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錯撩了未婚夫他叔

首頁
關燈
護眼
字型:
第26章 回京(三更合一)

 姜窈一踏出書房, 周沂與榮安便緊張地看著她。

 “姜姑娘,您無事吧?”

 這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姜窈笑著搖了搖頭,“無事, 還請二位隨我去後院。”

 陶氏過世後,她住的院子就被封了起來, 但姜窈仍搬出了些遺物, 全都放在一個箱籠裡鎖著。

 這些東西不值錢,否則也不可能在她手裡放這麼久。

 至於陶氏的嫁妝, 那些銀票、地契和房契,陶氏早在清醒時就給了姜窈, 剩下的金銀器物、古董字畫早就被姜慶先和陶氏搜刮去了。

 還有姜家這座宅子, 實則也是用陶氏的嫁妝銀子買下的, 姜窈曾想要回來, 但如今她卻不想再和姜慶先糾纏這些。

 裝著陶氏遺物的箱籠被姜窈放在她自己床榻下,這麼些年也沒有開啟過,上頭已積了厚厚灰塵。

 周沂按著姜窈的吩咐將那箱籠拖出來、擦拭乾淨, 隨後與榮安一道退了出去。

 姜窈拿出鑰匙開啟,翻了翻裡頭的物什, 都是些陶氏從前把玩過的物件兒還有她翻看過的書籍。

 這些是陶氏留給她為數不多的念想, 她都要帶去京城。

 拿上這箱籠,姜窈又親自去取了陶氏的牌位, 這才與周沂、榮安一道回了客棧。

 姜嬌躲在影壁後看著姜窈離開, 憤恨地握緊了右手, 長長的指甲陷入掌心, 掐得她生疼也沒放開。

 她的雙眸點燃了一簇火, “姜窈, 我不會輸給你的。”

 萬事都還有可轉圜的餘地, 眼下就認輸,為時尚早。

 ……

 姜窈回到客棧時,裴珏還沒回來。因從榮安那裡得知他和劉儋是多年好友,姜窈猜到他們只怕是要秉燭夜談了,便也將他拋在了腦後,一心帶著阿梨和阿雲兩個去街上採買了些船上要用的物什。

 一夜無夢。

 第二日辰時初刻,姜窈在房門外碰上了裴珏。

 他們都已在房中用過早膳,這會兒便要啟程去京城。

 姜窈正欲和他說話,他卻先她一步離開了此地。

 姜窈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覺得裴珏似乎是有意避著她,待她比平日更冷淡了幾分。

 他為人本就端方冷肅,板著臉更讓人覺得拒人千里之外。

 不必多想,姜窈便猜到他是因為前日在馬車裡發生那事,才會如此。

 姜窈心道,裴珏這“貞潔烈女”的神情,倒好像是她佔了他多大便宜似的。

 兩人之間的氛圍格外彆扭,直至到了渡口、上了船,隨行的人都察覺到了。

 待兩人都進了船艙,榮慶便急不可待地扯了扯榮安的袖擺,衝船艙努了努嘴,“這是怎麼了?”

 榮安也納悶兒呢,這兩人好好的,怎麼就鬧起彆扭來了?

 他道:“兄長去問問郎君?”

 榮慶連連擺手,“郎君冷著臉就夠嚇人了,現下還默不作聲,更是嚇人。我不去,要去你去。”

 誰愛去誰去,他可不去。

 兄弟兩個相互推諉,誰也不肯去裴珏跟前觸黴頭。

 姜窈所在的船艙裡,阿梨和阿雲把裝著日常所需之物的箱籠歸置好了。

 二女也覺察出了異樣,阿雲膽子大些,她試探著問姜窈:“姑娘,您和裴郎君鬧彆扭了?”

 姜窈搖頭,“沒有啊。”

 她確實沒有和裴珏鬧彆扭,是裴珏自己要躲著她。

 不過,她不會讓這狀況持續太久的。

 姜窈衝阿雲展顏一笑,“沒事別瞎琢磨。”

 她拿出雙陸,讓阿梨和阿雲過去,興致勃勃地道:“船上不比岸上,咱們也不能四處走動,還有大半月才能到京城呢,咱們得多想些花樣解悶兒才是。”

 她所說的解悶兒就是讓阿梨和阿雲陪她玩雙陸。

 阿雲嘻嘻地笑著:“奴婢可不會這個。”

 阿梨也搖頭,表示她也不會。

 姜窈毫不氣餒,繼續勸說道:“不會可以學啊,我教你們,很簡單的。”

 阿雲遂把阿梨推過去,自個兒離得遠了些,“那還是阿梨姐姐來吧,奴婢腦子笨,陪姑娘下,姑娘也不盡興。”

 阿梨失笑,打趣道:“你腦子笨?那我豈不是沒長腦子?”

