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傅州又發來第三條：[你到底在氣什麼？]
人最可悲的是，你生氣了，可對方連你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但凡他能多關注你一些又怎麼能不知道呢。
午後的陽光很炙熱，可落在周媚身上沒感覺到絲毫暖意，心一寸一寸變涼，貝齒咬住下唇，慢慢抬起頭。
遠處是連城標誌性的建築物，星塔，塔身很高，好像穿透雲層直達九霄。塔身中間部分，偌大的液晶屏迴圈播放著廣告。
據悉，星塔播放廣告收費極高，一般藝人的廣告根本無法投放，而這裡此時正在全天滾動播放著傅州代言的廣告。
一條接一條，珠寶首飾的，手錶的，汽車的，等等，都是高階奢侈產品，他的代言費據說已經達到八位數。
傅州是娛樂圈的傳奇人物，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傳奇人物，面對粉絲媒體時一種態度，面對周媚時又一個態度。
周媚直勾勾凝視著，不得不承認，比起做他的老婆，可能做粉絲更幸福些，至少他寵粉。
但他，不寵她。
傅州終是安耐不住，再次打來電話，周媚手指輕顫，無意中點了接聽鍵，男人低沉的聲音悠悠傳來。
“在哪？”
“外面。”
“不回家？”
“晚點回。”
接著兩人一起靜音，聽筒裡傳來呼吸聲，傅州先打破沉靜，他倚著座椅，雙腿微微敞開，座椅閒適隨意，眼瞼垂著，遮擋住黑眸裡少許的光澤。
“你在氣什麼？”明明應該他氣才對。
“沒氣。”太累，氣不動了。
“那為什麼不回微信？”
“沒看到。”
傅州想起傅夫人說的話，媚媚是個好女人，你要多關心她些，工作什麼時候都做不完，但媳婦只有一個，好好經營自己的家庭這才是成功男人該做的。
關心她？
傅州舌尖頂了下腮幫子，聲音放柔，“你腰怎麼樣了？”
周媚眼睫一顫，似是沒想到他會問，“還好。”
傅州：“我讓張海接你去看看。”
如果他是陪著，周媚會很高興，但她知道他不會為她做到那個地步，“不用了。”
傅州聽出她語氣裡的低迷，不知怎地，心情也跟著沉了幾分，“真不用去？”
“嗯，不用。”
“你不會是想要我陪你去吧？”傅州心想她要是需要的話，他可以。
“沒有。”周媚說，“知道你忙。”
“我確實忙。”傅州接話，“是媽讓我打電話問你的。”
原來是婆婆……
周媚這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打電話，自嘲笑笑，“替我謝謝媽。”
“你自己跟媽講。”
“有機會吧。”
周媚腰側傳來不適感，應該是試鏡的時候跳起的動作太大，她手按在腰側，聲音有些顫，“還有事嗎，沒有我先掛了。”
這個世上敢拒絕傅州的估計也就只有周媚了，傅州擰眉，傲嬌道：“沒事！”
沒等周媚掛，他先掛了。
周媚把手機扔在了腿上，對司機說：“送我去第一康復醫院。”
小芳一臉焦急，“姐，你怎麼樣？”
周媚額頭上佈滿了汗，“沒事，能堅持。”
-
陳碩親自出來接的她，“來，坐輪椅。”
第一康復醫院是傢俬人醫院，陳碩是主治醫師也是院長，能勞駕院長親自接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醫護人員也相當謹慎。
周媚先去了檢查室拍片，結果出來後又去了診療室，陳碩看著檢查結果眉梢蹙到一起。
“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麼大幅度的動作？”
周媚不敢隱瞞，“嗯，今天去試鏡，做了些動作。”
陳碩關心道：“不是告訴你要適可而止嗎。”
“陳醫生對不起，”周媚說，“是我疏忽了，給您填麻煩了。”
她就是這樣，永遠客客氣氣溫溫柔柔，讓你感覺使不上力。
陳碩解釋：“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
