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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藤:風雷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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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幻境

 司藤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看到雲華真的和睡前一樣坐在她床邊,手依舊緊緊握著她的手,當即心頭閃過一絲甜蜜。

 雲華見司藤醒來:“司藤,你可算醒了,中午的時候嚇死我了,你那表情太嚇人了!”

 司藤白了他一眼:“真那麼嚇人?”

 雲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真那麼嚇人。”

 司藤撐起身子,靠在床頭,閉目思索了一會,開口:“我應該是著了同類的道了!”

 “同類?那就是那個吃人的‘鳳凰’了吧?”

 司藤搖搖頭:“不清楚,不過其能力不錯,能輕易的放大心中的恐懼,還能順著記憶將深埋心中的恐懼喚醒!”

 雲華:“既然你是看了小鳳仙拿來的蠶寶寶之後著了道的,看情況這個問題就出在那盒子上了?”

 司藤:“我也是有類似猜測,小鳳仙人呢?”

 “這麼晚,肯定是睡了吧,都大半夜了,不過她說她把盒子放在暖爐邊,應該就是餐廳那個暖爐,我們下去找找看?”

 司藤點了點頭:“走吧!”

 倆人起身下樓,到了餐廳後,那雕著簡易鳳浮雕盒子確實放置在暖爐邊上。

 雲華上去一把拿過,開啟一看卻是空空如也,裡面沒一點痕跡。

 “司藤,蠶寶寶不見了,這盒子你能看出古怪不?”

 司藤端詳了一會盒子,微微蹙眉,拿著盒子又是打量幾眼,又拿至鼻前嗅了一下,說:“這盒子裡有一股淡淡的屍臭味。”

 雲華:“盒子養蠶,若是死了,有點屍臭味不是正常嘛?”

 司藤沒好氣的白了一眼他:“我發現你這人有時挺聰明的,有時又傻乎乎的,我說的屍臭味指的是人類屍體。”

 雲華:“那你說清楚!”

 司藤:“懶得理你,現在需要的是找那小丫頭問清楚這個盒子的來歷。”

 “那也只能等明天了吧?人家小鳳仙都睡下了!”

 司藤笑道:“人家小鳳仙?叫的很親密啊,真準備等她長大後娶回家?”

 雲華乾咳一聲:“哪有的事,小丫頭亂開玩笑的,你還真信了啊?”

 正當倆人準備上樓時,裡屋的老闆娘聽到餐廳有人說話的聲音,便開門走了出來,看到倆人在餐廳後,笑著問:“兩位可是餓了?要我去做點吃的給你們嗎?”

 雲華連忙說:“不用了,老闆娘,原本是準備來找小鳳仙的,不過太晚了,就來看看她盒子裡的蠶寶寶。小鳳仙這丫頭中午的時候拿了只蠶寶寶把我朋友嚇了個半死,我都奇怪這麼冷怎麼孵化的蠶寶寶!”

 老闆娘聞言尷尬不已,她中午也是知道楊鳳仙拿蟲子給司藤,還把人嚇傻,自己更是先哭為敬。她知道後狠狠的教訓了小鳳仙一頓,又把蠶寶寶給丟了。

 “我家那丫頭讓我們慣壞了,愛調皮搗蛋,我代她像兩位道歉。不過說來也奇怪,這孩子小時也特別討厭蟲子,就是看到家裡養蠶也會害怕。可自從六年前她八歲的時候跟隨他阿爸進山採藥,她走失了半天被寨子裡的人找回後就不再害怕蟲子,反而喜歡養一些奇奇怪怪的蟲子。還有比如蠶寶寶,不管在什麼季節她都可以養活,熱天就放在涼水邊,冷天就放在暖爐旁,總是可以照顧的很好,寨子裡的人都笑稱她為蠶娘。”

 雲華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盒子遞迴給老闆娘:“沒事,不過我挺好奇的,這個盒子挺精美的,不知是哪裡來的?”

 老闆娘拿過盒子:“這個盒子也是六年走失後帶回來,應該是鳳仙從山裡撿的吧,我看上面有著鳳凰的浮雕,怪好看的也就沒丟,就留給鳳仙玩了,可是有什麼疑問?”

 雲華看了司藤一眼,見司藤微微點頭,便說:“老闆娘,說來你別生氣,這盒子上有人的屍臭味,這盒子或許不是什麼乾淨的東西,你早點處理了好!”

