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書竹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到了房間裡，晚飯也沒吃。
家裡人多問了花語幾句，都被她搪塞過去了，因為她也不清楚是什麼原因。
被嚇到了可能有一點，但更多的原因，估計還是因為今天蕭永昌帶來的那個人。
飯桌上。
花二舅對花明依舊嚴厲，導致他大氣不敢出，二舅母好幾次想求情都被攔住了。
花語不禁多看了幾眼，發生了啥事這是？
她夾了一些菜在空盤子裡，詢問道，“二舅，怎麼了？”
花二舅朝她笑了笑，“沒事，就是小明在學院學習有點不認真。”
花明梗著脖子反駁，“我沒有！”
“阿哥，你少說兩句吧。”花月扯著他袖子，小聲提醒。
花二舅一記眼神瞪過去，他的脖子頓時縮了回去，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
“沒事就好，若是有問題，一定要跟我說啊。”她叮囑道。
花二舅點點頭，“知道了，小語你快上去看看吧。”
阿姐今日太不對勁了，就跟……就跟當初懷著小語回來時一樣，整個人死氣沉沉的。
“這些飯夠不夠？”羅老婆子端著一小碗米飯來，跟著花語夾的菜放在了一起。
“外祖母，夠了，我這就上去了。”花語起身接過。
羅老婆子眼眶紅紅的，“去吧，開導開導你阿孃。”
“哎，這就去了。”
花語在內心默默嘆了口氣，心裡也有些不舒服。
顯然是大家都感覺到了花書竹的不對勁，氣氛都凝重了不少。
她上樓，敲了敲門，輕聲問道，“阿孃，睡了嗎？”
一晌，裡面傳來聲音，“還沒。”
聲音囔囔的，一看就是哭過了。
“阿孃，我進來了啊。”花語擔心她，直接推開門進了房間。
她還在強顏歡笑，“小語，阿孃沒事。”
“沒事才怪，看你眼睛腫的，在你閨女面前還裝堅強啊？”花語點亮燭臺，將飯菜放到了桌上。
花書竹深深嘆了口氣，也不跟她打趣了。
屋內復明，花語走過去，輕輕抱住了她，母女相依，情緒共鳴。
有了依靠，她再也忍不住，低聲咽嗚了起來，搞jojo得花語也想哭，眼眶紅紅的。
不過她也沒開口詢問，而是在等著花書竹主動說，或者不說也行。
燭光將她們二人的影子映照在牆上，兩人就這麼依靠著。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飯菜涼了透，花書竹才開口，她聲音淡淡的。
“小語，這麼多年，會想起你阿爹嗎？”
花語愣了愣，不明白她突然問這個做什麼，還是如實回答，“不想。”
她本就對父親這個詞沒有概念，更何況，她也不是原主，對她那個不明來歷的爹更不會抱有奢望之情。
難道今日阿孃傷心，是因為想起了她的便宜爹？
“不想就好。”花書竹扯著唇笑了笑，“不能想他。”
花書竹動作輕柔的摸了摸花語的頭髮，眼神裡都是眷戀之情。
“你小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天天問我，為什麼別的孩子都有阿爹，你沒有阿爹。”
“後來再大點，就不問了，但是阿孃知道，你心裡肯定糾結這事呢。”
“不想了好，不想好啊！”
花書竹講述著，眼神透過她，不知道在看誰。
花語反握住她的手，心疼道，“阿孃……”
“好孩子，聽阿孃說吧。”花書竹抹了抹眼淚，“你長大了，也該知道了。”
她靠在花語肩膀上，將那些事以最平淡的語氣娓娓道來。
大概是二十多年以前吧，那個時候花書竹跟在鄭老神醫身邊學習醫術，已經小有所成了，花神醫的名字也在周邊打響。
他們那時候也跟現在一樣，在家門口支個摸脈攤子，她摸脈練習，鄭老神醫就在旁邊幫忙寫醫案。
不過他的字不好看，又醜又難認，當時還招了不少罵呢，後來她就自己學著寫，直到醫術大成，她師傅也就安心去雲遊了。
少年抱負，可不止男子有。
花書竹也有。她不想當深閨女子，她想出去當遊醫，濟世天下，想把醫術發明光大。
儘管她當時已經十八歲了，求親的人也數不勝數，是嫁人，還是出門當遊醫，對她來說可是個兩難的問題。
好在花老爺子跟羅老婆子當時還算開明，還跟她說有夢就去追，就算到時候回來嫁不了人，他們也願意養自家閨女一輩子。
“還記得我走的那天，你外祖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邊哭還把鼻涕往你外祖母身上擦，還捱了一頓打。”說到這裡，她的語氣輕快了些。
花語也笑了笑，她外祖父能說出有夢就去追這句話，多數源於他年輕時的遺憾。
滿腔抱負卻止步於秀才，自己最清楚那是什麼
感覺，所以不會再讓自己子女重蹈覆轍，就算是女子，也不例外。
好父親，當之無愧啊。
她繼續講著。
講她出了門後，才發現花家村只是這萬千世界中的滄海一粟，外面的世界，要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也精彩許多。
她踏遍大金四州，跨過大夏，也去過大蒙部落，去過海那邊的國家。
在途中，她結識了很多人，有的是因為救治，有的是因為興趣愛好相同，其中不缺乏跟她一樣有抱負的女子。
跟完顏達鳴，也就是花語的阿爹，便是在這個時候認識的。
他是大蒙部落的首領，亦是部落子民的天神。
因為一次部落紛爭，他身受重傷，當時恰好被花書竹所救。
按照慣例，等被救人醒來後無恙，她就會離開，繼續旅程，可沒成想，這一次的好心救治，卻成了她永久的噩夢。
完顏達鳴利用權勢，將她扣在了大蒙部落，囚禁起來，並且強迫了她。
花書竹不是沒有逃走過，但每次都被抓了回去，她萬念俱灰，甚至想過尋死，也就是在那次，被告知說她有孕了。
“那個孩子，是我嗎？”花語手握成拳頭，聲音微微顫抖的問道。
“……是。”花書竹點點頭，臉上扯出了一個蒼白的微笑。
“我雖恨他，但你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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