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球鞋踩在玻璃碎渣上，令人煩躁的聲音在樓梯間迴響。
安碩上了拐彎處平臺，停下腳步，朝窗外看了一眼。
這是一棟比較老舊的公寓，窗戶的骨架為木質，外面刷了白色油漆，居民樓下是公寓後門區域，黑色金屬欄杆圍成方框，露出地下室的樓梯。
從他進來的時間段觀察：除了進出的租戶，基本上沒什麼人經過。
他掏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卿哥。
這時，樓下傳來凌亂的腳步聲，帶有南方腔調的英語傳來：“確定在這嗎？”
“是的，就是這兒。”這一句英語頗有節奏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說唱歌手。
話音一落，“咔噠”一聲，B314方向傳來關門聲。
安碩回頭看了一眼，回憶著剛才的畫面。
大塊頭進屋跟章天對戰時，傑森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身子一動不動，好像進入了夢鄉。
但從他挺直的脖頸可以看出，他只是在閉目養神。
至於他和章天對戰的時候，傑森有沒有出來觀戰，他並沒有注意到，從關門的舉動判斷，傑森似乎對接下來要來的人頗為警惕。
轉過身，他往樓梯扶手方向走了兩步，探頭看下去。
讓他驚訝的是，先上來的人是熙熙和卿哥。
走到三樓，李景熙朝B314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
傅正卿走在她右側。
到平臺處，他拍了拍安碩的肩膀，朝四樓方向抬了抬下巴，繼續往上走。
三人很快上了四樓，在四樓平臺處停下。
李景熙這才出聲：“警察來了。”
安碩吃了一驚：“這麼快。”
李景熙點點頭，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探頭看向下面。
兩個穿著警服的男人走上來。
他們後面跟著一個年輕人：淺棕色面板，平頭，頭髮很碎，面頰和下巴處留著短鬚，上身長袖T恤，配搭一條金色鏈子，腳蹬一雙很大的運動鞋。.
“他從這跳下去的？”其中一個警察問。
“是的。”年輕人一邊比劃手勢，一邊說，“他順著水管往下滑，動作很快，跟我看的功夫電影裡一樣。”
兩個警察互相對看一眼。
樓梯間陷入沉默，時間很短，但氣氛很古怪。
左邊的警察看向小年輕，問：“他長什麼樣？”
“大鬍子，有一雙很藍的眼睛。”年輕人說，“他下來的時候，我盯著他眼睛看，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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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非常可怕，很像看著一個惡魔。”
他沉思片刻。
兩名警察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他。
年輕人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我當時嚇壞了，不知怎麼的，就揮了一下手裡的鐵鍬，他一下子衝到我面前，那動作太快了，快到我根本看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等我回過神，才發現一把刀在我脖子上。”
他沉思著，又說，“他穿著寬鬆的運動服，看不出身材，舉刀的時候，我看到了繃緊的肱二頭肌，我可以肯定，他非常強壯。”
聽到這裡，李景熙神色有些複雜。
前半段她想到的是一個武俠劇裡的人物，到後半段，她想到的是世界級拳王邁克·泰森。
——語言描述果然有欺騙性！
右邊的警察遲疑地問：“如果下次遇到他，你能認出他嗎？”
同一時刻，左邊的警察開始掃視四周環境。
李景熙預判到他抬頭的動作，往後退了兩步。
年輕人的聲音繼續傳來：“他要是沒剃鬍子，應該能認出來。”
她轉過身，和身後兩個人對看一眼，而後沉思著。
他們討論的人，無疑是章天。
章天出現在傑森這條推理線上並不奇怪，因為他總在每次事件中起到串聯作用，令她感到不安的是，章天根本是個不受控制的瘋子。
不知道他的出現，給傑森帶來了什麼影響。
“謝謝配合。”警察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腳步聲慢慢往樓下遠去。
確定三個人走了以後，李景熙才出聲：“他們走了。”
三人回到三樓長廊。
安碩走在最前面，李景熙和傅正卿並排走在後面。
在要轉彎之際，李景熙下意識朝右邊長廊看了一眼。
一眼望到底的廊道上，總共有四道門，中間有一部分割槽域，光線只能透過長廊盡頭的小窗戶透進來，因此整個空間有些昏暗。
她吸了吸鼻子，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B315那道門，傑森的隔壁，那道門虛掩著，隱隱傳出細微的呼吸聲。
心臟在胸中狂跳兩下，她旋即停下腳步。
許是察覺到後面的人沒跟上，安碩也停下腳步，仰頭看過來。
傅正卿停下腳步，偏頭看她一眼。
李景熙轉過頭，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彼此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疑慮。
“咔噠”，B315的門關上。
腳步聲匆忙跑開，聲音越來越小，緊接著，傳來金屬部件劃割到牆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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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聲音，老舊傢俱吱嘎吱嘎地響個不停。
“這人挺冒失。”李景熙憑感覺判斷。
傅正卿說：“可能是這裡的租戶，聽到那麼大的動靜，偷偷觀察外面的情況。”
“有可能。”李景熙點頭。
兩個人正打算離開，‘咔噠’的開門聲再次把他們叫住，再次看向聲音的來源。
這一次，開門的是B314，雖然只開了一道縫隙，但能明顯看到傑森的身影。
李景熙轉頭看過去，和他對視一眼。
門飛快地關上，大概過了兩三秒，又重新開啟。
空氣靜默片刻。
“李景熙？”傑森率先出聲，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又馬上搖了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忽然就想到了這個名字。”
李景熙愕然地看著他，同樣的，她也在傑森臉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傑森拍了拍額頭，懊惱地說：“抱歉，我第一次見到你，本來應該用小姐之類的稱呼，但我的大腦不受控制……”
他抬起雙掌，掌心對著李景熙一頓，誠懇地說，“我沒有想要故意冒犯你。”
說完，自然地放下雙手。
“沒有冒犯，”李景熙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我確實叫李景熙。”
傑森微微愕然，半晌，不確定地問：“我們見過嗎？”
李景熙沉默不語。
不知道為什麼，她潛意識裡不想在傑森面前撒謊。
但她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跟他說夢裡的事，特別是經歷過正卿被釘在牆上這種事後，她不知道用什麼心態去面對傑森。
是敵是友？是好是壞？也未可知。
“你是《致命追蹤》欄目的記者，傑森·馬斯卡吧？”傅正卿忽然出聲，見他點頭，面不改色地撒著謊，“我是你的粉絲。”
傑森看著他，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
傅正卿平靜地補充證據：“我很想知道，最新一期的主人公愛麗絲，她是不是在策劃一個很大的陰謀，準備到最後，來個致命一擊，戳穿她丈夫的謊言？”
傑森唇角的弧度明顯變大了，他笑著說：“案件構造上出了一點問題，所以，我現在也沒有理出真相。”
“真實事件也需要構造？”李景熙吃了一驚，飛快地提出疑問。
“當然，”傑森看向李景熙，說，“不過，不是像小說一樣胡亂虛構，而是打亂線索重新構造，增加趣味性和閱讀性的同時，找出造成兇案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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