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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掉你的甜[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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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身世(上)◎

 “媽, 你怎麼了。”歲榮搖了搖母親的肩膀。歲媽媽扶額,恍惚地應了一聲。腦海中大片的記憶碎片朝她奔湧而來。

 她好像回到了八十年代初,狹窄的老巷, 根根叉出窗外的晾衣架, 飄揚的白色床單,還有,自己的姐姐。

 她和姐姐出身在一個良好優渥的家庭, 父母皆是江裡有頭有臉的人物, 她們的性格不同,姐姐思雪從小膽大張揚, 她,就像所有好家庭出身的小孩一般, 文靜乖巧。

 長大後, 姐姐果不其然奔赴了一場荒唐的感情。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許佳明的情景,一個飄著酸臭氣味的小巷,垃圾桶邊一個高瘦的男人,耳骨上別了一根菸, 嘴裡又叼了一根,男人一頭蓬勃的亂髮,脖子上還掛著粗大的金項鍊。

 姐姐拉著自己,挽著男人, “思冰, 這是我物件, 佳明。”

 那時, 她覺得姐姐瘋了。後來想起, 像姐姐這樣勇敢的女人, 愛上的男人怎麼會是尋常人。

 許佳明確實不是尋常男人, 那時候社會還不像現在這樣安穩。許佳明乾的就是做高利貸,整天拖著鋼棍到處追人,她很少見過許佳明臉上乾淨的時候。

 她不理解姐姐的選擇,父母更不能理解。那時候和諧的家一下亂了套,每日都充斥的爭吵,姐姐撕心裂肺的吼叫,父親怒不可遏的罵聲。

 父親始終不支援姐姐和這個街頭混混在一起,可在姐姐出嫁的時候,嫁妝還是一樣不少,滿滿裝了一大箱子。

 父母沒去參加那場婚禮,她一個人帶著一大包紙鈔,坐了三個小時公交去了。村上很熱鬧,流水席擺了一桌又一桌,姐姐穿著大紅襖子,笑靨如花。

 她看的鼻尖一酸,也是,本該身著名貴白紗,走在酒店紅毯的姐姐,竟踩著廉價的棉鞋,頭上戴著幾十塊的簪子。

 她將錢往姐姐手裡一塞,“阿雪,往後好好過日子。”

 姐姐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她便扭頭走了。回來的路上,她恍然體會到了父母沒來的原因,大概是看不得自己金貴養起的女兒,為了什麼愛情,跌到泥裡生活。

 後來,家裡再沒人提過姐姐,她彷彿成了這個家裡唯一的女兒。按部就班的考上江大,校園裡結識了歲錦,畢業嫁為人婦。

 歲錦是個很好的丈夫,十年如一日的愛護她,每每如此,她都會想念自己在鄉下的阿姐,不知道這些年她過得如何。

 歲榮出生在一個極冷的冬天,月子裡,姐姐來看自己。這是那日一別後,她見姐姐的第一面。

 糖水裡泡大的姐姐,乾癟的脫了相。她從懷裡小心拿出一袋雞蛋糕,擺在桌上,手摸了摸衣角,站在歲家偌大的客廳裡,不自然極了。

 “小冰,你小時候最喜歡吃的。”她挪了挪唇,一臉怯意。那一刻,自己才明白當年父親為什麼寧願斷絕關係,也不願接受許佳明。

 姐姐將鞋脫下,生怕踩髒了乾淨的地板。“小冰,你身上還有錢不?”她咧起嘴,擠出笑來。

 她這才見到,姐姐彈鋼琴的手上結滿了凍瘡和裂口。她拉過姐姐的手,哈了一口氣,“姐,不然回來跟我們住吧。”

 姐姐點點頭,又搖搖頭。

 後來,她懷了老二。那個年代,只能躲到鄉下去生。還好,思雪全程照顧她。歲錦因為不可抗拒因素又去了國外支援,據說是個充滿戰亂的地方。她那時每日忍受著老二的哭鬧聲,姐姐家的爭吵聲,還有,電視上對戰地的報道以及歲錦永遠不回的訊息。

 那時,她看到窗戶就想往下跳,甚至懷裡的孩子,只要一哭,她心裡就有不好的念頭。她的精神越來越恍惚,每日睜眼而後閉眼,等著天亮天黑。

 再後來,姐姐告訴她,老二得病死了。

 那個時候,她精神已經臨近崩潰,聽到老二生病的訊息,竟好像得到解脫。某個寂靜的夜,她坐在思雪家後院的井邊,突然就有了往下跳的念頭。

 是從工廠下班的姐姐拽住了她的手,用盡全部力氣從生死邊緣拖她回來。她跌在思雪懷裡,見到的,是思雪凹陷下去,盈滿淚的雙眸。

 “小冰別怕。”她拍拍自己後背,“姐姐在。”

 她迷濛的眼裡,見著姐姐枯柴的手腕吊著出嫁父親給她的翡翠玉鐲。她抬手,摸了摸玉鐲,上面還殘留著姐姐的餘溫。

 如今,在玉器店裡,她又一次見到了那個玉鐲。淚,不可遏止地湧了出來。歲榮脫住飄飄然的自己,一遍遍問,“媽,媽你怎麼了?”

