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 洛泠風和玥玥的犧牲只換來了片刻的寧靜。
很快的,第二批飛機再度盤旋了過來。繼續從天空往下散播鹽粒一樣的白蓮。
緊跟著飛機一起的,是人數更多的迷彩服們。
每隊都有上千人, 坐船從東南西北分四路上了島。
金蠶動作雖然快如閃電,但奈何手裡的雨傘一直在製造風阻。
她很想把雨傘丟開, 可是這樣一來,她的身體就會在不知不覺中, 沾染到天上撒鹽般掉落下的白蓮。
她知道一旦碰上這個, 不光身體會變得黑紫, 就連靈力也會潰散。
所以,雨傘是萬萬不能丟掉的。
可手裡拿著雨傘, 就不方便移動……
完全施展不開手腳。
為了避免敵方用子彈打到神族,金蠶只好在黃金穹頂附近, 上下左右穿梭跳躍推開子彈。
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持槍掃射的迷彩服, 金蠶就算速度再快, 也不可能在人數如此眾多的敵人當中顧及周全。
眼睜睜看著族人們中了流彈紛紛倒下,她的心像被錘子一下一下重擊般的鈍痛。
*
黃金穹頂之下。
“還請天神庇佑。”老奶奶哭著拜倒在地, 衝著天空的方向不住地磕頭。
“還請天神庇佑。”導演和他的團隊也趴倒在了地上,匍匐著行禮。
“還請天神庇佑。”在大家的一片祈願聲中,玄羽最終也跪了下去。
這個時候,“啪”地一聲, 金蠶餘光的視野中出現一片殷紅色, 她下意識地動作一滯。
葉桑,中槍了。
他高大的身體,此時正像一片風中樹葉一樣, 無依無靠地向地面跌去。
“葉桑!”
金蠶臉色一變, 飛身撲到葉桑身邊, 緊握住他捂著腹部傷口的手。
男人修長的手指,此時已經被血汙染成了黑紅色,控制不住地抖動。
“沒事……不在,要害……”葉桑面色慘白,艱難地彎了彎嘴角,衝金蠶笑了一下。
金蠶低下頭,視線快速掃過葉桑的身體,這才發現,他身上中的槍,遠遠不止這一處。
手上紫色即刻亮起要給葉桑治療。卻不想被他按下了。
“別,別浪費靈力,在我身上……”
金蠶沒有理會他的話,眼中噙著淚水,手上紫光一亮,瞬間給他取出了子彈止了血。
就在這個時候,迷彩服的槍聲停住了。
“所有的棒槌聽好,你們已經不可能扭轉局勢了。只要乖乖束手就擒,我保證不傷你們性命。”
打頭的迷彩服帶著黑色頭盔,氣焰囂張。說完之後,伸手衝金蠶一指,大笑了起來。
“你,這裡唯一有戰力的棒槌。也是一樣,憑你再有本事,還不是躲不過這白蓮佈下的天羅地網!兄弟們,上!給我抓活的!”
說完,他一揮手,身後的迷彩服大軍手握武器,齊刷刷地向黃金穹頂之下的神族走了過來。
一步一步,越來越近。
二十米……
十米……
五米……
金蠶把葉桑放在地上,站起身來。
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撥出。
眼中透著哀慟的絕望,面向東方,虔誠地跪在地上,用最謙卑的姿態,緩緩念起了古老的咒語……
“……薩皤迦盧悉吉數怛……還請天神庇佑,解救鳳凰島古蜀神族脫離險境。”
她的頭重重磕在地上,眼中淚水緩緩滴落唇邊。
就在她的頭磕在地上的一瞬間,突然……
天空亮起一道刺眼的金光,漸漸分散,又快速凝聚。
最後,幻化成了古蜀神族世代所供奉著的天神的模樣。
一個溫柔而莊嚴的女性聲音在天空中肅然響起。
“第一道密諭完成,我將如你所願。”
“倏”地一聲,如同原子彈爆炸,巨大的蘑菇雲騰起,只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所有迷彩服在一瞬間,肉眼可見地同時化為了齏粉。
連同天空中的幾架飛機也紛紛掉落了下來。裡面的人早已經灰飛煙滅。
金光接連經過幾番幻化,最終形成了一道屏障,籠罩在整個鳳凰島上空。
將島隱去了蹤跡,徹底藏匿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多謝天神庇佑。”
“多謝天神庇佑。”
……
神族的人伏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早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金蠶抬手擦了擦眼淚。不經意想起了那第一道密諭。
*
金蠶摟著躺在地上的葉桑,小心仔細地把他的傷口一個一個全部治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心俱疲,抑或者是眼花了。
好像總能看到青銅神器上溢位的那種零散的靈力幽光,從葉桑的血中飄出來……
“好了。”葉桑低頭看了看腹部癒合的傷口,合上衣襟,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不用再治了。已經都好了。”
“你去哪兒?”
