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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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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溫聿懷望著風雪迷霧中的身影,神色不見猶豫,直接問出自己心中所想:“只要我願意,就能交換?”

 隱世仙君問:“她只有一年的時間了,即便如此,你也要交換?”

 如果可以,溫聿懷是希望沙棠活下去的,因為她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雪谷山洞中說不想認命的少女,溫聿懷雖沒能看見她的神色,卻記住了那顫抖的聲音。

 最近沙棠變得異常安靜,她好似已經認命了,在安靜等著自己的死期到來。

 想要讓沙棠變成一個漠視他人生命和苦難的人,她做不到的。

 溫聿懷也還有很多事情想做,可這些事情與是否要看著沙棠去死的問題對上後,他便只有一個選擇,不想沙棠死。

 不想沙棠早早死去,又怕自己不在後,沙棠一個人留在世上受人欺負,也怕她會聽別的男人的話,被別的男人哄騙。

 在溫聿懷沉默時,隱世仙君緩聲道:“闇雷鏡擁有顛覆天地,毀滅一切的力量,因此十分危險,而你與闇雷鏡同生,若是貿然殺你,反而會激起闇雷鏡的力量,神界對此頗感頭疼,這也是我肯答應與你見面談談的主要原因。”

 忽然間,溫聿懷能感覺到注視自己的目光變多了。此刻在天穹之上,不知有多少神界的仙君們正在看著他。

 隱世仙君的聲音如雄渾的鐘聲,直入他腦海深處:“你若是心甘情願赴死,成為不死不滅之身,徹底封印闇雷鏡,便能與她換命,讓你的妻子擺脫熒惑之命活下去,生生世世平安富貴。”今日並非溫聿懷在等隱世仙君,而是神界的仙君們在等溫聿懷。

 沙棠出生便是熒惑之命的災星,給他人帶來不幸。

 溫聿懷則出生便被闇雷鏡附體,只會讓自己變得不幸。

 隨著隱世仙君的話,溫聿懷看見了封印闇雷鏡的深海,他將永遠沉眠於海底最深、最暗的地方。

 溫聿懷也看見了與三五好友一起提燈走在燈會中的沙棠,她與身旁的人自然地談笑,輕鬆自在。

 那是沙棠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模樣。溫聿懷的在心這瞬間已做出決定。

 他說:“我願意。”

 心甘情願。

 風雪嗚咽,寒霧中,卻傳來一聲幽幽嘆息。

 漂浮在空中的飛雪忽然倒回天上,地面的霜雪褪去,露出清幽的綠草地,本該在天上的星辰,也落在了草地中閃爍微光。

 溫聿懷能感覺到有力量注入他的神魂,讓他無法動彈。

 天地景象互換。

 等在山道中的沙棠,忽然見滿天飛雪落下,耀眼的金色日光從飛雪中灑落,令她感到無比溫暖。

 沙棠想要伸出手去接住飛雪或是日光,卻無法動彈。

 “她殞命之日,便是換命之時。”隱世仙君說完,一根紅色的長線從虛空中落在溫聿懷眼前,“看在你用情至深的份上,我便告訴你解除玄女咒的辦法。”

 溫聿懷伸出手,接住了眼前的紅線。

 “玄女咒本就是情愛之咒,想要解咒,需要用結緣情絲抹除刻在你心臟上的名字。”

 “而結緣情絲須得兩情相悅者才能使用。”隱世仙君的聲音變得時遠時近:“倘若她也真心愛你,你們二人就可以繫上結緣情絲,抹除咒印。”

 倘若她也真心愛你——說這話時,隱世仙君的聲音近在耳旁,彷彿在提醒什麼,卻又帶著若有似無的嘆息之意。

 溫聿懷垂眸看手中的紅線,沉默不語。

 他今日做了一個不能反悔的決定。

 神界的仙君們沉默目送溫聿懷離開。

 等溫聿懷離去後,才有仙君開口:“你為何多此一舉,要告訴他玄女咒的解咒辦法?”

 其他仙君陸續出聲:“若是他後悔怎麼辦?”

 “遲早會後悔的,人之一世短暫,這一世的愛,在不死不滅的永生中會逐漸消失。”

 “要在他後悔前成功封印闇雷鏡。”

 “那為何還要給他結緣情絲?”

 “若是知曉所愛之人並不愛自己,仍願為其換命,墜入深海封印闇雷鏡,我們才能相信他。”

 “那根結緣情絲是不是……”

 “好了,若不想再經歷一次天地顛覆的滅世之景,就快些去準備封印的事吧。”

 天上的神靈散去,風雪中的人影望著溫聿懷離去的方向,沉默不語。

 *

 沙棠獨自一人等在山道中。

 周遭靜悄悄的,落雪無聲,剛才的天降異象,讓沙棠有些擔心,望著溫聿懷離開的方向,在心中為他祈求平安。

 不知多久後,仙鹿走在前頭帶路,領著溫聿懷回到她身邊。

 沙棠見他還是跟離開時一樣,不見受傷,這才鬆了口氣,主動朝溫聿懷走去。

 溫聿懷迎著她擔憂的目光,伸手摸了摸沙棠的頭,示意她放心。

 仙鹿道:“主人說,下山路難,還請二位小心,若是願意,可以先將夫人送下山去。”

