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戰鬥接近尾聲。
臺階之上，地面白淨似乎安寧之地；而臺階之下，血流成河卻組成了生命的紅毯。
方賢手持黑刀半跪在地，靜靜地看著樓道里堆積的無數屍體；當目光轉移到最後一隻稜背蜥蜴身上時，他忍不住咧嘴笑了。
“你不入淵，我便屠你……”
方賢擦了擦臉上的血漬站起身來，單手舉刀直指巨蜥。
而稜背蜥蜴扒在臺階上看著他，血紅的雙眼竟恢復一絲清明。
“嘶嘶——”
它衝著方賢叫了兩聲，隨後竟然緩緩朝樓下退去。
面對這個比異獸還瘋狂的人類，它退縮了。
方賢用以傷換傷的方式，將眾多異獸一擊斃命。他就像不死小強一樣越戰越勇，才在短時間內取得這樣的戰果。
面對這樣變態的瘋子，它沒有理由再戰下去了。
看著蜥蜴消失在自己視線中，方賢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無數傷痕，竟然在此刻開始癒合。
“嘿嘿，藍羽雞的天賦真好用。”
自愈術恐怖的療傷效果，才是他敢以傷換傷的底氣。再加上面具能過濾病毒，他也不用擔心傷口感染。
他閉上眼睛，意識進入了面具空間。
只見數十顆異獸心臟堆在一起，正在被面具緩緩消化。方賢大步走到那肉堆跟前，盤膝坐下開始煉化起來。
這麼多心臟轉換成生命力，夠自己撐一段時間了吧。
他算是發現了：自己只要使用面具，就會加快心臟衰竭的速度。只有不斷收集心臟，才能勉強維持健康的狀態。
他嘆了口氣，抬頭看著虛無的天空。
“這就是開掛的代價嗎。用心臟來償還，還真是奢侈。”
……
不久之後。
楊安澤帶著兩位獵人，匆匆朝方賢這邊趕來。當他看到盤坐在地上的血人，他臉上露出驚愕之色。
“異獸呢？”一位大鬍子獵人皺起眉頭問道。
“楊社長，這就是你說的幫手？他自己坐在這，那異獸恐怕早被放過去了。”另一個獵人冷冰冰地說道。
而楊安澤扶了扶帽子，沒有說話。
他看著方賢身後白淨的地面，不敢確定這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三人走到方賢身邊抬頭一看，頓時被接下來看到的畫面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四層的臺階之下，橫七八豎躺著各種各樣的屍體。粘稠的血液朝下邊流淌，樓梯側匯聚成瀑布般的壯觀景象。
“楊社長，你確定他只是駝城那邊的普通社員？”大鬍子獵人瞪大眼睛問道。
而楊安澤目光呆滯，半天沒緩過神來。
“我說他是社員，但沒說他普通啊……”
就在這個時候，方賢緩緩睜開了眼睛。
吸收完異獸心臟的他，感覺變得活力充沛。熱血在奔騰復甦，那個健康的身體又回來了。
剛想要激動一番，卻看到身邊站著的三人。他只好按耐住興奮，平靜地站起身來。
“兩個班疏散完了？”
“嗯，他們都上天台了。”楊安澤木訥地回答道。
而大鬍子滿臉堆笑，熱情地招呼道。
“小兄弟，我們也上去吧。幾公里外有新一波異獸來襲，我們等軍隊支援吧。”
新一波？
方賢拖著下巴，眼珠轉動思考起來。
盲目衝撞的作用不大，去樓頂觀察一下局面也好。等看清楚異獸的佈局，再做打算吧。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說道：“好，我跟你們上去。”
……
上天台後，不少人人的目光都朝方賢這邊匯聚而來。
楊安澤和煦地笑著，帶著方賢來到他的社員跟前。他抬起胳膊招了招手，眼神中透露出激動之色。
“大家靠過來，給你們介紹一位能人。”
閆旭等人相視一眼，緩緩圍了過來。
能讓社長如此高興。看來，方賢在樓下又有了驚為天人的表現。
面對一雙雙眼睛注視過來，方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楊社長，沒必要這樣。大家都是同學，不用刻意介紹我的……”
楊安澤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強者應該被大家熟知。方兄，你要學會享受這種光環。”
看著熱情的楊安澤，方賢只好尷尬地笑了笑。
他孤僻慣了，其實不太願意參合這種場面。但都已經上來了，也只好應付著寒暄了幾句。
不久之後。
與明陽異能社相互熟悉，方賢終於拖身出來。他抬頭朝四周看去，觀察起學校周圍的局面來。
異獸其實分佈並不分散，它們主要集中在人流量大的地方。
