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策劃部，辦公室裡的氣氛則更加沉悶，一些同事圍在米婭的座位旁，似乎在安慰米婭。
陸水走近，才發現米婭正伏案哭泣。
淚水在職場上不全是無用的，普通員工的淚水也許不那麼惹人注目，但上層領導的淚水，卻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陸水抿住嘴唇，用上排牙咬住下嘴唇。
他很焦躁，聽到哭聲，他渾身都開始莫名顫抖。
只不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米婭身上，沒有人注意到陸水的異常。
“我沒事的，大家快去工作吧。”米婭抬起頭，梨花帶雨的模樣我見猶憐。
看來，會議剛結束，所有人就知道，他“搶了”米婭的總指揮位置。
陸水假裝沒有看到米婭的臉，佯裝淡定地坐在位子上。
他一直挺直著脊背，直到身後細微的啜泣聲消失，陸水才放鬆下來，靠在椅背上開啟微信。
這次的紅毯壓軸嘉賓是餘霖，但餘霖那邊卻不滿意這樣的安排，林嫦希望陸水能夠直接到場跟餘霖對接。
【他的經紀人和團隊不好惹，但是餘霖本人對你印象很深，如果你過去，也許談成的機會會更大。】
【好，我馬上過去。】
【記得多帶個人，別像上次似的。】
陸水關上電腦，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空蕩蕩的位子。
米婭似乎是去衛生間補妝了。
陸水順手拿起一包紙巾放在米婭桌上，揚聲環顧辦公室：“我現在要去一趟餘霖的工作室，需要一個助手，誰有空跟我一起？”
一向熱鬧的辦公室寂靜無聲，眾人都睜大雙眼盯著陸水。
米婭才剛哭了一通，沒人有膽子為了陸水或者餘霖得罪部門的頂頭上司。
陸水胸口憋著一股氣，拿起包就往電梯走。
“陸經理！”
電梯剛到陸水面前，就有個慌張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陸水回頭，居然是董鈞鑫。
董鈞鑫面色通紅地抱著包擠進電梯，轉頭看向陸水：“我剛才聽大家說你找不到人陪你出門，我正好沒事，可以和你一起嗎？”
電梯門緩緩合上，陸水被人擠得一腳沒站住，差點摔倒，還好董鈞鑫扶住了他。
“到那邊之後，少說話，不該你做的事別做。”
“叮”電梯抵達一層。
陸水回眸，疑惑地看著董鈞鑫：“愣著幹什麼？打車。”
“誒？”董鈞鑫臉上滿是驚訝，聽到陸水說話，才慌慌張張地跟上來，“好！我這就叫車！”
餘霖的工作室就在他的經紀公司上面一層，整棟樓都是他們經紀公司的，因此來來往往都有不少明星。
光是陸水和董鈞鑫在前臺等門禁卡的時間，就見到了不下十個明星。
“走了。”陸水一手接過臨時門禁卡，讓董鈞鑫跟緊他。
每個明星的工作室都相當有明星本人的風格，作為現在娛樂圈風頭正勁的影帝，餘霖的工作室，則是以黑白色為基調的。
陸水提前聯絡了餘霖的經紀人，被餘霖團隊的工作人員安排在會客室。
會客室掛滿了餘霖的大頭照，董鈞鑫震驚地張大嘴，如數家珍地說：“這個，是餘霖的出道作；那張，是餘霖影帝封神製作；還有——！”
陸水的眼神如同一根冷冷的冰錐刺入董鈞鑫的眼底，他的激動之情瞬間化為泡沫，忐忑不安地望著陸水。
“你是餘霖的粉絲？”陸水皺眉。
藝人們很忌諱自己的合作方或是團隊裡有粉絲，一旦有了“粉絲濾鏡”，那麼工作的時候也不會全身心專注。
最可怕的是，粉絲近距離接觸藝人後，是很容易脫粉回踩的。
餘霖還沒火起來的時候，就被不少私生粉糾纏，鬧到警局才解決，如果被他知道董鈞鑫是他的粉絲，肯定又要惹麻煩。
董鈞鑫連忙搖頭：“我不是，我妹妹是，她，她跟我說了很多餘霖的事……”