 兩人打鬧一番,最終還是阿梨坐在了姜窈對面,和她學起了雙陸。

 姜窈教得耐心,阿梨學得也認真,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訣竅,饒有興趣地和姜窈玩起了雙陸。

 江南多陰雨天,在江上尤是,入夜後外頭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姜窈主僕的說話聲、外頭的雨聲傳進了裴珏的耳朵裡。

 裴珏本來拿了本書看,可一刻鐘過去了,那書也沒翻動一頁。

 他靠在軟枕上、長腿交疊,既慵懶卻又泛著貴不可攀的氣度。

 他微抿著薄唇,心道他如此心煩意亂,姜窈倒好,竟然還能如此輕鬆自在地說笑。

 倒顯得他過於斤斤計較了。

 罷了,那事本就是個意外,他何需想這麼多?

 裴珏吐出濁氣,把手裡的書扔到了一旁,靠在窗邊聽雨聲。

 雨聲嘀嗒,快到亥時了,姜窈那邊的動靜才消停了。

 船艙面板薄,哪怕下著雨,裴珏也將她那邊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知道那兩個婢女已經伺候她歇下了。

 周圍稍稍安靜了些,裴珏靠著軟枕,聽著外頭的雨聲,竟然也覺得有些犯困……

 船不知行至了何處,除卻雨聲,竟然傳來了陣陣悅耳的絲竹聲,在這夜裡顯得格外的突兀,卻也扣人心絃。

 恍惚間,裴珏看到船艙的門開了。

 姜窈走了進來。

 她與平日裡很不一樣,竟褪去了大齊的衣衫,穿了一身寶藍異族服飾。

 裴珏靠在那裡沒動,眼睛卻沒離開過她的身上。

 姜窈濃密的青絲綁成了一條辮子,與服飾同色的飾物纏繞在她的額間。

 異族的首飾竟也極襯她,清純與嫵媚並存,天真與嬌豔同生。

 往下,是堪堪能遮住雪峰的小衣,她那修長的脖頸、恍若削成的香肩盡數露在外頭。越過那小衣,便是她不盈一握的纖腰。

 細得勾人,直叫人想雙手掐上,試試能否折斷。

 而那細腰上纏著的一圈鈴鐺更是引人注目。

 鈴鐺下,是同色紗褲,她筆直的長腿在其中若隱若現,勾魂奪魄。

 這樣的姜窈,與和著絲竹聲的夜晚格外契合。

 她一言不發,徑直走向裴珏,最後在距他五步左右的地方站定,伴著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絲竹聲,在裴珏面前翩翩起舞。

 纖腰轉動、鈴鐺聲響。

 媚而不俗,眼波流轉間自有一番勾人心魄之美。

 一曲舞畢,姜窈的額間已帶了薄汗。她露出淺笑,蓮步微動,來到了裴珏身側。

 姜窈面色酡紅、嬌唇微張,俯在裴珏身前,湊到他的耳邊,軟言輕語:“郎君,我舞得可好?”

 裴珏喉頭滾動,抬手撫上了她的腰窩,指尖輕輕劃過,讓姜窈一陣戰慄。

 他偏頭含住姜窈的耳垂,在她耳邊呢喃:“此舞甚好。”

 姜窈嫣然一笑,“那……”

 她雙眸勾著裴珏,手漸漸往下,握住了。

 裴珏悶哼一聲,再也剋制不住,掐著她的纖腰,兩人調換了位置,將她置於自己身下,他迫不及待地想讓她腰間的鈴鐺聲重新響起。

 以另一種方式……

 外頭的雨勢漸大,來得又急又猛,噼裡啪啦地落在甲板上,帶來不容忽視的聲響。

 而那絲竹聲,彷彿要與雨聲一爭高下,也急促了起來。

 兩廂齊下,刺激著裴珏。

 最後一聲悶響,他猛地睜開了雙目。

 外頭的雨還在下,船艙裡的油燈還亮著,一切皆如方才。

 裴珏訥訥地看向那扇門。

 那門緊閉著,沒有半點開過的跡象。

 船艙裡很靜,靜到裴珏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他微微喘息著,難以置信自己竟然做了那等夢。

