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園上空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
金蠶帶著六個人落在地面上。
雷婷婷和四個保鏢被擺成一排躺在地上。
金蠶站在他們面前猶豫了一陣。
“你要做什麼？”葉桑發現金蠶似乎顯得有些難以抉擇。
“我……”金蠶的確很為難。
“如果他們醒了, 就會記得自己被大地吞噬的那些靈異事情，他們會報警。”
“這本來也沒什麼，因為我們推到死去的夏舞身上就好了。可是這樣一來, 你也會被叫去問話的。”
葉桑眸色微動，原來她是在擔心他受到牽連。
因為夏舞最後畢竟死了, 在場的人都會受到懷疑。而唯一沒有陷進地面以下的葉桑就更容易成為重點懷疑物件。
“如果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我也可以配合調查的。”
葉桑並不想讓金蠶為難。
雖然不容易洗脫嫌疑, 但畢竟夏舞不是他殺的。
陷入地面以下的事情的確詭異, 但他也完全可以給出, 跟雷婷婷他們視角一樣的說辭。
“不。不要。”
金蠶不能確定到了警察那裡，事情最後的走向會變成什麼樣子。
葉桑會被暫時關押起來吧。
不行。
她決不允許葉桑受到一點傷害。
被暫時關押起來什麼的, 一天也不行！
“還有一個辦法。”金蠶蹲下身，對著雷婷婷的腦袋比劃了一下。
“你知道海馬體嗎？就是這個位置, 是負責暫時儲存短期記憶的。”
她之前跟霍家明借了不少醫書, 方方面面都涉獵了一點。
“然後呢。”葉桑也蹲下身。
“我就用電擊, 破壞掉一部分海馬體。”金蠶盯著雷婷婷的腦袋看了一陣。
“你這麼幹過？”葉桑聽著金蠶話裡的意思好像不太有把握。
“沒有。”所以她才猶豫。
“這搞思想意識記憶情感的事情，向來都是龍族用幻術負責的, 這法術他們還沒有進獻給我。”
“我自己這個法子是雷電系的，而且目前還僅限於理論上的。”
“有什麼風險嗎？”葉桑盯著雷婷婷的腦袋看了看。
要是風險可控的話，也不是不能試試。
“最多，就是忘記好幾周之前的事情, 再就是以後記性可能不大好。不過我現在靈力不太夠, 估計損傷不至於太大。”
金蠶側過頭看了葉桑一眼，有些心虛地把手背在身後。
連那一雙手都是黑紫色的。
很快地看過去，葉桑又把視線挪開了。
其實他早就看見了, 已經暗暗在心裡心疼了好半天。
“有幾成把握？”葉桑想著快點弄完好趕緊讓她去吃桑樹葉子。
“五成吧。”少說五成。金蠶在傳承中學習過了, 消除短期記憶的方法, 雷電系神族還是可以做到的。
“那就來。”以葉桑對金蠶的瞭解，真的那麼沒把握的話，她就直接放棄了。
他對金蠶有信心。
當然，退一萬步講，真的失手了，他也會替她善後，負責這幾個人的下半生。
受到了葉桑的鼓舞，金蠶明顯有信心多了。
她把手按在其中一名保鏢頭上，紫色一亮，很快就結束了。
“好了？”葉桑覺得這會不會也太快了點。
“好了。不過成沒成功，還是得等人醒了才知道。”
金蠶馬不停蹄，接著給其他保鏢也做了同樣的操作。
最後一個是雷婷婷。
“等一下。”葉桑叫停了金蠶。
“嗯？”金蠶的手已經按在雷婷婷腦袋上了。
是怕她傷到雷婷婷嗎？
“能不能，多消除點？”葉桑神情期許。“把跟我有關那部分全刪了。或者，乾脆直接讓她不認識我。”
原來在打這個主意。
“遠期記憶不在海馬體裡，我不敢碰。”容易把人便成痴呆。
不過要是有朝一日能找到龍族，倒是可以請讓他們幫他刪。
看著葉桑認真的樣子，金蠶歪歪頭。
其實刪了記憶也沒用。
金蠶覺得，愛上一個人的記憶，不是真的那麼輕易就被刪除掉的。
那種跟愛情有關的審美模式和思維定式下，即便換了一個場景，該愛上還是會愛上的。而且就算失去前面的記憶了，後面也還會反覆愛上。
更何況像葉桑這樣擁有一張完美無瑕面孔的男人，大機率是不會被雷婷婷這樣的顏控錯過，除非他們這輩子再也不見面。
金蠶手裡一亮，對雷婷婷的操作宣告完成。
“好了，快去吃東西吧。”葉桑催她。
“不急，明天警察找過來的時候，你要想好說辭，還有雷婷婷他們會怎麼說，都要……”
話還沒說完，葉桑已經拿了片桑樹葉子堵上了金蠶的嘴。
“好，那些我來負責，你就照顧好自己。”
金蠶沒有變成蠶形，她飛快地吃了兩片桑樹葉子，然後抬起手臂。
掌心抽出蠶絲，從樹頂拿下來個東西—被閃電索裹成一團狗肉粽子的小狗魏苗苗。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禁言已經被解除了。
魏苗苗還沒發現。
衝著金蠶發出一頓沒含義的狗叫。
“魏苗苗，別吵她了，幫我把這幾個人搬搬。”葉桑推了推魏苗苗。
魏苗苗氣憤地抬頭，看了一眼金蠶變成蠶形上樹的身體。
頓時猛地一驚。
金蠶整個身體都是黑紫色的，包括頭部。
這個樣子，根本不應該叫金蠶。明明就是--
黑蠶！
太恐怖了……祭司大人弄成這樣，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算了，還是先別吵她了。
小狗魏苗苗乖乖跟著葉桑走了。
