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後悔了。”(加更)◎
轉眼就到姜姒生辰,清漪殿前堆了不少賀禮,丹青從殿外進來,一不留神差點兒被絆倒。
她將賀禮收起,大致翻了翻禮單,往正殿後的寢殿去。
姜姒坐在銅鏡前戴耳璫,是一雙紅瑪瑙累金絲的,瞧著貴氣十足,很襯她冷白的膚色。
丹青瞧了瞧手上的禮單,笑道:“陛下送的禮這副耳璫真真很適合公主呢。”
姜姒左右看了看,自己也覺得頗為滿意。
她勾唇揚起一抹淺笑,要不然她怎麼就從一眾賀禮中挑了這對首飾出來戴呢。
“這是禮部初擬的賀禮單子,公主可要看看?”
姜姒瞥了眼,無甚興趣地搖了搖頭。
大抵也不過就那麼些玩意兒,翻不出什麼花兒來。
“將東西送到庫房,禮單收好罷。”今後回禮的時候也好再拿出來比較。
丹青“噯”了聲,轉身要走,誰知姜姒又喚她。
“等等。”小公主的眼神落在銅鏡上,透過銅鏡看著丹青,略微有些彆扭地問:“他送了什麼?”
丹青起先愣了愣,旋即才反應過來,她暗自偷笑道:“公主說的是謝大人罷?”
姜姒表情不太自在,只盯著丹青,沒說話。
丹青:“禮單上沒有謝大人的名字。”
她剛才就掃了眼,確實沒有謝凜的名字。
姜姒說不上失望還是什麼,總之她也只淡然點點頭。看著丹青前往庫房的背影,片刻後她忍不住輕嘁一聲。
午膳自然是同姜寒一道用的,才進到一半,就有內侍官遞來急件。
姜寒揭開,看了兩眼後便將信件沉沉地擱在了桌案上。
姜姒垂眸看了眼,應是來報雲陽侯圍剿叛匪的事,瞧著姜寒臉色不妙,大抵也不是什麼好結果。
果然聽到姜寒接著道,“雲陽侯這個老匹夫,竟然幫那群叛匪跟朕談起條件來了。”
姜姒放下木箸,並不感到意外。雲陽侯眼下同他們姜家早就不是一條心,自然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叛匪如何說?”
姜寒指了指信件上的字,“叛匪道若要解散匪寨,便要朕付五千兩安置匪寨裡的一眾叛匪,只要銀子到位,他們就歸順朝廷。”
“雲陽侯此去沒將人拿下?”
姜寒輕呵一聲,“不僅未將叛匪頭子拿下,還折了半數兵力,好在人沒被活捉了去,這不才怕了,來同朕討價還價。”
姜姒卻對此事抱著懷疑的態度。
雲陽侯要了兵卻不辦事,天下哪有那麼好當的差?
不過姜姒沒說,姜寒已是極為困擾,她不想再徒惹他煩心。
姜姒的生辰宴,終是也沒好好過成。姜寒心下愧疚,離開清漪殿前,朝姜姒道:
“是朕害阿姐煩心了。”
姜姒瞥他,“說什麼傻話?只要陛下好,阿姐就好。”
她身邊所剩的親人不多了,留在身邊的只剩下姜寒。姜寒自然明白,自打過了年,他確實要比從前穩重許多。
他拉過姜姒的手,輕聲道:“待春圍朝貢,朕便將大姐姐召回,在宮中住一陣。”
姜姒聞言眸光一亮,“當真?”
姜寒點頭,南平王藩地在蜀州,朝貢時自然要來,讓他帶上姜嬈一同回孃家瞧瞧,自然合情合理。
姜姒莞爾一笑,“那本宮就等著了,陛下快去忙罷。”
姜寒走後,姜姒百無聊賴地往軟榻上一斜。
丹青快步而入,來到姜姒身旁輕聲道:“公主,首輔遞了信兒來。”
姜姒睜眸,語氣高傲地問:“做甚?”
“首輔讓公主別忘了今日之約。”
“……”
姜姒這才想起來,那日同他在偏殿胡鬧,應了生辰這日要去他府中的。
姜姒撇唇。
謝凜叫他去他就去嗎?