 可是思雪,不是生不了孩子麼。

 她對思雪後繼的事瞭解太少,只知道她每每寄出的錢都會被原封不動地退回來。連她回思雪家,都只聞思雪早早搬家。

 “許露,在哪?”她竭盡全力,才氣若遊絲說出這麼一句。

 *

 許露接到歲榮電話的時候,剛從劇組下戲。拍了幾個月的戲接近尾聲,自己的時間愈發的多了。

 “許露,能不能來醫院一趟?”歲榮聲音有些疲憊。

 許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趕過去時,歲家幾口人都在。歲錦和兒子並排站著,不知道說些什麼,歲安摟著歲媽媽坐在長椅上,手揉搓著歲母的肩。

 看見許露來了,他們幾人都頓了一下。接著,是長久又無言的凝視。這場對峙,直到季愷來才結束。

 季愷來的也是匆匆忙忙,他剛從歲榮嘴裡知道了這個了不得的事。他出現在許露的身後,在許露不知所措的時候,攬住了許露的肩。帶著她,走到了歲家人面前。

 “怎麼了?”許露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歲媽媽從拿出那個玉鐲,展現在許露眼前,顫顫巍巍道:“這是你媽的鐲子?”

 許露怔了怔,“是的。”

 接著,她見到這個溫潤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洶湧地哭著。

 “你媽呢?”

 “死了。”

 “怎麼死的?”“得病?”“勞累過度……”

 都不是,許露搖了搖頭,咬著唇,“吸.毒了。”

 女人的瞳孔不再流淚,而是一點點放大,五指揪著衣領,張著嘴,一聲也發不出來。

 *

 許露不好評價自己的媽,記憶裡,她是個刻薄又尖酸的女人,開了一家小店,每日為了幾毛錢對來店的客人破口大罵。甚至,她很討厭自己。

 家裡本來就窮,那時候,全班人都吃過肯德基,唯獨自己沒吃過。她想吃,和她媽說了,得來的也是她媽難聽的辱罵,“一個破雞翅十幾塊錢,你真當自己是小姐了?”

 後來班級有男生請她吃,她忍不住誘惑去了,哪知道那男生油嘴直往自己唇上貼。她又羞又憤,回來同自己這個媽講了,得來的又是一頓打,“死丫頭,做什麼不好做這個事。”

 她恨死自己這個媽了。可沒過多久,這個媽用幾張皺巴的票子換了一份兒童套餐摔在自己面前,“吃,有什麼好吃的,媽買不起還是什麼,讓你作踐自己。”

 小孩是不記仇的,那刻,吃著炸雞的她覺得有媽也挺好。

 她媽就是這麼一個搞不清情緒反反覆覆的女人,一會好一會壞,腦子似乎也不太聰明,為了證明毒可以戒掉,還和自己那個混賬爹一起吸了毒。

 直到此刻,歲榮告訴自己,她媽居然曾經是個千金小姐,是歲媽媽的親姐姐。許露一時,天旋地轉,往日那些她無法理解她媽的行為,一瞬間都對上了號。

 為什麼她那個媽總喜歡看櫥窗裡的鋼琴,為什麼看起來毫無文化的她,會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為什麼家裡塵封的櫃子裡,裝著好多珠寶,為什麼直到最後家徒四壁,她那個媽都死死護住那個破箱子。

 她被抽走了最後一口氣,順從著和場上唯一冷靜的歲榮去做了親子鑑定。而後,坐在江裡醫院門口,久久無法回神。

 她媽在她高中的時候被發現猝死,江若塵捂著鼻子從破爛的商店裡拖出那具屍體。那是一個昏沉的午後,陽光濃烈的可以灼傷面板。

 “王思雪女士,請問你看到自己女兒被選中當大明星有什麼想法?”她摟著自己那個媽的脖子,“驕傲不?”

 “神經病。”自己那個媽一點都不開心。

 “哎。”她被叫住,那個媽拍了一疊厚厚的信封在自己手上,她展開一看,裡面一摞鈔票,還是皺巴巴的,有一元,有五元,一張紅的都沒有。

 “去那邊,可別叫人欺負了。”

 “那後來呢?”歲媽媽一句話,拉自己從回憶裡出來。

 後來,她親愛的王思雪女士死在了一個寧靜的夏天,死在了她的一腔奮勇的愛情裡,她本可以逃脫的,可又為了自己回到了這個家。

 她嫁來的時候,周圍空無一人,她死的時候,亦是如此。

 王思雪女士,她這個媽,這輩子圖什麼呢?

 許露從兜裡摸出一根菸,點上,不知不覺,眼角有了淚。她把愛給了妹妹,給了丈夫,給了她,可她一點愛也沒留給自己,她親愛的王思雪女士,真是個一點也不聰明的女人咧。

 大概是今天的晚風有點燻人吧,燻的她睜不開眼睛。不知何時,自己身上披上了一件外套。江裡的冬,一點情分也不講,說冷便冷的可以凍死個人。

 季愷靠著自己身邊坐下,攢住自己的手,“想什麼呢,還哭了。”

 她枕在季愷的肩上,手指打顫。耳邊,又響起一個尖銳的嗓音,

 “哭什麼,不好好讀書,就知道哭。”

 “你不也沒讀過書,憑什麼說我。”

 那個女人的面容逐漸清晰,表情僵住。

 “我讀過。”良久,女人囁嚅道。

 歲媽媽告訴她,你不該因為你媽感到羞愧。你知道,你媽是江大音樂系的驕傲,第一個登上國際舞臺的鋼琴家,她這輩子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一個不對的男人,當然這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我們不應該指責一個愛錯人的女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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