 夢裡的姜窈大膽又熱情,他也不逞多讓,全然不似平日裡那個端方持重的左都御史。

 姜窈的腰都快被他掐斷了。

 外頭飄進來的冷風讓裴珏神思清醒了些,中褲裡的異樣在提醒他,他不僅做了夢,還出了醜。

 裴珏深吸了口氣,起身去換了條中褲。

 夜還長著,但因著那夢,直至天亮,裴珏也沒有睡著。

 他本就因那日馬車上的事在躲著姜窈,昨夜又做了那夢,他更不知該如何面對她。

 好在昨夜的雨持續到了現在,沒人會去甲板上透氣。

 裴珏也恰好有理由能待在船艙裡。

 早膳和午膳都是榮安送進來的,他知道裴珏不喜人打擾,把膳食送過來後就退了出去。

 一天轉瞬即逝,夜幕降臨之際,榮安把晚膳送來了。

 “郎君,雨停了,您在這船艙裡待了一整天了,不如用過晚膳後出去透透氣?”

 “嗯。”

 裴珏放下手上的書,去那方矮桌上用膳。

 他雖生在京城,卻沒暈船,哪怕昨夜沒睡好,這會兒也精神抖擻。

 榮安看他如往常一般用膳,狀若無意般道:“好在郎君胃口尚佳,否則若是兩個主子都食不下咽,那咱們就有得忙活了。”

 裴珏夾菜的動作頓了頓。

 這船上就兩個主子,聽榮安這意思,是姜窈胃口不好?

 裴珏:“她怎麼了?”

 榮安嘆氣:“小的剛才過來時,恰好碰上姜姑娘身邊的阿雲,和她閒話了兩句,這才知道打今兒早上起,姜姑娘就沒怎麼進食,下午還偷偷哭過一場。”

 裴珏蹙眉,哭了?

 “她哭什麼?”

 榮安面露無奈,“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小的猜想,姜姑娘大概是害怕吧。您想啊,這船每行一刻,建寧府就遠一些,姜姑娘對這裡的回憶雖不算好,但總歸是生在這裡、長在這裡的,京城於她而言,就是個陌生的地方,能不怕嗎?這兩日您和她又鬧了彆扭,小的估摸著她心裡也難受著呢。”

 裴珏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和姜窈鬧彆扭?這又是從何說起?

 裴珏:“我什麼時候跟她鬧彆扭了?”

 榮安一臉詫異,理所當然地道:“您都不跟姜姑娘說話的,咱們可都看出來了。”

 裴珏:……

 他倒是沒想到還鬧了這麼一出誤會。

 “行了,你倒是挺會揣摩她的心思。”

 裴珏喝了口湯,讓榮安先退下。

 面前的佳餚突然變得有些不是滋味起來,裴珏停了筷,起身在屋中踱步。

 猶豫了半晌,裴珏還是出了自個兒的船艙,敲響了姜窈的門。

 開門的是阿雲。

 “裴郎君?”

 阿雲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裴珏沒理會她,越過她往屋子裡去了。阿雲會心一笑,退出去替兩人關了門。

 姜窈似乎是沒想到他會來,頗為詫異地看著他,等他走近了才屈膝行禮。

 裴珏沒看她,開門見山地問:“榮安說你一整天都沒用飯?”

 姜窈也離得他遠遠的,甕聲甕氣地道:“嗯。”

 她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讓裴珏左右為難,這榮安還說他和她鬧彆扭,可她這樣子,分明是她想鬧彆扭。

 他又問:“為何不用?”

 姜窈蹙眉,疑惑地問:“郎君不是不願意搭理我麼?為何又這般關心我用不用飯?”

 裴珏:“我幾時不願意搭理你了?”

 他不過就是想避著她罷了,這和不願意搭理她怎能一樣?

 姜窈嬌聲哼了哼,“怎麼沒有?昨兒在客棧,郎君一句話都不與我說。”

 裴珏撐著額,語氣無奈:“姜窈,你…”

 “郎君還在因為那日馬車上的事不高興?”