陸水開始懷疑自己帶董鈞鑫來是不是個正確的決定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辦法直接把人趕回去，只好冷著臉，讓董鈞鑫坐在自己身邊。
陸水嚴肅地板起臉，認真地囑咐董鈞鑫：“記住，不準要簽名，不準要合照，不準偷偷打電話給家裡人讓他們聽聲音。”
董鈞鑫剛開始正色地聽陸水講話，但聽到後面，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陸水沒好氣地瞪著他，就聽董鈞鑫笑眯眯地說：“陸經理，你這樣子，跟我家的長輩好像。”
“說什麼有的沒的。”陸水白他一眼，“總之，你就當個木頭人。”
話音剛落，就聽到會客室的門被人開啟，餘霖走在前面，一腳踏進會客室。
陸水示意董鈞鑫起身，伸手跟餘霖握手：“餘先生好，這位是我的助理，董鈞鑫。”
“陸經理好。”餘霖招牌式的笑容依舊迷得人目眩神暈。
他的手伸向董鈞鑫，董鈞鑫誠惶誠恐地跟餘霖握手。
就在這時，餘霖的助理把熱茶端進來，在餘霖的示意下先給陸水和董鈞鑫送茶。
餘霖禮貌地接過茶杯，立刻發現，茶水太燙了。
他忍著燙迅速放下茶杯，但身邊的董鈞鑫就沒這麼淡定了。
他“哐當”一聲，把水杯丟到地上，頓時灑了陸水和自己一身。
“哎呀！”女助理連聲道歉，慌慌張張地遞過紙巾。
陸水把紙巾交給董鈞鑫，隨手擦乾自己身上的水漬，看著滿身都是茶漬的董鈞鑫，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餘先生，可以借你們的盥洗室和更衣間一用嗎？”
陸水讓董鈞鑫趕快去沖水避免燙傷，自己則叫了跑腿，給董鈞鑫買了一身新衣服。
弄完這些，他又恢復了一貫的淡定：“那麼我們接著說正事吧。”
“陸經理還是先擦一下吧。”餘霖示意助理去拿一條新的毛巾。
陸水感激地接過毛巾，迅速地擦拭自己衣服上的茶水。
“非常抱歉剛才出了點小意外。”陸水冷靜開口，“我們這次來，主要是想跟您確認紅毯的出場順序。”
陸水把嘉賓名單攤開放到茶几上，“走紅毯的藝人，都是今年海豚TV熱播劇的主演，老一輩演員們都已經提前進場了，以您的履歷，是完全可以肩負起壓軸的重任的。”
餘霖沒說話，而是沉默著凝視陸水。
經紀人也不滿地皺起眉頭：“又不是什麼大型頒獎典禮，誰喜歡壓軸？我們餘霖入場後是要social的。”
“這種小排場，壓軸可沒什麼好處，我們要在熱搜上榜的第一分鐘開始走。”
但陸水很清楚，沒有餘霖的壓軸，前期走紅毯的關注度就會降低一半。
餘霖現在的成績，比起同年齡段的藝人來說，已經遙遙領先，走紅毯的藝人中，也沒人能蓋過他的風頭。
餘霖是當之無愧的壓軸人選。
“我知道您的顧慮。”陸水緩緩開口，“但是，大家都知道，紅毯走到最後，所有人的精神都會很疲憊。”
餘霖慵懶的目光忽然落在陸水的身上。
陸水並不焦急，而是語速緩慢，吐字清晰地述說自己的想法：“餘先生壓軸的話，到最後一刻，所有的人都會重新亢奮起來，到時候，不管是場內還是場外，所有的焦點都會在餘先生身上。”
見經紀人仍不肯鬆口，陸水咬咬牙，乾脆地說：“況且，大型的頒獎典禮，餘先生還沒辦法壓軸吧，有這一次的經驗，相信以後各大典禮的主辦方也會積極考慮餘先生。”
大型的頒獎典禮，影帝影后數之不盡，時不時還會有老藝術家出現，按餘霖的輩分，就算優秀作品層出不窮，起碼還要熬幾年才能壓軸。
陸水這話，無疑是激將法。
“陸先生，你很聰明，也確實說動我了。”餘霖終於發話，他擺擺手，讓經紀人把出場順序送到自己眼前，“那我就答應好了。”
陸水瞪大眼睛，一時沒聽清餘霖的話。
經紀人卻一副吃了癟的樣子。
“我向來不喜歡為難別人。”餘霖笑得溫柔，“既然是對的事，又有什麼理由不去做呢？”
陸水很是意外，雖然外界傳聞餘霖溫柔，但圈內人都知道，只要有點名氣的人，難免不好對付。
但沒想到，餘霖居然真的這麼善解人意。
等董鈞鑫換好衣服，陸水已經和餘霖協商成功。