怎麼說她是君他是臣,哪有她上趕著去臣下府裡的。
姜姒決定裝傻,好讓謝凜知道,莫要輕易左右她。
晚膳是姜貞陪姜姒用的,姜姒也沒問她那日同虞太妃談的如何,左右也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姜貞沒提,姜姒自然不會問。
晚膳後,姜貞從懷裡取出一隻香囊。
那香囊做的格外雅緻,散著一股清香,上頭的繡花針腳整齊,花色鮮豔逼真。
姜貞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姜姒庫裡什麼奇珍異寶都有,自己就送一個香囊,多少有些拿不出手。可這玩意兒也是她熬了好幾個晚上做的,心意自然不同。
“阿姐,這是我親手做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姜姒見她這般,笑著伸手奪了過來,放在燭光下仔細瞧。她挑眉,問道:
“你自個兒做的?沒騙本宮吧?”
她從來不知道,姜貞的針線活這般好,竟是能媲美宮裡繡房的繡娘。
姜貞真誠地點頭。“自然是真,不敢欺瞞阿姐。”
姜姒頗為滿意,嗅了嗅,味道也好聞。
“本宮很喜歡。”
這份禮物可要比庫房裡那些名貴珠寶、人參有心多了。
見她喜歡,姜貞鬆了口氣。
兩人聊了會兒,姜貞便也沒多留,同姜姒打了聲招呼就要告退。
姜姒見她穿得單薄,便從屏風架上取下一件狐襖披風,替她攏緊。
“夜裡涼,仔細著別吹風。”
姜貞勾唇一笑。
她生得秀麗,不同於姜姒的清冷絕塵,姜貞的臉上沒有太多攻擊性,瞧著就是嬌軟柔弱的主,卻生得雙狡黠的狐狸眼,同虞太妃如出一轍。
小巧的嘴,高挺的鼻樑,稍一逗弄猶如就會紅眼的兔子。
“多謝阿姐,那我回了。”
姜姒目送姜貞轉身離去。
姜貞只帶了一個貼身的婢女,瞧著一點兒也沒公主的架子。
她們主僕二人穿過迴廊,往永寧殿方向去。誠然姜貞並不願立刻回宮,孤身面對虞太妃令她難以喘息。
姜貞回頭道,“咱們去太液池轉轉罷。”
“公主,天色不早了,外頭涼,咱們還是回宮罷。”
姜貞抬頭看了眼天色,兀自嘆道:“不妨事,你若怕被母妃責怪,就回去替本宮傳個話。”
婢女連忙搖頭,“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宮牆高築,月色朦朧,雖已是立春時節,夜晚的風仍是格外料峭。由著重華門轉入太液池的路上,外圍宮門處皆有重兵看守。
姜貞二人在夜色中格外打眼。瞧著時辰,後宮眾人已是沉寂下來,甚少還會出現在此處。
宮門處的禁衛軍向姜貞行禮,眼瞧著小公主頂著寒風往太液池方向去。
姜貞剛跨過重華門,沿著狹長漆黑的甬道而走,拐入牆角,陡然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姜貞嚇了一跳,在身旁婢女的攙扶下才穩住心神,她定睛細看,只見容瑾站在她眼前,臉色陰沉。
姜貞放下手,盯著他,“你做什麼?”
容瑾垂眸,眼底瞧不出情緒,“夜色已深,公主不便在外宮行走,還是早些回宮罷。”
姜貞皺眉,她已同他講清楚了,他既不願接受她,還來管她做什麼?
他越這樣,姜貞心裡就越反骨。
“本宮的事,就不勞容大人費心了……”
姜貞冷著臉話還沒說完,容瑾就拽過她的手腕,將她往甬道深處拉。
男人的力氣大,姜貞本就柔弱,哪裡能抵擋的了他。
“容瑾,你幹什麼,快鬆手!”
容瑾仍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他臉色陰沉,抓著姜貞的手攥得緊。
“公主……你要把公主帶去哪兒?”
身後的婢女追著,可容瑾步子大,婢女身量小,片刻就被甩在了後面。
姜貞被容瑾捏的生疼,她蹙眉低喚,“容瑾,你弄疼我了,放開我……”
容瑾終是停下步伐,把姜貞抵在了黑暗處的牆角處。
姜貞的水眸在暗色中格外亮,她望著容瑾,面色慍怒道:“你幹什麼?”
容瑾居高臨下地睨了她許久,半晌嘆口氣,“公主非要這樣折磨臣嗎?”