學校，商場，電影院，購物街……
雖然城市外圍有軍隊防守，每隔一段時間只會鑽進少量漏網之魚。但是架不住積少成多，才出現匯聚成群的場面。
但按理來說，以普通異獸的腦子無法做到這麼團結。再加上血色凌空的刺激，它們完全就是一群發瘋的喪屍嘛。
所以這其中，肯定缺少一箇中轉者沒被發現。它可能是更高級別異獸，也可能是影子會的人。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很難纏的傢伙。
方賢的臉色變得凝重，環顧了一圈躲在樓頂的師生們。
天台雖然可以躲避大部分異化獸，但要是出現會飛的異獸或者淵呢？
他正想著，下一刻耳邊就傳來驚呼聲。
“那是什麼？”
一個白T恤的女孩駭然地指著天空。
只見遠處的天邊，有一個黑影扇動翅膀朝這邊飛來。
一個獵人神色恍惚，不住地向後退去。
“淵，是三級異獸淵！荒原狼的進化體，黑翼狼！”
方賢抬頭望去，皺了皺眉。
“真是怕啥來啥。”
場面一度陷入混亂，所有人都朝後邊擠去。可天台的位置就那麼大一點，已經沒有後路供眾人可退了。
“怎麼辦，各方強者還在趕來的路上……”
楊安澤看著身後的學生們，不由得焦慮起來。
“我們這麼多獵人在這兒，可惜沒有一箇中階朝上的。”大鬍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而一個獵人舉起長槍，鼓舞道：“不要放棄，咱們這麼多人，又不是不能與之一戰。”
聽到這話，眾人手中的兵器握緊了一分。
“可以一戰，但無法守護普通人。”楊安澤沉重的聲音擊碎了眾人的幻想。
“儘量把黑翼狼牽制到地面去，普通人……能活下來多少算多少吧。”大鬍子喃喃道。
很殘酷，但這就是現實。
黑翼狼越來越近，天台上颳起了大風。
大鬍子神情嚴肅，注意力高度集中。
“它要來了，穩住各位！我們儘量集中攻擊，把它擊落在前面那片空地上。”
眾人點點頭，掃了一眼天台前面的空地。
一千多人集中在天台上，能空出這麼大片區域很不容易了。要是能順利將黑翼狼擊落在這裡，就有可能造就無傷亡的結局。
這是唯一的機會！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身影在牆邊站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有個少年坐在空地的牆角邊沒有動。就連方賢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毫無存在感的傢伙。
“這人，瘋了吧。”
“他好像是高二八班的，叫什麼來著……”
“吳楊？”
“哦對對對，是他。”
“他跳出來幹嘛，逞英雄嗎？”
“我看像是尋死……”
學生們竊竊私語，就連恐慌的氣氛都淡了一些。
因為，那黑翼狼朝那吳楊去了。
明明天台後半邊匯聚著上千人，而黑翼狼偏偏朝空地上的吳楊撲來。
也許正是因為他沒有存在感的特殊體質，所以突兀出現才吸引了黑翼狼的注意。
然而真實的情況是，黑翼狼錯把吳楊當成了挑釁者。它認為這個善於偽裝的傢伙，跳出來是跟自己搶獵物的。
吳楊默默地低著頭，眼神黯淡。
他此刻站起來，的確是尋死的。
沒人在意的生活，他已經過夠了。自己的作用，就好像是塊補丁。
世界不需要自己的時候，永遠都沒有人過問。而世界需要自己的時候，才會突兀的想起。
默默付出，還要遭人嫌棄。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義？
他抬頭看向黑翼狼，一臉木然地喃喃道：“在我生命的最後，可以留下一個佳名麼……”
看著那消沉的少年，遠處的方賢愣了愣。
看看這個傢伙啊，多像曾經的自己。這幅喪然的模樣，還是那麼的熟悉。
他搖了搖頭，緩緩朝吳楊走去。
“我們的生命不該止步於此，因為死亡無法終結我們的遺憾。哪怕迄今為止的人生都大寫著失敗，但心中的信仰與不甘你捨得放棄嗎。”
“今日，你站起來了。我看到了你的改變，你不再是那個懦弱的辣雞。你已經重生了，需要一點成長的時間……”
方賢拍了拍吳楊的肩膀，下一刻身形變得虛幻。
“退下吧，我相信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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