 老闆娘聞言大驚,不可置信的看著雲華:“啊?屍臭?真的麼?”

 雲華點頭指著司藤說:“我這朋友是動植物類的專家,對各種動植物腐爛後的氣味尤為熟悉。”

 老闆娘看了司藤一眼,見其臉色不像是騙人,也便信了幾分,當即把盒子收了起來,準備明日找寨子裡的老人問問。

 可剛收起時,身後一個小身影竄了出來,一把奪過盒子:“這是我的,你們不能拿走,阿媽也不許拿。”說完還哭了起來。

 這哭聲就把屋內的老闆給驚動了,他出來一看,問清緣由後,上去就是搶奪盒子。倆人你來我往,一個呵斥,一個哭喊,幾下就把周圍鄰居都給吵醒了,有幾個老資格還過來看看,準備勸上一勸,這大半夜打小孩,擾人清夢。

 爭執不下的小鳳仙氣的一口咬在老闆的手臂上,手臂頓時鮮血淋漓,順著牙印溢滿睡衣。

 司藤看了一眼後,心頭猛然一突,到雲華身邊輕聲說道:“這丫頭不對勁,你看她現在的牙齒和之前的不一樣,人類牙齒不是這樣的,更像是……有些鳥類鳥喙上細細的利齒。”

 雲華一聽看了一眼點頭道:“的確挺像,我們如何做?”

 司藤看了一眼周圍人多了起來:“靜觀其變,人多我不能出手,暫時且靠你了,你的雷法不會令人類太過懼怕,我的青藤一出手就有人往精怪方面想了。”

 雲華點了點頭,警惕著盯著楊鳳仙。

 那老闆似乎是看周圍人越來越多,自己被小丫頭給難住,頓時覺得很沒面子,一怒之下便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小鳳仙頓時止住了哭聲,反而臉上帶著些許笑意,眼中帶著戲謔,不過逐漸轉冷,眼中泛起殺意,一陣呲牙,一把拽過民宿楊老闆的手臂用力一抓,再向外一扯,右手臂便被輕鬆撕扯斷裂下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眾人都還愣著,等血灑噴湧濺到眾人臉上時才反應過來,驚叫聲響起,有幾個老人被嚇的蹬蹬坐到地上。

 那老闆娘瞪大雙眼,驚恐的看著楊鳳仙手中的自家男人的手臂時,也沒認真想自己女兒如何會有那般力道,只驚怒一聲:“楊鳳仙,你都做了什麼?”

 楊鳳仙聽到後嗤笑一聲:“你也去死吧!”

 說完手臂逐漸角質化,手指化作利爪,伸手裸露出來的面板部位被金黃鱗羽覆蓋,一個晃身就一爪拍到老闆娘胸口。

 雲華戰鬥經驗基本為零,楊鳳仙動作又快,等她打傷倆人後才反應過來,頓時手中雷鞭乍現,猛的一下朝楊鳳仙砸去。

 楊鳳仙察覺到危險,想向屋外衝去,但見司藤已然站到門口位置護住了寨民。楊鳳仙就急忙往屋內後退。

 也就稍微多一個念頭,雷鞭裹攜著暴戾的電弧砸在了楊鳳仙身上,頓時令她皮開肉綻,亂羽紛飛。

 被一擊命中,楊鳳仙藉著被砸中的推力,借勢往樓道一撲,飛快衝上角樓。

 司藤見此一個閃身,追了上去。

 眾人還有些在懵圈,口中呢喃著:“鳳凰,鳳凰來了……”

 慌亂聲,驚恐聲,驚叫聲。

 雲華大吼一聲:“都閉嘴,快救人!”說完不顧這裡,也朝樓道衝去。

 眾人才被驚醒,有個老人顫顫的走過來,看著血泊裡昏迷的楊老闆。老人用腰帶緊緊捆在楊老闆手臂斷裂處,又在火爐旁抓了一把草木灰撒在斷裂的傷口上企圖止血。老闆娘被拍中胸口,雖然猛吐了一口鮮血,但由於力道不是很重,受傷不是太過嚴重。

 楊鳳仙極速的竄上五樓,她知道這頂樓窗戶大,而且位置較高,衝出去很容易展翅起飛。一腳踹開房門,用力朝窗戶衝去。

 眼看跑動的楊鳳仙身體逐漸羽化朝著窗戶方向竄去。

 司藤抬手放出青藤一把將其裹住,又是狠狠的一拽,就將其拽翻在地。

 被束縛住的楊鳳仙趴在地上嗤之以鼻:“司藤,走狗終歸是走狗,你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七十年前的你是,現在的你依然是,丘山將你調教的可真好啊,自甘墮落,竟然與狡詐的人類為伍,你簡直就是苅族的恥辱。”

 司藤聽後緊握雙拳“吱吱”作響,楊鳳仙的話像針一樣一根一根紮在她心頭,心裡想為自己辯解一句,卻不知如何開口。

 雲華冷哼一聲:“司藤是苅族不假,可你是苅族麼?作為兇殘的禽獸,連養你的父母都去傷害,你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別人,受死吧!”

