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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綠茶穿進文工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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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文藝毒草(要抗爭要爭取要努力讓...)

陳思雨雖然個頭高, 但她屬於天生四肢纖細的體格,力量相對也弱得多,因為太怕會有無辜的知青犧牲, 所以雖然被陳念琴薅掉了很多頭髮,但她當時並沒注意到, 此時伸手一摸, 才發現自己都快被陳念琴薅成個禿子了。

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 被人薅成個禿子,裘千尺了可還行?

正好這時一陣風拂過, 地上滾過來一大團頭髮,燈光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還沾著血跡。

在這一刻, 陳思雨恨不能衝到陳念琴面前, 以牙還牙,也薅一大把她的頭髮來, 為自己可憐的頭髮們報仇!

“誰幹的, 誰拔掉了你的頭髮。”冷峻再問。

陳思雨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了, 但轉念一想, 搖頭說:“沒誰薅我的頭髮, 是我自己不小心……”正好屋子裡有個風扇, 她說:“剛才,我的頭髮不小心捲進風扇裡, 蹭掉的。”

陳念琴固然可恨,但她在重生之後,在明知道《知青之歌》是禁歌的情況下, 還敢唱它,敢號召知青們跟組織對話, 雖然蠢,但也算有膽識了,只是,就跟大多數的流血犧牲一樣,她也被老奸巨猾的蕭文才給利用了。

抄襲,因為沒有法律約束,陳念琴就只是被業內排斥,並下放就完了。

但這回就不一樣了,這回是叛逃,目標地還是對岸。

而對岸,有我們很多地下黨員還在潛伏,一旦有人,尤其是一個退伍軍人游過去,指證他們,並給他們提供情報,其損失是政府都無法估計的。

至於陳念琴,因為蕭文才的汙衊,就算部隊領導英明,會保她不被槍斃,但坐牢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這可苦了陳剛和陳奶奶,從今往後,日子還不知道該咋過了。

相比之下,頭髮之仇,陳思雨就不追究了。

冷峻不太相信陳思雨會笨到,把頭髮捲進風扇,但既然她不說,他也就不追究了,只說:“我帶你去醫院吧,萬一感染,發燒可就麻煩了。”

這兒天太熱,陳思雨因為跳舞又出了很多汗,頭皮萬一發生感染,生癩瘡,說不定從此她得變成個癩皮瘡,她自己也怕的不行,連連點頭:“好!”

但她才走了幾步,只覺得腳鑽心一股刺痛,撲冷峻懷裡了。

倒不是陳思雨急色,想吃豆腐,而是,芭蕾對舞臺是有著非常嚴格的要求的,在將來,芭蕾排練室一般會使用即不會太澀,又不會太滑的木頭來鋪地板,就現在,各個文工團的芭蕾排練室鋪的都是木地板。

登臺表演,舞臺大多也是木地板搭成的。

可她今天跳舞的是個土坯臺子,腳感非常生澀。她是硬咬著牙,完成的各種轉體和大跳動作,本來她的腳就有凍瘡,這下,凍瘡全爛了。

咬著牙,呲著嘴把鞋子脫下來,陳思雨看一眼自己流血的腳,也差點要當場暈過去。

冷峻還裸著上半身呢,當即把女朋友打橫抱了起來,要往醫院去。

而另一邊,虞永健剛剛救完火,跟一幫剛才結識的哥們圍在農場的拖拉機前,正在一起抽著小煙,喝著啤酒聊天兒。

大家圍著他,是為了打聽點陳思雨的訊息,他呢,也不好再開玩笑了,就在跟大家解釋陳思雨和冷峻的娃娃親。

總之就是,陳思雨確實漂亮,舞跳的好,但人家已經有物件了,還是娃娃親。

男知青們聽了,當然不高興,而因為虞永健政治不清白,是個黑.五類,大家都不太相信他,甚至有人懷疑,他壓根就不認識陳思雨,是在故意捏造謊言,騙煙騙酒。

大家都喝多了,邪火氣躁的,想找個地兒發發火,這會兒你一言我一語,就準備批虞永健來洩洩火。

虞永健雖然有煙抽,有酒喝,但眼看著知青們說話時情緒越來越重,生怕他們要批自己,正苦惱該怎麼脫身呢,正好這時冷峻抱著陳思雨來了。

虞永健頓時說:“快看,我哥們帶著我妹子,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一幫知青回頭一看,好傢伙,有個光膀子的年青人,抱了個姑娘。

那姑娘,正是方才在舞臺上跳舞的陳思雨。

得,這下他們不信也得信了,小夥子們火熱的小心肝兒,如入冰窖。

“這邊有傷員,需要儘快送醫院,誰會開拖拉機?”冷峻問。

一幫知青們又著急了,全圍了過來,急吼吼的問:“是陳思雨同志出啥事了嗎?”

