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的同族們為了歡迎金蠶和葉桑, 特別舉辦了盛大的宴會。
萬人空巷。金蠶還沒有見過這樣規模的盛況。
在青銅神樹正前方的中央廣場上,擺滿了桌子,珍饈佳餚堆得裡三層外三層, 全是金蠶喜歡的口味。
尤其是美酒。
金蠶只喝了一口,就知道是這個味道。3300年了, 這個味道她從沒忘記過。
“葉桑,你嚐嚐。”她給葉桑倒了一碗。
葉桑端起來抿了抿。
初入口時異常爽辣, 但很快就變得醇香, 嚥下之後又覺得清冽綿長。跟魏苗苗釀的酒十分相似, 但功力深厚了百倍不止。
“這是我喝過最好的酒。”葉桑直接豪飲了一大口。
跟這個相比,什麼82年的拉菲, 波蘭伏特加,艾雷島威士忌限量版, 根本就只能算是飲料一樣的存在。
“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喜歡的你都喜歡。”金蠶端起碗, 準備好要跟葉桑碰一下。“希望我們能白頭偕老, 一生常伴美酒。”
“我不喜歡別的,我就喜歡你。”葉桑的酒碗, 輕輕磕了磕金蠶的,發出“叮”地一聲脆響。“白頭偕老,同品美酒!”
“乾杯!”島上的神族紛紛舉碗,大家一同喝下幸福團圓的佳釀。
酒足飯飽, 中央廣場最中心的圓臺上點起篝火, 在古老的打擊樂器、絲竹聲中,神族們手拉著手唱跳起來,歡歌笑語其樂融融。
洛泠風也拉著玥玥和玄羽一起上去跳了起來。
導演、老奶奶、小朋友, 個個跳的有模有樣, 很有少數民族能歌善舞的風範。
金蠶面上染著一層紅暈, 微醺著跟節奏用手打起來拍子,拍著拍著她就笑了。
笑著笑著,她的視線就因為水汽的上湧而變得模糊了。
這樣真好,就像是回家了。
3300年前,她夢想中的場景,和從“那個人”口中得知的神族生活畫面,如今就活生生地展現在了眼前。
這些再也不是想象。
族人的生活的確就是如此。
此時此刻,能作為神族的一份子,金蠶只覺得無上榮幸。
“走,我們也跳。”葉桑拉著金蠶一起。
“可,我不會啊。”金蠶倒是試著參與了,只不過動作有點尷尬。
因為跟她柔美型的舞蹈風格完全不是同一個型別。
神族的舞,大氣古樸,富有生命的張力。
“我也不會。你能比我跳的還醜?”葉桑站在玄羽後面,比劃了兩下。
“你這還叫醜?你確定不是玄羽的複製貼上?”金蠶訝異地看著葉桑的舞蹈動作。“你這怕不是有點基礎吧。”
“這個不是有基礎,這個是喝到位了。”葉桑笑著拉住金蠶的手,學著玄羽和玥玥的動作轉了個圈。
“這麼一說的話……是有點像。”金蠶歪歪頭,又點點頭。
是像喝多了……
所以這個舞的精髓是……要跳出喝醉的步伐?
金蠶學著葉桑的樣子,跟著舞了幾下,好像還真有點那個味了。
這給了她極大的鼓舞,手腳又繼續比劃了起來。
正要漸入佳境,胳膊忽然被玥玥拉住了。
穿透神族們的嬉笑聲和音樂聲,玥玥在她耳邊大聲喊道:
“祭司大人,洛先生已經把御火術和傳承都交給你了,不如我也把龍族的東西交給你吧。免得我以後記性越來越差,回頭再把傳承裡的什麼東西給弄丟了。”
“也好。”金蠶也喊了回去。
她心裡想的是:把這個事情先了結了,就可以心無旁騖地往下進行,撮合玥玥和洛泠風相認了。
兩個人找了個好地方,在一顆參天大樹底下,非常有儀式感地完成了幻術進獻和傳承交接。
龍族的傳承記錄極少,因為他們只生活在海里,因此跟其它族人之間的互動不多,值得記錄的東西非常有限。
其實龍族原本是兩棲類,化為人型後,多數時間選擇在陸地上生活。
雖然也能潛水,但因為更喜歡陸地上太陽的溫暖和光明,他們一向很少回海里。
不過,由於水生物種的原始本能,每隔一段時間,他們還是需要下下水的。
尤其是每年的二月二之前,大多數龍族會選擇集體迴歸到海里。
然後在二月二那天,所有的龍族都要從海里升起。共同完成龍抬頭的儀式。
之後,以龍的形態飛回到古蜀的村落。
同時帶回許多海貝,主要作用是吃。拿來緩解不下水時,龍的本體對海水的渴望。
他們最喜歡從印度洋抬頭,所以帶回來的海貝多屬印度洋。
當然,即便不回海里去也是沒什麼問題的,最多身體會有類似缺氧的那種不適感,並不危及生命。
但,自從手持白蓮的人出現之後,龍族便選擇全體入海。之後,便跟其它神族斷了往來。
在玥玥的父親之前,龍族連跟夔鳳族,甚至都是互不聯絡的。
瞭解到這一點,金蠶感到十分難過。
族人分崩離析各自為王,這絕對不是蠶叢王祖在當初建立古蜀國時所希望看到的。
接下來,隨著傳承的深入,金蠶逐漸意識到:
龍族所持的傳承雖然記錄極少,但卻非常有價值。
最重要的一點是,它詳細描述了“子巳”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子巳,是一塊天降靈石。
體態很大,整體可以看做為兩個部分。
上半部分是個嬰兒的模樣,下半部分是長長的蛇尾。