“謝謝您的擔心，我下次一定會注意。”周媚說，“我今天下午要登臺，不知道有什麼辦法能讓疼痛減輕些嗎？”
“還要登臺？”陳碩建議，“最好還是不要。”
“機會難得，我必須去。”周媚手搭他腕上，語氣真誠，“拜託了。”
陳碩眸光從她臉上移到被攥住的手腕上，眼底似乎閃過一抹異樣，沉寂片刻後，說：“好吧，我儘量。”
周媚：“謝謝。”
陳碩找來護士，推著周媚去了理療室，電療是第一步，稍後還要針灸。周媚其實挺怕扎針的，每次銀針沒肉，她都緊張得不行。
電療時，護士在旁邊和她聊著天，隨口說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這個小護士是新來的，為人很熱情。
“是嗎？”
“噢，想起來了，你是跳舞的對不對？”
“是。”
“去年我看過你跳的舞，簡直太棒了，你能幫我籤個名嗎？”
“可以。”
周媚多年跳舞，有一批舞蹈喜愛者，這些人年齡跨越區間有些大，十幾歲的四五十歲的都有。
她還在某短視屏平臺弄了直播賬號，偶爾也會直播跳舞，是不露臉的那種，粉絲也不少，有幾百萬。
最近忙著轉型，加上腰也不是很好，已經停播好幾個月了。
兩人正說話時，陳碩進來，讓小護士出去，他親自為周媚除錯，理療室裡除了機器運轉發出的聲音，再也沒了談話聲。
周媚不太習慣這樣的寂靜，主動打破，“陳醫生。”
陳碩走近，“嗯。”
“謝謝你，又要麻煩你了。”
“第二次。”
“嗯？”
“你第二次說謝謝。”
“……”
周媚沒意識到，俏皮地吐了下舌尖，陳碩抬眸正好捕捉到這幕，喉結無意識滾動了一下。
機器運轉聲再響起時，他問了句：“你現在幸福嗎？”
周媚指尖蜷縮，淡聲說：“嗯。”
陳碩眼瞼慢慢垂下，“那就好。”
周媚扭頭看他，“認識這麼久，還不知道你愛人是做什麼的，她是……”
“我還沒女朋友。”陳說說。
“……”莫名有些尷尬，周媚道，“對不起，我以為你。”
“以為什麼？”
“已經結婚了。”
“不是誰都有勇氣走進婚姻。”
這句話似乎戳重了周媚某處，揚起的唇角漸漸放下，她看著前方陷入到沉思中，突然想不起來，當初她答應傅州求婚時的勇氣到底是從哪來的。
為什麼那麼篤定，他會給她幸福？
“所以，你是個勇敢的人。”陳碩睨著她，“你很厲害也很優秀。”
她勇敢嗎？
不，她一點都不勇敢，要是真的勇敢，她何至於讓自己走到今天這步田地，何至於讓自己受到如此傷害。
放手不就可以了麼。
小護士進來，說有人找，陳碩交代了一聲，走了出去，行至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那一眼含義頗深。
周媚沒注意到，她滿眼滿心都是傅州，想放又放不下，想丟心又會痛，無法抉擇，只能依舊。
治療了將近一個半小時，周媚腰上的痛感減輕了很多，她含笑道：“總說請你吃飯，可每次都被事情耽擱，真挺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陳碩溫柔道，“我這個週末有空，可以的話，一起吃晚餐怎麼樣？”
“行啊。”周媚道，“叫上宋芸一起。”
陳碩握著筆的手一頓，幾秒後，揚唇，“好。”
周媚笑著離開，小護士走上前，“陳醫生人都走遠了，別看了。”
陳碩回過神，對著她說了句：“淘氣。”
“三哥。”小護士跟在他身後，探頭問，“是她吧是她吧。”
陳碩沒回到，當著她的面把辦公室門關上。
小護士吐出舌尖，喃喃自語，“肯定是她。”
不行，我要告訴大伯母。
-
三點，周媚準時到達連城電視臺，跳舞曲目是她提供的，音樂響起，聚光燈灑在她身上，她成了最閃亮的焦點。
舞蹈時間不長，五分鐘，每個舞蹈動作都做到了極致，她就是天上的舞者，為舞蹈而生。
而且她情緒也很到位，鏡頭感很少，孟嵩托腮看著，很是滿意。
後續事情只需要趙丞談便可，周媚跳完和小芳一起回了車上，小芳雙手抱拳一副很陶醉的神情。
“姐，你剛才真是帥爆了。”
周媚勾了勾手指，小芳遞上紙巾，周媚接過，邊擦臉邊問：“真的還可以？”