冷峻心急,吼虞永健:“快找司機,開車,送思雨同志去醫院!”

拖拉機手趕忙找出搖把來,塞進拖拉機搖了起來。

但大家越心急,拖拉機就越搖不起來,一幫知青手忙腳亂快急死了,車卻總是在突突幾聲後,就又熄火了。

冷峻把陳思雨放進車廂後,從褲兜裡掏出手絹來,就準備先把她的傷口包紮起來,但陳思雨一想,卻覺得,這反而是個機會。

正好一幫知青好奇她受了啥傷,探頭探腦在在往車廂裡看,陳思雨乾脆問:“知青同志們,你是不是覺得在城裡,還在文工團跳舞,我的生活肯定比你們輕鬆一百倍。”

都是半大男孩,一幫男知青還都喜歡她,給她一問,臉都紅了,卻又不好意思說話。

但遠處有幾個女孩子卻湊了過來,其中一個說:“當然了,我們在這兒修地球,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可是你在乾乾淨淨的舞臺上跳舞,你不知道我們有多羨慕呢。”

陳思雨坐了起來,把兩隻腳搭到了車沿上,反問:“那你們羨不羨慕我的腳?”

那是一雙腳尖被磨破,血淋淋的腳,看上去觸目驚心的。

一幫女孩子看著這個漂亮的芭蕾姑娘,那雙比她們這些天天下田幹粗活的人還要滄桑的腳,全是由心而發的心疼,一個說:“你的腳流血成這樣,跳舞時得多疼?”

另有個女孩是學醫護的,說:“早知道你就別跳了呀,我們是看開心了,可你的腳萬一感染了呢,搞不好,你的腳可就廢了。”

男知青們也全圍了過來,看到那麼漂亮的舞蹈演員,一雙腳潰爛成那樣,甭提多難受了,又不好意思說啥,全憋紅著臉,還有幾個都快要哭了。

這時拖拉機劇烈的抖動了起來,終於,它被搖起來了。

陳思雨高聲說:“同志們,快別難過啦,你們不用心疼我,因為所有的舞蹈演員,都要把血磨成繭,再把新繭磨成光滑的老繭,才能登上舞臺跳舞的,這是我們必須付出的汗水,我休息幾天就會好的,你們也快回去休息吧。”

拖拉機已經開動了,一姑娘跑了過來,拉著陳思雨的手說:“你可一定要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再跳舞。”

另有個姑娘突然從兜裡掏出一塊白色的布,示意陳思雨接著,邊哭邊說:“這是我在縣城的國營商店搶來的一尺的確良,為了搶它,我凌晨兩點就去排隊了,我……我把它送給你,包著腳吧。”

另外幾個女孩也在喊:“快拿著呀,把腳包起來。”

一個在農場做知青的女孩子,最珍貴的東西,怕就是一尺的確良了吧。

陳思雨連忙擺手:“不不,我不能要。”把的確良還給女孩,她高聲說:“知青姐妹們,你們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保護好自己,幹活的時候不要那麼拼命的去搶先進,總有一天,大家都會回城的。”

拖拉機越來越遠,一幫姑娘連連點頭,還在揮手跟陳思雨告別。

陳思雨再喊:“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為了爭光榮,太勞累啦!”

上輩子的陳念琴在鄉下,之所以累壞了身子,就是因為她太想光榮,想爭先進了,可農活哪裡有能幹的完的,一不小心,還會累壞身子的。

既然無法改變命運,那就偷偷懶,磨磨洋工,保養好自己,等將來回城了,她們也才二十七八歲,要有副好身板,就可以從頭再來嘛。

一幫姑娘追著車,邊哭邊跑,在揮手跟她告別,一幫男知青的眼眶,也紅了,目送拖拉機消失在夜色中。

突然,冷峻攬過陳思雨,問:“你怎麼哭了,腳很疼,是嗎?”

