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我們就冒著雪上路了。那絳衣男子倒是好心，竟把他的大氅也讓給了我。
就這樣，三匹馬一頭驢“嘚兒、嘚兒”的就上路了。
鄭朝的夜真黑啊，沒有燈、沒有火把，雪地裡摸黑走馬真的是要冒風險的。哪怕隨便摔一跤都是非死即傷啊~我開始慶幸自己沒拒絕那人送我的好意，至少有個馬蹄聲作伴，陪著我慢慢走心裡就沒那麼慌了。
“你們是做什麼的？怎麼沒早點回城，卻要趕著雪夜回去呢？是不是有急事？”我終於忍不住了，這路上實在太黑、太冷清了，除了馬蹄聲和雪落下的聲音就再無其他動靜。
“我們是東北的生意人，來京城做點生意。回城晚了，怕城裡的人著急，還是早些趕回去的好。姑娘你呢？不知怎麼稱呼？”在我身側那個沉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啊，就是出城給我家少爺找玩具的啊~剛你不是見過了嗎？不太好找，所以回去晚了。”我敷衍著，不知為何，就是不想給他說我姓甚名誰。
“噢，這樣。”他大概也聽出來了我並不太想跟他多說，竟也是個識趣的人，沒再追問。
但路上實在是太黑、太安靜了，我有些慌。於是，沒話找話的使勁找著話題。
“那東北有什麼好玩的嗎？”
“打獵、捕魚都是很好玩的事啊。你知道東北虎嗎？還有棕熊、梅花鹿、馬鹿，當然也有狼和狐狸。這些都是東北的特產呢。還有冬捕的開江魚，那場面可熱鬧了。鐵鍋燉魚，吃過嗎？”聽著聲音他好像很開心很自豪的樣子，竟自顧自的呵呵的笑開了，連帶著他那兩個扈從都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種發自內心的笑聲，還是很有感染力的。
“所以，你其實不僅是商人也是個獵戶？”我追問。
“算是吧。不過我們那的人也種地，也採藥。只是種的少。”
“採藥？”一聽到專業相關的，我的興趣就又來了。“所以，你也是個參客？還有防風、細辛、五味子、刺五加、黃柏、知母、龍膽？”
“呵呵~”他突然又笑了起來，“看不出來啊，姑娘還懂藥材呢。不錯、不錯！”
也不知道他在“不錯”些啥，但顯然這位也不像是個普通人。那個年代的人，哪能個個都像我一樣見識廣博、學富五車呢~哎、哎、哎，真不是我傲嬌，我說的是真的。
“讓公子見笑了，不過是早年家父曾教過我一些，所以比較感興趣罷了。”我又把白正根推了出來頂著。
“嗯，不錯。想我東北人參等藥材可是年年進貢給當今皇上御用的，可見品質之佳。包括鹿茸、熊膽、虎骨，那可都是好東西啊~可惜得之不易啊！”他感慨道。
“哦，是嗎？那你們那的人參、鹿茸和熊膽拿到京城都能賣多少錢呢？”聽到這裡，我頓時來了興趣。
“普通人參幾兩銀子一支也是要的，看是多少頭了。略好一點的都得幾十兩甚至上百兩銀子一支。若是老參，那就一參難求，千金難買咯~至於鹿茸、熊膽又豈是普通人家可以企及的呢。”聽他語氣頗有遺憾之意。
“當真？難道你們那到現在人參也還全靠採挖，不做栽培？”
“倒是聽說有人栽培成功的，卻還未見過。聽姑娘語氣莫非見過什麼人栽培？”這下，那絳衣男子也來興趣了。
……
我沉默了半晌，實在不確定這人可不可靠呢。所以也許暫時還是不要跟他提了的好，就算真想要做，徐徐圖之又有何妨。
主意打定，我就吊著他的胃口打哈哈道，“沒見過，也只是聽人說起過。但似乎種人參並不困難啊~我還聽人說過，圈養馬鹿、反覆取茸，還有圈養棕熊、活熊取膽的呢。公子，你說那究竟是真是假呢？”
他竟沒再接話了，一路無言。
到得餘府時，那絳衣男子和我道別。
“原來姑娘是餘府的人啊，怪不得如此見聞廣博。真是，幸會幸會！”語畢，只見他從腰間解下一柄小巧的匕首來遞給我道，“今日有緣相會，倒是讓在下長了見識了。一點心意還請收下，姑娘將來出門留著防身也是好的。”
我正想還回去，這一行三人卻都已經翻身上馬了。
只見那絳衣男子騎在馬上回眸一笑，朗聲道，“在下完顏洪烈，姑娘若今後有空來東北，可以找我。”
“完顏洪烈？！”我還拿著匕首在門口發愣呢，幾人就已然消失在了雪幕暗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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