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虎軀”一震，略顯僵硬地轉過身來，朝著極星嬉皮笑臉。
“嘿嘿……嘿嘿……師父，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師父明白，以後就以你的血養著小厲鬼吧……”
“啊？”
肖雨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大灰，生火！”
奈何極星跟本不理她，反倒是朝著大灰說道。
大灰也十分聽話，將口中叼著的柴火仍在地上，噴出一大團妖火，很快生起了一小堆篝火，圍著火堆蹦躂著，似在和極星邀功。
一個九層大妖，在極星面前活脫脫成了一條哈巴狗。
見篝火已經生好，極星轉身朝著篝火走去，他的兩隻手上拎著幾隻肥大的雪兔。在他從肖雨面前走過之時，林可青的目光落在了極星的一隻手背上。
她給肖雨指了指。
循著林可青所指方向看去，肖雨發現極星的手背上有幾處細小的劃痕，上面還有些新鮮的血跡。
“師父，您的手受傷了！”
肖雨驚道。
“沒事，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自然不會因為給你這個弱女子打獵而不小心被抓傷，就算是抓傷了也不疼，明天就好了。要是這傷口明天還不好，為師就把這隻手剁了，反正也不疼。”
“……啊？師父，我知錯了！是我口不擇言，是我自己怕疼才那麼說的，我……”
肖雨拖著有飢餓的身體朝著極星追去，可對方仍舊不理會，自顧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走到火堆前，把雙手的幾隻雪兔朝空中扔去，手中的長劍在空中劍影飛舞，眨眼雪兔的皮肉分離，光禿禿的骨肉架子一個個掉落在了火堆裡，開始被烹烤。
隨後，藍月劍嘭地一聲發出巨響，消失在極星右手中。而肖雨也被震在了原地，看著一瞬間就被扒了皮的兔子，她嚥了咽口水，不敢再說一句話。
倒是林可青，寬大的青色水袖遮掩著慘白的小臉，正躲在袖子後面發出嘻嘻嘻的笑聲，眼睛因為高興，都笑成了月牙。
寒地的白天十分短暫，而夜晚又異常漫長，因此，寒地每一天的時光都過得無比飛快。
自這一日的中午開始，狐桃兒許久都沒有再出現，整個人躲在雙生山脈的一座山峰之上，閉關修行，沒有任何動靜。
而林可青則是每日陪著肖雨一起修煉，在短短的半月內，作為林可青新的飼主，肖雨每個幾日就會刺破手指將自己的一滴血取出，注入靈力後投餵給林可青。
因此，隨著肖雨修為的緩慢增加，林可青也發生著微妙的變化，甚至魂體都逐漸有了要成為實體的趨勢，只不過她作為魂體的飄飄忽忽的姿態恐怕很難改掉了。
半個月後，在肖雨不眠不休的修煉之下，三個八層妖元和三十個六層妖元已經被她消化完畢，而她的命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是半個月後的某日清晨，在靈海之中的命元巨球內，肖雨如一個半透明魂體一般飄在無數金紅小星球之間。在她面前，最後一個八層妖元的最後一絲妖類源靈，被自己的源靈徹底吞噬殆盡。
經過了漫長的消化和同化過程，這些妖元的力量全部被轉化成了肖雨命元中的源靈，真真正正成了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此時，她看到身邊漂浮著的無數金紅小星球表面開始發生著一些變化，原本金紅的色澤，漸漸增添了不少黑色，上面逐漸佈滿了黑色的符文圖案。
這種黑色，彷彿是在嘗試著取替原來小星球表面的金紅色澤，而這個變化在她吞噬完最後一個八層妖元時突然就開始了。
於是她退到命元巨球之外，想要親眼檢視命元整體的變化。
