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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重樓一世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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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九十七章 生魂逝

男人跌跌撞撞的從門外跑過來,秦久慈看到衝過來的渾身浴血的人瞳孔驟縮,那遠遠的就喊起來:“殿、殿下,城破了——您快逃吧!”

“逃?”秦久慈笑了笑,“我的家在這裡,我能去什麼地方。秦澈在哪裡?”

男人急促著呼吸著,說道:“王爺在城門口……”

秦澈頭低垂著,髮絲盡亂,身上的鎧甲早已經被劃的破爛不堪,他左臂的傷口涓涓的冒著鮮血,他體力不支的以劍撐地半跪在地上,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滑過劍身落到雪地上,在周邊形成一片血渦。

他的身前是一片黑壓壓的軍隊,身後是燃燒著的宮城。

帶著鬼面的寧將軍站在最前方,桀桀怪笑一聲,說道:“別再做無用的抵抗了,秦澈,你敗了。”

話音剛落,便看到從宮門內忽然走出一個聘婷的人影來。

她外裹著厚重的雪狐裘,紅緞坐裡,廣陵大袖衫兜著風雪而來,眉間桃瓣映著嬌顏,雖是一襲紅衣,卻像是踏雪而來的清雅謫仙。

臨近年關,因為戰爭的關係宮中並未大肆裝扮,宮門口掛著兩個大紅燈籠,與她今日的穿著頗有些相得益彰的意思。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緩緩飄落的雪花,紅妝在一片素白之中尤得明顯。

秦久慈走到秦澈旁邊緩緩蹲下,將身上的狐裘披在他冰冷的鎧甲之上,秦澈微昂著頭,發出一聲微不可見的輕嘆,認命的說:“還是這麼不聽話。”

秦久慈在他耳邊低語道:“若是能聽話,我便不是你妹子了。”

兩人悄悄的不知在說什麼話,寧將軍看著不耐煩,說道:“你們兄妹二人到地底下說話去吧,來……”

“慢著!”人群之中傳來一聲低喝,軍隊如同分海般的朝兩邊四散開來,從人群之中衝出一匹白馬,顧子青手舉著明黃的聖旨,騎在馬上飛快的趕到寧將軍的面前,說道:“皇上有令——靖軍撤退五十里,速速領命不得有誤!”

韓展風早就被主上殺了,哪來的皇命下令撤軍?寧將軍下意識的大叫一聲,喊道:“不可能?!”

白馬在原地轉了兩圈,顧子青冷眼斜睨著他,不甘示弱道:“怎麼,寧將軍想抗命不成?”

寧將軍噎了一下,死盯著他沒有再說話。

顧子青懶得在與他多說,翻身下馬走到秦久慈身前說道:“殿下,公子他馬上就……”

“滾。”秦久慈冷冷的抬眼,靈動如同小鹿的眸子裡滿是寒霜。

“你!”顧子青的那句‘別不識好歹’都已經到了嘴邊,可看到她這幅狼狽的模樣硬生生的給吞了回去。

後面的轎攆之上下來一個瘦長白淨如同玉樹的身影,他下顎的線條流暢俊逸,淡淡的薄唇緊抿著,這萬千的殺戮與血腥盡數斂於他極美如深潭的眸子裡,深情的、哀傷的,她所熟悉的那一雙眼角眉梢俱含情的桃花眼此時此刻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壓迫的她身心俱痛。

清越的音色也是秦久慈所熟悉的,他道:“阿慈,我來了。”

身後不知何時燒起的大火吞沒了偌大的皇城,昔日的繁花似錦通通被這場火給吞噬了。她的喜怒哀樂、平安榮華,都隨著這場大火盡數燒成灰燼。

眼見著後面熊熊大火就要燒過來,韓涼朝她伸出一隻手,說道:“阿慈,到我這邊來。”

與此同時,身體的逐漸秦澈在他耳邊輕語道:“阿慈,紫玉在五里鋪等你。”

說完這句話,刀鳴聲倏然響起,電光火石之間原本虛弱的秦澈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力氣,提劍便朝著韓涼刺去,未曾想到韓涼不躲不避的直直站在那裡,離他較遠的顧子青根本來不及反應,眼見著秦澈的劍尖便要刺入韓涼的心口。

‘噗’的一聲輕響。

秦澈緩緩低頭看著沒入自己心口仍泛著凜冽寒光的長劍,嘴角不可抑制的流下鮮血。寧將軍猛地拔出劍秦澈受不住力,身體失去了支撐,整個身體向後倒去。鮮血從他的心口不斷湧現出來,殷紅的血暈到白色的雪地上,逐漸的蔓延開來,有深紅變為淡紅。

天地之間都安靜下來。

韓涼顯然也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寧將軍嘲諷的一笑,說道:“此人預想謀害殿下,末將……”話說到一半,寧將軍的心口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整個人被韓涼踹吹出去幾丈遠的距離。

