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這邊不安穩，旅店那邊卻很安靜。
鄭平順夫婦帶著鄭石、錢向淺，錢叔叔出差，來的是錢阿姨，白胖笑起來和氣，說話也細聲慢語的。
錢家是住在縣裡的，這個時候趕到市裡，可見對季玲也是上心的。
榮思林晚上過來，情緒好了許多，沒再往許芳的身上說。
鄭平順把男子都叫上出去吃飯，旅店房間裡也就只有季玲和榮思林及錢阿姨。
季玲還發現錢阿姨的名字很特別。
麻婉。
人雖然胖乎乎的，但說話慢聲細語，確實很溫婉。
“再吃點，就這麼點怎麼行。”榮思林看季玲吃的少，又往她碗裡倒了半碗雞湯。
季玲要不是胳膊痛，早舉起來擺手拒絕了，“阿姨，我真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吃不了，明天再吃。”麻婉把倒出來的雞湯又倒回保溫桶裡，一邊收拾季玲用的碗和勺子，一邊對榮思林道，“不早了，讓小玲早點休息。”
榮思林笑，“行，正好許久不見，你陪我去家裡說說話。”
太晚了，沒有回去的車，麻婉今晚就得住在市裡。
兩人走了，季玲倒是鬆口氣，結果這口氣剛吐出來，麻阿姨就又折了回來。
她掏出兩張五十塊錢塞到季玲手裡，“留著買好吃的。”
“阿姨，這太多了，我不能收。”季玲尷尬的拒絕。
她後面的話還未說出口，麻婉已經先聲奪人，“現在阿姨把你當閨女，將來你和向淺要是成了，就是兒媳婦，所以不管從哪邊論，都不是外人，不許和阿姨客氣。”
麻婉認真的態度，季玲都不好意思說出拒絕的話。
“麻阿姨，謝謝你。”
“傻孩子，要學會心疼自己。”
麻阿姨走了，季玲還能感受到手揉頭的觸感，她忍著笑將錢收起來。
之前還給錢向淺的五百他沒有要，現在又多了一百。
也就是六百塊錢。
相當於普通工人兩年的工資。
這是一大筆錢。
季玲覺得省著點用，她唸完大學沒問題，畢竟現在大學還有補助。
外面，榮思林拉著麻婉並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許家住的大院。
站在大院門口，麻婉便知道她要做什麼，攔下她，“我就知道你在旅店走這麼痛快有古怪，你是想找許芳吵架？”
白天，麻婉坐車來的時候，看到許芳母女也坐在前面，她們心事重重，再想到季玲的事，麻婉也沒上前去打招呼。
所以下午見到榮思林的時候，麻婉就偷偷告訴她。
“下午回去老鄭把我訓一頓，不讓我在小玲面前說，我這憋一肚子火，不發出去，一晚也睡不著。”
麻婉拉著她往回走，“睡不著我陪你說一晚的話。不是我不讓你幫小玲出頭，就怕你這邊出了頭，往後小玲在家的日子更不好過，許芳她們母女關係更遭。”
事關小玲，榮思林才冷靜下來，跟著麻婉往家裡走，嘴裡氣道，“進城也不說看看小玲，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哪有這樣當媽、的，小玲出的可不是小事，我聽了都心疼。”
麻婉眉頭也擰著，“那能怎麼辦？咱們除了多關心一下小玲，多勸勸許芳沒有別的辦法。”
“那個季可，沒回來時家裡也沒鬧出這麼多事。”
“好了，季可也挺可憐。從小就被送走，生活是好，可不在父母身邊的孩子最可憐。她耍點小心眼多得些疼愛，也能理解。”
“誰都像你這麼想，就沒惡人了。”榮思林笑了，心裡的鬱氣也散了，“你說的對，我就是性格衝動，不能為了出口氣，讓小玲的日子難過。”
兩人這邊剛走，另一邊季勇就來了。
他從另一條路過來，並沒有看到榮思林和麻婉兩個，直接去了許家。
晚上十點多，大院裡的人家幾乎都睡了。
季勇到許家時，敲門也放輕動作，就怕驚到鄰居。
還想著一會兒不開，再敲一次，結果剛敲完門就開了，還是許望亭開的。
季勇意外，不過還是先打招呼，“大哥。”
許望亭點頭，“過來了。”
季勇跟在他身後進了屋，發現家裡人都沒有睡，客廳的燈也亮著，他奇怪的看看眾人，發現每個人都面帶疲憊。
季勇進來後，許芳看一眼又低下頭，季可到是乖乖的喊了一聲爸爸。
“小玲怎麼樣了？”許父開口問。
“在旅店呢，那邊剛安頓好，我想著過來和你們說一聲，怕你們著急，傷口都縫好了，每天去上藥就行。”季勇沒提和朋友吃飯的事，他知道老丈人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
許父點頭，“沒事就好。”
之後對許芳道，“不早了，你和季勇回去吧，明天帶小玲回家裡住，告訴她她還有姥爺姥姥，市裡不是沒有親人。”
最後一句，已經算是重話了，也是給許芳下的命令。
許芳不敢有異議，跟著季勇走了，季可也被許父趕回去睡覺。
許望亭是跟著季勇夫妻一起出來的。
開始三人都沒說話，一直走出單元，快出小區，許望亭才責怪兩人，“你們倆怎麼照顧孩子的？好在孩子沒出大事，不然你們一輩子也過不去心中的坎。”
季勇認著錯，許望亭也沒給好臉色，出了小區就往自己家去了。
沒有外人，季勇才問，“家裡鬧矛盾了？”
許芳把事情前因後果學了一下，聲音平靜沒有波動，彷彿在敘述別人家的事。
說完後，沒有等來丈夫的安慰，許芳抿抿唇，“你也覺得是我做錯了？”
季勇道，“錯的是我。好了，先別說了，回旅店吧，小玲白天睡的多，這個時候或許還沒有睡。”
許芳聽後遲疑。
說實話，折騰一天一宿，她也麻木了。
她不接話，季勇也能猜到幾分她的心思，說實話，這樣他也覺得輕鬆。
夫妻兩個往旅店走，晚上街道沒有行人，安靜的只有兩人。
眼看著過了馬道，對面就是旅店，黑暗裡一輛車燈猛的照過來，夫妻倆個被強光照的抬手擋臉，待察覺不對著，卡車已經衝了過來。
許芳只感覺到她被丈夫用力推出去，身子晃動間眼睜睜看著丈夫被卡車撞飛，砰的一聲，卡車撞人後飛快離去。
只有被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的丈夫，還有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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