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太過熟悉, 卻也有些久違了。姜窈在原地呆愣了會兒,方緩緩回頭。
不是她聽錯了,叫住她的人真的是裴珏。
他已離京二十餘日, 姜窈是真沒想到出來一趟竟然能碰見他。
眼前這人比離京前消瘦了些,看著有些疲態, 卻也仍不減風采。
姜窈的心猛地跳了起來, 忽覺面對他有些侷促。
她微微垂著頭,慢騰騰地朝裴珏挪動著腳步。
“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對他疏離又客氣, 裴珏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氣。
他隔著冪籬深深地看著小姑娘,回答她:“剛回來, 進宮覲見了陛下, 正準備回府。”
姜窈“哦”了聲, 也無暇去想此處是不是從皇宮出來、回國公府的必經之地。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凝滯, 她的態度仿若給裴珏迎頭澆了一盆冷水。
裴珏心裡不痛快,卻也捨不得對她生氣,遂耐著性子問她出來做什麼。
姜窈聽他這麼一問, 猛然想起她出來是給裴闕選生辰禮的。
裴闕是她真正有過婚約的人,而裴珏則是她認錯了的人。
在裴珏面前說, 她是給裴闕選生辰禮的, 她好像有些說不出口。
她磨磨蹭蹭不開口,裴珏遂看向她身後的聽琴。
聽琴可不敢不理會裴珏, 忙回他:“回六郎君, 姑娘與奴婢此番出府, 是為了給小六郎挑生辰禮的。”
裴珏微怔, 驀地想起裴闕的生辰確實快到了, 國公府必定也如往年一般, 在葳蕤軒給他置辦席面。
姜窈如今住在裴家, 當然要送禮。
可裴珏心裡不舒服。
“你跟我來。”
他聲音有些冷淡,姜窈倏地抬頭看過去,卻見他已經抬腳往旁邊的茶樓走去了,好像篤定她會跟上去似的。
姜窈抿唇,裴珏這臭脾氣,她才不想跟他去。
她哼了哼,骨子裡的倔性犯了,忘了她在鎮國公府是寄人籬下,不能得罪人家正經的主子,扭頭便朝反方向走了。
聽琴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姜姑娘脾氣可真不小,竟然敢不聽六郎君的話!
姜窈心裡存著氣,走得快。聽琴反應過來後,三步並做兩步地跟上她,頗為為難地道:“姑娘,六郎君那裡……”
姜窈停下了腳步,聽琴以為她後悔了,要跟著裴珏過去,卻聽到她說:“我和他孤男寡女,怎可一同去茶樓,於禮不合。”
聽琴張了張嘴,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其實大周的風氣是很開化的,姜窈與裴珏去了茶樓,也無人會說什麼。
可她偏要搬出這個說辭來,聽琴還真不好反駁。
姜窈既然不去,聽琴只好由著她。
而另一頭的裴珏,以為姜窈跟上來了,等他發現身後沒有姜窈的身影、再回去找時,哪裡還看得到姜窈的影子?
裴珏站在拐角處,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
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
裴珏遂也不在此處停留,折身往國公府趕去。
姜窈回去時,裴珏早已在清芳園等她。
如今這清芳園裡伺候的,只有阿雲等四人。
阿雲和阿梨是姜窈從廣南帶過來的,對她和裴珏的事再清楚不過,她們巴不得兩人重歸於好,自不會沒有眼力見兒地攔著裴珏。
而聽琴、聽雪又都是鎮國公府的家生子,她們沒那個膽子攔裴珏。
“我與姜姑娘有事要談,你們先下去。今日之事,不可讓旁人知曉。”
裴珏對阿雲她們,可沒有對姜窈那份耐心,他一開口,四女便忙不迭地點頭,然後退了下去。
她們走了,姜窈想走卻走不了,這屋子裡便只餘她和裴珏兩人。
姜窈不高興,背對著不願理會他。
裴珏無奈,走到她身邊,低聲問:“生氣了?”
他語氣裡帶著哄,可姜窈沒聽出來,只道:“沒生氣。我本就是寄居在國公府的,您是這府上的正經主子,自然是想來就來,不用顧忌我的名聲。”
她是真的生氣。
大白天的,裴珏這麼毫不顧忌地出現在她院子裡,若是傳了出去,鎮國公府的人會怎麼看她?
裴珏當然明白她的顧慮。
他從前託裴華玥照看姜窈,也是因為他來往不便,擔心於她名聲有礙。
可今日,他才剛回京,迫不及待想見她,她卻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他這才昏了頭,徑直到清芳園等她。
她既有此顧慮,裴珏便想讓她安心,便道:“我回來一事,還無人知道,等我與你說完話,便去給母親請安,他們不會知道我來過。”
裴珏目不轉睛地盯著姜窈的側臉,語氣頗為認真。
姜窈詫異抬頭,正與他四目相對。片刻後,她又有些慌亂地撇過了頭。
她知道裴珏解釋這個是想讓她安心的,但這話怎麼聽怎麼奇怪,不知道還以為他倆在偷……
姜窈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她這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既然有把握不讓旁人知道,那……
等等!