 話音剛落就將續好的“閃電球”如同離弦之箭一般猛的朝地上的楊鳳仙胸口擲去,緊接著又是喚出一條雷鞭朝其砸去。

 雲華已經有了大致猜測,六年前走失的楊鳳仙被這金鵲鴉所害,金鵲鴉幻化成其模樣,混到寨子裡。

 楊鳳仙被司藤藤條緊緊的束縛住,根本沒法躲閃,閃電球那暴虐的雷電能量在她身上炸開,將身上的鱗羽炸的四處飛散,露出血肉模糊的面板。

 沒等楊鳳仙因劇痛而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緊接著一道利劍一般鋒利的雷鞭“呲”一聲打在原位置上,頓時切開了血肉切斷胸骨,口中鮮血狂湧不斷。

 “呃……啊……”

 “詛咒你……”

 “你這該死的人類,”

 雲華冷冷的看著地面的楊鳳仙,剛來的時候小鳳仙一副可愛天真模樣,誰能相信五年內害死四五十個村民的狜族大妖金鵲鴉竟然會化作一個無邪爛漫小姑娘呢?

 “司藤,怎麼處理?直接殺了還是?”

 司藤嘆了口氣,說道:“直接殺了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想……”

 雲華點了點頭:“不想便不想了,多這一點能力也不會強到哪裡去,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樓下看下,這楊鳳仙也真是狠辣,老闆娘一家兩口子對其極好,她也忍心下的去手,唉……”

 雲華走下樓,民宿老闆還躺在血泊裡,不過好在寨子裡的人搶救及時,倆人已經穩住了傷勢,看樣子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老闆的這手臂卻是沒法接回去了。

 樓上,司藤將一道道藤殺打入楊鳳仙體內。

 楊鳳仙忍著嗜心劇痛,淒厲的笑了起來:“司藤,你這人類的走狗,寧願被人類驅使也不肯放我一馬,我會下去和那些被你戮殺的同類一起等著你下地獄,下地獄去的……啊……”

 司藤聞言精神一鬆,微微低頭,點滴思緒慢慢蔓延,手中的動作也緩慢了許多。

 楊鳳仙察覺身上的力道小了幾分,又是嘲笑道:“怎麼?那個風頭無兩,叱吒風雲的司藤竟然開始低頭了。”

 “怎麼?是開始懺悔了?”

 “司藤,不敢看我了?不敢看被你折磨血肉模糊的同類的慘狀了?”

 “司藤,看看吧……”

 “你快看看被你折磨到不成樣同族吧……”

 “抬頭看一眼吧……”

 “看吧……”

 司藤只覺得這聲音極為動聽,似乎帶著某種魔力,令她不由自主的隨著聲音的指示去做。她緩緩抬頭看向牆角的楊鳳仙。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只在司藤視線對上楊鳳仙視線的那一瞬間,她只覺得眼前一陣迷離。

 楊鳳仙見司藤中招,便強撐著身體掙脫開青藤,本想給司藤來上致命一擊,但自己如今受傷嚴重,又怕司藤那強大的力量,若是一擊不能達到致命,又驚醒她,恐自己今日也無法留存,只得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匆匆忙化作一嬰兒大小的金鵲鴉從窗戶搖搖晃晃的飛了出去。

 處在幻境中司藤能看到楊鳳仙離開時模糊的身影,只是一個念頭恍惚間,自己便已經回到了那軍閥割據,兵荒馬亂的年代。

 每走一步,眼前同膠片電影一般浮現。

 亂世出妖孽,而此時的懸門也分外興盛,正應驗那句亂世道士下山救世,那時可真謂是風雲際會,能人輩出。

 懸門雖昌盛,但門第森嚴,像以長鳴山之類的四大名山,繼七道洞,九道街為主皆是當時的名門大派。亦有少數遊離在外的小門小派及各種原因落幕衰敗的門派,隨著時間流逝在歲月長河之中。

