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彷彿第一次認識面前的男人。
他從前對伏天臨的印象只有張狂、囂張、外加‘負心薄倖’。
這一次外出探秘,一是因為這秘境確實對修者吸引力頗大,可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付甜甜。
因為付甜甜是他的朋友,所以即便他看伏天臨不太順眼,依然答應了他的邀約。
這一路行來,看似是伏天臨受傷之後他一直在照顧,實際上,也是因為先前伏天臨沒丟下他獨自離開,那一刀,算是為他阻攔才受過。
江聽玄不是一個多麼熱切的人,但他從不欠人人情。
直到現在,伏天臨說獨自去解決那些妖獸,這與他印象中那個首席相差甚遠。
他印象中的伏天臨該是漠然無情,能佔便宜便佔,何時有過為他人出頭?或是主動提出解決困境,甚至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見他不語,伏天臨又道:“這方法還是有幾分把握的,只是不太好告訴師兄,師兄也不必過於擔心,等過了這一坎,我們再去找一找其他人,我有種預感,恐怕要我們五個人齊聚才能破境。”
這種預感江聽玄也有一些,似乎是這個世界玄之又玄的規則帶來的感應。
沉默片刻,他才低聲道:“你先養好傷吧。”
至於要不要讓伏天臨去解決那妖獸,他沒有回應。
伏天臨也不在意,還在腦海中樂呵呵道:“瞧瞧,死冰塊肯定被我感動了,我這該死的人格魅力連反派也無法抗拒。”
系統無奈沉默,只心道要是江聽玄知道你故意裝暈讓他抱著跑了這麼遠……
一夜無話。
天色微亮,村子裡的妖獸逐漸退去,二狗偷偷回去探查了一下,過來領著村民們返回。
江聽玄也抱著伏天臨跟在隊伍裡,又回到了二狗家那間狹小的房間。
伏天臨過了一夜,又許是那藥確實不錯,他精氣神顯得好了不少,江聽玄扶著他,也能在房間裡走兩步了。
和江師兄商量了兩句,他便讓師兄扶著他去找二狗。
二狗應該是村裡的獵人頭領,此時正在院子裡收拾被妖獸踩壞的東西。
見到他們出來,他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些許友善,道:“有什麼事嗎?”
江聽玄不語,伏天臨倒是在他的攙扶下微微拱手行了一禮,他笑著說:“多謝您收留我們。”
二狗看了他一眼,繼續收拾東西,只語調平靜:“出門在外,都有難處,舉手之勞也不算什麼。”
“不管怎麼說都感謝你們的藥和食物。”
伏天臨又謝了一句,才重新開口道:“其實是這樣的,二狗大哥,我之前被歹人所傷,索性那歹人也被我擊斃,幸得你們收留,我總想著報答一二。”
聽到他這麼說,二狗臉上的神情又柔和了一些,他擺擺手:“我說了,這不算什麼。”
“二狗大哥先聽我說完。”伏天臨面容溫和,言語十分有度,他微微站直了身體,便顯出一片不凡氣度來。
“我夫妻二人本也是修道之人,只是如今落魄,旁的也無法拿出來報答你們,但我想著,這妖獸侵擾村子已久,定然給你們造成了不少的損失,待我養好傷,我便幫你們解決這個問題,你看如何?”
二哥老實穩重的面孔上陡然浮現出一片訝異來。
他放下手裡的東西,快步走到伏天臨面前,目光炯炯看著他:“你是修道之人?真的可以幫我們解決妖獸?”
“不瞞你說,我不過修得一點皮毛,否則也不會被歹人傷成這樣了。”伏天臨苦笑一聲,“不過到底比普通人多些手段,你們收留我們,我願意一試,只是還需要村子裡的熟手告知我那些妖獸的具體情況。”
“這不是問題。”
二狗抿了抿唇,眼中多了一絲熱切,但還是謹慎道:“你真的能對付那些妖獸嗎?那可是妖獸。”
伏天臨微笑,“不妨一試。”
“好。”
二狗徹底正色起來,他聲音微沉:“仙長,若你能解決那些妖獸,就是我們村子的大恩人,我們一輩子都感念你們的恩懷。”
“二狗大哥言重了,我如今還有傷在身,恐怕還要將養幾日,不如你先帶我去見見你們村子的獵人,同我說說具體的情況。”
“這個沒問題。”見伏天臨想出門,二狗忙道:“不勞仙長走動,免得傷勢加重,您等著,我這就去把他們叫過來。”
他說完先是招呼妻子拿些藏好的沒有被妖獸發現的吃食給他們,才快步往院子外走去。
伏天臨看著他匆忙背影,不由露出一絲笑容,江聽玄臉色卻一直有些沉。
二狗去叫其他獵人的間隙,他道:“你真的有把握嗎?”