姜窈猛地回頭看裴珏,他剛才說無人知道他回府,說要與她說完話再去給喬氏請安。
那豈不是說,他回京後,除了進宮覲見皇帝,見的第一個人是她?
姜窈的芙蓉面紅了,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語無倫次地道:“您,您要跟我說什麼?”
她退幾步,裴珏便緊跟幾步,好整以暇地問她:“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姜窈頓時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她能不緊張嗎?裴珏回京,見的第一個人是她,這還不足以讓她緊張嗎?
她既不語,裴珏只能繼續開口了:“剛才讓你跟我去茶樓,為何不去?跑得比兔子還快。”
裴珏的尾音帶著笑,姜窈聽出了幾分愉悅。
她不知道裴珏在高興什麼,結結巴巴地把方才的說辭搬了出來。
這話不足以取信裴珏,但他也沒再糾纏此事,只坐在了旁邊的圈椅上。
他問:“你要給小六挑生辰禮,挑了什麼?”
兩人離得遠了些,姜窈那抹心慌意亂也漸漸平復了。
她心道,她才剛出門,先是看到了姜嬌,然後又碰上裴珏,裴闕的生辰禮壓根兒沒挑。
只不知為何,她看著裴珏,竟脫口而出:“挑了髮簪。”
裴珏的臉色變了。
他倏地站了起來,板著臉問:“你說你挑了什麼?”
他看起來有些生氣,姜窈的心情倒是好了起來,利落地答他:“髮簪啊。之前給您挑過一支,還算有經驗,便想著也送他這個。”
裴珏這次是真的氣笑了,他朝姜窈攤開手,道:“拿出來。”
姜窈懂了,裴珏這是想讓她把送給裴闕的髮簪拿出來。
可這本就是她腦子一熱才說的,她哪裡拿得出什麼髮簪?
姜窈眼神飄忽,扯了慌:“市面上的髮簪太俗氣了,我便打算定做一支。”
她語畢,裴珏臉色更難看了。
他語氣不善地道:“市面上的俗氣,你便替他定做一支。你莫不是忘了,你曾送我髮簪,莫非我只配那等俗氣之物?”
姜窈這才知道她失言了。
她說那話,本就是想找個藉口搪塞裴珏,哪知道這話又說錯了。
姜窈也不知道裴珏是怎麼了,怎麼變得如此斤斤計較起來。
若換作從前,他聽了她這話,只怕是什麼反應都沒有的。
姜窈有些無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
小姑娘軟軟的語氣,也讓裴珏的心軟了,開始後悔剛才板著臉跟她說話。
他不由有些自嘲,竟然會被一個小姑娘的一句話弄得心煩意亂。
裴珏放緩了語氣,輕聲道:“我沒生氣,我只是想知道,在窈窈心裡,我是不是隻配那等俗物?”
姜窈被他那聲“窈窈”弄得有些臉熱。
眼見不給個合理的解釋,這茬是過不去了,姜窈略想了下,方神情認真地道:“怎麼會,送他之物,即便是定做的,也比不上送您的。”
裴珏心裡稍微舒坦了些,又衝姜窈挑了挑眉,讓她繼續說下去。
姜窈:“那時我身上全部的銀錢也只有一千兩,送您的那支髮簪便花費了二十多兩,於您來說不算什麼,可於我而言,卻是很貴重了。眼下卻又不同,我阿孃的嫁妝都捏在了我手裡,我比之前闊綽了嘛。”
姜窈一面說,一面觀察裴珏的神色。
她那番話說完,裴珏的臉色緩和了許多,姜窈方覺鬆了口氣。
裴珏,也還是挺好糊弄的嘛。
裴珏確實是信了她這番說辭,卻也道:“髮簪豈能隨意送人?小六那裡,我替你備好禮。”
姜窈忙道:“怎麼好讓您破費?再說了,我,我都與錦瑜閣的掌櫃說好了,過兩日就去取的。”
“那就送給我。”
姜窈:?
裴珏失笑:“你不樂意?此番回京,我有東西送你,你回我一支髮簪,不吃虧。”
姜窈欲言又止。
裴珏又道:“我還要去給母親請安,先走了。今晚有家宴,早些到。”
姜窈迷迷糊糊地把他給送走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直到快到用晚膳的時候,姜窈走在去葳蕤軒的路上,才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
她明明是想與裴珏保持距離的啊,可剛才兩人那樣,分明與在廣南時差不了多少。
姜窈心情複雜地到了葳蕤軒。
今日裴珏回京,鎮國公府自然是要設宴為他接風洗塵的。
姜窈照例與裴華玥坐在一處,很有幾分心不在焉。
裴華玥剛要問她怎麼回事,裴珏便到了,裴華玥立刻湊了上去,對著裴珏噓寒問暖。
裴華玥嘰嘰喳喳的,裴珏偶爾答她兩句,姜窈想忽視都不行。
她偷偷地朝那兄妹倆看去,這一看,便愣住了。
裴珏不僅換了身衣裳,連發簪也換了。
新換的髮簪,正是她從前送的那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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