韓涼並沒有多餘的功夫去怪罪寧將軍,他擔憂的看向秦久慈,只見她呆呆愣愣的坐在原地看著秦澈倒下的身體,顧子青見狀急忙的去找隨行軍醫過來。

寒風乍起,旌旗獵獵作響,秦久慈穿的單薄,秦久慈跌撞的站起身,凜冽的寒風像是下一刻就要將她吹倒似的。她走到秦澈面前,雙手顫抖著輕撫上他的臉頰,“二哥,二哥?你別睡呀,你看看阿慈……”

秦澈半闔著眼,一張嘴鮮血便爭先恐後的湧出來,他常年寬厚溫暖的手掌此刻堅硬而冰涼,秦澈的手放到秦久慈的腹部,隔著薄紗能感覺到胎兒在她腹中急躁的踢腿的動作。

秦久慈盈滿了淚水,“哥,別閉上眼

睛,別把我自己留在這裡……”

秦澈唇邊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他張了張口,“阿、慈……”

秦久慈點頭,“我在這,哥,花孔雀,你別走我只剩下你了……”

秦澈的眼角滑下晶瑩的液體,混著血汙落在她的手心裡。

“哥——!”搭在她腹部的手逐漸滑落下去,他只來得及喚一聲阿慈,便再無了聲息。

她的聲音悲切如同泣血,秦久慈緊緊抱著他喃喃道:“哥,我錯了,阿慈知道錯了……哥,阿慈求求你醒過來……求求你了……”

軍醫很快趕到,拎著藥箱急匆匆的走到他們面前,秦久慈下意識的將秦澈護在懷裡不準其他人靠近一步,韓涼走到她身邊,俯身道:“阿慈,放開他,讓大夫來看一看。”

秦久慈含著淚的眼睛滿是無助之色,韓涼柔聲道:“小鵲兒乖,他是大夫,不會傷害他的。”

秦久慈手裡的力道緩緩放鬆,韓涼給軍醫使了一個眼色,軍醫連忙拿出止血藥與紗帶給秦澈止血。

“他流了好多血,”秦久慈盯著秦澈,不住的重複著,“他流了好多血。”

韓涼將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到她的身上,輕撫著她的後背以作安慰,“沒事了,我在這裡。”

風雪也靜默著,黑壓的軍隊接到指令開始有序的撤軍,這邊軍醫摸了半晌的脈象,又翻看了眼皮,確認之後才朝韓涼搖了搖頭。

這一系列的動作自然被秦久慈看在眼裡。

那個受不了自己身上有一處泥汙的秦澈,那個總愛故意惹她生氣,吊兒郎當沒有正經事兒做的秦澈,那個喜歡聽戲唱曲兒悠悠自在的閒散王爺秦澈,閉上他那雙玲瓏的眼睛,再也……醒不過來了。

在韓涼想如何安慰秦久慈是好之時,懷裡的人忽然笑了。

秦久慈推開韓涼,自己往裡走到五步遠的地方站住不動,身後的大火仍在燃燒著,火光映著她嬌豔的臉龐,幾乎下一秒她就要走進火海似的。

韓涼剛想跟過去,被秦久慈制止住,“韓涼,你不要過來,我有話對你說。”韓涼道:“小鵲兒,有什麼話你隨我回去之後再說也不遲,現在不是……”

“不,”秦久慈搖頭,從懷裡拿出一把短匕,短匕通體烏黑的彎牙,刀鞘刻著暗龍紋。正是韓涼臨走前贈予她防身用的‘七怨’!

韓涼急道:“小鵲兒!”

秦久慈將手指抵在唇邊,說道:“韓涼,你騙我。”

千言萬語的解釋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韓涼道:“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

秦久慈的神情哀慟,“韓涼,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

“小鵲兒,我沒有……”韓涼道。

“呵,”秦久慈冷笑一聲,“沒有什麼?沒有侵佔我的國家,沒有殘害我的百姓,也沒有殺死我的父兄麼?”

韓涼搖頭,說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秦久慈根本不想聽他的解釋,“我摒除萬阻私放你回靖國,當初我以為我做的對,他們的責罵、怪罪我通通受了,可萬萬沒想到竟是放虎歸山。

硬生生的將我的國家拉至劣勢,因為一己之私而害的父親戰死沙場,大哥下落不明,二哥死在自己的眼前。

韓涼道:“靖國局勢複雜,我沒想到……”沒想到突然冒出個傭兵百萬的‘國師’把控朝政。秦久慈問他:“韓涼,我問你,你當初答應了我什麼?我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在你身上,可你呢?韓涼……你騙了我。”用我真心、用的全部的痴情來編織謊言。

韓涼說:“小鵲兒,我愛你。”

秦久慈手持匕首,說道:“你佔我城池、屠我子民、弒我父兄、你騙我、傷我、害我。”

“韓涼,你的愛,我要不起。”

說罷,一柄短匕,毫不留戀地、直入自己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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