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蠶的電話響了。
剛一接起來, 就聽到對面驚天動地的大哭聲。
“姐姐，我舅舅出事了……”
是芙蓉。
芙蓉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講, 她今天在學校聽到同學議論，隱約感覺說的像是他們家的事。
就立刻給葉桑打電話, 可是電話一直關機。她給他發了微信，他也沒回復。
芙蓉直覺覺得葉桑就是出事了。
就馬上給祁叔打電話問, 可是祁叔支支吾吾不肯說。
她就給方忠打了電話。方忠雖然不忍心, 但還是有所保留地告訴了她實情。
還安慰她沒事的, 大家都在想辦法，她舅舅很快就能回來。
“……姐姐, 我舅舅會不會死啊……我媽媽已經死了，要是舅舅也死了, 我也不想活了。”
才10歲的小學生哭的撕心裂肺, 聽得金蠶眼圈都紅了。
“芙蓉, 你別哭。你現在人在哪兒？”
一邊問，視線一邊落在桌上的一個小盒子裡, 裡面裝著葉桑從四川帶過來的藥靈蠱蠶。
此時正在沙沙沙的吃桑樹葉子。
“我在學校啊，但現在已經出來了……我想去看我舅舅，可是不知道去哪兒看他。方叔叔也不肯帶我去。哇……”
“那你來我這吧。”金蠶給芙蓉發過去一個定位。
趁著等人的功夫，她下樓去給芙蓉準備了午飯。
“哇……姐姐, 你的手藝好好啊。”芙蓉一邊哭一邊吃, 一邊吃一邊笑，笑完了又想起她舅舅，於是就又哭。
“等以後有機會去四川, 帶你去吃更多好吃的。”
既然芙蓉喜歡她做的菜, 那看來是喜歡古蜀烹調的方式, 肯定會更喜歡魏苗苗的手藝。
“好。”芙蓉高興地點了點頭，緊接著又難過起來。
“可是我舅舅，他不在四川了……他在監獄裡。姐姐，你可以帶我去看他嗎？”
金蠶也想去看葉桑，可是葉桑畢竟人在拘留所，還不如在監獄可以接受探視。
眼下除了律師以外，恐怕誰也見不到葉桑。
“好。等過幾天姐姐就帶你去。”金蠶安慰道。“你乖乖把飯吃了，別到時候你舅舅發現你瘦了，該心疼了。”
想到葉桑都瘦了，她心裡已經開始疼了。
“好。”芙蓉乖乖低下頭，大口大口地吃起飯菜來。
金蠶用手摸了摸芙蓉的頭。
眼中緩緩亮起閃電。給芙蓉從頭到腳做了個掃描。
赫然發現--芙蓉的病情，加重了！
原本芙蓉身體中唯一的一顆惡性腫瘤。經過上次治療過後，就已經從1cm大小縮到了。
然而，現在這顆腫瘤不光沒有繼續縮小，還長大變成了。
同時鼻子裡又出現了一顆新的惡性腫瘤。雖然暫時還不大，但這就是芙蓉總流鼻血的原因。
不可能啊……
金蠶感到困惑。
她給葉桑也是這麼治的，葉桑今年還又體檢過一次，所有的腫瘤都在變小。
有原本很小的那種，直接已經消失無蹤了。
沒有道理在芙蓉身上，不光沒有抑制住舊腫瘤的生長，反倒還新添了病灶。
金蠶百思不得其解。
算了，不管了，趁著現在靈力充沛，還是先給芙蓉把今年的藥用上。
“芙蓉。”金蠶叫她。
“嗯？”芙蓉抬起頭，呆萌得像只小白兔。
“你把眼睛閉上，姐姐有個特別好吃的給你吃。”金蠶笑眯眯地說。
真是罪孽……好像誘騙小紅帽的大灰狼……
金蠶內心深感慚愧，於心不忍。
然後淡定地繼續騙道：“嘴張大點。對。”
動作很快，又狠又準，藥靈蠱蠶被丟進了芙蓉嘴裡。
芙蓉乾嘔了兩下，“哇”地一聲哭了。
“……嘔……”她又咳又嘔，“去年……姐姐你就……”
“好了好了，沒事了，來，喝果汁。姐姐手榨的。”
這次沒騙人，真的是手榨的。親手捏爆了六個橙子。
**
葉桑一個人坐在大通鋪上，看著下面七零八散的一群鼻青臉腫的傢伙。
閒來無聊，挨個問了一遍，很快掌握了這一屋子人的來歷。
黃毛是個小混混，打啊·砸啊·搶啊·燒啊無所不為。但都是小案子，大的不碰，怕沒命出來。
給葉桑遞煙的小夥是個小偷，叫小八，賊頭賊腦但反應很快。他也不是第一次被抓了。
其餘的更是一群烏合之眾，涉H的、縱火的、搶劫的、醉駕的……
整個屋子就葉桑一個殺人的。
因此立刻收到了來自四面八方敬畏的目光。
殺人的啊……大機率是死刑無疑了……
那他殺一個也是殺，殺幾個也是殺……誰有幾條命敢惹他啊……
更何況這傢伙打架下手這麼狠……
就像是個殺人的！
大家紛紛忌憚起來。躲得葉桑身邊遠遠的。
這下他徹底一個人霸佔了整個大通鋪了。眼下就算求著別人，也不會有人靠近的那種。
呵。葉桑冷笑一聲。
真是一語成讖。記得自己當初還和金蠶討論觸犯法律的問題呢。
當時是因為發現了王教授電腦裡走私文物的清單。
結果倒好，王教授沒有進來，旁人沒有犯罪，倒是他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被攀誣著坐牢了。
進來第二天見過律師一面，律師說的非常含蓄。
葉家老爺子都發話了，如果他同意跟雷婷婷結婚，那當天同意就當天出來。