 這些小門小派想要有出頭之日,可見是多麼的困難,其中以被滅門的星雲閣後人丘山最為活躍,他是多麼的想歸於懸門正統,且又如此痛恨苅族。

 丘山有幾分本事,但卻心高氣傲,在入懸門正統時屢屢遭到碰壁,長久以往,惱羞成怒,一念成魔,動了一個邪念。他心想著,若是能控制一方大妖,供他差遣驅策,使用那裡應外合之計,來上一個自編自導的苅族作亂,他再降妖伏魔的戲碼,幾次三番下來可不就能功震懸門,名聲大顯,那回歸懸門正統豈不是指日可待?

 受到了這個念頭影響,丘山去了西南之地,那處密林深山,容易出“藤精樹怪”,他們壽命極長,長久吸食日月精華,最容易異變。

 司藤未化形時也只是一株幾百年的白藤而已,算不上“好材料”,也遠遠未達到異變的資格。

 丘山在深山久尋不得,只能退而求次,以星雲閣祖傳的超磁球體九眼天珠為媒,經星雲閣秘法驅動,促成了司藤的異變。

 丘山又避免自己養虎為患,他便在司藤身上取了最原始的一束青絲,再加以鎮咒,從而達到徹底控制且司藤無法主動傷害他的效果。

 丘山如此行事,與苅族為伍,但丘山心裡卻擺脫不了懸門正統的觀念,視司藤為賤格下九流,又想著靠她出名,心理極為矛盾,所以對司藤也是極為不好。

 司藤在十歲之前,一直被關在圈養貓狗的鐵籠子裡,有時天冷下雪,丘山會把鐵籠子提到屋外將其凍上一夜。

 第二天一早將其拎回來,把凍成冰疙瘩的司藤拖出來丟地上。司藤凍僵了,微微緩過來後,便自己爬到灶塘的草木灰堆中取暖,對於這些丘山自然是不會去理會的。

 也不知有天,丘山受了什麼刺激,看到司藤趴在灶塘裡凍的發抖的模樣極為不順眼,便在灶塘裡點了一把火,任憑司藤那淒厲的慘叫聲,把她燒的只剩下了骨架。

 再之後便挖坑將司藤埋在土裡任其自己恢復,有時心情好還會來上一泡尿。可見丘山對司藤的折磨極為殘忍過分。

 司藤瞧著眼前一幕幕閃過,有些都不是她記憶裡所有的,都是發生在自己被虐待昏迷之後的情景。淚眼婆娑,緊握拳頭,指甲陷入血肉裡。

 鏡頭一晃,來到了司藤十幾歲的時候,司藤身上妖力逐漸增長,或許是從小被丘山打罵慣了,唯命是從,不會講一個字。也許是長久被虐待的心理扭曲,為找發洩口,在配合丘山的作亂計劃時,手段極為狠辣,令人聞風喪膽,以至於那時的司藤出名的丘山還要早。

 丘山又在收服其他苅族時,讓司藤躲在暗地裡伺機而動。當時的苅族不會太過於排斥同類,自然不會對司藤提防,往往這時候,得了丘山指點的她便會朝目標悍然出手。

 等苅族一除,功勞自然就落到了丘山身上。長此以往,丘山總算是得償所願,出人頭地。那時的丘山簡直就是懸門之中冉冉升起的新星,正道之光。

 聲望日隆,丘山便開始得意忘形,時常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將苅族司藤養成了一條聽話的狗。這些話司藤自然聽到了,但司藤極為聰明,善隱忍,靜心等待最佳時機。

 同類切齒,懸門色變,簡直是最大的恥辱。隨著一晃,司藤偶然間遇到了一個來蒼城山避暑的年輕富家公子邵琰寬,他極善言語,在其一番極其誘惑的話語後倆人算是一見鍾情,常常私下會面。

 這女人要是愛上了一個男人,這眉眼言語之間是藏不住的。丘山很快起了疑心,發現端倪後是勃然大怒。苅族與人類相戀,在丘山看來簡直是天理難容,丘山便找到了邵琰寬的父母,秘密談及此事,事後又安排計謀逼得司藤在其面前顯化原形。邵琰寬當時就被嚇到昏迷過去。

 丘山惡意相加:“就憑你也配和人談感情?”