小芳豎起大拇指，“必須可以。”
趙丞的電話是周媚快到家時打來的，周媚說：“丞哥。”
趙丞有些猶豫，周媚的心一下子提起來，“結果不好？”
趙丞吱唔一聲。
周媚苦澀笑笑。
趙丞安撫：“彆氣餒。”
周媚：“沒事，我習慣了。”也不是第一次了，經歷的失敗多了，也學會了適應。
“這次問題出在哪？”她問。
“舞蹈曲目很不錯，節奏感也好，肢體動作，面部表情都不錯。”
“所以呢？都不錯，為什麼不行？”
趙丞憋不住笑出聲：“哈哈，騙你的。”
“……”周媚哭笑不得，“多大的人了，還開這種玩笑。”
趙丞：“開心嗎？”
周媚：“嗯。”
“下週開始錄製。”
“好。”
“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休息，尤其是的腰，要趕快治療。”
“知道了。”
結束通話電話，小芳一把抱上週媚，“姐，我說的沒錯吧，你就是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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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趙丞助理邊開車邊道：“丞哥怎麼沒告訴媚姐實情？”
這個錄製機會是趙丞好不容易才談下來的，周媚不錯是不錯，但架不住有空降的，本來都說好的事，突然有了變化，趙丞前腳離開，後腳又折回去，和孟嵩談了好久，對方總算吐口。
孟嵩拍拍他的肩，“行吧，機會只要一次，你們要把握住。”
趙丞點頭：“會的。”
從孟嵩辦公室出來時，有道人影走過，隔著玻璃看得不是很清楚，後來他停下，看了一眼，是傅州。
跟著他一起出來的電臺工作人員也看見了傅州，小聲對趙丞說：“這就是空降的那位。”
傅州？
他怎麼會？
只聽說他作曲厲害，沒聽說他舞蹈不錯。
“哦，不是他自己上，是熟人。”工作人員說。
趙丞眼睛微眯，眼神很冷，這個傅州，真是周媚前進路上的絆腳石。
“你也不許告訴周媚。”趙丞叮囑。
助理點頭：“是。”
趙丞翻著手機，突然有些好奇，傅州到底是給誰搭橋？哪個人能請的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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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媚到家後先洗了個澡，然後按照陳碩的交代，趴在沙發上坐腰部護理動作，左腿動一下，右腿動一下，幅度不是很大，主要是鬆弛腰部的肌肉。
其實她腰疼，多是肌肉疼，內裡骨頭沒什麼大事。
鬆弛到一半，手機響了，聽到那個和旋音樂周媚便頭疼，但還是接通了。
“媽。”
“你在哪呢？”
“家。”
“那你快來趟醫院。”
“去醫院？誰病了？”
“你姐，她剛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聽筒那端傳來周韻的哭聲：“痛，好痛。”
劉蘭一邊安撫一邊對著聽筒說：“周媚你快點！”
-
周媚按照地址趕去醫院，到了那裡找了一圈也沒找到人，最後才知道周韻轉去了私立醫院。
是連城收費最高的私立醫院，醫療水平極高，私密性也極好，別看是私立醫院，不是誰都能住進來的。
周家在這方面沒有認識的熟人，是別人幫著辦的，至於別人是誰，周媚不用想也知道。
彼時周韻已經停止了啼哭，見周媚來，笑著擺了擺手，“媚媚快來。”
周媚走近，把包放另一張床上，“你怎麼樣？”
不管周韻待她如何，畢竟是姐妹，該關心的她還是會關心。
“打石膏了。”周韻嘟唇，“就是有些醜。”
周媚眸光落到她打著石膏的右腳上，臉色微不可聞變了變，石膏沒什麼，但上面寫著一行字。
—早日恢復健康，加油。