在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之中，直徑超過千丈的巨球表面，一個個一丈寬的金紅鏈條上，已經被黑色物質從邊緣兩側浸潤了五尺有餘。
眼看著黑色的部分佔據過半，肖雨又朝頭頂看去，千丈高的命元巨球，整體也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黑色部分的浸潤，彷彿由內而外改變了金紅鏈條的質感，甚至在肖雨看來，那些黑色的物質彷彿帶有著一絲腐蝕性，不僅是把金紅色都慢慢感染成了黑色，甚至可以說是也將它們變軟了。
看似無邊無際的命元巨球，其表面覆蓋著的無數鏈條，在黑色部分的侵染下竟有些要融化的趨勢。尤其是已經變成了黑色的部分，肖雨用手觸碰到上面之時，表面會隨著肖雨手掌的形態向內凹陷，如按壓在濃稠的黑色膠體上。
由於命元表面已大部分被黑色佔據，此時肖雨抬頭看去，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的金紅鏈條大部分已失去了金紅的耀眼之澤，被另一種漆黑的金屬色澤逐漸取替。
那些原本看似堅固無比的寬扁鏈條，也在新的黑色物質的形成過程中逐漸失去著原本的形狀。
它們從規則的寬扁鏈條，逐步失去了形態，變成了一種彷彿是自由生長在命元巨球表面的“藤蔓”一般，形狀極其不規則，寬窄不一，甚至連厚度都不是均勻的。
而此時的肖雨也十分清楚，即便是吞噬了這麼多的妖元，自己的突破也只是完成了一小半，剩下的一半，恐怕全要指望那一個九層妖元了。
在經過對數十個妖元的吞噬和消化之後，她更是對妖元等級的差距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比如六層妖元，雖說相當於人類的元成中期，可在她消化妖元時，其中的妖力並不能被百分之百吞噬消化，其中有著將近四成的損耗。
損耗原因，是因為其中摻雜著很多人類不能夠吞噬的能量，這種能量到底是什麼，肖雨不得而知。
這些能量以一種奇怪的無規則形態遊走在命元之中，如果不被吞噬，就會從命元中被擴散到靈海里，到最後會無緣無故消失掉。
對此，肖雨想了個辦法，在她還沒弄清楚這些能量究竟是什麼之前，她先用自己的源靈將這些能量緊緊包裹，暫不吞噬，而是將它們暫時留存在了命元之中。
而且肖雨還發現，越是低階的妖元，其利用率越低，這種類似雜質的能量也就越多。而到了八層妖元，這種不明能量帶來的損耗就小了許多，基本上在兩成左右。
再者，對於吞噬這些妖元的所耗費的時間，也隨著妖元等級的增加而成倍延長。
前面的三十個六層妖元，肖雨幾乎一個晚上便可以消化三個之多，且她還有富餘的時間調息修煉。
而吞噬八層妖元與之前吞噬那些元成中期修士的源靈，又有所不同，前者更加強大。八層妖元相當於人類元成中期和後期之間，且八層妖元亦有強有弱。
在肖雨吞噬的三個八層妖元中，其中兩個她各自花了一天一夜，而另一個，讓她不眠不休，整整花費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才消化完畢。
在寒地修煉的這十五日當中，除了最後為了吞噬八層妖元而消耗的五天五夜之外，在那之前的十天期間，肖雨對織界元法的修煉，以及劍法上的造詣也是突飛猛進。
如今白翁河上，已懸浮著一個百丈紅球斷界，顏色雖仍然呈現出半透明，可鮮紅明豔，質地均勻，堅固無比。
這是肖雨在來到寒地的第三天時，開闢出來的屬於她自己的界坯。
從接下來的四天起，直到第七天，肖雨在此界坯之中使用織界元法化實出了山水屏風上的春夏秋冬，甚至可以隨心所欲在其中織造出一片魂不歸。
心中所想的景象，在界中雖不能瞬息而成，但也可在幾息之見呈現出九成相像。
