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掌門取得聯絡之前, 那五道題本來是荀淵特地留下，等著所有弟子都聚齊後再進行解答的, 就怕出現什麼問題。
現在既然掌門都發話了, 他也就不再留著了。
望著水鏡中眉眼認真的荀淵，左玄文一臉挫敗，那明明是最難的五道題啊。
說好的半刻鐘，怎麼這麼短的時間就要做出來了？還越做越快了……
隨著最後一筆落下, 荀淵揉了揉微酸的手腕, 往後退了一步, 臺下弟子們早已聚集在一起, 齊齊注目著臺上的荀淵, 等待著接下來的結果。
沒等多久, 微風漸起, 吹動荀淵額前的碎髮, 風一點點變大，下一秒, 一個漩渦漸漸形成, 隨後不斷擴大……
出口, 打開了。
荀淵揚起嘴角, 眼睛彎起，笑著回頭看向臺下的弟子們，“我們可以出去了！”
得救了，他還活著, 也沒有被追殺！
望著臺上耀眼溫柔的荀淵，臺下的程子青也跟著笑了起來，又一次啊。
荀師弟，你又一次救了我們。
……
“孟聽寒, 共主大人呢？！”秋琳神色焦急，忍不住低聲怒吼道：“按照你的方向找了這麼久！”
“半個秘境都快被我們繞完了，孟聽寒，下次不懂就不要亂帶路。”
孟聽寒也是一臉疑惑，不至於吧？以他對共主大人穩健性格的瞭解，共主大人選擇的方向不可能不是這邊啊？
他們現在只差一個方向沒有尋找了，那就是考核之路的方向，但問題是，在有邪修和魔修追殺的秘境中，共主大人會走這條路嗎？
難道不該是隱藏起來嗎？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下一秒，面前一個漩渦一點點出現，孟聽寒和秋琳對視一眼，驚訝地說道：“出口？”
“共主大人居然真的通過了所有考核！？”
與此同時，某個方向，幾隻毛絨絨也在焦急地尋找，“主人呢？”
“這裡明明還有主人的氣息啊？怎麼消失地這麼快？”
獅鷹獸理智地回道：“主人也是為了隱匿蹤跡，清除氣息也理所應當……等等”它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事情，“會不會我們追尋的方向本身就是主人故意放出來的？！”
下一秒，面前一個漩渦出現。
獄妖凰低聲說道：“出口……”
看了眼它們腳下和考核路線完全相反的方向，獄妖凰頓了頓，看了眼莫名低落的獅鷹獸，勉強出聲安慰道：“最起碼，主人沒事，而且你最後也成功猜對了。”
“先出去吧，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就結束了。”
……
絲毫不知道自己的謹慎行為將兩撥人完全帶歪的荀淵一腳踏進面前的漩渦。
下一秒，眼前一陣旋轉。
很快地，荀淵睜開眼睛，望著面前的桑黎和牧蟬玉，揚起嘴角，笑著說道：“掌門，我回來了。”
桑黎激動地拍拍荀淵的肩膀，“回來就好。”
簡單寒暄幾句，荀淵就自覺地讓開位置，站在了桑黎身後。
“小師叔！”牧蟬玉連忙湊過去，低聲問道：“沒受傷吧？”
荀淵搖搖頭，“沒有，天衍劍宗的弟子大部分也都安全。”
牧蟬玉鬆了口氣，“那就好。”
“不過，大部分？”
荀淵連忙回道：“那一小部分弟子還沒有和我們匯合，但是我們並沒有接到求助資訊，也沒有看到他們受傷。”
牧蟬玉低聲說道：“其他宗門呢？”
“有幾位受傷了，路線中也碰到幾具弟子的屍體。”荀淵聲音低沉地說道。
牧蟬玉神情越發嚴峻，“我明白了，小師叔，你對魔修……”
荀淵連忙搖搖頭，“我只認識我大師兄。”
牧蟬玉心中頓時鬆了口氣，揚起嘴角笑著說道：“那太好了，我可不想有天和小師叔你對上。”
雖然現在他是金丹期，修為遠超荀淵，但是十年後呢？五十年後呢？一百年呢……
以小師叔的驚才絕豔，誰會想擁有這樣一個對手？
“那魔修和宗門……是要開戰了嗎？”荀淵試探地問道。
牧蟬玉搖搖頭，“不清楚，情況尚不明朗，可能會當場開戰，也可能會過一段時間。”
荀淵抿了抿唇，那不就是要開戰了嘛……只是時間的問題。
見荀淵低著頭，神情黯淡，牧蟬玉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說道：“一會若是有問題，記得站在我身後，小心被魔修針對。”
