭司大人……”
“嗯？”金蠶？葉桑來了精神。
“她為什麼老是那麼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啊。哪裡像是個22歲的妙齡少女啊。雖然……倒也說不上是老氣橫秋，可是就是……看破紅塵？”
魏苗苗轉頭看了一眼葉桑，很得意自己居然一句話裡冒出了四個成語。
這……
其實說的沒錯，葉桑承認自己多少也有同感。他還曾經猜測過，不知道是不是金蠶三千年三百年前做人質的時候，受了很多苦的緣故。
“不如我找人來問問，看看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魏苗苗躍躍欲試起來。
“還能找到問三千年前的事的？什麼東西這麼長壽？你還能招來烏龜？”葉桑表情詫異。
“不能。”
魏苗苗揉了揉鼻子，“遠的問不上，近的總可以吧。實不相瞞，昨晚我就想著這事了，喊蠱蠶的時候還把這事也帶上了。一會兒我的使者就來了。你看，看看看。”
魏苗苗指指遠處驚喜地說。
葉桑縱目遠眺，看到遠處來了一大批螞蟻，隊伍裡還抬著一位胖墩墩的蟻后。
魏苗苗三步兩步跳上前去，嘰裡呱啦跟它們說了半天，臉上的表情異常興奮。
“說什麼了？”弄得葉桑也好奇起來，快走了幾步過去。
“它們都是在這十幾年間見過祭司大人的。我讓它們按見過的時間順序排好隊，挨個彙報。”
說完，地上的螞蟻開始變換隊形，最後長長地排出一條隊伍來。
“祭司大人可真是個小太陽啊。”魏苗苗眉開眼笑：“我才在她身邊呆了兩天，肉就長出來了。尤其是靈力，不光在恢復，還有意外提升！”
葉桑不明白她口中的意外提升是指什麼。
“我現在能看到動物的記憶了。”魏苗苗開心極了，看葉桑一臉懵的樣子，忽然伸出手，按在他的眉心處。
眉心那裡，隱約亮起了一個非常古老的符號，像是甲骨文的“蜀”字，歪歪扭扭長得像個“蠶”的形狀。
是金蠶給葉桑蓋的章。
葉桑眼前場景忽然一換，好像帶了VR眼鏡一樣，瞬間看到了不可思議的影象。
時間一下子被拉回到了18年前。
一個四歲左右大小的小女孩被一群學生模樣的人領著，送進了廣漢的福利院。
小女孩眼睛很大，漂亮極了，卻面黃肌瘦，瘦小孱弱，用手捂著心口，隱約能看得出金蠶的模樣。
小女孩很怕生似的，低著頭一個人呆在角落裡，也不說話，除了吃飯，很少跟人接觸。
倒也不是她自己不想接觸，只是她來得晚，長得又瘦小，還病怏怏的，福利院裡老有小朋友欺負她。
那些孩子總是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搶走她的飯菜，冬天偷偷在她被褥上倒水，用石頭從遠處丟她的頭，把她寫好的作業撕爛，走路的時候把她從背後踹倒……
然後哈哈大笑。
幾年裡，金蠶從沉默變得……
更加沉默。
在福利院的日子，金蠶從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異能，她也曾經三番五次的反抗過，但終究因為體力不支沒能成功，反而遭到了更嚴重的報復—捱打。
每次捱打，她都會小心地保護著心口的位置。
後來她發現自己勢單力孤，打也打不過，罵又不屑於罵，於是乾脆選擇躺平了。
一直到十二歲左右，她都一直處於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人欺凌的境地。
她唯一與眾不同的行為，就是非常能吃，而且護食。
平時欺負她，她會躲開或選擇不計較，但是，但凡誰要碰她的飯，她就會拿出一種不惜同歸於盡的架勢。
後來金蠶越吃越多，身體也肉眼可見地長大了許多，但卻並沒有變得更健康強壯。
終於有一天，吃飯的時候，老師有事出去了。
從小到大欺負她欺負慣了的一夥小孩，擺明了故意要藉機霸凌她，發動了幾乎全福利院的小孩，很有策略地、分幫拉派地去搶她的飯菜。
金蠶起初想要忍，但後來，她的拳頭攥起來了。
衝突一觸即發的時候。
忽然站出來了一個小男孩。
跟金蠶差不多高，方頭方腦，十分憨厚的樣子。