而到了第八天，直至第十天，原本存在於虛空的平行空間之中的百丈斷界，在肖雨無數次的嘗試之下，被移到了眼前的實物空間中，這個紅球從那時起就真真正正存在於白翁河上了。
在劍法上，一劍誅心早已被肖雨在十日內掌握。
在來到寒地的第十個下午，肖雨在自己的紅球斷界中，與一個身含百顆心臟的黑影周旋了一個下午。最終，終於在日落之前，她成功定位百顆心臟，一劍將其抹殺。
隨後，她才帶著極星給她的三個八層妖元，飛上了知微峰。
如今在寒地已經半月過去，肖雨望著眼前的千丈命元巨球，長舒了口氣後，從靈海中退了出來。
這是半個月來肖雨第一次安安靜靜地站在知微峰上俯瞰整個寒地，只是山峰太高，霧氣太厚，有些看不清。
她站在峰頂許久，終於等到了太陽昇起的那一刻，十餘次日出，每一次都讓她有不同的體會。
知微峰是寒地最高峰，也是最為貧瘠的山峰。肖雨站在山上最高的一出漆黑石壁上，看著天邊第一縷陽光穿過黑暗，透過雲層，灑在冰雪飄搖的極寒大地上。
緊接著，她首先看到了雙生山脈先是漸漸顯出了些輪廓，再接著是白翁河。
從山頂向下望去，白翁河上在她們修行期間無數次被破裂的冰川，也早已在一夜之間恢復了原樣，似乎任何的一片碎冰能夠在一夜寒風冷雪中悄然壯大，變成三尺之厚，在與白翁河上的幾萬裡冰川層融為一體。
白翁河閃爍如蒼茫星河，不知來源在何處，只是蜿蜒無聲地冰凍在阿茲山脈和雙生山脈之間。
又過了少許，肖雨腳下的阿茲山脈的模樣也逐漸顯露了出來。
她朝著一左一右看去，自己所在之處兩邊是山峰群，在厚厚冰雪的覆蓋下宛如一雙灰白相間的巨大翅膀，而知微峰則成了翅膀所依附的身體。
再往兩邊的遠處看去，就只能看見一望無盡綿延的群山，以及寒地無邊無際的風霜雪雨。東西南北，無論哪個方向皆是如此。
寒地的邊際在那裡，肖雨沒有去過。可她心中卻對此有著期待，若是有機會，等待她從南方平安歸來，倒是可以純粹以遊離的目的在寒地中游走一番。
難得在艱苦的修行中有寧靜的片刻，飽了眼福之後肖雨朝著山底一躍而去，只是她下來之前，朝著寒地的南方看了一眼。
那裡，是火黎國。
狐桃兒已經從雙生山脈的一座山峰上暫時修行完畢，特意被極星召喚下了山，此刻已經在山下等待了肖雨許久。林可青則是躲藏在大灰柔軟的皮毛之中，正在小憩。
極星已經站在了白翁河上，他抬起頭，看著懸浮在半空中的百丈紅球斷界，眉頭緊緊皺起，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凝重的問題。
此時一片寂靜，肖雨雖有預感他有話要說，可等了許久都沒聽到一個字。少許，極星緩緩轉過身，看向了大灰。
“大灰，試試！”
他說著，手指向頭頂的斷界。
大灰的耳朵極其靈敏，假寐之中耷拉著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朝著極星看去。此時，他身上的林可青也被動靜吵醒，也是看出了什麼，從大灰身上飄了下來。
大灰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落著的雪花，看向了極星。一番狐疑之下，他又看向了極星的手指向的斷界。
他口中發出一聲興奮的哼唧，雙眼精芒四射，滿是興奮，粗壯的四肢踏在厚厚的冰雪上，伴著一陣噼裡啪啦，很快跑到了岸邊。
他的前爪略低，屁股高高翹起，後腿的肌肉瞬間浮現出粗壯脈絡，整個身體在哼唧哼唧的聲音中緩緩蓄力，隨即，他後腿一蹬，朝著紅球撲去。
咣噹！
只是一下，伴隨著稀里嘩啦的聲響，百丈的紅球斷界在這個九層大妖的撞擊下一下子碎裂出好幾道裂痕。
大灰身形敏捷，再次回到原地，又接連撞擊，幾下之後，斷界整個化作千萬個碎片，最終和之前曾在白翁河上出現過的千百個斷界一樣，化成了零散的靈力，再次迴歸到天地間。
法術被破，肖雨身上氣血翻湧，難受至極，可很快被她壓了下去。實在是因為之前被林可青衝破了無數次，早已習慣這種被自己法術反噬的感覺。