蒼勁有力的字型，她一眼看出是傅州的筆跡。
周韻晃了好幾下，確定她看到後，揚唇說：“這家醫院醫療水平很好，是阿州幫忙找的，真的應該好好謝謝他。”
“噢，這字也是他寫的。”
周媚垂在身側的手指縮了縮，周韻又說：“阿州這人就是會關心人，媚媚你能嫁給阿州真是太幸福了。”
會關心人？
嗯確實會關心人，這不都把人送到醫院來了嗎。
周媚笑著附和：“是啊，他很會關心人。”
周韻扯著肩上的髮絲道：“對了，你沒見到他吧，他去給我買甜點了，你也知道我每次心情不好都喜歡吃甜點，我原本沒打算讓他去的，是他執意要去。”
周媚垂著眼瞼想了想，傅州可曾給她買過甜點，想了許久，才想起，好像真有那麼一次，她因為沒考好心情很不好，他去給周韻買甜點，順便給她帶了一份。
對，是順便。
“嗯，他就是熱心腸。”周媚淡聲說。
周韻：“其實他也不是對誰都這樣，總要在他心裡有點分量才行。”
周媚不傻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周韻是告訴她，她是那個特別的存在，傅州心裡有她。
周媚想笑，卻笑不出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們姐妹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為了一個男人……
周韻想演戲，可她不想奉陪，站起身，“我去接熱水。”
拎著壺出去，剛走幾步，看到了從電梯裡走出來的男人，不是上午的白色衛衣休閒褲，少年風變成熟風，穿的是銀色西裝，寬肩窄腰，行走中的衣架子，陽光落到他身上，勾勒的他身形越發頎長。
他膚色偏冷白，穿銀色西裝襯得膚色更好看，肩頭落下的光有些縹緲，人看著也多了幾分柔和。
但周媚知道，他的柔和從來不是對她，視線下行看到了他指尖拎著的盒子，嘴角輕扯，原來他也有這樣居家的一面。
周媚目不斜視，抬腳繼續朝前走，兩人擦肩而過時，身側傳來男人清冽的聲音：“沒看到我？”
周媚沒停接著走，胳膊被人攥住，清冽聲音變得低沉，“問你話呢？”
周媚掙脫開，轉身看他，墨鏡擋著他的眼眸，她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但不能猜出，他肯定蹙著眉。
“沒看到。”她說。
傅州：“……”
周媚：“還有事嗎？沒事我要去接水了。”
傅州另一隻手慢慢抬起，打算去拿她手裡的水壺，周媚沒瞧見，像只傲嬌的孔雀，背脊挺得筆直，“借過，讓讓。”
氣急了，她撞上了他的胳膊，把人撞歪，大步流星朝前走去。
傅州抬起的手倏然放下，他是瘋了，才想著幫她去接水。沒再看她一眼，進了病房。
裡面傳來周韻溫柔的撒嬌聲，正好落在周媚耳中，她雙眉擰到一起，握著水壺的手漸漸束緊。
心裡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看更不要去聽。
幾分鐘後，水接回來，她推門進去，周韻正拿著削好的蘋果要傅州吃，推搡間她手碰觸到了他的胳膊。
周媚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女人的手搭在男人胳膊上，兩人靠得很近。
連停頓都沒有，她面無表情走進來，彎腰把水壺放下，拿起包，“我突然有事先走。”
周韻假意挽留：“吃了甜點再走吧，阿州買了很多。”
周媚眸光在他們身上兜轉一圈，沒什麼表情道：“不了。”
話落，轉身走出病房，宋芸給她發來資訊，罵了傅州一通，她剛要問發生什麼事了，眼前兜頭照下一片影。
下一秒，她被人扯進了電梯裡，電梯門合上，傅州把人困在角落裡，居高臨下道：“這麼不想看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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