“總歸是要試一試的,師兄放心,我伏天臨的命可硬-著,不會隕落在此處的。”
伏天臨語氣有些虛弱,言語中信心卻讓江聽玄想起了以前。
這位伏天師弟好像從來都這麼自信,即便面臨生死困境,從前他只覺得他狂妄,如今看來,倒也不乏修者坦然氣度。
江聽玄如何想,伏天臨並不知道,他小心翼翼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吃著二狗妻子拿出來的吃食,邊和二狗的兩個孩子玩耍了一會兒。
江聽玄靜靜站在旁邊,看他熟練地逗弄孩子,偶爾說幾個笑話便哄得他們哈哈大笑,竟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奇怪感。
凡人的孩子他不太熟悉,可伏天臨竟能如此和他們說笑,說明他從前沒少做這樣的事。
伏天臨是幾年前入門,在宗門弟子考驗上一鳴驚人,才被宗門破格直接錄入為內門弟子,之後又在短短時間內挑戰到內門首席,接著以內門身份挑戰秘傳,戰而勝之,後成為秘傳首席。
相比於神子生來高高在上的身份,他的經歷可謂坎坷,微末崛起,一路往前,這大約就是他如此熟悉人情世故的原因。
江聽玄微斂下眸光,掩去某種思緒,也在桌旁坐下。
伏天臨見他坐下,還招呼他:“師兄,你也吃啊,之後許還有不少日子呢。”
這村子什麼都沒有,唯獨一點,吃食倒不太缺,不知是獵人比較多的緣故,還是因為這是幻境的設定。
江聽玄拿起一塊軟餅,咬了一口,咀嚼吞下,才淡聲道:“你很喜歡孩子?”
這話問得伏天臨有些莫名其妙。
他悄悄瞥了眼江聽玄,總覺得死冰塊語氣怪怪的,想了想,才道:“也不算喜歡吧,不過稚子無辜,這人世間最單純的就是小孩子了,與他們交流,不用擔心什麼爾虞我詐。”
江聽玄沒有反駁也未贊同,只沉默地拿起餅又咬了一口。
依然是吞下之後他才開口。
“之前那株九極幻蓮,你為何不給付甜甜?”
既然不是這等冷漠無情的人,為何又對付甜甜做了那麼多冷漠的事?
伏天臨不由苦笑道:“師兄,你實在是誤會我了,其實那株幻蓮我是要給甜甜的,練成丹藥更溫和些,誰知我還沒給她,你便來找我換。”
江聽玄拿著餅的動作微僵,旋即抬頭看了他一眼。好在他沒有向伏天臨索要那株兌換的靈植,只靜默了一會兒,才道:“你不是說只剩下一顆?”
“是啊,那九極幻蓮只有服用第一顆才有較大效果,第二顆效果便小了許多,第三顆更是沒什麼效果了,所以我準備給甜甜一顆,還有一顆同幻天門的冷清靈換了一顆神果,剩下一顆本準備留著備用的,誰曾想師兄你來找我兌換。”
他面容真誠,言語十分無辜,似乎在說:那株靈植師兄就別想再拿回去了。
江聽玄似乎沒想到是這樣的情形,唇角微動,但最終什麼也沒說,他只沉默地咬了口餅子。
伏天臨便在腦海中同系統笑道:“我現在發現了死冰塊不僅不喜歡欠人家人情,還臉皮薄,要是我肯定把那株靈植要回來,他竟然不好意思開口。”
系統冷靜道:“所以宿主你要還給他嗎?”
“當然不還?”伏天臨正色道:“我憑本事薅的羊毛,豈有還回去的道理?他自己臉皮薄還能怪我?”