荀淵頓時嚴肅了神情，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是要改變心態，魔修馬上就要成為他們的敵人了，就是不知道大師兄……他要如何抉擇。
牧蟬玉輕笑一聲，說道：“也不用太緊張，今天還不一定能夠打起來。”
說到這，他頓住了，一臉期待地看著荀淵，像是在期待對方主動發問。
荀淵愣了一下，還是十分捧場地問道：“為什麼？”
牧蟬玉頓時笑眯起眼睛，一臉滿足，“因為天下知來了。”
荀淵：？
眉頭微皺，荀淵很是疑惑，天下知來湊什麼熱鬧？
牧蟬玉繼續說道：“不過邪修那邊也來了人，就是不知道是支援這次襲擊的那部分，還是中立的那一部分？”
說到這，牧蟬玉低下頭，輕聲解釋道：“小師叔，邪修也沒有那麼簡單，他們的人員構成極為複雜，不過若是分辨不清也沒有關係，小師叔只需要知道，凡是邪修，那就沒有無辜的人。”
“殺了總歸是不虧的。”
從思考中回過神來，荀淵抬頭看向牧蟬玉，點點頭，“我知道了。”
邪修的身份……也很棘手啊。不過天下知大概是因為自己才來的，邪修呢？
想到這，荀淵呼吸一滯，不會也是因為自己吧？
若是天下知的身份暴露，荀淵頂多要面對師父和師兄的叮囑以及其他人奇怪的目光，但若是邪修共主的身份被發現了……荀淵嚥了咽口水，心中一緊。
不行，絕對不能被發現。
他還沒做好和整個修真界為敵的準備，或者說，他也沒想到自己怎麼就和整個修真界敵對了呢？
荀淵呼吸一沉，勉強冷靜下來，開口問道：“邪修和天下知還有多久才到啊？”
“我們……要等著他們嗎？”
牧蟬玉輕聲解釋道：“算不上等他們，師尊只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天下知的真正首領一向低調，似乎除了陳百知以外便再無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
說到這，牧蟬玉頓了頓，解釋道：“哦，對了，小師叔，天下知的真正首領應該另有其人。”
荀淵：……
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該如何回覆對方，怎麼就另有其人了？
不，不對，確實是另有其人，但難道不該就只有陳百知一個人知道嗎？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知道了多少？
還是說……不光知道另有其人，還知道了真正首領就是自己？他們在試探自己？
被這個猜測嚇了一跳，荀淵努力維持面上的平靜，故作好奇地問道：“哦？為什麼？”
“陳百知不就是天下知的首領嗎？”
牧蟬玉四下看了看，湊到荀淵身邊，一臉八卦地低聲說道：“其實這件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猜測了。”
“雖然這樣形容有點奇怪，但是以陳百知的能力……”牧蟬玉頓了頓，繼續說道：“天下知這樣驚才絕豔的設計，實在不像是他能想出來的。”
荀淵：……？
就這？就因為這一點根本算不上缺漏的錯處就直接猜到了他的存在？
不過，陳百知的能力不錯啊？他一直覺得自己這個首領的位置來得輕巧，明明只是隨便提了一點建議，甚至那些建議都是靠著不同於這個世界的見識才提出來的，幾乎全部的具體事宜都是陳百知自己處理的。
這還叫能力差嗎？
“……就因為這個嗎？”沒忍住，荀淵直接開口問道。
牧蟬玉沉聲說道：“我知道的理由確實只有這個，能力可以提升，但是思想和格局可是沒辦法改變的。”
“所以，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而且，最近陳百知也在暗示，真正的首領另有其人。”
荀淵：……得，原來是因為隊友背刺。
“那掌門他們全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嗎？”
牧蟬玉神色怪異了一瞬，“應該，大大小小組織的頭目都知道了吧？”
荀淵：？！
這算什麼？辛苦瞞了半天，結果所有人都猜到了。
輕咳兩聲，牧蟬玉繼續說道：“所以，根據猜測，進入秘境的弟子中應該有那位首領的子弟。”
“小師叔有想法嗎？有懷疑的人選嗎？”
荀淵臉色有些怪異，但還是搖搖頭，說道：“不，沒有。”
“我一會問下程師兄他們。”
子弟？我成了我自己的子弟？