陳思雨這才發現,同樣坐在車上的冷峻,離她離了好遠。

而且他居然抱臂,坐的跟個小姑娘似的,怕羞,還把胸大肌給遮起來了。

她其實是有感而發,為了那幫知我青而哭的,但既然男朋友說她是疼的,那她可就不客氣了,嚶的一聲,她縮進了男朋友秀色可餐的懷裡。

想想知青們,陳思雨心裡內疚極了。

看著一千多號半大孩子在這兒蹉跎青春,她也很難過。

知青們的心裡有苦悶,有難過,因為各種原因,也無法被上層注意到,這是個大問題,陳思雨很想幫幫她們,可她至少現在是做不到的。

以後,也只能是在排彙報節目的時候,看能否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想到一些辦法來幫忙,彌補。

大道理她也不會講,但她覺得她的雙腳應該可以讓這些知青們的心裡舒服一點。畢竟在他們固有的印象裡,文工團的姑娘是最風光,最叫他們羨慕的,可現在,當他們看到她的腳,看到文工團姑娘們於風光背後的辛勞和汗水和鮮血時,於心理上,就不會那麼委屈,難過了。

海島上路不太好,拖拉機又沒什麼穩定性,一路搖搖晃晃,陳思雨有人肉靠墊,倒還好。

可憐冷峻都25歲了,為了救火,衣服都脫了,此時赤著上半身,天真,不懂事的女朋友因為疼,就靠在他懷裡,她的秀髮,面龐,瑟瑟發抖的身體,時不時跟他的身體進行著磨擦和接觸,這叫他血脈賁張,熱血膨脹。

要在平時還好,一想到她是因為疼而哭泣的,顫抖的,可他,一個男人,居然有那種無恥的衝動,冷峻的內心就愈發覺得愧疚了。

偏偏夜裡天黑,司機又著急麻慌的走錯了路,拖拉機整整開了個半個小時才到部隊醫院,這一路上,懷抱著女朋友的冷峻,險些沒□□.焚身,炸掉!

到了醫院,因為第二天還要上工,虞永健和司機就提前回去了。

陳思雨的腳已經發炎了,頭皮迄今還沒有結痂,看著也像是要發炎的樣子,醫生立刻就給她開了消炎鹽水來掛,幫她消炎,用鹽水清洗頭髮,包紮傷口。

她□□的男朋友,也不知道從哪兒借了一件白襯衣,終於穿上了。

而到後半夜時,雖然掛著水,但陳思雨還是發燒了,於睡夢中,她能感覺到,冷峻一直抱著自己。

可惜的是,雖然美色在懷,但陳思雨給燒的昏昏沉沉,幾番想掙扎著吃點豆腐,都因沒有力氣而宣告失敗。

不過年青就是底子好,雖然燒了一夜,但第二天一早醒來,她就又活蹦亂跳的了。冷峻只有一天的假,所以次日一大清早,在發現陳思雨已經退燒後,就提前,悄悄趕最早一班飛機回北城去了。

許主任的意思是,既陳思雨生病了,就把晚上的節目取消算了,但陳思雨既千里迢迢來了,又知道這邊的官兵同志們特別喜歡《血色華章》,焉能不跳的。

所以在腳上綁好繃帶,到了晚上,她依然上臺去表演了。

部隊處理問題,程式向來快,所以等總團的慰演結束,回北城時,關於蕭文才和陳念琴試圖逃跑的事件,處理結果已經出來,且登上報紙了。

飛機上,每一個座位前的袋子裡都有報紙,蕭文才的事登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所以大家一上飛機,最先看到的,就是蕭文才的處理結果。

許主任跟陳思雨坐了一排,最先看到報紙,行李都顧不上放,就仔仔細細讀了起來,讀完後嘆了口氣,說:“唉,幹嘛不好呢,非得要叛逃。”

陳思雨在幫領導放行李,放後問:“判刑結果呢,是什麼樣的?”

她隱約記得,《知青之歌》的原作者是被判了死刑的。

現在,當歌被抄襲,原作者沒事了,那陳念琴呢,會被怎麼處理。

許主任說:“蕭文才因為叛逃,被部隊起訴為叛國罪了,就算不是立刻槍斃,肯定也是死刑,陳念琴還好,照新聞上說,部隊認為她只是被蠱惑的,鑑於她本人沒有叛逃的意願,就只起訴了流氓罪,流氓罪應該是三到十年,一女孩子被判流氓罪,陳念琴這輩子,算是毀了!”