系統早知道他會這麼說。
於是神子在伏天臨逗孩子的笑聲中沉默地咬完了一整個餅子。
二狗很快帶著幾個獵人走進院子。
看到伏天臨,他介紹道:“仙長,這就是我們村子裡對妖獸比較熟悉的幾個獵人,你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吧。”
“嗯。”
伏天臨看了他們一眼,面色從容問起:“過幾天我傷勢好了,就獨自入山林,內子留在這裡保護你們,你們若是有知道妖獸具體位置的,可以畫個圖給我,或是口述也行。”
幾個獵人其實多少有些懷疑,但聽他說要把江聽玄留在這裡保護他們,獨自上山,便什麼懷疑也沒有了。
這位仙長的妻子拖著他來這裡,一路艱辛,他的妻子留在這裡,至少說明仙長不會騙他們。
當即便有個年輕的獵人開口道:“我知道具體的位置,不過那妖獸強大暴戾,仙長定要小心,萬不可操之過急。”
“我明白,你把位置說給我吧。”
伏天臨點點頭,面容依然溫和。
幾個獵人便依次同他說了起來。
夜晚。
過了一天,其實伏天臨已經覺得傷口癒合得差不多了,只是傷痕還有些猙獰可怖。
不過他和江聽玄面臨了一個新的問題。
因為在別的眼中他們是‘夫妻’,又因江聽玄一直在照顧伏天臨,所以二狗沒有給他們安排第二個房間,兩人擠在狹小晦暗的房間內,坐在床邊靜默了許久。
許久之後,伏天臨才咳了一聲,露出一絲笑意,道:“江師兄,天色不早了,你我如今都不能驅使靈氣,如同凡人一般,昨晚又沒睡,還是早點歇息吧,免得明天精神不濟。”
江聽玄身體有些僵,大約是很少和人如此親近,他很不習慣。
聽伏天臨這麼說,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去外面。”
“別啊。”
伏天臨拉住他的手臂,語重心長:“師兄,我知道你不習慣別人靠近你,可你我都是男人,且如今身處此地,實在沒有辦法,你便湊合湊合吧,你要是在外面坐一晚上,明日真的會精神不濟的。”
這話倒算是他真心。
如今身在幻境,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保持充沛的精力是很重要的,基於此,那些瑣碎的小事也就不足一提了。
許是伏天臨說得的確有些道理,江聽玄在僵持了一會兒之後終於留在了房間,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從床上拿了一床被子下來,鋪在地上,而後合衣躺下。
倒是把床讓給了伏天臨。
伏天臨看著背對自己躺下的死對頭,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腦海中,他道:“系統,他真的好講究啊。”
系統語氣公正:“他只是不喜歡和你一起睡。”
“那又怎麼了?我又不是女人?”
伏天臨說到這一句的時候格外理直氣壯,見系統沒有反駁,他才道:“床多舒服,又不是睡不下,我都沒嫌棄他呢。”
“有沒有可能,他只是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所以才讓給你的。”
系統覺得自己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位為反派辯解的系統。
偏生它的宿主還有些不情不願嘟囔道:“我也是關心師兄嘛,這天氣涼,地上冷,萬一凍著了怎麼辦,怎麼最重要的是……”
伏天臨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嘆道:“他把被子墊在地上了,我蓋什麼呀?我會凍著的。”
系統:“……”
折騰了一會兒,伏天臨到底沒好意思讓他把被子還回來,便只好攤開手腳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發直地看著晦暗的屋頂。
靜謐夜色中,兩個人躺在狹小晦暗的房間,倒也緩緩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上依稀有了些光彩,雖然依舊沒有太陽,卻明亮了幾分。
伏天臨有傷在身,醒得晚了些,他醒來時地上已不見了江聽玄的身影,而那床被子正蓋在他身上。
他看了眼,有些嫌棄:“這抖了灰沒有啊,他墊在地上又蓋我身上,好髒的。”
系統:“……”
它真想回敬宿主一句‘講究’。
不過伏天臨沒和它交流多久,大約是估摸著他醒了,江聽玄從外面進來,手裡照例端了個小托盤,托盤裡放著一碗藥,一疊小菜,還有幾個雪白的饅頭。
難得看到這麼‘精緻’的吃食,伏天臨目光一亮,立刻從床上坐起,他剛伸手去拿,又想起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縮回手掌,問了句:“師兄,你吃了嗎?”
江聽玄還沒回答,門外二狗的妻子又端了兩個碗進來,是兩碗香噴噴的粥,裡面似乎撒了些肉末,聞起來很香。
二狗妻子笑道:“仙長,你的妻子對你真好,天不亮就起來幫你熬藥了,許是見你傷著,還在附近的山林裡捉了只野雞來,真厲害,你看這粥都香多了,你們先吃,中午我給你們做些肉食。”
她把粥放下就走出了房間,只留下伏天臨有些尷尬地看著死對頭,氣氛沉默。
半響,伏天臨才輕輕咳了聲,率先打破寂靜,他朝江聽玄露出和藹的笑容來。
“師兄也沒吃啊,那快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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