“你們不能老是欺負她。”
“喲，李家明，還挺有正義感！你是個什麼東西，怎麼的，想英雄救美啊？敢替這個賤貨出頭？給我揍他！”
帶頭的女孩子不過十四五歲，卻長得人高馬大，像個黑澀會大姐大一樣，指揮著手下一群小爪牙一擁而上，連踢帶撓地把小男孩揍得滿臉開花。
突然，“啪”地一聲，帶頭的大姐大突然被人一碗連湯帶菜扣在臉上。
“啊。”那大姐大被燙得發出一聲慘叫。
小孩們一下住手了。
金蠶趕緊趁機把李家明拉了起來。
“給我打！”大姐大一臉菜湯，氣急敗壞地跺著腳大叫。
拳打腳踢像雨水一樣落在金蠶身上，她緊緊捂著心口，小心護著，蜷縮著身體像只大蝦一樣痛苦地躺在地上……
“MD！”葉桑氣的罵了一句髒話。
這碗菜湯，幾乎就是金蠶整個福利院生涯中最大招的一次反擊了。
但後來，隨著李家明也遭到排擠，他和金蠶結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同盟，被打就兩個人一起被打。
一直到一年以後，李家明被家人尋了回去，金蠶初中考上了住宿學校，這才暫時脫離了福利院那些打人的孩子，有了片刻的清淨。
金蠶學習非常好，所有的考試都是滿分卷子。但後來，她似乎開始刻意隱藏實力。
在草紙上寫出正確答案，用來比對老師的答案。卻在考試的卷子上故意答錯，始終把成績維持在年級二十名左右的位置。
並且從一進校門開始，金蠶就勤工儉學，自己賺學費。
她身體大體看上去沒什麼問題，但實際上依然很虛弱，在幹了一陣活兒之後，需要捂著心口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高中畢業。
高考的時候，她的實力還是被老師看穿了，一波又一波地從老師到校長，都來遊說她讓她報考清華北大，她全然不為所動。
最後選了一所很不起眼的211學校，學的還是女生避之唯恐不及的考古專業。
進了大學便再沒了校服可穿。
18歲那年，金蠶開始吃桑樹葉子，然後悄悄吐絲給自己做衣服。
生活慢慢開始有了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她身體依舊虛弱，沉默寡言，說話也總是淡淡的。
再就是拒絕了不下上百個對她示好的異性。
學生會長，社會精英，海歸博士、網紅、明星，長的帥的，有錢的，家裡當官的……
沒有一個成功走近金蠶的。
這種姿態落在別人眼裡就是“高冷”。
再後來，畢業的時候，金蠶只投了一份簡歷—三星堆考古隊。
面試過程十分順利。
而進隊的過程卻相當不順利，因為金蠶堅持進王教授的團隊，遭到了李教授的多番阻撓，甚至還有人去學校威脅過她，她遇上了不少麻煩，差一點沒能進隊……
魏苗苗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淚。
“真可憐，無父無母無人庇護，還捱打，到處被人欺負羞辱……福利院那些小兔崽子，我算是記住他們了。等祖奶奶哪天碰上了，一口吞了他們！”
葉桑什麼都沒說。
只是緊皺的眉頭沒能掩飾他心裡的山呼海嘯。
兜裡手機震了一下，葉桑拿出來一看。
一條微信，顯示發信人是金蠶。仔細一看，號碼就是他當初放在那口LV皮箱裡的那部手機裡面的卡。
金蠶：【找到藥靈蠱蠶了嗎？】
葉桑：【一隻也沒有。】
沉默了一會兒，金蠶那邊回訊息了：
金蠶：【半小時之後我打電話給你，你開擴音。】
葉桑：【好。】
放下電話，葉桑轉頭問魏苗苗：“藥靈蠱蠶呢？”
“啊？”魏苗苗光顧看熱鬧，幾乎忘了正事。
她急忙到處找了起來，葉桑也進考古隊大院裡又找了一圈。
出來一碰頭。倆人回答一樣。
“沒有。”
“沒有。”
這個時候，葉桑的電話響了，他立刻打開了擴音。
那邊傳來金蠶焦急的聲音。
“葉桑，李大根剛剛吐了很多血，看樣子馬上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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