 姜窈打斷他的話,直言道。

 她說得頗為坦蕩,但裴珏無法坦蕩。他過來看她已經是猶豫好半晌後才做的決定,可姜窈一句話又讓那被他壓下去的異樣從心底冒了出來。

 於姜窈而言,那日是個意外。裴珏也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可昨晚……

 昨晚的夢境中,姜窈不僅握了它,還親了它,甚至納下了它。

 她在他急切的動作下嬌聲求饒、淚眼朦朧的模樣,還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裴珏微微斂目,片刻後又睜開。

 他站起身,那句“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尚未說出口,姜窈輕柔的聲音便在他耳畔響起——

 “我往後不會胡亂動它了。”

 裴珏回頭,眼神複雜地與姜窈對視。

 姜窈似乎看不出他的情緒一般,繼續道:“除非郎君允了。”

 姜窈很是“善解人意”,但這話卻讓裴珏差點嗆住,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姜窈…”裴珏神色莫名地看著她,聲音帶了點沙啞,“不可胡言。”

 “我沒胡言。郎君,是不是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想聽?”

 說到最後,姜窈已帶了些委屈。

 裴珏不懂她在委屈什麼,卻仍耐著性子回她:“沒有。”

 姜窈神色黯淡,“明明在姜家時,郎君還那般護著我,可如今卻不願搭理我。”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低著頭看著腳下的木板,耳垂上的紅寶石耳墜輕輕地晃著,裴珏莫名地想起了昨夜夢裡的鈴鐺。

 他移步過去,挑起了姜窈的耳墜,放在兩指間把玩。

 姜窈微怔,裴珏似乎有些反常。

 她稍稍偏頭,臉頰碰上了他的指尖。

 裴珏雙眸沉沉,沒避開姜窈,卻也沒有再更進一步的動作。

 船艙裡有些安靜。

 “郎君?”

 姜窈輕聲喚他。

 裴珏回過神,倏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在夢裡,姜窈是實實在在地站在他跟前。

 他收回了手,神色淡淡地道:“你別胡思亂想,沒有不願理會你。”

 因他這話,姜窈似乎很是歡喜,一掃方才的委屈和陰霾,試探著問他:“船上無趣,我往後能去尋郎君嗎?”

 她眼含希冀之色,裴珏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沒直接應下,而是問她:“為何要尋我?”

 姜窈理所當然地回答他:“就是想與郎君待在一處。”

 說著,她聲音低了下去,“郎君有所不知,這船每行一刻,我的心就慌一分。”

 裴珏聞言,想起了榮安剛才說過的話,他本也是因著這個緣故才過來尋她的。

 他問:“為何慌?害怕去京城?”

 姜窈點頭,“在京城,我舉目無親,唯一可依靠的只有郎君一人。所以,郎君這兩日不理會我,我便慌得厲害。”

 裴珏默了會兒,才道:“你別擔心,我既帶你去了京城,總會護著你的。”

 姜窈眼神一亮,眼眸燦若星辰:“郎君所言當真?”

 裴珏頷首,“當真。”

 依著裴珏的打算,等到了京城,他便會與他母親喬氏唱一齣戲,由他母親來告訴姜窈,他們並沒有婚約。

 但,只要他在一日,便不會讓人欺辱了她去。

 “姜窈,”裴珏猶豫了會兒,斟酌著道:“你我的婚約,我此前並不知情,等回京後需問過我母親。但不管結果如何,國公府都不會扔下你不管。”

 姜窈神色微頓,眼中光彩漸漸散去。

 她轉過身揹著裴珏,輕咬著下唇。裴珏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他們有婚約?

 可她阿孃絕不會在這種事上騙她。

 她斂去不平的心緒,回眸衝裴珏展顏,“我阿孃不會騙我的,但若真的不是,我也不能厚顏留在國公府。”

 裴珏垂眸,她不知國公府情況,沒有想過與她定親那人已經要另娶他人,沒有想過是國公府失信於她了。

 半晌後,裴珏開口道:“別胡思亂想。”

 姜窈淺笑,若她沒記錯,這是今晚裴珏第二次讓她別胡思亂想了。

 她其實也不想胡思亂想,可裴珏的話總是會讓人多想幾分。

 但這事是她阿孃彌留之際告訴她的,那時她阿孃的神智是清醒的,故而姜窈也並未太把裴珏這話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央著裴珏:“郎君先跟我說說國公府都有些什麼人吧,讓我有點準備,往後也不至於太過出醜。”