董鈞鑫手足無措地站在陸水身邊，垂頭喪氣地抿緊唇。
“談判很成功，沮喪什麼。”陸水回眸，一手拍上董鈞鑫的新衣服，“衣服合身嗎？”
他看董鈞鑫肌肉線條不錯的樣子，就特意按董鈞鑫的身高買大了一號，果然正好合適。
董鈞鑫立刻雙眼放光地點頭：“很合身！穿起來也很舒服！謝謝陸經理！”
說著，董鈞鑫就掏出了手機：“我得把錢還給你。”
“不用了，就當是送你的實習禮物吧。”陸水淡淡地把董鈞鑫的手機按回去。
實習生的工資才多少，陸水不希望這件小事給董鈞鑫的職業生涯留下陰影。
所以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這件事。
董鈞鑫目瞪口呆地望著陸水，想說話，卻還是抿住了唇，眼裡滿是感動。
餘霖靠在牆上，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笑眯眯地說：“一起下樓？”
“嗯。”
三人登上電梯，餘霖的經紀人還有東西沒拿，所以沒有跟下去。
逼仄的電梯廂裡，只剩下陸水、董鈞鑫和餘霖。
餘霖雙手插兜，站在電梯的右側，抿唇微笑：“陸經理等會兒就直接下班了嗎？”
陸水看向手錶，才四點鐘：“還有一些時間，按理得回公司一趟。”
“這樣啊……”餘霖拉長了聲音，頗有些遺憾地說，“本來還想請您吃一頓飯的。”
吃飯？
陸水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拉到左邊。
董鈞鑫挺起胸膛，眼帶警惕地瞥向餘霖：“我們有工作要做的。”
“工作？”餘霖走向陸水，一雙迷人的眼睛盯得陸水有些發矇，“我不就是你的工作嗎？”
身邊的董鈞鑫及時把陸水護在身後：“餘·先·生，陸經理剛才已經跟你的經紀人說清楚了，你還是忙你的去吧。”
董鈞鑫像護雞仔一般把陸水攬在身後，一臉憤怒，絲毫看不出剛才還對餘霖的海報讚歎不已的樣子。
陸水聽到董鈞鑫這句唐突的話，反而冷靜下來。
他往右瞄了一眼餘霖，餘霖對他笑得正歡，又往左看著董鈞鑫，董鈞鑫抱著他，卻也臉紅到耳根。
陸水瞭然的點點頭，然後用力一拳捶向自己。
“叮咚，一層到了。”
冰冷的機械聲把陸水從妄想里拉出來。
他抹了一把脖頸後面的冷汗，再次看向電梯中的兩人。
餘霖雖然在笑，但距離沒有剛才那麼近，而董鈞鑫，雖然臉紅，但很明顯，不是因為他。
陸水和董鈞鑫告別餘霖，就往大廳走。
董鈞鑫走在陸水身後，盯著陸水白皙的脖頸，躊躇地停住腳步。
“怎麼了？”陸水回頭。
“陸經理和餘先生，關係很好嗎？”
陸水腹誹，董鈞鑫看來真是餘霖的腦殘粉，連自己跟餘霖是什麼關係都要尋根問底。
他微微蹙眉：“我跟餘先生，就是普通的活動嘉賓和主辦方的關係，談不上什麼好不好的。”
身後的董鈞鑫長舒一口氣，陸水沒注意，只是一手捏住了藏在包裡的藥瓶。
計程車停在兩人面前，陸水一把將董鈞鑫推進車裡：“你先回去吧，我請兩個小時假。”
他不由分說地關上車門，等計程車離開自己的視線，陸水才嘆了一口氣，從包裡取出膠囊，一口吞下。
這藥，似乎沒什麼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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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壓軸是倒數第二位出場的意思，但是用大軸的話感覺不太對，所以還是暫時選擇了壓軸，等我找到方便替換的詞就會換掉的。
也請大家不要被我誤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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