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淵，去第三行第一列的架子上，從左到右數第四本，把它拿過來。”捋著自己下巴處的鬍鬚，餘玄劍淡然地對乖巧地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孩說道。
荀淵點點頭，隨後小跑著到那邊的書架處，踮踮腳，將對應的書取下來，遞迴給對方。
餘玄劍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腦袋，隨後將書遞給在一旁等待的年輕人，“給你，你要的許家族譜。”
年輕人面容冷峻，扯了扯嘴角，說道：“謝謝餘老。”
餘玄劍擺擺手，說道：“謝什麼，我不過只是一個糟老頭子罷了。”
年輕人轉身離開，荀淵好奇地開口問道：“為什麼要花那麼多貢獻值兌換一本家譜？難道那裡面有什麼秘密？”
餘玄劍拍了拍荀淵的腦袋，說道：“哪有那麼多秘密？那人是許家唯一的血脈了。”
說完，他就捋著鬍鬚自顧自地走開了。
反正他們倆駐守的只是藏書閣的第一層，這裡藏書廣袤，不計其數，卻大多數都是雜記，再或者就是一些世家的家譜。
幾乎沒有人會來這裡，所以他也樂得清閒。
遠望著對方離去的身影，荀淵有些疑惑，為什麼修仙聖地會有他們家族的族譜呢？
將疑惑壓在心底，荀淵回到了自己的小座位上，捧起還沒有讀完的書繼續閱讀。
這是一個可以修仙的世界，而荀淵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從現代穿越而來，仍用著自己的身體，只是變成了五歲時的模樣。穿來那天，他就被這位餘老撿到，並將他帶到了這個修真界公認的聖地。
作為一名穿越者，他倒是沒有什麼長生久視、登臨頂峰的野望。
畢竟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果自己真的有那個天賦，能在這個遍佈老陰比和內卷王的修仙世界脫穎而出，那早在現代他就會成為某個領域的大佬。
而不是患上輕微的被迫害妄想症，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最後孤獨地死在家中。
是啊，不死他也沒辦法穿越。
所以，要想在修仙世界活得久，活得舒服，第一件事就是要苟！
而且他覺得，這個聖地的藏書閣就蠻不錯的，工作清閒，環境安靜，還沒什麼人惦記這份工作，挺適合自己在這裡苟到終老的！
等老餘退休後，這個工作就是他自己的了。
想到這，荀淵沒忍住嘿嘿笑了兩聲。
“笑什麼呢？”不遠處，餘玄劍手捧清茶，輕呷一口清茶，雙目微眯，看起來頗為愜意。
“這本書還沒有讀完嗎？”餘玄劍隨口問道。
荀淵立刻恭敬地站起身來，回道：“還差一些。”
餘玄劍擺擺手，“坐下坐下，在我面前不要這麼拘束。”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餘玄劍也來了興趣，問道：“之前的書，你只用了半天就可以倒背如流。這本已經讀了整整兩天，居然還沒有讀完嗎？”
荀淵臉一紅，“是弟子愚鈍。”
餘玄劍暗地裡嘆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荀淵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說了不要拘束，你是我帶大的。再說，你已經很優秀了……”一邊說著，他拿起那本看了已經四分之三的書，只是並沒有著急看，繼續寬慰道：“……儘管這些雜記裡面記錄的東西十分淺薄，但能夠在半天之內將它全部記下，足以證明你的天分。”
更何況，他還在裡面塞了一些基礎的功法。
荀淵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算不上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只是強記些文字而已。”
餘玄劍搖搖頭，心下卻十分欣慰，自己這個撿來的小徒弟真是又謙遜又有天賦。
他看向手中的書，想著終於輪到自己盡一盡師父的職責了……定睛看去，他頓時瞪大眼睛，一臉地不可置信。
這不是……練氣期的功法嗎？還是算得上精妙的練氣期功法。
但是這層怎麼會出現練氣期的功法？
他突然想起來，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有人特地送來了這些書籍，只說是贈送甚至拜託自己修改。想到那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掃地僧”，餘玄劍也懶得和對方計較，於是便收下了。
但是自己實在是看不上裡面的內容，只是將功法隨手扔在一旁。可能後續打掃的時候，隨手將它放在了架子上，然後就被毫不知情的荀淵拿到。
將整個事情迅速整理了一遍，又問了一下站在一旁摸不著頭腦的荀淵，直到確認整個事情確實就是他想的那樣，餘玄劍才微笑著摸了摸荀淵的腦袋，說道：“沒什麼，這本書裡面記載的內容確實比之前的那些複雜一些。”
“看得久一些也正常。”將書遞給對方，他繼續說道：“沒事了，你繼續看吧。”
他改變主意了。
他要看看沒有自己的講解，小淵到底能不能看懂那本書？
眼神深邃了一瞬，餘玄劍回到了自己的原位置，呷著清茶，笑眯著眼睛。