 裴珏不擔心她出醜,但國公府的事確實應該與她說說。

 他在桌案邊坐下,姜窈也跟了過去,給他斟了茶,隨後在他旁邊坐下。

 裴珏飲了口茶,徐徐與她說起鎮國公府的事來。

 鎮國公府如今很是顯赫,但其實也是才發跡幾十年罷了。

 第一任鎮國公,也就是裴珏的祖父,與大齊的太、祖是過命的兄弟,跟著他打下了大齊的天下,更是在死人堆裡把太、祖皇帝背了出來,數次救他於生死之際。

 大齊建朝後,太、祖皇帝曾欲冊裴珏祖父為異姓王,但裴珏祖父堅決不受。

 太、祖皇帝只能作罷,封他為鎮國公,世襲罔替,食祿與親王等同。

 這些榮寵是老鎮國公用命換來的,也正因為他常年征戰、受過不少傷,也傷及了根本——

 家中妻妾不少,卻無一人有孕。

 老鎮國公年過四旬,還沒有一兒半女,心灰意冷打算到族中抱養一子,誰知此事尚未辦成,他的正室竟然老蚌懷珠了,隨後誕下一子,也就是裴珏的父親,如今的鎮國公裴崇兗。

 裴崇兗如今也年過五旬了,共有三任正妻。

 第一任正妻難產而亡,留下嫡女裴華玖。第二任正妻生嫡長子裴玢、嫡次子裴玫,後來病逝。

 裴珏的母親喬氏是裴崇兗第三任正妻,她嫁給裴崇兗前曾嫁過旁人,和離後才嫁進了國公府。

 她比裴崇兗小了一輪,除裴珏外,還替裴崇兗生了嫡三子裴玧、嫡幼女裴華玥。

 當然,除了這些嫡子嫡女外,裴崇兗還有兩個庶子、一個庶女。

 曾與姜窈定親的裴闕,是裴玫的嫡子。

 聽裴珏說著鎮國公府諸人諸事,姜窈不由咋舌——

 裴家還真是高門大戶,人多不說,關係還這麼複雜。

 “我已與家中去信,他們已知你之事,你不必過於憂心。”

 說完國公府,裴珏又寬慰了姜窈兩句。

 姜窈故作輕鬆,“我沒有憂心,郎君剛才不是說了,你總會護著我的,有郎君這話,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

 船上的日子難熬,姜窈沒什麼可打發時間的,便時時去纏著裴珏。

 有了裴珏陪著她解悶兒,阿梨和阿雲也就鬆了口氣——

 她們可不想再陪著姜窈下什麼雙陸了。

 裴珏難得有如此清閒的時候,倒也有心情陪姜窈解悶兒。

 船一路北上,十日後到了廬州府,若往後順遂,再有五、六日便可到京城。

 船在廬州府渡口靠岸,榮安下船去採買些新鮮食物。

 之前的十日裡,每到一個重鎮,皆是如此。

 “想不想下去走走?”

 裴珏問姜窈。

 姜窈有些詫異,他們的船之前也停過三四次,但裴珏都沒有問過她要不要去岸上走走。

 姜窈點頭,“想去的,但郎君不是急著回京嗎?上岸去會不會耽擱行程?”

 她既想去,裴珏便起身取下了架子上掛著的玄色披風,帶著她往外走。

 裴珏:“無礙,早一天晚一天都沒什麼。天涼,回去換身厚衣裳。”

 姜窈依言回了船艙,但她沒換衣裳,只不過也取了件披風。

 裴珏的披風是玄色的,她的是大紅色、上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帽兜。

 她出來後,裴珏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他發現,好像就沒有姜窈不適合的顏色。

 無論是清雅的月白還是嬌豔的大紅,她都能很好的駕馭,一點都不突兀,反而極為相得益彰。

 裴珏的視線太過直白,姜窈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看自己,疑惑地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的?”

