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寨◎
山道蜿蜒坎坷,馬車駛得極快,滿山未消融的雪葉起伏跌宕而過。
姜姒醒時,馬車已出了城。車子刻意避開官道,改走山路,便是要對這山勢地形尤為熟悉的人,方能夜行。
馬車裡除了她,還有兩個俠女模樣的女子。她們沒說話,表情嚴肅冷漠,手持刀劍,緊盯著姜姒,彷彿在提醒她識相點。
姜姒掀開車簾,只見馬車旁還跟著三兩個蒙面的黑衣男子,她訕訕放下手。
姜姒不知這夥人是哪兒來的,她腦袋裡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雲陽侯府的周慎。
可瞧著這幾人身上裹挾著江湖氣息,並不像是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姜姒不禁狐疑。
“你們是何人?抓本宮究竟意欲何為?”
姜姒的眼珠左右轉動,總要摸清楚敵人的底細,才好判斷該怎麼做。
兩個女子起先只當沒聽到,誰知姜姒又道:“本宮是當今聖上的親姐,溫憲公主,倘若你們是要銀子,就將本宮放了,要多少都成。”
帶著江湖味兒的,多半是為了錢財發愁。
故而姜姒提議。
誰知其中那個年長些的女子瞥了姜姒一眼,輕呵道:“公主不必白費力氣了,咱們還不缺那幾兩破銀。”
姜姒挑眉。
還是個有錢的幫派。
這就難辦了。
那人說完就不再接話,姜姒只得作罷,再尋機會了。
馬車一路未停,途中二人只分了姜姒一塊發硬的饢餅和半袋水囊。
姜姒養的嬌,自然吃不慣這些粗糧。
她咬了一口就皺眉作罷,沒多少功夫肚子就咕嚕起來。
馬車裡頭安靜,這道聲音明顯,那二人眼底含著嘲諷望向姜姒。
仍是那個年少些的姑娘,她表情冷漠,卻是開口道:“公主金枝玉葉,吃不得這些,可此行還需幾個時辰方能到達,奉勸公主還是莫要同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主子要的是公主的人,可沒說真要將人怎樣。
倘若姜姒在途中出了什麼事,她們誰都擔待不起。
姜姒捏了捏發硬的餅,滿臉嫌棄,“本宮是不會吃這些的……”
那人撇唇,決定不再多言。
姜姒眼下倒是不慌了,瞧這模樣,這夥人應當不敢將她怎麼樣的,否則也不會管她的死活。
想明白這些,姜姒的身子放鬆下來,隨意靠在軟枕上。
她仔細瞧著這二人。兩個姑娘年歲不大,卻是極為老成持重。看面相應當是一對姐妹花,生得秀氣,卻是英氣十足,長相同氣質截然不同。
姜姒喝了口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幫派既然不缺錢,總不會天天給本宮吃這些罷?”
稍顯稚嫩的女子皺眉,對姜姒的挑剔有些不滿。
“等到了寨子,自然不會餓死你的!”
她惡狠狠的,對姜姒有著莫名的敵意。
“阿珠!”
名叫阿珠的女子被呵斥後,斜了姜姒一眼,不再出聲。
姜姒勾唇,原來是個寨子。
她這才想到近日令姜寒頗為頭痛的悍匪,大抵猜到了,應當就是他們。
可綁了她來做什麼?威脅朝廷嗎?
這夥人既不缺錢,那是要什麼呢?
自此後那二人沒再同姜姒說話,馬車連夜賓士,終是在第二日夜半抵達了大陽山。
姜姒從未到過這種地方。
她抬頭,只見寨子門庭高懸著一塊牌匾,上頭洋洋灑灑寫著三個大字——玄龍寨。
姜姒不禁牽了牽唇角,這幾個字寫得尤為龍飛鳳舞,筆力遒勁,不像是普通悍匪能寫出來的。
她微微皺眉,寨子門前築著高臺,四處點著火把,剛跨進去,就聽到不遠處的練場上,上百個民兵正在練武。
姜姒這才明白,這個所謂的玄龍寨盤旋在地勢複雜的大陽山,又有精健的民兵把守助陣,易守難攻,難怪朝廷連續吃癟。
就是那入山的屏障,尋常人也難以攻破。
姜姒被阿珠推了一下,順勢踉蹌著向前。
小公主何時受過這樣的冷待,她回頭,睥睨著阿珠。
“本宮自己會走,阿珠姑娘不必如此蠻橫,當心嫁不出去。”
阿珠被姜姒高高在上的模樣惹惱了,不止如此,她還嘲諷自己,氣得她當下就想拔劍。
她不知主上非要將這個嬌滴滴的公主擄來做什麼,瞧著並不能起什麼作用,還平白給他們添麻煩。
“阿珠,休要胡攪蠻纏!”
“阿姐,是她非要來……”
姜姒挑眉,果然是對姐妹花。
就是姐姐好像比妹妹還要無趣些,時刻端著。
姜姒迎著冷風眯起眼,她攏了攏身上的大氅,頗有些看好戲的心態。
“……”
姐妹倆爭執兩句回頭瞥到她,愣了愣,相繼閉嘴。
阿珠低聲唸叨句:“真是個禍害。”
不遠處有兩個虎頭虎腦的人跑過來,看見姜姒顯然一頓,而後上前。
“二當家的回來了。”
為首的姐姐點點頭,“都準備好了嗎?”
