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白衣罩了紅袍,墨髮垂在身側。
黑睫輕顫了一下,似是在隱忍什麼。
他白玉手指微微彎曲,眼睛閉上,復而睜開,直勾勾看向只只。
那一日所有關於憐兒的記憶都在腦海中自動浮現。
――他自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可是,被小不點兒誤會的感覺也不好受。
秦兆尋心想。
他想到那日憐兒出現在濟民堂的模樣。
本該是妙齡少女嬌養在家中,香粉胭脂陪襯,她卻一身粗布麻衫,那雙手盡生凍瘡,高高浮腫起來,抬眸間皆是人間疾苦。
“公子,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銘記在心,只可惜今生無法償還,但若有來世做牛做馬必定以命償還。”
“公子,我只憐兒只是一介民女,在公子眼中或如螻蟻不足掛齒,可即便如此,公子與我,恩重如山……”
“憐兒祝公子一生順暢,無病無災。望公子天寒加衣,覓得良緣……”
憐兒本是個十分乖巧不善言語的女子,但那日,她卻說了一堆。
多半都是在感念向她施予恩惠的秦兆訓尋。
記憶中的少女在說完這些話之後匍匐在地,長久且虔誠的跪地給秦兆尋磕了三個頭……
只只一雙黑漆漆的眼直視秦兆尋的雙眸,所有的情緒不言而喻。
二哥哥沒有殺人!
憐兒根本不是二哥哥殺的。
於是――
在秦兆尋徹底動怒之前,只只快速上前順毛。
她一轉身,雙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剛才還急吼吼的問秦兆尋,此刻卻將矛頭對準那兩名老者。
“你二人平白無故,無憑無據就說是我二哥哥要了你們女兒的命,你們怎麼如此不知好歹?你們怎麼不說我二哥哥慈悲心腸,還將鋪子中的好藥賒給你們女兒呢?”
“為人父母者,不知自己女兒肩負多大壓力,為何而死,卻在女兒死了之後埋怨她的救命恩人,你們怎麼能這樣!”
“誰說我們無憑無據?”老婦拿出一紙書信。
只只拿過去看了一眼,隨即抿唇,白紙黑字,上面寫著憐兒被人糟踐活不下去的悲痛往事。
那看似一筆帶過的背後,卻不知是多麼悲慘的真相……
“這上面無名無姓,不過記錄了一些不堪往事,你們怎麼敢冤枉我二哥哥!”
小奶娃聲音奶奶的,喊二哥哥的時候鏗鏘有力,脆生生的響在秦兆尋耳邊。
秦兆尋沒忍住挑了細眉,方才還一臉雲雨,此刻卻笑看著只只的背影。
小不點兒這麼聰明?
這麼會看人臉色?
知道他生氣,所以將矛頭對向了那二人?
想到了什麼,他心裡一片柔軟。
他不打斷,也不曾插嘴,就那麼靜靜的看著小不點兒替自己辯論。
“誰說有名有姓才算證據?”
這次,還不等老婦替女兒喊冤,那老者坐不住了。
他眼底明顯的閃過一抹恐慌,跪不住,甚至站了起來急急道:“我們憐兒雖然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只和濟民堂的人有交情,也只去濟民堂走動,既然不曾接觸任何人,那除了他還有誰?”
老者手指堪堪指向秦兆尋,可是,卻也硬氣了那麼片刻。
當觸及到桌邊男子凌冽如寒風的雙眸時,他手指一點點彎曲下來,氣焰囂張的雙眸也緩緩垂落。
只只冷笑:“伯伯……”
那一刻,她輕輕喊出的稱呼好似來自遙遠的天邊。
虛無縹緲,帶著無盡的蠱惑。
“您確定,不想想再開口麼?”
咚地一聲,那老者垂下的腦袋堪堪抬起,雙眸對上只只的。
很混亂,一顆被濁氣的浸染的心臟。
人性本善,可世間惡念沾染上身,人性薄弱,無法抵擋塵世貪慾,他墮落,魂靈湮滅在漫無天際的濁氣中。
這種過於直白的感受十分強烈,只只只覺得難受。
心境看到的畫面很混亂。
似乎是在一處烏煙瘴氣的破屋子裡,到處都是吊兒郎當坐著的男人。
男人懷裡摟著美姬,嘴裡吊著膳曬的果子,一手搖著骰子,分明渾身酸臭,卻好似飄飄欲仙,享世間福氣。
“老李,你確定還要開這把?”
“自然!”男人摟著美姬的手開始作祟……
美姬輕喚,雙眼迷離,紅唇飽含,眼染緋色。
“那你可別忘了,你已經將你女兒抵給了老子。”
“一個黃毛丫頭,生養一場,幫自己親爹一個忙,發揮些用處,想必也是樂意的。”
萬物輪轉,指尖流逝的歲月跟著停下。
畫面一轉,是小憐被人連拉帶拖拽走的畫面。
草屋裡的老母親睡得不省人事,瓦罐裡的藥熬的咕咚咕咚冒著熱氣。
她絕望,哭訴。
但那人沒放過她。
反倒變得越發興奮起來,小憐眼角淚珠惹人喜愛,酒氣混濁的男人直接撕了少女衣裙。
不經日曬的雪白刺眼奪目……
“啪嗒――”
一滴淚滾落下來,心境中的畫面停止。
只只愕然的睜大眼,直勾勾看著那老者。
所有人都恢復生機,酒樓雅間裡的場面如此,外頭卻是人聲鼎沸,這一處的變故根本印象不到任何人。
紅塵三千,每個人都在忙碌度日……
人心生念,有善、亦有惡。
床上賦予她生命的母親未曾醒過來,憐兒拾起破碎的衣裙套上,血跡散在空氣裡。
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安安靜靜的淌著淚,洗漱過,找了那僅有的一件乾淨衣裙穿上,嘴角揚起一抹笑,她最後一次去了濟民堂。
替母親抓了藥,拜別了秦兆尋,出門時服了一粒穿腸毒藥,再然後,她在濟民堂門口瞧見了一明媚的女小姑娘……
小姑娘裙襬飛揚,喊她“小姐姐。”
她笑了,最後,她死了。
不想再回煉獄,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受這毒藥遊走遍地,最後筋脈寸斷的痛苦。
她想,人間很好,卻不願再來一趟。
下輩子,當鳥吧,振翅高飛,與藍天白雲為伴。
“噗通”一聲,那老者跪地。
臉上一片冰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只無意識抬手摸了把臉,滿手淚漬。
張阿偉嘿嘿笑道,明明很欠揍的表情卻還要努力裝做一本正經,絲毫不介意陳牧的鄙視。
酒館內燈火昏暗。
坐在對面的陳牧,此時卻是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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