牧蟬玉點點頭，“好，如果能找到那個弟子對我們還是很有幫助的，天下知的傾向很有可能會影響戰局的結果。”
說到這，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荀淵一眼，最後說道：“小師叔，我先不打擾你了。”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這裡。
其實，關於那個弟子，他倒是有點猜想，除了荀師弟……還有誰更像那位神出鬼沒的天下知首領的子弟呢？
但是這種事情就不能靠憑空猜測了。
況且，誰說天才的子弟就一定也是天才呢？
想到這，牧蟬玉心又沉了一分，現在的他看誰都像是和那位天下知首領有關。
……
等牧蟬玉身影漸行漸遠，荀淵抿了抿唇，掏出腰間那塊一直輕響的傳訊玉佩。
看著上面的關心字眼，荀淵嘆了口氣，回道：“我沒事。”
“不過，你怎麼來了？”
收到回信的陳百知心情激動了一瞬，對於荀淵的問題也沒有驚惶，畢竟從他做好決定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回應的理由。
“首領沒事就好。”
“道魔兩方必有一戰，而秘境便是兩者關係的轉折點，首領，這一戰我們得加入。”
荀淵微眯起眼睛，“我知道我們得加入，當宗門和魔修掀起戰爭，沒有任何一個組織可以倖免，但是，現在來，你是想做些什麼呢？”
“是威脅……還是調停，還是想趁機報你們世家的仇恨？”
陳百知連忙回道：“首領，我和世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現在的我只屬於天下知。”
“我是您的下屬，自然要為您分憂，首領……您對道魔之戰的想法是什麼？”
荀淵頓了頓，“自然是不希望他們打起來，只是事情發展到瞭如今的地步，我現在只希望被捲入戰爭的修士能夠少一點……”
說到這，他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天下知作為中立的第三方直接插手道魔之戰，讓他們互相忌憚，最後將戰場縮小？”
陳百知：“是，這就是我的想法，首領，宗門和魔修可以打，但他們不能打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修士們承擔不起那個代價，整個修真界也承擔不起。”
荀淵抿了抿唇，說道：“你說得對。”
“那這件事情解決了，現在我們可以來聊一聊我身份的問題了。”
陳百知嚥了咽口水，心中暗歎，真正的考驗來了。
“這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
看著上面一堆懇切關懷的字眼，荀淵有些疑惑，對方居然真的小心翼翼卻又真情實感地為他現在的情況不滿。
荀淵一臉無奈，他現在倒有些不好意思怪他了。
將他的存在暴露出來對陳百知百害而無一利，如今天下知風頭正盛，哪怕接下來一切□□中庸，天下知也能穩坐現在的位置至少百年。
在天下知還十分弱小時，作為首領，陳百知承受了大部分危險，但是現在天下知步入正軌，他反而將自己的存在暴露出來了。
荀淵揉了揉眉心，這就有些難辦了。
不過就算對方不主動將自己的存在暴露出來，知道他存在的修士也不再少數。
但是，猜測和預設終究還是有些差別的。
嘆了口氣，荀淵不再去想那些，叮囑對方不要將自己的真正身份徹底暴露出來後便先去和師父師兄報平安了。
事已至此，再去糾結那些也沒有意義，他還是想一下，一會三方對峙起來，他要如何處理吧。
等等……
從儲物袋中拿出那塊被他忽略很久的傳訊玉佩，荀淵抿了抿唇，邪修……很好，現在是四方對峙了。
嗯，其中兩方還是自己的手下。
仔細看了眼上面的訊息，荀淵頓了頓，現在是一方半了。
……
“您不需要跟來的。”曲輕竹低聲說道，“我們只是為了確認共主大人的安全，並不打算插手道魔之間的戰爭。”
那人抬了抬眼皮，輕聲說道：“但是我打算。”
曲輕竹咬了咬牙，看著對方那張清俊秀美的臉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轉身便離開了。
“共主。”待曲輕竹離開，身後的僕從第一時間上前，低聲說道：“需不需要……”
他用手在脖子前一劃，做出滅口的口型。