要說陳念琴能不被判死刑,其實還是因為,這個案子最終,是軍事法庭宣判的原因,要是由思想委來判的話,她是會被判槍斃的。

但願陳念琴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能在把自己作進監獄後,腦子清醒一點,以後不要隨便給人當槍使吧。

從春暖花開的海島回來,三月的北城,從城市上空就可以看到,還是一片灰茫茫的光禿,突然,趴窗戶的軒昂喊說:“姐你看,

許主任湊過去一看,說:“那是搶的確良的吧,隊伍排的可真長。”

陳思雨也湊頭過去,從飛機上都可以看到,有一條長長的隊伍,從國營百貨商店一直排到了肉聯廠,不用說,肯定是排隊買的確良的。

已經是三月了,轉眼就會春暖花開,大家都在排隊搶的確良。

城裡的姑娘們是在百貨商店排隊,而身在農村的,知青姑娘們,為了搶一尺的確良,天不亮就要出發,往國營商店趕,去排隊的。

說起的確良,陳思雨就想到了,那個追著她,給她送的確良的女知青。

再低頭,望著腳下那條長長的,好似蚯蚓的隊伍,她突然有了靈感,想創作一支關於知青的芭蕾舞劇,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一尺的確良》。

那將不是像她原來創作的那樣,三五分鐘的獨舞。

而是像《白毛女》,《娘子軍》一樣的,大型芭蕾舞劇。

說幹就幹,回北城後,陳思雨就準備搞創作了。

不比《白毛女》,詞和劇情都是固定的,《一尺的確良》從臺詞到劇本,再到舞美,全得陳思雨一個人來完成,這就得耗費她大量的時間。

而本來,既然海島的慰演是由她去的,那麼東北,邊疆和青藏,以及西南邊防的慰演,就都沒有李倩的份兒,該由她去。

慰問演出的補貼款,也該全是她的。

但陳思雨要創作劇本,慰演,她就得把名額讓出去,請假,專心創作。

聽說她要請假,創作新劇本,曲團和許主任都被驚到了,倒不是為此而開心,而是,現在的文化監管是非常嚴格的,有一小部分人,專門盯著文藝工作者們挑毛病,挑罪名,進行文藝批評。

就比如《阿詩瑪》,那是一部跟《劉三姐》一樣優秀的文藝作品。

可是,有人說它是毒草,是精神麻藥,是腐化墮落的作品,就把所有的主創人員全給批了一遍,作品,也被近封禁了。

別的文藝工作者們一看,都給嚇到了,當然就不敢再搞創作了。

所以,現在的文藝作品,限制太多,稍有不慎就會踩雷。

文藝工作者們有創作的欲.望,可為了不惹麻煩,不被下放,所以不敢創作。

許主任也是為了陳思雨好,當即就否定了她的想法:“思雨,你想編一曲新的芭蕾舞劇,這個想法是很不錯,但太冒險了,萬一你要被人盯上,批為毒草,下放勞改,你的人生可就完蛋了。”

曲團也說:“思雨,藝術創作就不要搞了,收拾收拾,準備去東北慰演吧。”

陳思雨心裡已經有初稿了,正熱著呢,卻被兩領導潑了一頭的冷水,她堅持說:“至少你們給我時間,讓我把它創作出來,我會提前跟思想委報備,儘可能讓它符合政策導向的。”

曲團其實是在保護她,推陳思雨出門,說:“我們不會同意的,趕緊去吧,收拾一下,去東北。”

“曲團!”陳思雨跺腳,撒嬌:“給我個機會嘛。”

“不給,沒得商量!”曲團厲聲說。

正好這時,剛剛在音棚裡錄完新歌的梅霜出來,看到陳思雨跟曲團在推搡,遂過來問:“小曲,你跟我家思雨鬧矛盾了?”

倆人在辦公室門口,各個排練室裡,姑娘們全湊在門上看著呢。

曲團小聲說:“梅老師,思雨想創作一部大型的芭蕾舞劇,但現在政策風聲那麼緊,我怕萬一撞槍口上,給上面盯上就麻煩了,所以不想讓她創作。”

但站在藝術的角度來說,自《白毛女》和《娘子軍》之後,多少年了,都沒有出過一部大型的芭蕾舞劇了。

而要能有一部全新的芭蕾舞劇,於國內的芭蕾界,意義是非常巨大的。

她說:“讓她創作吧,我來把關,送審的時候,把我的名字掛上就行。”

曲團一滯:“掛您的名字,萬一被上面挑出毛病,您會捱整的 ,您就不怕?”