 司藤被丘山打的將近半死。

 因為丘山此時已經聲名鵲起,再留著司藤恐其成患,當下更是起了殺心。

 司藤跪地痛哭,額頭磕到血肉模糊,不斷求饒:“我錯了,我錯了……”

 “我再也不敢了……”

 “我……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了。”

 “我這輩子都只會聽命於您的,倘若有違背的話,您再殺我不遲。”

 “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丘山看著淚水漣漣的司藤,艱難著拖著殘破是身軀爬到她腳邊,用手拉扯他的道袍,痛苦的哀求著,或許是他起了絲不捨,一時心軟也便準備放過司藤。

 丘山一把拽過司藤的衣領,將其拎起來,嘲弄的喝道:“我就暫且饒你一次。”

 “但是你給我記住了,你不是人,你就是個低賤的東西,很低賤,最低賤。”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有人把你真的當人看的。”

 “你給我記好了!哼!”

 司藤發出嗚咽聲:“我記住了,記住了……我不敢了!”

 ……

 屋內的司藤長時間不見動靜,雲華起了疑心,怕司藤是遭了楊鳳仙的道,輕手輕腳的推門而進。

 只見司藤如同木偶一般直直站著,而楊鳳仙早已不見蹤影。

 司藤臉色萬千變化,時而痛苦憤怒,時而歡欣雀躍,七情在其臉上一一呈現,。

 隨之司藤發出一陣淒厲的哭聲,雲華聞之臉色大變,穩住心神,稍作考慮,便嘗試喚醒司藤,走進後輕聲呼喚:“司藤,你沒事吧?”

 處在幻境中的司藤只聽得耳邊傳來一道道輕輕呼叫聲。

 “司藤……”

 “司藤……”

 “司藤,你醒醒……”

 “……”

 司藤隨著聲音傳來方向緩緩踱步,聲音也越來越近,也越是熟悉起來,她似乎想起來了,那是雲華的聲音。

 司藤猛然一震,立馬恢復清醒,醒來後,掃了周圍一眼後將目光落在雲華身上。

 雲華心有餘悸的問:“你沒事吧?楊鳳仙呢?”

 司藤眼神淡漠,眼角掛著淚痕,帶著疲倦搖了搖頭:“不算太好!沒想到金鵲鴉竟然會臨死反撲,中了她的幻境,讓她給跑了。”

 雲華:“你沒事就好,跑了就跑了吧!”

 司藤冷笑一聲:“她中了我的藤殺,全盛時候的她自然不會懼怕我的藤殺,但如今她身受重傷,雖然還能壓制住藤殺,但始終擺脫不掉我的。”

 初春深夜的寒氣席捲全身,半殘的音色月光在鳳凰寨上空宛轉流瀉。司藤輕呼一口氣,雙目輕闔,雙臂緩緩向上托起,

 原形顯露,青色的藤條瘋狂的舞動,無數藤條沖天而起,極度擴充套件生長。

 片刻後,深夜的鳳凰寨上空浮現出一顆巨大的,高達數百丈的由粗大的藤莖纏繞而成的擎天巨樹,藤條在黑夜中狂舞,鞭抽長空,發出一陣陣破空聲。

 這是司藤最原本的形態,能將妖力最大化使用。她平時雖喜化作人形,對鏡點妝,華裳美衣,鳳蝶翼展,極享人生之灼華,盡品世間之百態,但最舒服自在的還是原始藤身,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楊鳳仙的幻境深深的刺痛並提醒了她,如果真的愛她,就先接受她是藤,而這是她一道禁忌的門檻。

 出了門,你可以加入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繁華世界,但是你不能忘記她本就是一根藤,一根原先活在密林深處的自由自在的白藤,她喜幽靜,愛自然,愛她請接受她。

 人類可以接受飛禽走獸,大山大河,千奇物種,卻為何唯獨不能接受她這一根活著的藤?

 幻境中人類加之在她身上的惡意就如同邵琰寬一般瘋狂的吞噬著她的血肉。現實中當年的邵琰寬對著她露出一張張嫌棄,逃避,懦弱,憎惡,驚恐,背叛的臉,即便如今七十多年過去,又被深埋地下,但她依舊記憶猶新,只要稍一觸碰便會如同火山爆發一般噴湧而出。

 這時,司藤眉心一蹙,右手朝著鳳凰寨西北方向緊緊一握,冷哼道:“看你如何逃離我的手掌心。”

 雲華看其模樣,想著已經有所收穫,方才司藤化為原身時他便感受到一股龐大的壓力傳來,自身的力道僅僅較之抵抗,若是再加重幾分便無法支撐了。也不知司藤心境為何變化如此之大,殺氣騰騰的樣子簡直難以招架。

 “司藤,找到楊鳳仙了?”