 裴珏掩飾般輕咳了兩聲,而後收回了視線,“無事,走吧。”

 現下已是十月末,再過兩天就是冬月了,北邊有些地界兒已下起了雪。

 廬州府雖還未下雪,但也已經是寒風凜冽,比建寧府冷多了。

 姜窈還從沒經受過這樣的冷,走了沒多久,便攏了攏披風,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裴珏看出她冷了,遂問她要不要回去。姜窈搖頭,在船上待了十日了,好不容易能上岸,她想多待會兒。

 她不想回船上,裴珏也沒有勉強,只找了人問成衣鋪在哪裡,帶她去置辦了一件厚實的氅衣。

 姜窈有些臉紅。

 出來前裴珏就讓她換厚實的衣裳,她卻只加了件披風,這會兒又冷,讓他掏銀子給她置辦了氅衣,倒像是她故意的似的。

 裴珏本想多買兩件,卻被姜窈制止了,“郎君,不必再破費了。”

 裴珏依言放棄了,“也好,等到了京城再買。”

 姜窈:……

 她不是這個意思,她只是不想讓人覺得她出來一趟,是為了讓裴珏為她花錢的。

 姜窈和裴珏都沒來過廬州府,人生地不熟。本就是一時興起上岸轉轉,並沒有特定想去的地方。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轉悠了會兒,夜幕降臨之前,裴珏帶姜窈去了一家食肆。

 在船上久了,能在食肆裡用飯,姜窈的胃口大開。

 裴珏卻是一如既往的端方,哪怕是在外面,也規束著自己的舉動。

 一桌子的佳餚,每道菜他都不會夾超過三次。

 姜窈一早就發覺了他這個習慣,往日沒問過,今兒便好奇地問他:“是這些菜都不合郎君胃口?”

 裴珏搖頭,“尚可。”

 姜窈疑惑地道:“那為何不見郎君對哪道菜多用些?”

 裴珏微抿薄唇。

 他自幼如此,即便很喜歡也不會表露出來,入仕後更是時刻注意言行,不讓旁人發覺他的軟肋。

 吃飯也是如此,再喜歡的菜他也不會多吃。

 只是這其中的緣由,他不欲與姜窈多說,只隨口搪塞道:“每道菜都嚐嚐,不是挺好?”

 姜窈信以為真,沒再追問。

 *

 六天一晃而過,京城的渡口已近在眼前。

 裴家的嫡子嫡女們雖不是同母所生,但裴崇兗還在世,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裴家諸人明面上仍是兄友弟恭。

 裴珏此番回京,裴玢等雖未親至渡口相迎,但遣了大房嫡長孫裴閱、二房的嫡孫裴聞來迎。

 裴閱年二十、裴聞十五,都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

 裴珏帶著姜窈下船時,這堂兄弟倆正恭敬地等在渡口,一見裴珏就忙不迭地上前見禮。

 “六叔一路辛苦。”

 裴閱不過比裴珏小四歲,可不知是因為輩分的緣故,還是裴珏性子的緣故,裴閱在他跟前真是服服帖帖的,半分不敢怠慢。

 裴聞是裴闕的同母弟,年紀小些,在裴珏跟前也自在許多。

 裴珏在這兄弟倆跟前站定,和煦地問起了家中眾人。

 裴閱道:“長輩們一切都好,侄兒臨出門前,母親正張羅著替六叔接風的事。不過祖母昨日去了京郊妙觀寺,還要再過兩日才會回京,今晚的家宴便只能缺了祖母了。”

 裴珏頷首。

 他母親喬氏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妙觀寺,說是去禮佛,但實則是去拜祭故人的。

 喬氏常說她這故人於裴珏有恩,往年都要帶著裴珏一道去妙觀寺,只今年裴珏不在京中,她只能一個人去。

 裴珏:“既然你們祖母不在府中,接風宴就免了吧,本也用不著接風。”

 他既然說不用,裴閱便應下了:“是,侄兒一會兒就告訴母親。”

 叔侄三人敘完話,裴珏便替裴閱、裴聞介紹起姜窈來。

 “這是姜姑娘,往後便在咱們國公府落腳了。”

 裴珏啟程回京時,便已遣人快馬送信回京城,對裴崇兗和喬氏言明瞭要帶姜窈回京的事。

 在信中,他只說了姜窈是陶榮謙的外孫女,並未說起她和裴闕曾定親之事。

 訊息傳到各房,眾人連姜窈是陶榮謙的外孫女都尚不知,只知她是裴崇兗故交的後人。

 裴崇兗是鎮國公府的權威,他故交的後人,府中眾人不敢怠慢,掌管中饋的世子夫人周氏早就替她收拾了間客房出來。

 裴閱、裴聞早就注意到了戴著冪籬的姜窈了,只不過礙於裴珏在場,他們不好過於放肆。

 裴珏話音剛落,兄弟二人便客氣地道:“姜姑娘。”