那人眉眼低垂，盤著手中的念珠，輕聲說道：“不用，我也很好奇那位。”
“連面都沒有露，大部分邪修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勢力卻和我不相上下，手下也如此忠誠……這份手段確實不簡單。”
僕從連忙說道：“那位定然比不上您。”
那人閉上眼睛，搖搖頭，“不要小瞧他。”
說完這句話後，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輕聲誦唸著之前未唸完的經文。
他眉目清俊秀美，頭顱圓潤光滑，閉目誦經時，看起來不像罪惡滔天的邪修頭目，反倒像虔誠悲憫的佛子。
見對方這副神態，僕從不再說話，轉身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
見曲輕竹回來，邪修們第一時間迎了上去，連忙問道：“怎麼樣？”
曲輕竹搖搖頭，神色沉肅，“不行，他沒有同意。”
“而且他要插手道魔之戰，我們也要被他拖下水了。”
手下神情越發焦急，“那怎麼辦？共主大人……”
曲輕竹打斷對方的話語，沉聲說道：“彆著急，我先聯絡一下共主大人，他們並不知道大人的身份，而我們也只需要確認大人是否安全就好。”
“剩下的……就只能以不變應萬變了。”
“對方不是一個莽撞的人，若是如此也不會有現在的實力與威望。既然他已經決定要插手道魔之戰，那應該有了想法，不會讓他的手下白白送死的。”
“至於我們，就需要小心行事，別在事後被當成背鍋的就好了。”
這樣說著，手上同時也傳送著訊息，很快，對方回覆了，“嗯，我沒事，我們不要插手道魔之戰的事情。”
“現在還不到我們露面的時候。”
曲輕竹心頭一鬆，“是，共主大人。”
……
解決完這兩件事情，荀淵走到程子青他們身邊，將天下知的事情告訴對方，最後說道：“師兄師姐們有想法嗎？”
在場的弟子面面相覷，紛紛搖頭，“沒有，荀師弟說之前，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天下知真正的首領原來另有其人，更談不上找到那位子弟。”
荀淵心中暗歎一口氣，面上卻神情平淡地點點頭，“我也是。”
“對了，其他弟子還沒有出來嗎？”
關一舟輕聲回道：“回來了，一個不少。”
“那他們……”
“畢竟他們沒有和我們走在一起，掌門已經去確認他們的身份了，順便問問他們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不過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荀淵一眼便瞧見了遠處的孟聽寒，衝著對方揮了揮手，說道：“這邊！”
孟聽寒心中一喜，連忙跑到荀淵身邊，一臉欣喜地說道：“荀師弟，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荀淵笑著說道：“我沒有事，你們呢？有遭遇魔修的追殺嗎？”
孟聽寒搖搖頭，“沒有，我們蹤跡……比較隱蔽。”
畢竟，是揣度著共主大人的想法才走的路線，結果，沒想到，共主大人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
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漩渦，四人對視一眼後，許連雲開口說道：“我去將那群邪修清理乾淨。”
喬朗點點頭，“我去聯絡外面的魔修，讓他們接應我們。”
“至於你們……”他頓了頓，“做好戰鬥的準備就好了。”
此時，秘境附近的隱蔽處。
看著上面的資訊，金老面色一沉，低聲說道：“所有人做好準備，他們要出來了。”
他眼神銳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修士，聲音低沉嚴肅，“抓住機會，不要讓我失望。”
魔修們各個強壓著激動的神情，齊聲說道：“是。”
終於可以親手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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