怪不得剛剛那位許家青年對我那麼客氣……又呷了一口茶，餘玄劍嘴角微微揚起，真當“掃地僧”那樣的人物這麼容易就出現嗎？
搖搖頭，將這些雜亂的思緒一一斬斷，視線又落在了角落裡認真讀書的荀淵，餘玄劍心情複雜。
修真界的書籍一字一頓都自帶著書者獨有的韻感，閱讀藏書就相當於親身體驗著書者為你展示的精韻與力量。而這也是藏書閣這麼熱鬧的原因，也是……想到這，餘玄劍的眼神銳利了一分，也是這個聖地建立的原因。
掃視了一圈所有的書籍，餘玄劍暗自感嘆道，雖然這些大部分都是雜記，記錄的不過是一些不到練氣期的修士的所見所聞，裡面充斥著大量的吹噓誇張之言，韻感也是薄弱似紙，毫無精妙可言，但儘管那些韻感再弱，卻也不是荀淵一個還沒有正式開始修煉的小孩子可以閱讀的。
更別說他還可以在半天之內倒背如流。
那可不是什麼強記。
想到這，他輕笑一聲，滿臉地欣慰，這才是他誇對方有天賦的原因。
雖然還沒有去測過對方的體質，但十有八九是近道體。
先天便能感受道韻，以後的修煉速度會大大加快。
感受著那些熟悉又親近的氣息，那個面容冷峻，彷彿連笑都生疏的青年已經淚流滿面，“……我會為你們報仇的。”
第二天，青年又來到了藏書閣，恭敬地說道：“謝謝餘老。”
看著對方微紅的眼角，餘玄劍沉默了一會，說道：“客氣了。”
許連雲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又行了一禮，說道：“我欠您一個人情。”
餘玄劍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道：“我一個老頭子，又沒什麼敵人，平時不會遇到什麼危險。”說著，他拍了拍站在一旁的荀淵，“所以，這個人情能換你幫我照顧他一段時間嗎？”
“放心，小淵很乖，我也不會經常出門，你只需要在我照顧不到的地方幫扶一二就好了。”
荀淵立刻轉頭看向餘玄劍，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對方的衣角，“餘爺爺，你要去哪裡？”
餘玄劍頗感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爺爺哪裡也不去。”
自己的小徒弟真是太乖巧了。
荀淵張張嘴，還要說些什麼，就見餘玄劍微微嚴肅了語氣，說道：“放心，爺爺不會害你的。”
荀淵抿了抿嘴唇，點點頭。
迎著餘玄劍的視線，許連雲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點頭應下，“您放心。”
臉上的笑容擴大了些，餘玄劍遞給對方一本劍訣，“老頭子我也不佔你的便宜，看你也練劍，這本劍訣就當作報酬了。”
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許連雲驚得瞳孔皺縮，隨後又迅速恢復了原狀，動作標準地又行了一禮，“謝謝您。”
餘玄劍滿意地撫摸著自己的鬍鬚，擺擺手，說道：“好了，你先回去吧，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叫你的。”
是個不錯的小子，知恩善報，懂得進退，悟性也不錯。
直到對方徹底離開，荀淵才開口說道：“餘爺爺……”
“您要離開了嗎？”
餘玄劍正要感動，下一秒卻聽到，“那這個職位可以留給我嗎？”
他一臉驚愕，隨後就看到荀淵一把抱住他的大腿，臉上的笑容純真又可愛，還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是餘爺爺你讓我不要拘束的。”
餘玄劍頓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思，撫著鬍鬚哈哈大笑，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腦袋，“調皮。”
“去看你的書。”
“放心，爺爺哪也不去。”
說起來，許家那小子還提醒自己了。
小淵也快要踏入修行，一年後就是測試靈根的時間。但這裡的靈氣遠沒有宗門那裡濃郁，只是他現在還不太方便回到宗門。
但是小淵的底子必須打好。
拿著手中的書，荀淵卻沒有立刻閱讀，而是在思考，雖然現在老餘還不會離開，但遲早有一天，他只能依靠自己。
自己既要有力量，又要沒有威脅，只有這樣才能安安穩穩地苟活。
任重道遠。
一年後。
將最後一本書籍輕輕合上，已經長大些的荀淵滿意地點點頭。
總算看完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神情複雜的餘玄劍身邊，平靜地說道：“師父，我看完了。”
“……你怎麼這麼平靜？難道不高興嗎？”
荀淵有些疑惑，“高興，但其實也還好。”
“記憶一些文字而已。”
“怎麼了嗎？師父？”
半年前，他和餘玄劍就已經定下了師徒關係，所以他也早早改口。
一年的相處，兩人的關係已經變得極為親密，荀淵也早就不再偷偷在心底喊對方老餘，“師父”這個稱呼叫得極為認真。
他相信師父不會害他，況且做到這些事情也沒什麼奇怪的。
修仙界的天才極多，自己不算什麼。
餘玄劍沉默了一瞬，“……沒事，你說得對。”
自己的天才徒弟太過謙虛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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