 司藤點了點頭:“嗯!我用本體的全部能量加強了對藤殺的感知能力,目前金鵲鴉在廢棄公路的方向的高山中。”

 “好,那開車去追!”

 重新行駛在廢棄的公路上,司藤一邊感知,一邊告知楊鳳仙的大致位置。

 沿著廢棄公路在高山崖壁之間穿行一個多小時後,司藤叫停了雲華:“停車,就在這附近。”

 待停車後,司藤率先推門下車在一旁感應藤殺的位置。

 片刻後,司藤朝著公路上方輕輕一笑:“就在上面!”

 雲華:“行,那麼開始上去吧!”說完便要蓄力攀爬。

 司藤看著像猿猴般敏捷向上攀爬的雲華,輕笑一聲,這能力運用的不錯,挺熟練的。

 當即也不做停留,只輕一揮手,懸崖上的樹枝生長出無數藤條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段段階梯慢慢延伸而上。司藤一步踏上青藤臺階,緩步向上。

 還在努力攀爬的雲華看到司藤的操作頓時臉色一黑:“司藤,你過分了,怎麼不早點弄,你不知道爬懸崖有多累麼!”

 司藤嫣然一笑,揮手間,雲華上方探出一根青藤,一下捲住他,將他提了過來。

 往上走了許久,倆人最終在幾顆柏樹覆蓋下的地方發現一個大洞。洞口岩石角面光滑,周圍少有雜草,看著便是有動物長期出入所導致。

 山洞入口的高度有一米五左右,倆人並寬,若是要進去必須儘量彎腰躬身低頭才能進入。

 靠近洞口便能聞到洞內傳出一陣陣動物腐爛的惡臭。

 司藤眉頭一緊,掩鼻偏向一邊,這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就如死老鼠在櫃子裡腐爛一週後拉開櫃門時聞到的那股刺鼻氣味。

 為探其究竟,倆人不得不忍著惡臭躬身踏入,不過好在狹窄的通道也就兩米不到,再之後便空曠起來,即使站直身體也不會觸碰到頂壁。

 掏出手機照射了下週圍,前方依舊是黑乎乎的,巖洞就像張圓了是大口,正等著人自己送上門。

 四周巖壁上像似刻繪著的雕紋,由於燈光不亮,看不太清楚雕刻著什麼,湊近仔細一瞧,原來是石壁上的是利爪留下的抓痕。雲華拿手掌比對了一下,每條紋路足足有手指粗細。

 巖洞地面很潮溼,細石塊微帶著一層淺淺的泥土,一腳踩在上面發出“沙沙”細聲。

 若是蹲下仔細檢視的話,便會發現泥土中覆蓋著不少斷裂的稀碎白骨,各種鳥獸的都有,且數目不在少數。這些骨骼散落在地上,經腐爛,風化,一層覆蓋一層,輕輕踩上一腳便會下陷幾分。

 隨著慢慢進入,巖洞偏向上延伸,巖洞內溫度也逐漸升高,腐爛的惡臭味就更加的濃厚。

 在不遠處的前面,一個怪異的平臺顯現出來。憑著微弱的燈光一看,這整個平臺竟然是用數以萬計的不知何動物的骨骼堆疊起來的一個圓形巢穴。若是沒猜錯的話巢穴外圍幾根大骨應該是人類是腿骨,更有幾個人類頭骨滾落在洞壁邊緣。

 雲華看著眼前的骨堆,原本溫熱的巖洞卻有一陣刺骨的涼意襲來,如墜冰窖,更讓他心生恐懼的是,那幾個頭骨正對他,他彷彿感覺被什麼東西盯著一樣,讓他渾身汗毛直豎發顫。

 踩著各種不知名的骸骨再往上幾步。

 只見半人半鳥形態的楊鳳仙正側臥在巢穴中間。頭部是那可愛的少女模樣,只是頭頂處有一撮黑金色立起的鱗羽,胸口殘破的細羽被鮮血盡數染紅,時不時胸口起伏變化。

 原本那纖細的的少女手臂被如今烏黑髮皺的如同雞爪一樣的表皮所替代。

 楊鳳仙察覺到動靜,緩緩張開眼瞼蓋,見是雲華和司藤倆人,臉色劇變,原本嬌嫩的面部覆蓋上細小的鱗羽,同時顫動起來,嘴裡發出啼鳴聲。

 “司藤,你若是還有點作為苅族的良知的話,你就放我一馬……”

