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嶼寒第一次來到唐芷酒的公寓。
唐家和江家皆是在雲城發跡，後來江家搬去了帝都，唐家留在雲城繼續壯大。
唐芷酒的公寓買通了頂層的兩戶，中間打通，面積也很大，入戶玄關左右兩側的鞋櫃上，都擺了他的相框。
男人的視線跟隨著前面雀躍的身影，一點點觸及這裡陌生的一切。
“這是我們的情侶杯嗎。”女孩捧起桌上的一對馬克杯問。
江嶼寒回過神，走過去垂眸看著，“……嗯。”
不，不是，他們從來沒有一起買過任何用品。
更不要說著屋子裡隨處可見的，成雙成對的生活用品。
江嶼寒在公寓裡走了一圈，心裡像是撞了一個彈力球，撞得他到處心疼戰慄。
鞋櫃裡符合他尺碼的鞋子，衣櫃裡的男士浴袍，衣帽間裡嶄新的西裝，浴室裡兩人的洗漱用品……
這裡充斥著夫妻恩愛生活的氣息。
然而只有他心裡清楚，都是假象。
他們從未在一起生活過。
所以……
江嶼寒的眼神帶上一絲憐憫和不可捉摸的暗色，落在像是探寶尋寶一樣興奮的女孩身上。
所以，他從不知道唐芷酒有這樣深深埋藏起來的心思。
是真的出於喜歡，還是追星追成了人生贏家，不得而知。
唯一確定的是，唐芷酒對他，並非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淡然疏離。
江嶼寒不由得開始回想他們之間少得可憐的幾次會面。
女孩客氣禮貌地應付雙方長輩，不多說話，低調安靜地在他身邊，結束應酬後率先提出離開的請求，儼然不想多浪費時間。
所以他一直以為唐芷酒是反感且反對這段關係，但礙於家族施壓才答應。
那麼他也只需要在兩家長輩面前做好表面功夫就可以。
不過，看起來，並不是這樣。
回想以往唐芷酒對他的稱呼，江先生。
多麼客套啊，江先生。
但卻在失憶後甜膩乖巧又自然地喊出那兩個字。
老公。
真是個演技爐火純青的小騙子。
男人似乎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唇角輕輕勾起弧度，眸色愈暗。
唐芷酒已經在公寓裡轉了一圈，回到江嶼寒身邊，“這就是我們的家嗎。”
“如果你想的話，就是我們的家，不過因為工作原因我們不會在一個地方久待。”江嶼寒溫聲開口。
女孩有點沮喪地嘟了嘟嘴，耷拉著腦袋，失落地放輕聲音，“這樣啊……”
“老公，我們是不是很少見面呢？”
江嶼寒眸光微閃，去廚房看了看，燒上熱水，“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裡，你看你看。”唐芷酒也跟進去，指著冰箱上的智慧屏，手指點了點上邊的備忘。
男人一邊清洗水杯一邊偏眸望，備忘裡赫然寫著：623日，準備進組，希望能在聖誕節之前見到他，冰箱已清空。
女孩纖細的手指點著螢幕，像是委屈，“我們從六月份就沒見過了哎，說不定在六月份之前也沒有見。”
“娛樂圈裡的夫妻都像我們這樣嗎？”
江嶼寒把杯子放在大理石面的料理臺上，擦了擦手，過去往上翻閱著冰箱裡的備忘。
——515日，今天新做了一種沙拉，應該很像過年時吃到的那種，說不定江先生會喜歡。
——322日，江先生進入減脂期，如果他的工作室能公佈他的每日餐單就好了。
——115日，過年前最後一次記錄，今天吃到了很好吃的甜品，可惜江先生從不吃甜。
……
記錄並不多，被儲存下來的一共也就二十幾條，除去提醒自己要買什麼，其餘都是和江嶼寒有關。
這一刻，江嶼寒再次清楚地發現他和唐芷酒之間，是真的沒有任何交集。
只是看著公寓裡的一切，男人竟生出一點愧疚感。
女孩望著智慧屏怔怔出神發愣，睫羽忽閃，似乎被喚醒了什麼記憶。
江嶼寒落下眼睫，輕聲問：“怎麼了？”
話音落，就見唐芷酒眼圈一紅，啜泣著哽咽起來，淚珠沁出，漂亮的桃花眼像是雨落鏡湖，其間盪出漣漪。
“老公，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們是不是，要離婚了？”女孩背過身去，單薄瘦弱的肩膀微顫，聲音像是繃緊的弦，堅韌又脆到極致，輕輕一撥就會斷裂。
江嶼寒聽到自己低嘆口氣，上前一步輕輕將人摟入懷中，“不是。”
兩個問題，只有一個答案，回答得是哪一個，並不明確。
唐芷酒忍著哭腔，淚水漣漣，臉頰溼漉漉泛著桃紅，飽滿的唇被緊緊抿著，像是要嚥下所有的膽怯和不安。
女孩擦了擦眼淚，垂下視線，嗯了聲。
水壺在兩人身後滴了一聲，江嶼寒鬆開她去倒水，
從隨身帶的包裡拿出唐芷酒的藥，“等下水涼一點把藥吃了好不好。”
唐芷酒悶不吭聲地走過去端起杯子，蒸騰的熱氣氤氳，撲在她閉緊的眼眸上。
哭得眼睛痛。
江嶼寒在一邊發訊息給助理讓他去別墅幫他收拾行李。
綜藝是週五晚開播，不過週五晚上只是一個預熱，每組嘉賓直播一個小時，分開回答問題，和觀眾互動之類。
到週六週日才開始全天直播，然後從週一到週五的日常可以選擇直播，也可以選擇錄播。
江嶼寒準備週四就帶唐芷酒先飛過去適應一下環境，這兩天就住在這裡。
安排好助理，男人抬起眼簾，就看到幾步外的女孩像是小兔子揉臉一樣拿茶杯的熱氣燻眼睛，忍不住有些好笑。
唐芷酒正暗自難過，忽地臉蛋被輕輕勾起，手裡的茶杯也被拿開，男人的氣息籠罩下來，將她圈在其中。
“眼睛不舒服嗎。”
江嶼寒輕聲問著，拿紙巾慢慢給女孩擦眼淚，指腹擦過柔軟微熱的溼潤面頰。
唐芷酒愣愣地眨了眨眼，直到被男人低笑一聲才回過神來，耳根滾燙，視線慌亂地躲閃，“一，一點點……”
江嶼寒能感覺到手心相貼的肌膚攀升了熱度，面前的女孩像是成熟了的蜜桃，散發著清甜香氣，內陷柔軟多汁到不可思議。
同一個人，失憶前和失憶後，真的可以有這麼大的差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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