如果不同意，那就好好在牢裡反省反省吧。
拘留所裡不夠時日反省的，進去監獄裡繼續反省也沒什麼要緊。
真沒想到爺爺這次會這麼狠。
幸虧一直沒有把金蠶帶回去見家長。否則爺爺一定會想辦法對付金蠶。
金蠶……
他的蠶寶寶，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那天晚上沒有等到他，一定急壞了。
案發當時，看到警車過來的那一瞬間，葉桑第一反應就是解除安裝了微信，然後拆掉了手機卡折斷。
希望這樣能爭取點時間，金蠶就會明白他的意思，跟他撇清關係，這樣就不會受到他的牽連了吧。
金蠶啊……
那個嬌嬌軟軟柔柔弱弱的小丫頭啊。
雖然天賦異稟，但畢竟在這座城市裡無依無靠，沒有人脈無人庇護。
很容易在霍家那樣的老狐狸們手上吃虧。就像在船上被下了藥的那次。
被下了藥，還打算送給六個老不死的。
要真被他們得了手，這種案情，給這六個老傢伙判刑也是毫無懸念的重罪。
這世上人心難測，壞人能壞到你想象不到的，無底線的壞。
現在他身陷囹圄，她要是再碰上什麼危險，還有誰會去犯險救她。
何況她還要需要去為族人做那些救人的危險事情。
這樣一想，金蠶除了他，真的是誰都指望不上了。
葉桑眸色越來越深。
要不要……乾脆就答應了雷家的婚事，至少能出得去。
到時候就算不能跟金蠶成為夫妻。能看著她守著她護著她也好……
**
送了芙蓉回學校，金蠶拉開自己的衣服。
身上再度變成了黑紫。
果然是又撐不住了。
為了控制芙蓉的病情，她剛剛多放了些靈力在蠱蠶身上，沒想到導致自己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身體再度回到重傷的狀態。
難怪從剛才開始就感覺到渾身疼的厲害。
要不要……
她想起洛泠風。
算了，也不好老去禍害人家。
金蠶老老實實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吃了一下午的桑樹葉子。
一邊吃一邊思考怎麼從霍乾坤身上找線索。
到了晚上，她覺得似乎狀態好了一些，想要呼叫靈力看看葉桑那邊的情況。
結果剛一動，就悲哀地發現，殘存的靈力根本都不夠她調到那邊攝像頭的。
葉桑……大半天都沒有看到他了，也不知道他那邊怎麼樣了，有沒有受苦，警察有沒有再審問……
越想心裡越忐忑。
金蠶一咬牙。洛泠風……對不住了……
半個小時之後，“天上人間皆盡歡”酒吧裡，昨天的一幕再度上演。
洛泠風：“……！”又來？！
金蠶：“！”你快點！！
眾目睽睽之下。
那個清純美麗的女孩子，急吼吼地拉著外國友人進了男衛生間。
女的看男的的眼神，飢渴得都能吃人。
兩個人這次過了快兩個小時才出來。
外國友人一副被吃幹抹淨的樣子，臉色灰撲撲的，甚是憔悴。
女的面板白皙，面色紅潤，容光煥發，酒足飯飽一般饜足。
玥玥看著從男衛生間走出來的兩個人，臉上表情變得異常耐人尋味。
**
今天是霍家明出事的第五天，遺體火化之後，就被送去陵園安葬了。
金蠶也去了，但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沒有直接參與儀式，只是遠遠的跟著。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後。
她才獨自上前，在霍家明的墓前放上了一束花。
靜靜地站了一會，在心裡默默說道：
“霍家明，你這一生都受家人連累。年幼時喪母，被繼母拐賣，長大後被父親利用，被兄弟殘殺。早知道這樣，如果重來一次，當初你是不是還願意從孤兒院跟爸爸回家？”
“霍家明，我不知道當你被自己親弟弟殺死的那一瞬間，你在想什麼？你會恨他嗎？霍乾坤觸犯了法律，他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霍家明，很快我就會幫你報這個仇，但我知道你心裡最重視家人。所以希望你，不要怨我把你的家人繩之以法。”
“霍家明，我很抱歉，因為就連我這個所謂的未婚妻，也是因為帶了目的才選擇跟你在一起。我跟你沒有夫妻緣分，但我依然希望能跟你做朋友。謝謝你，喜歡過我。”
“霍家明，我要走了。以後我會常來看你的。希望天堂沒有傷痛，希望你下輩子能生活在一個有愛·的·家·庭，真心愛你的父母兄弟，和真心愛你的妻子。”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墓前的一束束鮮花。
其它的花都沒動，只隱約看到金蠶送來的那一束，花朵隨風低下又起來。
彷彿是衝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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