梅霜一笑,說:“上面哪個敢整我就來,盡情的整,隨便整,我會掛上我所有的軍功章,站上批.鬥臺,任人批.鬥!”

說白了,哪怕當初馮大鋼整她,是梅霜自己想不開,才會逃避的。

否則,她可是進過戰壕,上過戰場的歌唱家,她有著一枚枚,代表著她歷史的軍功章,真擺出自己的資格來,誰想整她,那都得掂量著點兒。

一個國家的文化藝術,要永遠停留在八部樣板戲上嗎,文藝工作者們要永遠,只能演那八部樣板戲嗎。

梅霜才不要,她要抗爭,要爭取,要努力讓新的作品登上舞臺。

既梅霜都這樣說了,曲團也只好同意,她對陳思雨說:“那你就早點回家,好好搞創作吧,需要什麼東西,到後勤科去批就行了。”

從現在開始,以兩年為期吧,《一尺的確良》,陳思雨必須創作出來。

進排練室收拾東西,剛一進門,就碰上李倩在排練室裡跳蹦蹦。

陳思雨抱臂噙唇,冷冷看著,過了好半晌,李倩正跳的樂著呢,驀然回頭,頓時嚇的停了下來,磕磕巴巴的喊:“思雨。”

陳思雨請假了,那麼,慰演就還得是李倩上。

這於李倩來說,就好比天降大餡餅,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摸兜,掏出一張票來,李倩笑嘻嘻的說:“聽說你最近要請假搞創作,很辛苦吧,姐這兒有六尺確良票,最近咱城裡來的的確良多,姐這張送給你,你去排隊買的確良吧,眼看五月了,做一件的確良的布拉吉穿。”

上週,如果不是李倩在臨行前突然請假,陳思雨是不可能去海膠島的。

當時陳思雨摸不著頭腦,可現在回頭再想,李倩她姐,應該是在發現知青們要暴動,搞亂子,衝擊政府和軍隊之後,才刻意不讓李倩去的。

當然,她姐是好心,要當時真的發生渾亂,文工團的人,很可能會受傷。

而從李倩姐能預判事情的發生,陳思雨推斷,她應該是一個理智,且比較清醒的女孩子。

正好自從回來,陳思雨就一直放不下島上的知青們,她就想借李倩之口,給李倩姐姐傳個話,讓知青們能清醒點,不要隨便被人鼓動,唆使著鬧事。

當然,話不能直說,得拐著彎子來。

而且鑑於李倩的性格,雖然是好話,可她還是要用罵的方式,反著說。

接過的確良票看了看,陳思雨把它拍到了李倩手裡,一聲冷嗤:“李倩,本來去海島的該是你,最後換成了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現在事情敗露了,就想拿幾尺的確良票糊弄我,沒門兒!”

李倩也一直納悶兒,為啥她姐不讓她去海島,直到這幾天,看新聞,聽說海島上出一個叛逃者,還是個退伍軍人,這才恍然大悟,她姐當時的用意。

她心虛,但又不想丟面兒,強辭奪理說:“六尺的確良票呢,你愛要不要,你說的話我聽不懂,我也懶得聽。”

“我管你聽不聽得懂,好好勸你姐吧,知青日子雖然苦,但如果想鬧,想讓上面知道自己的委屈,得講究方式方法,可不要跟傻子似的,被叛國者當槍使,要稀裡糊塗的成了叛國者,一家子都沒好下場。”陳思雨說完,轉身就走。

李倩心裡隱隱是能猜到些啥的,其實她也很害怕。

而要陳思雨一旦嚷嚷出來她當時請假的事,說不定她和她姐都會被打成敵特,心裡害怕,可她嘴巴不想服軟,就拿著的確良票說:“六尺布呢,能做一件布拉吉的,我送你是為你好,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啊,快拿著吧。”