大灰是一隻放棄了化成人形而選擇保留狐狸身體的九層大妖，在妖族血脈力量的加成之下，即便是不使用靈力，破壞力依然驚豔無比！
斷界破碎，極星點了點頭，心滿意足，朝著大灰扔了一團雪煞的靈力球，大灰大嘴一張，一口吞下，心滿意足又回到了岸上，再次臥在了地上。
極星也回到了岸上，他來到了肖雨面前。
“今日休假一日，回谷。”
極星十分認真地說道，絲毫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休假？可是師父，離一個月之期只剩下半個月了，我……”
肖雨心中有些著急，見對方如此認真，隨即連忙問道。
這些天，她體會到了八層妖元的難以消化，也深知九層妖元相比前者之強大，不是她所能夠想象的，突破到元成後期，成敗在此一舉，這個時候中途休息，一月之期少了一天，她當然不肯。
因為哪怕是一天，有時也能決定一切。
“你這半月內，吃了多少顆千蟲丹？”
極星雙眼凝視著肖雨，突然問道。
被極星這麼一問，肖雨好容易控制住的氣血翻湧之感再次襲來，剛被壓下去的那一口鮮血還是在此刻吐了出來。
吐出來之後，她的心口才好受了一些。
可是，她無法回答極星的問題，因為她跟本沒有聽螢姑之前在空空谷中把那一百多顆千蟲丹交給她時所說的話。
自修行的第二天晚上開始，她每日一顆。到了開始消化六層妖元時，每日兩顆。而最後到了消化八層妖元時，增加到了每日三顆。已經遠遠超過了螢姑告誡她的服用量。
千蟲丹雖然是個好東西，讓她每一次在體內運轉靈力，溝通命元去吞噬妖元的時候都事半功倍。可過度急於求成，所帶來的後果也逐漸在身上體現了出來。
極星的雙眼已經落在肖雨漏出來的一節手腕上，那手腕上如今血管顏色烏青，這也只是末端的血管而已，身上的變化也只有肖雨自己知道了。
“哎……今天我們就回去吧，只是回谷中休息一日，為師找螢姑索要些丹藥給你，以修復你身上的那些損傷。”
極星嘆息道。
對面的肖雨仍舊低頭不語，滿臉不甘心模樣，可是身上不適確實是已經持續了太久，讓她的身體負擔極重。可衝擊關卡帶來的命元巨球的變化實在太過令人振奮，很難讓人中途捨棄，因此她此刻站在原地，躊躇不決。
她不甘心。
“哎……你怎麼變得這麼倔……”
“只是休息一下，休整一番。人生病了就是要吃藥，等身體好了，修行自然事半功倍。否則，你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下強行突破，恐有爆體的危險……到時候就什麼都沒了……”
極星繼續奉勸道，隨後，他直接在身後召喚出了一面虛鏡界門，此門通向空空谷。
對於肖雨的執拗，林可青也是第一次見，可狐桃兒卻是稍微領教過的。
狐桃兒站在極星身後，見肖雨還在猶豫，她突然從懷裡掏出來一塊布，朝著肖雨揮了揮。
這個動作的的確確引起了肖雨的注意。肖雨看著半個月前狐桃兒從火黎國找到的尋人榜文，這才突然想到還有一件大事等著自己去做。
於是她嘆了口氣，雖心有不甘，爬擾亂計劃，但最終也還是朝著極星拜了下去。
“徒兒知道了，讓師父擔心了。”
一邊說著，肖雨就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虛鏡界門中，跟在她身後的是極星，隨後是蹦蹦跳跳的大灰。
狐桃兒的動作極星雖然沒看見，林可青卻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不過這個時候狐桃兒早已經把東XZ了起來，朝著林可青眨巴了下眼睛，隨後二人也一起走進了虛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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