可望而不可及,這些日子已經令他快要窒息了。
姜貞卻是別過臉不看他。“容大人一個已有婚約的人,同本宮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她語氣綿軟,卻說著最為絕情的話。
容瑾實在拿她一點兒法子也沒有,抵上前,“臣後悔了……”
姜貞心尖一顫。
天空又飄起了細雨,落在甬道深處發出嗒嗒的聲響。
容瑾身量極高,他的身子籠罩在姜貞身前,無形中替她遮了風雨。
姜貞沒說話,她只抬眸,望著他。男人眼底有三分絕望,七分悔恨,在黑暗中凝著她,一動不動的。
姜貞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就快要跳到嗓子口。
利落的男人向來孤傲,自尊心又強,縱是出身不高,卻也從來沒求過人。此時面對著嬌柔的姜貞,他認輸了。
他低頭,捧上姜貞的臉。
彼此的呼吸交纏,容瑾啞著嗓子,低聲道:“臣後悔了,臣想要公主,只想要公主……”
他說完姜貞身子就軟了。
認識容瑾到現在,姜貞總是狼狽不堪。
只記得那日在永寧殿,姜貞因著同五公主姜丹打賭輸了,受風寒高燒不止。虞太妃非但沒有關切的話,還責備姜貞非要同姜丹賭氣。
姜貞心底有氣,拖著病體來到御花園,可寒熱令她體虛,腳下一個不慎差點要跌進湖裡。
就在姜貞閉眼認命時,容瑾適時出現,摟過姜貞的腰,將她帶離了長廊邊。
姜貞睜眼,就看到容瑾那張利落分明的俊臉,他臉上淡漠冰冷,將她帶離後便立刻鬆開了她。
“臣逾越了。”
姜貞腦袋暈沉沉,只說了句“無妨”,還沒來得及道謝,容瑾持劍轉身就走了。
後來一次,姜貞被姜丹關在小黑屋裡,任她如何拍門,都沒有人應。
姜貞害怕極了,她打小就怕黑,尤其是雷雨天更甚。可眼下外頭又在打雷,屋子裡黑乎乎的一點兒光也透不進來,姜貞眼淚不止。
“母妃,母妃……”
憑著內心的本能,姜貞不斷拍門,可姜丹早就得意地跑遠了。
兩個時辰過去,姜貞已然被嚇得懨懨的,臉頰上的淚痕都乾涸了。
她用僅剩的最後一點力氣,不抱希望地拍打著門。誰知門開了,來人的身子揹著光,可落在姜貞眼中卻是那麼的高大頎長。
姜貞暈過去的前一刻,隱隱約約瞧見了容瑾的臉,還有那道她至今都覺得無比溫柔的聲音。
“公主?你怎麼樣?”
後來的事姜貞記不清了,再醒來面對的又是虞太妃那張冰冷的臉和不住數落的話。
姜貞是在極度缺愛的環境下長大的。
但凡有人對她好一點兒,她都記得牢牢的。
她打聽了禁衛軍統領,知道了他叫容瑾,她便時常做一些點心,悄悄趁著夜色送到城牆宮門的各處。
起先容瑾不收,也不同姜貞說話。後來送的漸漸多了,容瑾還是不說話,卻不再拒絕她的好意。
愛意就是在許多個日日夜夜的相守下悄然滋生。
縱使他們交談的並不多,可姜貞每見他一回,都會比上一回更加心動。
而容瑾也在無形中默默守護著她。
直到前陣子虞太妃要為姜貞議親,姜貞坐不住,主動在姜姒的幫助下找了他,二人才正式捅破了那層紙。
可容瑾拒絕她了。
既然拒絕了,如今又為何要來招惹她?
姜貞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思緒,也因著他的一句話消失殆盡。
姜貞回過神,感受著他的呼吸,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瑾的眼底映襯著她的臉,男人低聲問:“公主先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姜貞頓時臉紅到了脖子,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正是那夜她問他的。
——容瑾,你要不要我?
……
這廂二人糾纏不清,姜姒沐浴更衣後,早早上了榻。
小公主清閒自在,渾然忘記謝凜的相邀。姜姒心頭莫名堵著口氣,今日故意同謝凜做對。
她熄燈入寢,很快就沉沉睡去。
男人沉著臉色踏入清漪殿時,丹青瞧他臉都黑了。丹青見狀,好心地提醒他。
“公主今日問您給了她什麼生辰禮。”
謝凜挑眉。
他垂眸沉思片刻,旋即輕笑出聲。“原來如此。”
姜姒氣性大,喜歡被哄著,這些謝凜都知道。卻沒想到她會因著這個,故意同他置氣。
還是幼稚。
謝凜來到床榻邊,掀開幔帳,只見姜姒紅唇微張,睡的正酣。
他不禁氣笑了。
嘆口氣,用大氅將姜姒裹住,而後抱起她,光明正大地出了清漪殿。
丹青跟在他們身後,無奈地搖了搖頭。
公主覺著自己是在召男寵,可怎麼瞧公主都玩兒不過這位心思深沉的首輔大人啊!
作者有話說:
在親戚的吵吵嚷嚷聲中碼的,回頭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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