嬰兒取意為“子”,蛇尾取意為“巳”,這便是“子巳”這個名字的真正出處。
這塊靈石是在蠶叢王祖第一次透過大祭司與天神溝通的時候,忽然毫無端倪地從天而降的。
祭司族普遍認為:
這塊靈石代表著嬰兒時期的女媧娘娘。
從天而降,意味著古蜀國受到了天神女媧娘娘的祝福,能給子孫後代帶來福澤昌壽的命數。
為了將這塊靈石妥善安置,古蜀國的能工巧匠們用了九九八十一的時間,打造出了歎為觀止、驚豔世人的青銅大立人。
順應著靈石的形狀走勢,將“子巳”的尾部巧妙地穿插進青銅大立人環握中空的手心。
這樣一來,上半部分的嬰兒造型,便完美地被安置在了青銅大立人這一底座上。
根據傳承上的記載,金蠶跟子巳的淵源頗深。
而就在她出生那天,“子巳”忽然神秘地消失不見了。
而在滿月獲取天神賜予靈力的儀式中,金蠶是八百多年以來,唯一一個在這個儀式中哭了的嬰兒。
她從大立人的手中被抱下來之後,也沒有展現出任何的靈力。
當天,夏朝來人攻打古蜀,在一片混戰中。金蠶被敵方擄走,從此再也不見了蹤影……
金蠶闔上雙眼,輕輕嘆了口氣。
或許是少而精吧。
跟夔饕餮族的傳承相比,明顯龍族的傳承更靠譜些。至少在對於她的記載方面,應該是準確的。
因為跟“那個人”講述過的她的身世,一模一樣。
根據龍族的傳承記載,“子巳”靈石,通體潤白,不同於世上其它任何材質。
接著,玥玥又進獻了龍族的幻術。她叮囑道:
“祭司大人。幻術在沒有達到一定水準的時候,千萬不要輕易使用。否則輕則傷身,重則危及性命。切記,切記!”
使用幻術,怎麼會危及性命?
金蠶剛要問她,看到洛泠風走了過來,身上酒氣很重。
看他的步態,就知道醉意十足。
洛泠風先對金蠶說:“金蠶,跟我來一下。”然後又轉向玥玥,“玥玥,葉桑說有事找你。他人現在在大禮堂。”
“哦,好。”玥玥應了一聲,轉身向禮堂走去。
走了幾步,玥玥腳下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
洛泠風帶著金蠶,正向最大的那顆青銅神樹—鳳族首領的居所走去。
禮堂也是電影院,此時葉桑正坐在那裡看他跟金蠶拍好的那部電影。
神族的工作效率很高,才短短几天時間,剪輯後期全部已經弄好,儼然是部成品電影了。
金蠶的演技不錯,很容易讓觀眾產生代入感。
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的時候那樣的柔弱又無助。
一見便令人心生憐惜……
導演很有才華,用了剪下來的畫面東拼西湊了一番,最終給了片子一個HE的結尾:
龍月柔終於想起來穆冷,他們在大祭司和全體神族的祝福中重新入了一次洞房。還又生了一位活潑可愛的小世子……
看到這裡,葉桑彎起嘴角。
這樣的結局,未來可期。
而且演員畢竟是他和金蠶,這個畫面,像是也給了未來的他們一個HE的大結局。
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抽泣聲。
葉桑回頭一看,是玥玥,一個人站在禮堂的門口。看到結尾,早已經淚流滿面。
“玥玥。”葉桑忙起身走過去,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是,很早就已經想起來了?”
“嗯。”玥玥點點頭,並不打算隱瞞。
“那晚在酒吧,我對你用幻術失靈之後,洛先生幫我做了一個實驗。中了幻術的那一刻,他叫我‘小柔’。”
當時聽到這兩個字,玥玥直接愣住了。
記憶深處,彷彿有個被封印了幾百年的火山,先是從底部產生裂痕,緊接著,突然一下就噴薄著爆發了。
千頭萬緒一瞬間湧入腦海,連玥玥自己都沒有想到,姐姐那樣靈力高強的龍族種下的幻術,竟然就這樣被輕易破解了。
“那都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這麼久了,你為什麼不跟洛泠風相認?”葉桑不解。
“我……”玥玥低下頭去。“每次我們一在一起,就會出事。然後被迫強行分開。這次……我不敢了……所以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葉桑點點頭,開始依計行事。
“洛泠風今時今日在神族的地位,已經相當於當年的蠶叢蜀王了。難道你就不怕他跟別人在一起嗎?”
葉桑話音剛落,就看到玄羽急急忙忙衝了進來。
“神使大人,母親,不好了。他們說,父親和祭司大人都喝多了……他們現在在父親臥室裡……正……”
他羞憤難當,尷尬地低下頭。
玥玥:“什麼?”
葉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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