 做師尊的,免不了要幫徒弟報仇。

 隱世仙君不會為難沙棠,但溫聿懷想要下山,卻要付出點代價。

 沙棠不知道是溫聿懷抓了隱世仙君的徒弟,只聽到了“困難”和“小心”這些令人苦惱的詞句。

 溫聿懷也知道隱世仙君的意思,不願讓沙棠過多擔心,便低聲道:“你先下去,我隨後就來。”

 沙棠抓著他的衣袖,聽後抿唇不語,沒有同意,難得倔強。

 溫聿懷低頭看沙棠抓著自己衣袖的手,伸手握住,微涼的指腹輕輕按在她的手背,將人拉進懷中,給予安全十足的擁抱,在沙棠耳邊低語:“我很快就來。”

 沙棠這才被仙鹿先一步送下山去。

 山腳春暖花開,不見半分寒意。

 來時日空晴朗,如今卻烏雲遍佈,陰沉沉的天空壓在頭頂,也將人心中的不安擴大。

 沙棠盯著山道在心中數數,想著溫聿懷何時下來,沒一會又後悔自己先行一步的決定。

 這種時候,她到底能做什麼呢?

 是離溫聿懷遠遠的,不讓災星命格影響他,還是想在他身旁陪著看著?

 大多時候,她都無能為力。

 沙棠被現實打壓,目光怔怔地望著山道口,心中竟因此生了惡念。

 此刻,她在心中詛咒一切傷害溫聿懷的存在。

 當溫聿懷從陰沉的夜色中走出來時,沙棠見他衣衫沾染血色,臉色也略顯蒼白,心頭一緊,急忙朝他跑去。

 剛跑近,還未張口問點什麼,就被溫聿懷伸手拉進懷中緊緊抱住,他埋頭在沙棠頸側,似低聲笑了下,嗓音低沉:“山路崎嶇,慢點跑。”

 每次看沙棠主動朝自己跑來,都能讓溫聿懷那雙疏離冷淡的眼眸柔和一分。

 “你受傷了?”沙棠微微仰著頭,想去看他。

 溫聿懷靠在她肩頭休息了會,低聲否認,沙棠悶聲問:“那這血是哪來的?”

 “別人的。”溫聿懷答完,這才鬆開她,抓起沙棠的手,指腹摩挲著她雪白的腕,低聲說,“我剛得了一件寶物,想給你我係上,你願意嗎?”

 沙棠隨著他的動作伸出手,聽後點點頭,沒有拒絕。

 溫聿懷將結緣情絲先纏繞在沙棠的腕上,再讓沙棠將紅線的另一頭系在自己腕上,沙棠心中的擔憂被眼前的紅線沖淡幾分,有些好奇地問:“這就是你最近要找的寶物嗎?”

 青年的目光始終盯著她,淺色的眸似乎比平日還要明亮幾分。

 “是。”他淡聲答。

 沙棠本想問是什麼寶物,可話到嘴邊,卻又頓住,身體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問,不能問。

 恍神的片刻,沙棠看著系在二人手腕上的紅線,說:“繫好了。”

 話音剛落,二人就見纏繞在沙棠腕上的結緣情絲散開了。

 沙棠愣了下,急忙抓住散開的紅線,又道:“鬆開了?”

 溫聿懷低頭看她重新系了一遍,又在鬆手的瞬間,紅線也隨之散開。

 沙棠不知為何,看著再次散開的紅線十分難過,伸手去抓時,被溫聿懷按住,這次換他抓住紅線給沙棠繫上。

 無論讓紅線在沙棠手上纏繞得多緊,系成鬆手的時候,它都會散開,從沙棠腕上墜落。

 溫聿懷一言不發,只沉默地,一次又一次重新給她繫上,再看著結緣情絲散落。

 系不上的。

 她不愛他。

 結緣情絲像是在告訴溫聿懷,沙棠對他也許是憧憬、崇拜、善意,甚至渴望成為像他一樣擁有力量的人,卻並非情愛之意。

 愛一個人應該是什麼樣的?

 也許他們兩個誰都不知道。

 溫聿懷望著無論如何都系不上的結緣情絲,仍舊沒有停下重新系上的念頭,固執地強求。

 沙棠望著眼前沉默不語的人,只覺得心頭無比難過,悶在心中的情緒無法發洩,那無法系上的紅線,又令她無比著急。

 沙棠不願看溫聿懷那雙漂亮淺色眼眸染上了悲傷之意,便在溫聿懷欲要再次繫上紅線之前,先伸手抓住了他,冰涼顫抖的五指擠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溫聿懷這才停了動作,緩緩抬頭。

 沙棠不知為何紅了眼眶,她無奈又有些急迫地望著自己,想要表達什麼,卻又沒能想到該如何表達。

 溫聿懷說:“祝棠。”

 沙棠點點頭,聽他低啞著嗓音說:“別放手。”

 溫聿懷的聲音很輕,也許是他這輩子最溫柔又卑微的時候:“永遠都別放手。”

 沙棠沒有猶豫地回應:“好。”

 雲瓊從小就告訴過溫聿懷,不要相信他人的誓言、承諾。

 那都是隨時能夠反悔的謊言,就算是自己說出口的話也不要信。

 話說出口的瞬間,充滿真情實意,可也許誰都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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