那人回答是。
姜姒有些詫異,這姑娘竟是寨子的二當家。
江蓉轉身,對上姜姒打量的目光,冷聲道:“公主請吧。”
姜姒只得跟著他們的步伐走。
距離寨子口不遠處有一閣樓,閣樓上的男人斜在軟榻上,將底下所發生的事盡收眼底。
沈括盯著姜姒的背影,直到那抹倩影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他才收回目光,淡淡地輕嗤一聲。
這位溫憲公主,還真是有點意思。
玄龍寨部署的頗有章法,並非是普通的土匪寨子。它有嚴明的上下級管理模式,由上至下,誰都不敢有半分逾越。
沈括持起酒杯輕呷一口,他眼前正對著一張大晉國的地圖,一手托腮,不知在想什麼。
外頭有小將來報,說是雲陽侯主動求和,望寨主抽空面談。
沈括的眸子轉開,肆意懶散地輕呵聲,回了句:“知道了,讓他等著。”
他生得風流瀟灑,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格外漂亮,白皙的膚色渾然不像是個土匪頭子,肆意懶散的性子,瞧著對任何事都不上心。
但也只有親近的人才知,這位主的性子實則殘忍無情,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這般混不吝。
沈括直起身,雙眸輕輕眯起。
是該好好想想,怎麼同這位小公主見面了。
*
姜姒這廂入了玄龍寨,那頭的首輔府內已是冷如寒霜。
譚禮身有幾處刀傷,好在皆不致命。
他跪在堂下,低著頭,沉聲道:“是屬下輕敵,甘願受罰。”
謝凜的臉色鐵青,他的手不停轉著扳指,眼瞧著就要將玉指捏碎。
說不自責是假,若他不起那點賭氣的心思,放任姜姒半夜回宮,也不會橫生枝節。
那夥人雖談不上訓練有素,可竟能輕易傷了譚禮擄走姜姒,已是不容小覷。
謝凜眸光陰冷,他瞥過下頭的譚禮,冷聲道:“所以,對方是何人,你可知?”
譚禮眼下哪裡敢說不知。
“屬下瞧對方身手敏捷,模樣粗曠,還有股江湖風氣,若沒估錯,應當是夥山賊。”
謝凜沒應,持起一旁的劍,心裡大抵也有了計較。
他取過令牌,踱步就往外走。
“我進宮面聖,你自去領罰。”
譚禮垂首應是。
……
江蓉等人將姜姒帶進一間廂房,便轉身離去,旋即就聽到房門落鎖的聲音。
廂房簡陋,唯有一張木質床榻,桌案上擺著幾道小菜,倒是比馬車上那塊饢餅瞧著可口多了。
可眼下這樣的情況,姜姒哪裡敢吃。
她只得枯坐著,希望宮裡頭儘快派人來救她。
姜姒就這樣被關了一天一夜,期間除了廚房送飯的小丫頭,連條狗都沒瞧見。
她瞧了眼送來的飯菜,興致缺缺道:“你們寨主呢?本宮要見他。”
那丫頭年歲小,從小就生在這玄龍寨,沒見過貴人。姜姒生得美,衣裳名貴,生得又宛若仙女一般,那丫頭不禁看呆了。
“問你話兒呢,怎的傻傻的?”
不會是個傻子吧?
那丫頭這才回過神,喃喃道:“奴婢沒見著寨主……”
姜姒懶得同她計較,揮揮手,拿起木箸戳了戳送來的肉。
實在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你們寨就只有這些吃的嗎?”
那丫頭頓了頓,他們寨雖然吃喝不愁,自然不好同宮裡比,可已是將最好的東西都往這兒送了。
“公主想吃什麼?”
“罷了,你們也做不出滿漢全席來。”姜姒看她,冷聲道:“叫你們二當家的來。”
那頭的江蓉來到寨子正廳,她站在廳堂前,舒了口氣才推門而入。
沈括正背站著擦劍,臉上無甚表情,見她進來也沒說話,手上的動作更為細緻。
“主上。”
沈括將寶劍擱回劍架,轉過身輕應一聲,他指了指不遠處的凳子示意江蓉坐。
江蓉沒動,只微微垂首道:“公主有話,讓屬下轉達。”
晾了姜姒兩日,他猜想姜姒也是要坐不住了。
沈括挑眉,輕笑聲斜睨她,“她說什麼?”
江蓉頓住,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沈括自然知道無甚好話,並不在意,“直說即可。”
江蓉低下頭,持劍的手緊了緊,片刻才道:“公主說,說寨主若是條好漢,就莫要,莫要當縮頭烏龜,有本事就出來同她面對面談……”
姜姒的話令沈括輕笑出聲。
小公主膽子大,被擄來兩天還有力氣罵人,若換做旁人恐怕早嚇壞了。
他沒回答,只問道:“還有嗎?”
江蓉點頭,無奈撇唇輕嘆口氣:“公主要吃燕窩……”
“……”
沈括真是氣笑了。
她真當自己是來玩兒的呢。
作者有話說:
醋蟹急死,沒想到公主卻在吃燕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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