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燒水壺還能用，關照北重新給他燒熱水。
尋野這裡就這麼點大，是廚房也是臥室，是客廳也是陽臺。
屋裡有什麼，一覽無遺，連地板也是那種水泥鋪的灰地，撒了一地的水，半天也幹不了。
尋野自己一個人住還勉強可以，但再加一個人高馬大的關照北，屋子裡突然就開始變得擁擠了。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等水開的空隙，關照北摸了下他的額頭，燙得驚人。
尋野搖搖頭，這會兒才有力氣睜開眼，“你為什麼會來？”
關照北：“你妹妹聯絡不上你，你妹夫怕她大著肚子還要來找你，就讓我過來看看你怎麼了。”
尋野氣若游絲：“麻煩了。”
關照北蹙眉：“你還是留點力氣吧，你這樣子硬撐不行，等會兒我送你去醫院。”
尋野說了個好字。
關照北翻出來溫度計，和幾包感冒靈，水燒開以後，給尋野衝好，看著他喝下去。
自打他出生起，就沒怎麼伺候過別人，但這也是幫朋友的忙，關照北心無旁騖地想。
“四十度了都。走吧，我送你去醫院。”
尋野頭暈，氣虛，撐著坐了起來，關照北給他拿衣服，穿上外套以後，他想起來，但沒站穩，整個人失去重心朝前倒去。
關照北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尋野實在難受得不行，額頭抵著他的肩頭，“不行......我走不動......”
關照北：“你再堅持堅持。”
尋野動作緩慢地晃頭，下一秒，徹底暈了過去，關照北暗罵一聲操。
最後還是他自己承受著尋野全身的重量，把他放回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
“喂？小唯，給我叫個私人醫生過來。”他給小唯打電話。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尋野感覺到有第三個人進來，感覺到關照北在跟別人說話，他感覺到有醫生的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冰涼的觸感讓他得到暫時的舒緩。
緊接著，他的手臂被人抬起，針扎的痛感突然襲來，但這也沒有讓他徹底清
：
醒。
尋野只覺得自己身體很沉，很久沒有這麼踏實地睡過一覺了。
最後的記憶是天花板上，吊著的燈泡，他緩緩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關照北遵照醫囑，每隔半小時給他測一次體溫，一直給他換退燒貼，忙了兩個多小時，尋野才重新睜開眼。
“醒了？把藥吃了。”他拿出準備好的保溫杯和退燒藥。
尋野知道他一直守著自己，心裡實在過意不去，他跟關照北的交集不多，關照北也實在沒義務照顧他。
“謝謝。”
關照北白了他一眼，“等你徹底好了再好好謝我吧。”
尋野想坐起來，但一隻手還輸著液，起來著實有些費勁。
關照北嘆氣，只能自己把他扶起來，讓他靠著自己坐起來。
尋野感覺哪裡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吃完藥，他重新躺下，關照北把自己的羽絨外套脫掉，蓋在他身上，“你感覺好點了嗎？”
尋野點頭，“你把衣服穿上，不然你也得感冒。”
關照北：“那好啊，我要是生病了，你就有機會報答我了。”
尋野扯出一抹笑，“沒見過你這樣的。”
房間裡有個行李箱，關照北就坐在上面，點了根菸：“我長這麼大就沒這麼伺候過人。”
尋野：“我長這麼大，也沒讓一個男人這麼伺候過。”
關照北挑眉，換了個話題，“你生病是因為那天你把外套脫了抱小貓吧？”
尋野不否認，確實從那天他就開始難受了。
關照北嘖了一聲，“你說你這麼老實幹嘛？”
尋野望著天花板：“也是我虛，凍一下就病倒了。”
關照北：“要沒有我，你死在這兒也沒人知道。”
尋野看向他，“有人說過你說話很難聽嗎？”
關照北吐了口煙霧，“你就需要我這樣的人把你罵醒，省的同情心氾濫，自己吃大虧。”
尋野大致能明白關照北是什麼樣的人，嘴毒，但心暖，有時候有點幼稚，但又什麼都懂。
一根菸快要抽完，關照北想起什麼似的，“壞了，我還
：
沒跟你妹報平安。”
說著他邊掏手機邊往外走。
尋野閉目養神，心想再睡一覺他差不多就好了。
關照北打完電話進來，見到尋野躺在單人床上，雙眸緊閉，他的小麥色面板完美無瑕，睫毛又長又濃密。
他湊近看了下，只是想確認他還發不發燒，但尋野突然睜開眼睛，給他嚇了一跳。
“額......我看看你還燒不燒。”
和他對視的一瞬間，尋野意識到兩人距離太近，但他只是想看自己還發不發燒，尋野突然就覺得自己小氣了。
“不發燒了。”尋野說。
“哦。”關照北收回手，心莫名其妙跳得厲害。
接著就是短暫的沉默，兩人心思各異，相處起來沒剛才那麼輕鬆。
關照北深知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他對尋野是有那麼一點點好感，但他不想上來就把尋野嚇跑了。
要是他不喜歡自己，日後估計連朋友都做不成。
“我先走了。”
“你先走吧。”
兩人同時開口，關照北說：“那我先走了。”
尋野嗯了一聲，目送他出了門。
走到一樓，冷風撲面而來，關照北才想起來自己的外套還在尋野身上蓋著。
回去拿又不太合適，他想就這麼走吧。
巷子裡的小攤其實是個賣牛肉麵的三輪車，大棚支著，棚下襬了幾張塑膠桌椅。
關照北快步走過，引得其他人紛紛回頭看去。Ｅ
這麼冷的天，穿這麼少，這人是不是有病？
別說他們了，關照北覺得自己也要凍出病了。
但剛走出小巷，胳膊被人一把拽住，力道很大。
回頭只見尋野臉蛋通紅，氣喘吁吁。
“你的......你的外套......”
他發現自己還蓋著關照北的外套以後，立馬拔掉輸液管，跑著下來的。
外面的天有零下七度，尋野像一個燙手山芋，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成了關照北最想汲取的熱量來源。
“你......”
這世上有一種人，永遠蠢得讓人想要擁抱。
“你是不是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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