“不就點的確良嘛,我不稀罕。”陳思雨說完,揚著她高傲的頭,離開了。

這年頭的的確良跟後世的不太一樣,其材質,反而有點像將來的天絲,既吸汗,裁成衣服後版型也好看,做成布拉吉,風一吹拂,尤其好看。

上輩子的陳思雨,年青的時候最喜歡穿裙子了,直到後來癱瘓了,兩條腿逐漸萎縮,想穿,又怕人看到自己傷殘的兩條腿,才不穿的。

眼看夏天就要到了,她想有一條裙子穿著,以露出自己纖細秀美的小腿來。

不過因為她才到部隊,還不到一年,所以是沒有的確良票的。

而要想買裙子,得等到六月份,去法藍西的時候。

因為梅霜的申訴,她的生母毛素美被追封為了烈士,過段日子,部隊會給一筆200元的烈士撫卹金,再加上去海島演出,總共12場,每一場三元錢的補貼,會有36元,再加上這幾個月來,陳思雨攢的工資,等去法藍西時,她就會有足足四百元的鉅款。

兩國物價相差大,在國內,四百元是一筆天額鉅款,可在法藍西,也就值一條裙子錢,陳思雨準備等到了法藍西,就用自己所有的積蓄,買一條漂亮的裙子。

道路是漫長的,但前途是光明的,一路想的美滋滋兒,陳思雨遂哼起了歌兒來: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你若愛就來……

一路走一路手舞足蹈,到了樓梯口,哼著曲調轉個身,雖然沒有裙子,但她假裝自己穿的是裙子,輕撩裙襬,旋個舞步才開門。

可怎麼餘光一瞥,她居然看到冷峻站在自己身後。

本以為自己看花眼了,揉了揉眼睛,她再回頭,才敢確定,冷峻確實就在她身後,而且應該已經來了很久了,在樓梯間等她的。

這也太尷尬了,她剛才跳的是陝北的栽花兒大秧歌!

唱的是鳳凰傳奇,還在邊唱邊rap。

冷峻顯然也很尷尬,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女朋友都是溫柔可愛,仙女兒一樣的女神,但在此刻,她好像,不大對勁。

不過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陳思雨一秒變的溫柔,含羞:“你什麼時候來的呀,等很久了吧。”

“不久,我也剛來。”冷峻說著,把一隻布袋子遞到了陳思雨手裡,溫聲說:“送你的。”

接過茶,冷峻說:“開啟看看吧,我給你買的。”

瞄了一眼手提袋,再看男朋友一臉真誠和期盼,鑑於他會送她一枚真正的,純金製成的大頂針,陳思雨估計,他這回要送她的,應該也是那種,他自以為是驚喜,可於她來說,是驚嚇的東西,心裡產無波瀾。

可望著他像孩子欲得到父母認可一般的,天真中帶著希冀的眼神,陳思雨還是悄悄醞釀情緒,準備讓冷峻滿足一下。

才打開袋子,她愣住了:“的確良?”

那是一批的確良布,是純白色的,這個顏色,是目前所有商店裡,人們在挑選的確良時,最不願意選的一個顏色,一則,它不耐髒,不好打理,再則,大家好容易弄到一張的確良票,肯定要扯一批花色的,誰願意要白色啊,素的跟孝服似的。

但陳思雨最想要的,恰恰就是白色。

“好看,我喜歡。”陳思雨由衷的喜歡,拿起的確良批在身上,旋個圈兒:“我可太喜歡了,你先坐著,我去給咱們做飯,我要給你烤你最愛吃的蛋糕,最軟,最香,最甜,最可口的那種。”

歡快的女孩兒旋身進廚房了,卻沒發現,身後的男朋友,神色複雜。

一會兒,他的目光跟野獸似的,一會兒,又天真迷茫的跟個孩子似的。

冷峻在他青春期的時候,跟所有青春期的孩子一樣,做過那種模糊的,似是而非的夢。

他讀過《生理衛生》,知道那是正常現象,之後也再沒有想過那種事。

而就在從海島回來之後,幾乎是每天晚上,他都會做那種夢。

而且是夢到他跟陳思雨之間,他在夢裡極盡瘋狂,好似野蠻人。

而就在昨天,他剛剛接到調令,要調崗西南,長達一年。

也就是說,他得跟他的女朋友分開了,而且要分開整整一年。

此刻,他兩隻手搓著大腿,靜電滋滋,他不知道如何跟女朋友開口。

同時,他心裡好像有一隻饕餮般的野獸,最甜,最軟,最香,最可口的蛋糕是滿足不了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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