 姜窈屈膝還禮。

 渡口風大,姜窈雖戴著冪籬,但江風吹來,卻仍掀起了她冪籬的一角,露出了瑩白的下頜、嫣紅的嬌唇。

 美人之所以為美人,就算是不露全貌,也能叫人感受到那份美。

 而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若隱若現的窺視,更會讓人抓心撓肺,想要一睹真容。

 冪籬被掀起那一角,足以讓裴閱、裴聞看出眼前這個身姿窈窕的小娘子是個難得的美人。

 少年人血氣方剛,哪怕是不帶褻瀆之心,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姜窈幾眼。

 裴珏蹙眉,不動聲色地擋在了姜窈身前,讓兩個侄子帶路。

 裴聞大大咧咧、性子跳脫,或許看不出裴珏那一閃而過的不悅,但裴閱看出來了。

 他在前頭帶路,心裡免不了犯了幾聲嘀咕——

 看幾眼又怎麼了?六叔怎的不高興了?

 裴閱敢想不敢問,老老實實地帶著裴珏和姜窈去了裴家的馬車旁。

 馬車本是替裴珏準備的,但他卻徑直選了匹馬,讓姜窈上了馬車。

 寬大舒適的馬車把姜窈和裴珏叔侄三人隔絕成了兩個天地。

 姜窈一直對京城帶著未知的恐懼和因陶氏而生的期待。

 她往後就要住在鎮國公府,往後的日子還不知是如何的。

 可是,這裡也是她生母的故地,她走過的地方興許她阿孃也去過。一想到這裡,姜窈的內心就有種莫名的滿足。

 姜窈靠在車壁上不言語,阿梨也安安靜靜的,只有阿雲閒不下來。

 “這裡就是京城啊?是比咱們延平府強多了。別的不說,就那渡口的人,就比咱們的多。”

 姜窈忍俊不禁,“這才哪兒到哪兒?等進了城,你怕是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阿雲:“姑娘來過京城?”

 姜窈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但曾在遊記裡看到過。”

 京城的廣闊、繁華,豈是三言兩語能描繪的?只有親身至此,才能體會一二。

 渡口距京城的城門需行兩個時辰,進了城門,才算是真的到了京城。

 姜窈都不必撩開簾子看,只憑外頭絡繹不絕的人聲,也能想象得出京城的繁華。

 裴珏的祖父是隨大齊太、祖打天下的重臣,是太、祖最信賴、倚重的臣子,當年建朝後,太、祖給他賜的宅子就在皇城根兒,與一眾皇親毗鄰。

 自城門而入,約莫又行了近一個時辰,外頭的人聲漸漸散去。

 阿雲好奇地問:“姑娘,外面怎麼沒聲兒了?”

 姜窈:“應該是快到國公府了,達官貴人的宅子外,當然不會有商鋪、商販。”

 阿雲恍然大悟,接著又緊張了起來,“也不知道國公府的人好不好相處,會不會欺負咱們是外鄉來的。”

 姜窈也不知道國公府眾人性情如何,雖說既來之則安之,但心裡仍免不了打鼓。

 鎮國公府在皇城邊的永興巷,這巷子裡一共三戶勳貴,除了國公府外,住的都是皇親。

 一戶是太、祖的幼子寧王,另一戶是太、祖愛女靖安大長公主。

 這兩人是當今皇帝僅存的皇叔、皇姑,一向極得皇帝的敬重。

 永興巷有這麼三戶勳貴在,巷口的守衛都比旁的多些。

 幾乎是甫一進巷口,姜窈就感受到了京城頂級勳貴帶來的壓迫感。

 在她的忐忑中,馬車停了。

 姜窈倏地攥緊了雙手。

 馬車門被人推開,裴珏冷淡的那張俊臉出現在姜窈眼前。

 她以往覺得裴珏冷,但這會兒卻因為他這張冷臉而安了心。

 裴珏說了,不管如何,他都會護著她的。

 姜窈深吸了口氣,提著裙襬下了馬車。裴珏在馬車外接她,在她下去時虛扶了一把。

 “別擔心。”