桑樹上傳來一陣極速吃樹葉的沙沙聲。
第二天一早，雷婷婷和保鏢們就跟平時的生物鐘一樣的時間醒來了。
但每個人都很懵。
“葉桑，我怎麼在這？這是哪？”雷婷婷左看右看，發現對這地方一點印象都沒有。
“雷婷婷，你是不是喝多了？”葉桑問。
“什麼？”
“昨天明明是你說要喝酒，那麼晚了，哪有地方喝酒，我才把你帶到我這新買的園子裡來的。”葉桑說的像真的似的。
“不，不會吧？”雷婷婷晃晃腦袋。
“當時是真的了，不然你問金蠶。”葉桑伸手一指。
金蠶剛好進來，手裡拿著幾瓶礦泉水。
“你們的酒醒了？來，喝點水吧。真沒看出來，大家居然都這麼能喝。”
“原來真是喝斷片了啊。”雷婷婷揉了揉太陽穴，接過礦泉水。
**
“夏舞……夏……夏舞……！”當白布在眼前被掀開的一瞬間，白芒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感覺自己這一生的旅程彷彿就此也到了盡頭。
他不能動了，連呼吸的動作也不能了，整個人就像被丟進了北極的海水裡。
冰冷，耳聾，窒息……
“白芒。白芒？白芒！”
警察猛地推了白芒一把。聽到一聲來自胸腔深處的急喘，猛地一汲，喘中帶著哭聲。
白芒一把抱住被白布蓋住的人。
“夏舞……夏舞！夏舞你起來啊！我是白芒啊！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啊！你起來看看我啊……你再罵我兩句啊……夏舞啊……”
他終於能哭出聲音了，撕心裂肺的痛哭。
“確認身份，是夏舞。”警察側過頭吩咐身邊的記錄員。
接下來，圍繞著夏舞的死，警察展開了一系列調查。
死因很奇怪。
根據考古隊隊員們的口供以及監控影片，警察很快就掌握了情況。
夏舞請了假，然後早上被一個叫雷婷婷的帶著四個保鏢打了一頓。
接著夏舞就回家了，不久後她就出發去了機場方向，之後晚上在垃圾場附近再次出現，向考古隊方向一個人走去。
手裡什麼也沒有拿。
一路走到事發地點的時候，那裡的監控失靈了，沒有拍到夏舞是怎麼死的。
也沒有拍到她手裡的那把手·槍究竟打向了誰。但在路面上的確發現了一顆子彈。
路面平整，沒有任何不明痕跡。
而根據監控顯示：
晚上的時候，雷婷婷和四個保鏢由葉桑帶著，從考古隊出發，順著跟夏舞絕不可能產生任何交集的另一條路線，一直走去了桑園。
之後再也沒有出來。
整個行蹤都完整地被攝像頭拍了下來。
當天下午，考古隊同樣請假的還有金蠶和霍家明。
霍家明中午喝多了，在宿舍睡了一天一夜。
金蠶中午從飯店出來，就直接去了桑園，之後再也沒出來。
警察也仔細搜查了桑園，沒有發現任何可疑。
園子裡常住的只有一個高位截癱的殘疾男人，帶著一條小狗。
根據周圍人的證明，那是葉桑僱來的會養蠶的技術人員。
一切的詢問到了雷婷婷那裡戛然而止。
“我是雷司令的孫女。”這是她坐在那說的第一句話。
霸道且囂張。
第二句：“昨天晚上心情好，招呼大家在我未婚夫的園子裡喝了點酒，我未婚夫的那個小徒弟也在，她可以作證。後來喝多了直接睡死過去了，什麼也記不清了。”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沒有第三句。
第三句在心裡：夏舞那個騷貨，死得好！
既然不打算再對雷司令的孫女多加拷問，警察便去搜查了夏舞的宿舍，把她的東西一樣不落地全都帶走了。
這件事情在當地鬧得很大。
因為很快新聞裡就報道了更多的相關訊息。
就在夏舞死去的第二天一早，夏懷仁攜帶自己懷有6個月身孕的妻子，以及兩個未成年的兒子，駕車前往機場。
在途中夏懷仁突發疾病，導致車子失控翻倒，引發汽車爆炸。
一家四口以及妻子腹中尚未出生的嬰兒，無一生還。
在現場搜尋到的一些身份證件，顯示他們原本打算乘飛機去上海。
而乘機人姓名也不是夏懷仁，是叫李廣生。但據查證，這個李廣生的身份，是偽造的。
到這裡，警察所有的線索都斷掉了。
這個案子被稱為--夏家滅門案。
與此同時，警察還在垃圾場發現了一些異常。
垃圾場有一個秘密地下通道。
裡面有八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被反鎖著，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死去了。
死狀和夏舞一模一樣。
後腦有什麼東西爆炸導致死亡。
死亡時間，就是夏懷仁一家驅車趕往機場的那個時間……
魏苗苗關掉了桑園會議室裡的電視，回頭看了看金蠶和葉桑。
“不光是警察的線索斷掉了。現在就連我們的線索也斷掉了。”
魏苗苗無奈地攤攤手。
葉桑側過頭看向金蠶。
金蠶低著頭，纖長的睫毛輕輕垂著。
她拿到了那個會御土術的神族的傳承。
她知道，線索並沒有真的斷掉。
斷掉的，不過只是夏舞這裡最無關緊要的一個旁支罷了。
換句話說，一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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