 司藤厭惡掃了一眼,沒有出聲,一根根藤條飛出將楊鳳仙緊緊捆住,又有幾根直直刺入崖壁固定,隨後指尖射出兩根藤條直射楊鳳仙的眼睛,司藤嘴角露出一抹噙笑:“看你還如何對我使用幻境!”

 “啊……”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加之洞穴回聲,久久無法散去。

 “啊……司藤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司藤,求……求你放過我……”

 楊鳳仙不斷的掙扎慘叫連連,到後來變成了慘叫加哀求,但此刻的司藤已經被憤怒取代,同族切齒?那又如何!此前有多少善念,此刻就有多少怨念。

 “雲華,我若是吸食同類你會懼怕我麼?”

 雲華一愣,卻又立馬回神:“自然不會,像這種泯滅人性的狜族不需要為其感傷與同情,她的能力為你所用,也算是為她自己贖罪了。”

 司藤欣慰一笑。

 一陣陣淡綠色的妖力隨著藤條前進,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妖力將楊鳳仙全身包圍起來。

 隨著司藤心念一動,淡綠色的妖力逐漸將楊鳳仙抽絲剝繭,一縷縷金黃色的妖力被剝奪並裹帶出軀體後又隨著藤條緩緩回到司藤體內。

 約莫一刻鐘時間,司藤慢慢收回妖力。而被捆的嚴實的楊鳳仙如同乾屍一般瘦骨嶙峋。

 收力後的司藤精神一恍惚,身子搖搖欲墜。雲華趕緊上前托住,關心的問道:“司藤,你沒事吧?”

 “我沒事,金鵲鴉的妖力太過龐大了,而且她的能力主要是關於精神層次的,我大腦一下難以承受也是必然的結果。”

 雲華說:“那坐下在這恢復一下吧!”

 司藤胸口悶哼一聲,接著瘋狂咳嗽,顫音道:“這麼臭的地方,你還讓我坐下休息,不被臭死就不錯了,趕緊扶我出去!”

 雲華這下反應過來,進洞的時候的確惡臭無比,但隨著時間一長,嗅覺系統已經慢慢適應了此地的臭味,自己身體竟然如此之快便適應惡臭,想著就起一陣雞皮疙瘩。

 “低頭……小心……”

 將司藤扶出巖洞時,遠處天邊已經泛白,橘紅色的朝陽掛在山尖,周圍瀰漫著霞氣。

 倆人靠著原先懸崖上的柏樹幹支撐著退到了一處勉強坐人的平臺上,司藤坐在平臺上慢慢恢復,身上泛出淺淺的一層淡綠色夾雜著金黃色的光暈,後又在朝陽的霞光照射之下變得更加清晰。

 過了半個多小時,司藤緩緩睜開眼睛。

 雲華:“好些了?”

 司藤微點了下頭:“勉強恢復一些!”

 苅族和狜族能量隨均為妖力,但兩則卻較難融合,狜族原身為動物,其體內的妖力顯得更加暴戾嗜血;而苅族為植物異變,體內的妖力也繼承了植物的平和。

 不過不管苅族狜族,異變後的妖力情況都是和具體動植物有關,溫和的動物異變,體內的妖力也會相對平和一些。

 比如楊鳳仙這隻金鵲鴉,雖然名字裡帶著一個喜鵲的鵲,但始終屬於烏鴉的一種,其身惡念環身,更喜殺戮。

 司藤想著楊鳳仙句句惡毒的語言,又看了看幽黑的巖洞,嘆了口氣:“給你最後一點顏面,送你一程吧!”

 司藤輕輕一揮手,藤條瘋狂湧入巖洞內,洞內的藤條攀附在洞壁上,又長出細小藤條隨著洞壁的裂縫扎入生根,隨著多處裂縫不斷的被撐大,洞壁岩石被瓜分成無數塊。

 緊接著,隨藤條的抽離,石塊無處依附,紛紛掉落,隨著“轟隆”沉悶的一聲響起,巖洞頓時倒塌,徹徹底底將所有骸骨和楊鳳仙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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