 兩人湊近時,裴珏低聲說道。

 他這話更是安了姜窈的心。

 她抬眸看向裴珏,同樣低語道:“有郎君在,我不擔心。”

 兩人的小動作沒人看見,裴珏帶著她出現在眾人眼前。

 剛才渡口人多,姜窈戴了冪籬,但這會兒還戴,就會惹人不快了。

 她的真容被裴閱、裴聞看到,兄弟倆眼中皆露出驚豔之色。

 裴珏見狀,臉和語氣都冷了幾分,“都站著幹什麼?進府。”

 裴閱先回過神,跟在裴珏身後進了國公府。

 姜窈為了不露怯,一路上都不敢多瞧這府中之景,只微垂著頭跟著裴珏走。

 約一刻鐘後,幾人到了一處廳堂。

 裴家的二房一家還有裴珏的同胞兄長裴玧一家都在外任職,不在京中,這國公府裡除了鎮國公夫婦二人,只住了四房人。

 裴家人雖多,但男人們現下都還在府衙裡當差,府中只有女眷和小郎君們。

 這會兒在廳堂裡等著的,是世子夫人周氏、三夫人梁氏、四夫人俞氏、裴珏的親妹妹裴華玥以及孫輩的四姑娘裴嘉儀。

 裴華玥比姜窈還要小兩歲,今年才十四,和裴嘉儀站在一處,比起姑侄,更像是姐倆。

 周氏是個端莊大氣的美婦人,她掌管中饋多年,持重之外又有常人不及的精明。

 見了裴珏,周氏頓時滿臉堆笑,連親兒子裴閱都被她撇到了一邊,殷切地對著裴珏噓寒問暖。

 “我見六弟彷彿瘦了些,”周氏蹙眉,“我一會兒就吩咐廚房,這些日子多給你補補。”

 裴珏對她頗為客氣,“長嫂費心了。”

 周氏關心裴珏,梁氏和俞氏也不甘示弱,三言兩語地問了起來。

 幾個嫂子輪流關心了裴珏一番,裴華玥和裴嘉儀就親親熱熱地去和裴珏說話了。

 裴嘉儀是周氏親生女兒,平日裡就親近裴珏,近兩月不見六叔,連道想他了。

 周氏在旁邊笑,“你六叔舟車勞頓,一會兒還要進宮面聖,你別纏著他。”

 裴珏連道無礙。

 一家子略說了幾句話,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姜窈身上。

 周氏慣會做人的,溫和地拉過了姜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而後笑著道:“這就是姜姑娘吧?真真兒是個標緻的美人,叫人一見就喜歡。”

 姜窈垂眸做害羞狀。

 剛才裴家人在與裴珏說話,她便安靜地站在一邊,這會兒周氏與她說話了,她才按裴珏的吩咐依次請了安。

 周氏:“好孩子,你是父親故交的後人,就是咱們國公府的貴客,你只管住下,缺什麼就跟我說,千萬別客氣。”

 姜窈聽了她的話,頓時有些疑惑,周氏怎的說她是鎮國公故交的後人?

 她下意識地朝裴珏看去,見裴珏並無異色,便知這事他也是知道的。

 姜窈遂暫且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屈膝道謝。

 周氏笑:“母親這兩日去禮佛了,等她回來,再帶你去拜見,她肯定也喜歡的。三弟妹、四弟妹,你們說是吧?”

 周氏說著,回頭看了梁氏和俞氏兩個妯娌一眼。

 俞氏還好,她是庶子媳,沒什麼話語權,自然是周氏說什麼她就附和什麼。

 但梁氏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了。

 她緊跟著打量著姜窈,她怎麼越看越覺得這姜姑娘像陶氏呢?

 姓姜……

 梁氏抿唇,這姑娘該不會就是陶氏的女兒吧?她跟著裴珏進京是為何?難不成是為了她兒子裴闕?

 作者有話說:

 小裴:總有一天,夢境會照進現實的吧?

 親媽:也,也許吧。

如果您覺得《錯撩了未婚夫他叔》小說很精彩的話,請貼上以下網址分享給您的好友,謝謝支援!

( 本書網址:https://m.51du.org/xs/312409.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