剛一恢復就往外面走,到底行不行啊。看他臉色不好唇色發白,明顯剛才失血已經過多。
金蠶眼中透出擔心。
“我去把外面地上的白蓮清走,不然神族的人出不去也動不了。”
葉桑輕撫了一下金蠶的肩膀。“放心吧。”
很快,他走到外面,自制了一把巨大的掃帚,開始把地上的白蓮粉末掃向遠處。
隨著周圍的白蓮粉末被挪遠,很快的,神族們的靈力逐漸恢復了起來,可以把子彈取出,傷口也自動癒合上了。
金蠶檢視下來,所有人多少都受了點傷,但萬幸,死去的人不算太多。
葉桑一個人拖著傷後的病體收拾了整整十天,才終於把島上的白蓮粉末全部清掃乾淨了。
*
在對洛泠風和玥玥的極盡哀思中,島上終於恢復了秩序。
結婚典禮上要用的東西還都擺放的十分整齊,可是這對恩愛的夫妻,人卻已經不在了。
金蠶用手撫摸著玥玥的嫁衣,心裡像墜了鉛塊一樣壓得喘不過氣,眼底極盡黯然。
她將手按住胸口,那裡還存放著沒來得及還給洛泠風的半副修為……
族人根據洛泠風和玥玥最後以龍鳳姿態出現時的形象,製作了一對青銅龍鳳。
替換掉了洛泠風那棵青銅神樹頂端的青銅鳳鳥。
安置的時候,金蠶飛到空中,神情肅穆,將這對青銅龍鳳當做新人,按照婚禮的儀式念起祝福的符文。
“蠶叢神族,心繫眾生,仁愛和善,孝悌扶幼。”
“今準成婚,載入神冊。天神庇佑,生死相依。綿延靈嗣,傳承不息。夫妻恩愛,魂守不離……”
念著念著,悲傷的情緒在心中湧動,金蠶的眼睛溼了。
魂守不離。
洛泠風和玥玥,這對還沒有行禮完成結婚儀式的夫妻,用自己最深沉的感情,切切實實做到了魂守不離。
這一刻,金蠶忽然對古蜀的祭司和典儀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
這些符文,這些祝福,其實並不是空泛的儀式,而是千千萬萬古蜀神族對愛情和婚姻的嚮往。
他們身體力行,到死都捍衛著最純善最古樸的誓言……
隨著這對青銅龍鳳的安置成功,金蠶作為大祭司的符文聲音也跟著緩緩停下。
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金光,金光幻化,呈現出書冊的模樣。
書冊微光凜動。有三行字慢慢浮現在了上面:
洛泠風。龍月柔。入夫妻冊。
“啊?天神的夫妻冊?”
“原來不是傳說。這……太不可思議了……”
“祭司一族,竟真的可以跟天神溝通!我以為傳說都是假的……”
“他們,終於可以做……真正的夫妻了。”
正當族人們喜極而泣的時候,金蠶驀然看到青銅神樹頂端的那對青銅龍鳳亮了起來。
金紅色和淡藍色交相輝映。
光芒中,緩緩出現了洛泠風和玥玥幸福依偎的身影,和藹地注視著大家。
“祝洛先生和龍小姐新婚幸福。”老奶奶第一個反應過來,激動得淚流滿面,連忙屈身行禮。
“祝洛先生和龍小姐新婚幸福。”導演也看到了,忙跟著行了祝福禮。
很快的,島上的神族全都看到了,大家齊齊行禮,一同送上了最衷心的祝福。
“父親,母親……祝你們,團圓、幸福。”玄羽深深地看著他們,微微笑著,眼中淚光滂沱而出。
光芒中,似乎看到父親母親,慈祥地衝他點了點頭……
*
“金蠶,你看。”放置白蓮的山洞處,葉桑發現了古怪。
嗯?
金蠶把腕上的手鐲開啟,摺疊成扇子,學著葉桑剛才的動作,緩緩按在白蓮粉末上。
看到那些粉末在接觸到黃金的一瞬間,立刻變成了液體,之後便相互融合了起來。
等到黃金拿開的時候,那些融合在一起的液體隨即凝固成型,變成了一個略帶弧度的細長條。
“這個給你,再來。”葉桑把剛才自己做出的同款細長條放到金蠶面前。
兩顆略帶弧度的細長條被並排擺在了一起。
金蠶如法炮製,黃金扇面接觸到兩顆細長條的瞬間,兩顆細長條再度變成了液體,之後融合起來,變成更大的一顆略帶弧度的細長條。
“所以,把所有的白蓮全都收集起來,可以變成一個整塊。”
金蠶看著眼前的細長條,覺得不可思議。
“對。但還不僅僅如此。”葉桑轉身拿出更大的一顆略帶弧度的細長條。
“這是從掉落的幾架飛機上找到的。我已經把它們合併在了一起。”
他手裡拿著大塊的細長條,輕輕放在金蠶做出的小塊旁邊。
“咔吧”一聲,小塊一下子被吸附到了大塊上,並迅速融合了進去。
這?金蠶看出了點門道。
“就是說,當大塊非常大,小塊非常小的時候,甚至不需要黃金的輔助,自動就能捕捉並吸附進去。”
“沒錯。”葉桑點點頭,“所以接下來,我就要用這個最大的塊,依次收集吸附其他的白蓮粉末。”
“嗯。那你當心些。”金蠶把黃金手鐲重新戴好,後退了幾步。
這個山洞裡,存放著所有收集起來的全部白蓮粉末,沒過多久,就一粒不剩的全部融合進了葉桑拿著的大塊上了。
包括那些早前被撿到的手·弩,也被葉桑融合了進去。
“你看。”葉桑手裡的大塊,此時已經變得非常大,有胳膊粗細了。
“變得這麼大,形狀也不一樣了,很多地方還有缺口。”說著說著,金蠶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葉桑,你覺不覺得……”
她歪歪頭,又正回來。
“這個形狀,很像是……”金蠶眼前驟然一亮,“女媧娘娘的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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